第六十四章 周穆王(上)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朱婷見久等孟老頭不來,便要與齙牙和方詩堯自行爬上祭壇上來,這倒讓我們緊張起來,少不得又是一番劇烈衝突了。
何況我還真沒想好該如何面對與朱婷的相遇,心裡無比忐忑,反而似乎是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人就是這樣奇怪,失去之後日思夜想,可重逢的那一刻真的來臨時,竟然又有些想要逃走的念頭。
有一句詩說的好,「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可惜難就難在,人生再也無法像初次相見那樣純真美好了,這或許就是我忐忑不安的原因吧。
「格老子喲,那小娘們剛才說什麼來著?好像有辦法開啟啥子入口?」趙五爺急切地問著。
方詩雅隨即回答道:「眼球瞳孔,快看眼球瞳孔!」
我一拍腦門,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我這是怎麼了,倒把關鍵的地方給忘記了?
老煙槍隨即就點亮了手電,眾人開始仔細研究起那眼球瞳孔來,只是一時不會兒不得其法。
「白帆同志,你看得出來怎麼回事嗎?」老煙槍焦急地問我道。
那瞳孔上出了隱隱有個人形事物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如何知曉其中奧秘呢?
「姐,祭壇上有人!」齙牙意外地叫了一句,繼而衝我們喊道,「孟老頭,是你嗎?吱個聲,不要偷偷摸摸的!」
也怪我們太心急,手電光芒立即引起了齙牙的注意,好在他先入為主將我們誤認成了孟老頭。只是我們很快就會暴露,必須抓緊時間了。
齙牙又扯著嗓子詢問了兩句,威脅道:「祭壇上面的人,再不回話,老子就要開槍了!」
「別開槍,是我,是孟老頭!你們趕緊上來,我快打開入口了。」趙五爺急中生智,啞著嗓音冒充起孟老頭。
但五爺川音太濃厚,況且方詩堯也在場,他對五爺的聲音非常熟悉,很快就被他給試穿了。只聽方詩堯大叫道:「不好,那是趙五爺的聲音!婷婷,我們被孟老頭擺了一道啦!」
方詩堯話音剛落,便響起了一陣槍聲。我們慌忙低下頭去,將身體緊緊貼在祭壇之上,只聽見子彈擦著我們背脊亂飛,還有很多打在青銅樁子上,火花亂竄。
「日他仙人板板,偷雞不成蝕把米,也是老子手裡沒槍,要不哪能容得鼠輩猖狂!」趙五爺憤恨不已。
我一把按住五爺,勸解他道:「別激動,我們居高臨下,易守難攻,還是佔有天然優勢的。你老人家先把屁股再放低一些,小心被子彈打開花!」
齙牙瘋狂射擊一陣以後,發現就是做無用功,徒勞地浪費子彈,便漸漸停止了開槍。他們三人狂奔起來,看樣子是要強行爬上祭壇了。
老煙槍吩咐黑子和五爺爬到祭壇邊守住,他則與我一同參研起眼球瞳孔來,看了半晌,忽而問道:「會不會與那個人形的東西有關?」
他說著,就用手去摸那個東西,還使勁往下按了一按,甚至試圖將它拔起來。看樣子,老煙槍是將那個東西看成機關按鈕了。
無奈他用盡一切辦法,橫豎不起半點作用。偏偏五爺又催道:「龜兒子些找到石橋嘍,你們快一些!」
果不其然,我已經聽見朱婷三人在石橋上渡水的聲響,本想著探出頭去看一眼朱婷,但還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正在焦躁無比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方詩雅開口說道:「我記得孟老頭消失之前,似乎在嘀咕著什麼,難不成開啟入口需要咒語?」
我不禁覺得有些頭大,倘若真需要咒語,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孟老頭先前就沒透露過半點信息,難道讓我們對著瞳孔念「芝麻開門」嗎?
老煙槍沉住氣說:「開動腦筋想一想,孟老頭之前可有說過些特別的話,或者曾經暗示過什麼東西。對了,胡楊樹的話也可以參考一下。」
我和方詩雅尋思半晌,都失望地搖起頭來。可以無比明確的是,在我們上來祭壇之前,無論是孟老頭還是胡楊樹,都沒有說過關於瞳孔的隻言片語。
「都站住,再往上爬,老子要……要撒尿嘍!」趙五爺沖祭壇下吼道。
顯而易見,此時齙牙他們已經開始往上爬了。趙五爺情急之中,竟然想出這樣混不吝的威脅方法,還真附和他一貫的作風。
我感到有些想笑,又更加緊張,齙牙手裡有槍,一旦他們爬到祭壇上來,我們就徹底沒戲了。
恰在此時,露西小姐無意中挪動了一下身體,似乎碰觸到了什麼東西,隨即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緊接著,我們就看見瞳孔中的人形事物產生了變化,它竟然旋轉起來,就像在飛舞一般。
等一切都結束之後,那人形事物無比清晰地呈現在我們眼前,卻是一個衣袂飄飄的俊朗中年人。也就在一剎那之間,那人很快就往瞳孔最深處隱去。
與此同時,整個眼球一分為二,豁然開啟,露出一個很大的洞口來。
老煙槍舉著手電往下一照,興奮地說:「下面有石階,成了!露西小姐,你為革命事業立下大功啦!」
一股幽冷的冷風倒灌上來,吹得我們面皮生疼。但眾人管不了那麼多,很快就往洞裡爬去。
我最先下到石階上,老煙槍將小張放了下來,我接住之後將他背在身上。繼而方詩雅和露西也都爬了下來,老煙槍慌忙招呼著五爺和黑子。
就在此時,我看見開啟了的眼球有閉合的趨勢,急忙催老煙槍他們加快速度。
當最後面的黑子也下到石梯上時,那眼球徹底閉合了,將我們頭頂上方嚴嚴實實密封起來。
眾人又是驚歎,又是僥倖,趙五爺則得意地說道:「關鍵時刻,還是老子的婆娘厲害啊!」
很快,我們頭頂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朱婷他們剛剛追趕過來。好在眼球完全閉合,剩下的就該輪到他們頭疼了。
但我知道朱婷從孟老頭嘴裡得知了關於眼球瞳孔的信息,因而不敢怠慢,慌忙對眾人說:「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這就繼續往前走,說不定還能救下胡楊樹。」
石梯雖然陡峭,但也比較寬闊。老煙槍擠到最前面帶路,同時叮囑我們看好腳下,一步一步往下走。
趙五爺顯出護花使者的風範,乾脆將露西背在了身上。他不但不覺得勞累,反而因為能吃到露西的豆腐,笑得花枝亂顫。
我越走越覺得當初設計出祭壇的工匠智慧非凡,石梯一直往下延伸,肯定早就通向了地下河底。也就是說,祭壇的作用,不但具有祭祀的功能,還有一個最奇妙的作用,就是將地下河水擋在了外面,才能夠修建出這樣的石梯和空間來。
這就叫做螺螄殼裡做道場,在湍急的河流裡開闢出一個空間,這該有多麼豐富的想像力和多大的膽氣啊!
越往下走,寒氣越來越重。眾人都有些吃不消了,我們的背包早就遺失在殿堂中,想添加件衣服都不可能。
老煙槍一面給我們鼓勁,一面問我小張的情況。我感到小張的身體還是一片滾燙,不由得無奈地搖搖頭,告訴老煙槍情況不容樂觀。
老煙槍聽了之後,就一直沉默下去,只顧埋頭帶路。
我們這一行人,只有五爺興高采烈,他一個勁對露西說道:「婆娘,冷不冷?冷的話,再抱緊一些,對頭嘍,抱緊一些就不冷了!」
「咦,白帆,你的腿好啦?」方詩雅忽而驚奇地問道。
我這時才猛然醒悟過來,是啊,先前我需要黑子背著,現在卻不但能走了,還背起了小張。急忙停下來一看,我才發現左腳腳踝上的浮腫消散了,真是奇哉怪也!
我並沒有採取過什麼措施,這浮腫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當真不可理喻。不過這樣也好,畢竟是好事一樁嘛!
就這樣走了很長時間,到了石梯盡頭,地面上突兀不平,還很潮濕泥濘。我想多半我們來到了祭壇底部,人工修建的痕跡減少了。
老煙槍舉著手電照向四周,對我們說道:「我們大概身處地下好幾十米,或許走進了一個天然溶洞中。反正咱們經驗非常豐富,大家小心一些。再說有孟老頭在前面開路,大概不會有危險。」
「哎,只可惜手裡沒有武器,要是出現些怪物可怎麼辦?」趙五爺擔憂地說。
「你只管照顧好露西小姐就成啦!」老煙槍撇嘴一笑,大手一揮說,「既來之則安之,咱們無產階級革命者就得有戰天斗地的樂觀主義精神!」
又是老調重彈,我們都不答話,隨著老煙槍繼續往前革命。
正走著,前方洞口旁忽而站立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我們,穿著寬袍大袖,披頭散髮,很有些仙氣。
「誰?」老煙槍喝問一句,隨即哈哈一笑,「他娘的,非洲爸爸跳高,黑(嚇)老子一跳,原來是一尊雕像!咦,好像還是一尊漢白玉雕像……」
趙五爺一聽見漢白玉三個字,迅速將露西放在地上,拔腿走跑了過去,伸手去摸個不停。
「五爺,你這是見了寶貝就忘了婆娘啦!」老煙槍譏嘲到。
「狗日勒,你懂個錘子!」趙五爺回頭瞪了一眼,臉上都笑出了褶子,「沒有錢,拿什麼養婆娘?」
我們也趕了過去,不想轉到那尊塑像正面一瞧,都愣住了!
只見那一尊漢白玉雕像的正臉模樣,竟然與先前眼球瞳孔中呈現出的中年男子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