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奢比屍

　青銅鼎中爬出一個長滿毛髮的怪物，還未等我們從驚恐之中回過神，那些長髮便迅雷般飛撲而來，如同粗大的鞭子一樣，在空中唰唰直響。

　這髮辮來得又快又猛，我們無力招架，只得轉身往墓穴裡面跑。只聽得啪地一聲，一條粗大的髮辮恰好拍打在牆壁上，聲音又響又脆，彷彿爆竹炸裂。

　我匆忙瞟了一眼，見牆壁上赫然留下一條很深的粗大印記，脊背上汗毛全都倒立起來。要是剛才稍作遲疑，恐怕非得被打得身受重傷不可。

　眾人心裡立即明白，那怪物可不好惹，便驚呼著發足狂奔。墓道中立時足音響動，手電光柱亂晃，更加顯得恐怖淒惶。

　沒跑多遠，便來到墓道盡頭，左右兩旁分別有一件耳室，前面聳立著一尊石像，如同守門將軍一樣。

　但那石像背對著我們，看不清相貌，從背影上看去，卻是無比高大威猛。他腰間斜掛著一把青銅寶劍，似乎是個遠古武士。

　此時那怪物已經追了上來，我們來不及細看，便要繞過石像繼續往前奔跑。

　不料這裡空間本就狹窄，再被石像佔去大半部分面積，我們五人擁作一團，行動便緩慢起來。

　那怪物速度極為迅捷，而且它的毛髮收縮自如，竟攀附著牆壁飛奔過來。

　唰唰唰幾聲，又是幾股粗大烏黑的髮辮凌空甩向我們，帶起陣陣強勁的冷風，猶如針紮在身上。

　前路狹窄擁擠，退路怪物當道，我們進退兩難，只得矮身閃過那幾股髮辮，一下子竄進墓道兩旁的耳室中去了。

　沒想到危急時刻，我們只顧著保命，無法統一步調。老煙槍和方詩雅竄進右邊耳室，剩餘三人鑽進了左邊這一間。

　五爺和方詩堯擠在我身邊，因為暫且不知道這間耳室中的情形，我們三人不敢亂動，緊緊貼在牆壁上喘息。

　我大聲朝外面喊了幾句，問清楚老煙槍他們那邊的情況，聽他高聲回答暫時沒事，才稍稍放下心來。

　那怪物或許一時不知該攻擊哪一處，在墓道中急得團團亂轉，忽而朝右邊爬兩步，又退往左邊。

　它的面龐遮掩在濃髮之後，只見墓道中一大蓬黑沉沉的頭髮亂竄亂滾，好不嚇人！

　要不是先前看見頭髮下面藏有怪物，一定會誤以為頭髮成了精。饒是心裡明白，我還是渾身發冷，低聲問方詩堯：「你知道那怪物是什麼東西嗎？它的臉龐那樣小，好像也沒有手腳，世間怎麼會存有如此怪異的生物？」

　方詩堯悄悄地快速往外看了一眼，對我們說：「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怪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奢比屍！」

　「傻逼屎，啥子傻逼屎喲？你是說它是傻逼拉的一泡屎，然後長出黑毛？日他仙人板板喲，老子要懷疑人生嘍！」趙五爺說得很急迫，心裡一定疑懼異常。

　我被五爺一席話搞得哭笑不得，罵道：「不懂就不要亂打岔，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聽詩堯往下說。」

　趙五爺哼了一聲，悻悻然地說：「你自己看嘛，我們才兵分兩處，龜兒子就找不到南北了，不是傻逼玩意兒又是啥子？」

　我看著那怪物在墓道中團團亂轉，半天打不定主意，還真如五爺所說，這傢伙智商的確堪憂，不免忍不住笑了笑。

　方詩堯臉上竭力繃住一絲笑意，想必是被五爺的話給雷到了，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繼續往下說去。

　原來這種怪物之所以名叫奢比屍，是因為它寄生在死人毛髮之中，通過對屍體的敲骨吸髓來存活。然後屍體上的頭髮漸漸附著其上，為它所用。

　我卻有些糊塗了，《山海經》對奢比屍也有所記載，卻不是這麼描述的。《山海經》中的奢比屍，乃是人面獸身，兩隻耳朵非常巨大，而且耳朵上各穿掛著一條青蛇，如同耳環一般。

　怎麼在方詩堯口裡，奢比屍不但真實存在，還變得面目全非了？

　我將心中疑惑告訴他，希望他講得在清楚一些，以便能夠找到對付那怪物的法子。

　方詩堯點點頭，說：「《山海經》中的確記載了奢比屍，但那是另外一回事。眼前這怪物，與《山海經》並無半點聯繫，一言以蔽之，它是一種巫術，只不過早已失傳了。」

　我自然不清楚這種巫術的來源，但聯想到無餘夫人的身份，便有些懂了。

　不管這奢比屍是如何被炮製出來，有一點可以明確，它出現在疑似無餘夫人的墓穴之中，絕非偶然。

　以青銅鼎的位置來看，說不定奢比屍就是被用來守護墓穴的。一旦生人闖進墓道中，必然會遭到奢比屍的攻擊，從而阻止生人繼續前進，達到保護墓主人屍身和陪葬品的目的。

　我想通這一點，便不再糾結奢比屍的來路。不過，我倒是對方詩堯的見解來源有了興趣，就問他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曾經研究過這些古古怪怪的事物嗎？」

　方詩堯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說：「你也知道我們兄妹的身世，家族裡藏有許多上古奇書不算奇怪吧？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讓我讀了許多異教秘籍，裡面儘是些神鬼邪術，看得我頭疼不已。不瞞你們說，我還會占卜相面呢！」

　自從與方詩堯相遇以來，我還是頭一次與他有這麼長久深入的交流，聽他語氣還算真誠親切，不像第一次相見時那般傲氣凌人了。最令人敬佩的是，他對於古代歷史典故極為熟悉，非常博學。

　我繼續追問道：「既然你在書中看過關於奢比屍的知識，還知道它是一種巫術，那你也該明白如何對付它吧？」

　方詩堯搖搖頭，無奈地說：「那本記載這種巫術的書本殘破不全，而且我不太喜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因而很抱歉……」

　「得啦得啦，你們倆個瓜娃子要掉書袋以後再說。依老子看來，想辦法一把火燒了它就是，管它是傻逼屎，還是傻逼尿呢！」趙五爺早就聽得不耐煩了，一個勁嚷道。

　他聲音很大，一下子就驚動了尚在猶豫不決的奢比屍。它聽聲辨向，猛然朝我們所在的耳室轉過來，那些頭髮如同荒草一般瘋長蔓延，瞬間就撲到我們腳下。

　我們三人急忙往裡跑，先前只顧著觀察奢比屍，以及討論它的來歷，壓根就沒仔細看過耳室中的情形。現在一看之下，不覺得大吃一驚。

　只見在這間耳室裡，堆滿了水缸一般大的陶罐，粗略數了一下，竟然多達二三十個，也不知道用來做什麼的。

　那些大陶罐被密封得嚴嚴實實，每一個上面都壓著平整巨大的石塊，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一看就是從未開封過。

　我忽然想到，在石梯前曾見過裝有嬰兒屍體的陶罐，不禁疑惑和害怕起來，不會這些大陶罐裡裝的是成年人的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