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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鬼火成畫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老煙槍忽而無比緊張,高聲說張三豐要從畫裡走出來,嚇得我和五爺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暗自捏了一把汗。

 趙五爺將手中兩截短棒交叉護於胸腔,眉頭擰成一團,緊張得大鼻頭不斷聳動。

 老煙槍雙手用力握住開山斧,雙腳邁開,擺好了架勢,嚴陣以待。

 我緊緊倚靠住五爺,眼睛一刻不離壁上畫卷,心裡彷彿一鍋開水在沸騰,各種從未有過的念頭在洶湧澎湃。

 只見巖洞中鬼火閃爍,那畫卷如同幻燈片一般,竟自不斷轉換場景。

 如此一來,畫中人物都在快速移動,彷彿電影鏡頭裡的一般。

 尤其是張三豐,不論在哪個場景中,都處於中心突出位置,成為了這一場電影中絕對的主角。

 由於場面轉換過快,張三豐如同活過來了一樣,動作神情都具有了連貫性,讓人目不暇接。

 怪不得老煙槍說張三豐要從畫裡走出來,我也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好像身臨其境,直面張三豐的整個人生。

 隨著眼睛開始適應,我便逐漸瞭解了畫中所敘述的故事。

 這故事從張三豐幼年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他得道成仙。

 其中有許多廣為人知的傳說竟然也出現了,比如張三豐龜背鶴形,虯髯如戟的長相,中年棄官離家之事,還有他尋仙訪道時期的邋遢形象,都與傳說一一應證。

 畫中著重宣揚了張三豐得道之後的一系列神奇事跡,像白日飛昇,開創武當拳法,單槍匹馬掃蕩百人流寇等等,不一而足。

 趙五爺看得不耐煩,罵道:「日他仙人板板,張三豐不是得道高人麼?弄出這麼許多圖畫,說到底還不是為了炫耀,給自己歌功頌德。俗氣,真他媽俗氣!」

 老煙槍也是百無聊賴,在身上摸索半天,問道:「你們還有煙嗎?給我來你一支,沒有煙抽,讓我當勞什子神仙也不幹!」

 我從包裡掏出煙遞給他們,便繼續去看畫卷。

 其中有一幅竟然與建文帝衣冠塚壁畫上的一模一樣,講的就是張三豐跪迎建文帝。

 我一見這場景,便留心多看了兩眼。

 這幅畫要比先前那一幅更為清晰生動,建文帝年輕的臉龐上掩不住的落寞和不甘躍然而出。

 張三豐雖然跪在地上,卻仍是神情淡然,不見悲喜。

 與壁畫相比,建文帝身後多了三個隨從,面目神色自有一股富貴之氣,想必就是跟隨建文帝一同出家的心腹大臣了。

 老煙槍吸了煙,此時神經舒緩下來,忽而指著這一幅畫調侃五爺道:「五爺,你不是說祖上曾護送建文帝出逃嗎?你快找找看,這些和尚當中,哪個是你祖先?」

 趙五爺聞言,當真瞇起眼睛仔細辨認,半晌才搖頭道:「幾百年前勒祖先,老子啷個曉得他長啥子模樣?再說了,我們家族只是傳言有一位先祖跟隨鳥皇帝出逃,並沒有說他出家塞。」

 趙五爺心中一直對建文帝頗有不滿,嘴裡始終稱他為鳥皇帝。

 「啊哈,你們看,左邊那個大鼻頭老和尚,應該就是五爺先祖了!」老煙槍情緒活躍起來,又是一副灑脫樣子,「龍生龍,鳳生鳳,五爺家族大鼻孔……」

 我也注意到了那個大鼻頭和尚,經老煙槍一戲謔,竟真的覺得此人相貌與五爺有些相像,就暗自笑出聲來。

 「呸,老煙槍,你狗嘴裡頭吐不出象牙。五爺我也曾經帥過!」趙五爺反唇相譏,「我看張三豐一臉大鬍子,他才是你親祖宗吧?」

 他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誰也不肯吃虧。

 我早就見怪不怪,再說此時困在巖洞中,聽他們插科打諢,倒也有趣,就繼續去看巖畫。

 在這一幅圖畫旁,卻是建文帝手持一份圖卷,向張三豐詢問著什麼。

 張三豐此時與建文帝並肩而立,左手食指在圖捲上指指點點。

 我不經意間發現,建文帝手中那一份圖捲上露出半個血紅圓圈,忽而聯想到建文帝衣冠塚中得到的那份信箋,激動地喊道:「這是人皮筆記,第三份人皮筆記!」

 老煙槍和趙五爺停止爭吵,急忙湊過來,也定定盯著那份圖卷打量起來。

 「可惜了,字比蒼蠅還小,看不清楚。」老煙槍跺腳歎息,而後問我,「白帆,你能辨識嗎?」

 我也無奈地聳聳肩,這份人皮筆記字跡模糊不清。而且鬼火搖曳晃動,更加難以辨認。

 趙五爺冷哼一聲:「你們就別癡心妄想了,鳥皇帝就是癩子心多,瘦狗精多,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做啥子還指望他!」

 老煙槍歎氣道:「我只說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不過革命的成功,多有波折,同志們萬不可怨天咒地。」

 我卻不認同他們的觀點,說道:「其實這起碼透露出一個信息,就是我們手中的信箋具有很高的可信度。只要我們破解了建文帝迷蹤,便能順籐摸瓜,得到他手中的人皮筆記。」

 「哎呀,革命自有後來人!」老煙槍一拍大腿,誇讚我道,「白帆同志所言有理,看來我們得往下看這連環畫,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也這麼想,但偏偏巖壁上的畫捲到了這裡,就沒有了後續之作。

 我們三人被提起的興致又低落下來。

 趙五爺更是對建文帝和張三豐罵不絕口,把我們近日所遭遇的一切倒霉之事,全都一股腦歸結到他們頭上去了。

 就在這時,巖壁上那些鬼火遽然跳躍起來,洞中光芒亂晃。

 等洞中光線重又平和起來,我驚得大張嘴巴,下巴差點就掉了。

 也不知何時,由鬼火勾勒出來的那些線條,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改變走向,重新組合成了另一幅圖景。

 這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了!張三豐名不虛傳,以鬼火作畫,就叫人歎為觀止。

 萬萬沒想到,這些鬼火還能自行改變重組,豈不是窮盡了天人之際?

 難道這世上真有神仙?我深深懷疑起了書本上所學到的知識,陷入自我否定的痛苦之中。

 想必老煙槍和五爺也有此感受,他們都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只有五爺嘴裡慣性地說道:「操,我操……」

 我本來就處於震驚之中,再細細端詳改變後的畫卷內容,卻是惶恐無狀,心臟幾乎就要迸裂!

 老煙槍嘴裡叼著的煙頭悄無聲息滑落在地,他呆如木雞,竟說不出話來。

 趙五爺嚥了口唾沫,眼神驚懼地看向我,結結巴巴道:「大學生,張三豐怎麼成了……殺人狂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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