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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薩珊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太陽初升,在橘紅色的光芒映照中,骷髏頭嶺似乎動了起來,彷彿就要從戈壁中騰飛而起。

 胡楊樹撲通跪了下去,合掌叫道:「骷髏大王顯靈啦!」

 眾人很是驚慌,連東西都懶得收拾,呼喊著就要奔下石樑去。

 還是老煙槍機警,大聲制止我們道:「不要慌,腳下地面並沒有震動,會不會是一種幻象?」

 我們瞬間回味過來,確實如老煙槍所說,眼前的石樑看上去正在翻騰不止,可卻沒有震動,我們也站得穩穩當當。

 我凝目細視,終於發現的其中端倪,原來是那些骷髏頭在光線的折射下,似乎比先前大了許多,而後凸出來,又凹下去,就像波浪在層層湧動。

 隨著太陽跳出地平線,方才詭異的情形立時消失殆盡,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骷髏頭嶺一如往常地沉寂著,通體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顯得孤寂傲岸,卻再無別的古怪了。

 眾人面面相覷,又喜又疑,喜的是剛才虛驚一場,疑的是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景象。難不成真是骷髏大王顯靈了?

 趙五爺方才看得很清楚,此刻猶自驚魂未定,問我道:「大學生,這些骷髏頭為啥子會跳動嘛?難道它們吸食了陽氣,所以要復活啦?日他仙人板板,真是怪事!」

 我否定五爺道:「這大概是光線作用,可能太陽在地平線下時,照在骷髏頭嶺上的入射角和折射角產生了偏差,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形,跟陽氣沒什麼關係。要不這些骷髏頭只會隨著陽光的強盛,更加波動起來,哪會平靜下去呢?」

 方詩雅如有所悟地補充道:「可能就是這個道理,在盛夏烈日炎炎的時候,遠遠地看村莊中的屋頂,那些瓦片似乎籠罩在虛影裡,跟這種情形差不多!」

 李神棍也附和道:「兩位年輕人說得很有道理,多半就是光線在作怪,這種情況在戈壁沙漠中純屬正常。不過,老夫還是覺得,骷髏頭嶺之所以能出現這般詭異的事情,恐怕有人刻意安排吧?」

 我明白李神棍的意思,剛才的情況絕非巧合,也就是說,在石樑上鑿出骷髏頭的人,曾做過精密的計算,從而導演了這一幕。

 不管是何人,他一定是一個精通天文地理,而且對光學很有心得的人物。這樣的人物,絕不可能是獨眼禿鷲那樣嗜殺成性的土匪,多半另有其人。

 趙五爺雖然還是似懂非懂,但見我們言之鑿鑿,又很是淡定,也就不再理會,一疊聲嚷著快些離開此地。

 只有胡楊樹尚自堅稱先前那一幕就是骷髏大王顯靈,還說我們獻祭鮮血的舉動感動了骷髏大王,因而他這是要降福於眾人。

 趙五爺一心跟胡楊樹槓上了,眉毛一挑,反駁道:「誰知道他龜兒子安的啥子心腸?老子不求他降福,只希望他不要暗中搗鬼就阿彌陀佛嘍!」

 此話一出,他倆頓時又像鬥雞一般,橫眉豎眼地瞧著彼此,恨不能狠揍對方一頓。

 我們勸開他二人,將包裹收拾完畢,就此沿著一條由過往商客踩踏而出的小道下了石樑。眾人一心想要快速離開骷髏頭嶺,因而途中倒沒什麼波折,也算得上齊心協力。

 翻過骷髏頭嶺,四野景象更加荒涼起來,除了石頭就是石頭,連芨芨草和駱駝刺都難得一見了。

 越往前走,地上的石頭越來越大,走起來非常困難。我們互相攙扶著,又將折疊的登山杖拿出來,才勉強加快了些步伐。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骷髏頭嶺,在耀眼的眼光下,那一道石樑卻更加暗沉,似乎還隱隱散發著黑氣。

 不經意間,我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石樑上,正要瞇眼看個仔細時,那身影俶爾不見了。

 我不禁定定地愣怔住,老煙槍喊了我一聲,讓我快跟上隊伍。

 我急忙追了上去,但始終沒有將此事說出來,一是自己也不確定,二是怕擾亂人心,使得眾人心神不定。

 胡楊樹不住吆喝著駱駝,走得很快很急。到了正午時分,在眾人苦苦哀求之下,他才允許我們暫且歇息片刻。

 其他人隨意地席地而坐,我受不了滾燙的石頭,只得站著喝了幾口水,卻沒胃口吃東西。

 舉目四望,到處都是一個樣子,荒涼空曠,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我暗自想道,沙漠戈壁不是老天爺留下的淨土,而是被遺忘了的角落。

 胡楊樹坐在地上閉目養神,我走過去問他道:「馬先生,老煙槍應該給你看過地圖了吧?我們最終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

 我故意將人皮筆記說成地圖,就是為了不想引起他的猜忌。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發現胡楊樹迷信得很,因而盡量少在他面前提一些古怪的事物。

 「你急什麼?還有兩百多公里呢!懂了吧?」胡楊樹眼睛都不睜,隨口說道,「過了戈壁,還要進入沙漠,苦頭還在後面,懂了吧?」

 他會錯了意,以為我這麼問,是因為著急走到終點,斷定我吃不了苦了。

 其實我早有心理準備,不過問清楚了目的地,求個心安而已。我也懶得計較他傲慢的態度,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胡楊樹終於睜開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地圖上標得很清楚,那個地方叫做『薩珊』。」

 他口音很重,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急忙讓他再說一次。

 胡楊樹很不耐煩地說了,揮著手像趕蒼蠅似的讓我走開,不要打擾他小憩。

 我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動雙腿了,這一回我聽得很清楚,我們要到的地方,竟然被稱作「薩珊」!

 我一下子就想起來,在十祖坡時,老煙槍等人受到詛咒吃起了泥土。我和族長尋找破解之法時,族長跟我講過薩珊王朝最後一個公主的故事!

 薩珊王朝的公主最終逃亡到了中國,而我們要到的地方偏偏叫做薩珊,這不得不讓我感到驚詫惶惑。

 難道它們之間有什麼內在聯繫嗎?我搖搖頭,只希望自己想多了,或許胡楊樹說的「薩珊」是土語呢?

 但我還是久久無法釋懷,隱隱覺得兩者之間的關係非同小可,倘若不是巧合,說不定我們還能尋見那位薩珊王朝公主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再聯想到薩珊公主非別尋常的身份,我竟有些激動,巴不得快些走到目的地去。

 所謂朔本追源,一旦我們能解開薩珊公主的秘密,就意味著我們找到了明教發展歷史的源頭。其中的價值,不言而喻,可能人皮筆記就此破譯了也說不定。

 這就意味著,我們無需再去往別處折騰,連鄱陽湖之行都能就此取消了。

 當然了,這些念頭都是我一時的臆測,至於究竟怎樣,還得到了目的地再說。

 我趁眾人還在休息之際,將老煙槍拉到一旁,把心中的想法說了。

 他一臉興奮地說道:「倘若真如你所說,我們這一次行動還真令人期待。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白帆同志,我好像已經看見革命勝利的曙光了。」

 我不太苟同老煙槍的話,要說取得勝利,恐怕言之尚早。但他的樂觀情緒還是感染了我,現在看著一片茫茫戈壁,我的精神不免為之一振。

 到了傍晚時分,我們已經深入戈壁腹地。胡楊樹憑著多年的經驗,找到一處岩石突立的地方,作為過夜的營地。

 這些岩石突然在曠野中聳立而起,讓我們頗有些驚奇,大概天工造物,不是常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這一夜,我們連篝火也無法升起了,只得早早鑽進睡袋中,聽著長風呼嘯過戈壁灘。那風聲卷地飄過,浩浩蕩蕩,聲勢極為浩大。

 我蜷縮在睡袋中,身上無處不冷,隱隱又聽見幾聲嚎叫,很像野狼的聲音,更覺得睡不安穩。

 翌日清晨,眾人走出睡袋,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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