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後遺症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老煙槍帶著小張出了小酒館,說是要去給我們找人來買單結賬。不想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倆音信全無,不見人影。
我們等得焦急萬分,小酒館的老闆早就變了臉色,不住往我們看過來,一臉嫌棄懷疑的神情。
趙五爺拍著桌子喊道:「老闆,再上一斤白酒,老子還沒喝盡興。日他仙人板板,今天不醉不歸,人生苦短,喝死當卵!」
等酒館老闆轉身打酒去了,趙五爺朝我們眨著眼睛,低聲道:「老子覺得事情不妙哇,狗日勒老煙槍多半已經溜了。我說哥幾個,還有詩雅妹子,咱們一不做二不休,跑吧!」
我們顯出為難的神情,吃霸王餐這種事,實在太丟人了!
趙五爺卻不斷地擠眉弄眼,悄聲說:「老子知道你們都是斯文人,可他娘的兜裡沒錢,還充啥子英雄好漢?這樣吧,聽老子指揮,詩雅妹子先跑,然後咱們衝到汽車前,只要把槍拿在手裡,就萬事大吉嘍!說話啊,怎麼關鍵時刻都成啞巴了?日他仙人板板喲,你們要急死老子麼,等酒館老闆報了警,想跑就來不及了!」
不想五爺話音剛落,酒館門簾就被掀開,走進來兩個牛高馬大的大蓋帽。他倆徑直走到我們桌前,其中一人說道:「幾位同志,走吧!」
「操,癩蛤蟆掉進開水鍋裡,跳不脫嘍!」趙五爺跺腳大罵,「龜兒子些,叫跑不跑,這回丟人丟到官府裡頭去嘍!」
我站起身子,問那兩個警察道:「兩位同志,我們路過這裡吃頓飯,沒犯什麼法吧?你們要讓我們去哪裡?我們還在等人呢!」
先前說話的那個警察哈哈一笑,扭頭對酒館老闆說道:「大姑,先把賬記起,明日我付錢。」他又指著門外說,「你們的同伴等在外面呢,別耽誤時間了。」
趙五爺霍然跳起來,衝到門口一看,嚷道:「狗日勒老煙槍,你要把老子嚇死,好繼承老子的財產麼?你他娘的腿斷了不成,還是褲襠了裡面夾著屎,多走幾步路你會死嗎?」
我們聽五爺這樣一說,立即反應過來,這兩個警察,便是老煙槍找來的冤大頭了。眾人走到酒館外,果然見老煙槍和小張笑瞇瞇地看著我們。
大家笑罵一陣,那兩個警察已經分別開過來一輛警車,老煙槍讓我們從汽車中取下背包,吩咐眾人分別上了警車。
我和老煙槍、方詩雅坐上同一輛警車,那警察鳴起警笛,帶著我們出了小鎮,風馳電掣般開上了國道。
「老煙槍,你要去警局,為什麼不明說?害得我們擔心一場,你不賣弄關子就不舒服嗎?活該被五爺狠狠罵了一頓!」等坐穩了,我數落老煙槍道。
老煙槍剛抽完一支煙,又續上一支,彷彿要把這段日子裡沒抽的煙補上似的。他徐徐朝窗外吐了一口煙霧,一副欠揍的嘴臉說道:「革命征程跌宕起伏,這才刺激有意思嘛,老子這是給你們增添點樂趣!」
我白了他一眼,問道:「那輛卡車就這樣丟下不要了?」
老煙槍頗有深意地看著我,用教訓的口吻說道:「這些事情,自有人會去辦妥的,你操什麼閒心?白帆同志,我以革命前輩的身份告誡你,你要把心胸放開,莫要盯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你說,以後你只管參悟謎團,這些具體事務不要放在心上。咱們的革命事業究竟能不能成功,多半還得靠你,你懂不懂?」
我被他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不過轉念一想,老煙槍說的還真在理,我最近怎麼總是在小事上糾纏呢?我想這大概與我患得患失追求完美的性格有關,做不到大大咧咧,總會被無關緊要的事情束縛住手腳。
這種性格確實不利於探尋真相的冒險行動,以後得多加注意。不過,我還是有些慚愧,怎麼自己把老煙槍的身份給忘了呢?
他當時告訴我們要去找人來買單,我就應該想到他會去警察局的。幸而老煙槍等人來得及時,否則我們非得被五爺帶到溝裡,鬧出大笑話不可!
路途遙遠,雖有警車護送,我們一路上沒遇到什麼麻煩,但漸漸地感到了百無聊賴。
老煙槍和方詩雅已經悄然睡去,我的眼皮也很沉重,就是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場面,因而怎麼也睡不著。
我推醒老煙槍,讓他把那座鎮妖塔拿出來,一同細細觀察起來。
自從得到這座鎮妖塔以來,我們還未來得及仔細研究,如今便趁著趕路的空閒時間,將鎮妖塔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很多遍。
這鎮妖塔原來是玉石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細膩講究,尤其是那九隻眼睛,簡直可以以假亂真。而且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過去,總覺得那些眼睛都在緊盯著我們,乍看之下,還真令人毛骨悚然。
塔身上刻著「始皇帝鎮妖塔」幾個小篆字體,筆畫流暢嫻熟,更增添了幾分古樸厚重之感。這幾個字已經明白無誤地表明,秦始皇東巡並在採石磯鎮壓王氣一事,確實發生過。
由此看來,許多民間傳說,並非空穴來風,自有它的歷史淵源。當然了,王氣一說已經被歷史證明為偽學說,不必將之放在心上。
我感慨萬千,秦始皇如此雄主,仍舊逃不出歷史宿命,深深被自己所處的時代束縛住。可想而知,不管多麼了得的英雄人物,也不能一味拔高,將其吹捧得跟神仙一樣。
但我們的心思並沒有在秦始皇身上多做停留,更重要的是,要想辦法打開鎮妖塔,取出蒯富藏在其中的白如煙遺物。
我和老煙槍把鎮妖塔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卻始終不得要領,找不到開啟鎮妖塔的法子,似乎只能將它打碎了。
可要將這樣一座精美絕倫的玉塔驟然打碎,我們都於心不忍,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行此下策。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那輛警車突然閃到道旁,停了下來。趙五爺下了車,著急地朝我們揮著手。老煙槍讓警察靠邊停車,招呼我一道奔了過去。
趙五爺慌亂地對我們喊道:「不好啦,李老闆好像中了邪,嘴裡直吐白沫子。日他仙人板板,老煙槍,老子沒辦法啦,你說怎麼辦?」
我們奔到車前,探頭往裡一看,見李神棍歪在座椅上,臉色鐵青,嘴裡不住地流出許多白沫,非常嚇人。
我心頭一緊,這李神棍到底怎麼了?我們一路疲於奔命,還沒有空詢問他,他倒先出了這種狀況,這可如何是好?
我們如今在高速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事情實在棘手。
老煙槍急急掐住李神棍人中,大聲喊了他幾句,又讓我給李神棍灌下去幾口水。李神棍哇地噴出許多穢物,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無比地喘著氣。
老煙槍問道:「李老闆,你感覺好點沒有?」
李神棍似乎丟了魂,就像個活死人一樣,眼珠都不會轉動一下,也不回答老煙槍的問話。
老煙槍摸了摸李神棍的額頭,又探了探他的脈搏,對五爺說道:「沒事的,大概受了涼,你用心照顧一下,等到了海寧吊瓶鹽水就好了。」
等車子重新啟動,老煙槍沉默了良久,突然說道:「事情有些蹊蹺,李神棍身體表徵正常,既沒有發燒,也沒有受傷,怎麼會成了那副嚇人的樣子?」
我驚詫不已,卻也想不通究竟怎麼一回事。恰在此時,方詩雅醒了過來,聽我們將李神棍的情況說了,便惶恐地說道:「這不會是後遺症吧?」
我忙問她什麼後遺症,方詩雅從前座轉回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和老煙槍說:「你們忘啦,在地下河旁,李神棍曾經吃過泥土!」
我和老煙槍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幾分不安。
我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難道李神棍被詛咒了?」
此話一出,整個車廂裡沉默得如同墳墓,一股冷風從車窗外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