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重生三部曲 - 歷史軍事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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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生三部曲 by 派特‧巴克

2019-12-30 18:06

瑞弗斯受邀與海德夫婦共進晚餐,抵達海德家,發現哈登夫婦與格拉夫頓·艾略特·史密斯已經抵達。晚餐期間,瑞弗斯苦無機會與海德夫婦私下對談,因此瑞弗斯托詞留到最後才走。瑞弗斯偶爾會留下來聊些無傷大雅的閒話,心知他走後,夫妻倆必定會鍼砭他的過錯與弱點。瑞弗斯與他們的交情深厚,不會放在心上。

而他其實也沒心情聊八卦。等其他客人一走,瑞弗斯立刻向夫妻倆透露西格弗裏德的事,同時不忘澄清個人對此事的觀感。

「你說他講得很興奮?」亨利·海德問。

「對。」

「躁狂症發作?」

「完全不是。不過,倒是有一點點……欣喜吧,有一兩次,特別是談到他受傷前一刻的心情。下午是他情緒最好的時段。據說夜裏的情況很差。我答應會再回去看他。對了,我該告辭了。」他站起來。「我不是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他是不是後悔歸建?」露絲·海德問。

「我不知道,」瑞弗斯說。「我沒問。」

送走瑞弗斯後,亨利回客廳,發現露絲凝望着爐火出神。

「也對,他不會問,對吧?」她望向亨利說。

「他也許認爲,問了也沒多大的用處。」亨利說着在爐火另一邊坐下。

伴侶之間長長的沉默。與客人交談太久,現在兩人都不願多談,也愜意得不願立刻就寢。

「你知道嗎,他去年來看我,」亨利說,「幾乎像找我懇談。他爲了薩鬆的事挺激動的。」

「對,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他找你談的是薩鬆的事。」

亨利遲疑着。「我認爲,瑞弗斯頓悟到自己用的是……專業技巧,來化解一個無關……醫藥的狀況。戰時的軍醫真的很難想得出其他辦法。軍隊的需求和病人的需求兩者總是互相矛盾,不過以薩鬆的例子來說,這種矛盾非常尖銳。我基本是叫瑞弗斯別傻了。」

露絲訝然一笑。「可憐的瑞弗斯。」

「你誤會了,我是講真的。」

「我相信你是,不過,對方如果是一般病患,你就不會那樣講。」

「我告訴他,薩鬆有能力爲自己打算,而且薩鬆的影響力大概不如他想的那麼深遠。我認爲瑞弗斯是……唉,我不知道。不是虛榮——」

「謹慎過度?」

「老實說,我認爲他是神經質。不過,在見過他之後,我見過很多病人,就不太確定了。有些人,一陣子沒見,就覺得跟不上他們的時代了,不是嗎?我認爲我跟瑞弗斯也有同樣的現象。他在蘇格蘭的那段期間變了。不知道怎麼的,他培養出一種強烈的影響力,也許能影響到所有人,不過他特別能影響年輕男人。那種影響力很神奇,他們肯爲他做任何事。甚至願意康復。」

「甚至願意歸建回法國?」

「對,我認爲是。」

露絲輕輕聳肩。「我看不出他有什麼改變。不過話說回來,我懷疑他總是以不太一樣的一面來面對我。」她微笑。「我非常欣賞他,不過——」

「他也欣賞你。」

「不過,我有時懷疑,我跟他怎麼可能彼此看得順眼。畢竟,你想想看我們新婚那年的情形。那一年,你每個週末前去劍橋,讓他對着你的手臂猛戳,我一整年沒機會跟你共度週末。」

「情形沒那麼糟糕。反正你們兩個後來相處融洽。」

「你認爲,他還以爲薩鬆歸建是爲了他嗎?」

亨利遲疑着。「我認爲他自知影響力有多大。」

「嗯,」露絲說,「你認爲,瑞弗斯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他是病人。」

露絲微笑搖頭。「答非所問。」

亨利望着她。「對,沒錯,肯定是愛。」





西格弗裏德在牀上坐起來,睡衣脫掉了,臉與胸部汗珠晶瑩。對話到一半,他突然問瑞弗斯:「是房間熱嗎?或者是我的心理作用?」

「氣溫高。」

「我快被燒開了。坐在這裏,好像燜在燒水壺裏。」

瑞弗斯在牀邊坐下。

「我寫了幾封信給格雷夫斯。寫的是詩。你想不想看?」

瑞弗斯接下筆記本,讀到的是今天下午探病的過程,頓時心痛如絞,一時之間不得不僵成木頭人,以免失態。「這是你對我的看法嗎?」瑞弗斯終於說。「你認爲我逼你回法國,好讓你徹底崩潰?」

「對呀,」薩鬆愉悅地說,「不過,沒關係。我希望你逼我。瑞弗斯,你是我的外在良知,是聽我告解的神父。你現在可不能讓我失望,你一定要逼我歸建。」

瑞弗斯拿起詩,再讀一遍。「你不應該寄這一首。」

「爲什麼不行?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寫完哩。喔,我知道了,你覺得我不應該寫一堆讚美可愛小兵的東西。哼,他們的確很可愛啊。你認爲格雷夫斯會被這首詩嚇到。老實說,瑞弗斯,我纔不在意,我現在僅存的樂趣不多,嚇嚇格雷夫斯是一大樂事。有一次,我寫信給他,不是想嚇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封信,可惜我犯了一個錯:前一段興沖沖描寫軍中訓練,下一段卻大罵戰爭多可怕。結果回信怎麼寫,你猜?他把我訓了一頓,罵我前後不一致。尤其惡毒的是,他叫我別裝瘋賣傻嚇自己的朋友。我這輩子做過一件貫徹到底、思想完全正常的事,就是抗議這場戰爭,結果勸退我的人是誰?」

瑞弗斯心想,是格雷夫斯。但不僅是格雷夫斯。如今瑞弗斯得知,或許比當初更加明瞭,無論西格弗裏德的反戰宣言的公開意義是什麼,私底下的含義衍生自追求貫徹一致的努力,因爲這場戰爭加深他內心的鴻溝,產生危機感,他努力弭平內心的隔閡。

「千萬別怪罪格雷夫斯。他的做法——」

「我不怪他,只是不想聽他說教。在戰場上,我之所以能存活,是因爲我能變成兩個人,有時候甚至在同一晚可以雙面並存。例如說,我和斯蒂菲、喬伊特聊天——喬伊特長得好俊美啊——我會高談多想出去打仗,把他們激得士氣高昂,捶桌說,訓練夠了,上戰場的時刻到了。講完,我回自己房間,想到他們的年紀多輕。十九歲,瑞弗斯。十九歲啊。懵懂無知的年齡。唉,上帝啊,願他們活下來。」

西格弗裏德倏然哭了起來。他以手背擦嘴,抽泣着說:「對不起。」

「沒關係。」

「我那種‘吉基爾與海德’的表演——你等一等,聽完再說——最後被我喊停了,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嗎?原因很好笑。那時候,我的副官換了一個,姓平託。稀世珍寶啊。我第一次遇見他,他正在讀《反擊》,擡頭說:‘你跟這個薩鬆是同一個人嗎?’我的天啊,瑞弗斯,問什麼傻話?不過我當然回答:‘是。’不然怎麼回答?不過我認爲,情況開始急轉直下的癥結就在那次。」他的語氣顯著轉變。「從那時起,我才正視整個狀況多蠢。」

瑞弗斯面露疑惑。「什麼狀況?」

「我那套可悲的小配方。把自己弄回戰場的配方。」他改以娘娘腔說,「‘人家我纔不是回戰場殺人哩。我只是回去照顧幾個弟兄嘛。’」變回正常口吻:「你那時怎麼不踹我的頭,瑞弗斯?爲何不讓我早日脫離苦海?」

瑞弗斯強迫自己回答。「原因是,你一反省到那個道理,我擔心你就不會想歸建。」

瑞弗斯說了等於沒說。薩鬆繼續:「訓練手冊裏寫什麼,你非讀一讀不可。‘指揮官必須下達過分的要求,不能體貼士兵。落隊者必須棄之不顧,不能因而延誤乘勝追擊,亦不得因傷兵而停止攻勢。’真的是這樣寫的。各個是拋棄式的零件,可以相互置換。我那時想歸建,去‘照顧’他們。」停頓幾秒。「我只想帶他們平安度過第一次出征,而我甚至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

「平託在戰場上。」瑞弗斯說得吞吞吐吐。

「喔,對,他很厲害。他是真的很厲害。」

汗水佈滿西格弗裏德的臉與頸。「我開窗吧?」瑞弗斯問。

「麻煩你。院方老是關窗,不知道爲什麼。」

瑞弗斯走過去開窗戶。西格弗裏德在他背後說:「你不喜歡我那些可愛的小兵,我很遺憾。」

「我沒說我不喜歡他們。我說,你不應該寄。」

「有一個特別可愛。」

「喬伊特。」瑞弗斯說。

「我針對喬伊特寫了一首詩。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寫的是他。他當時在睡覺,看起來像死了一樣。」一陣沉默。「說來真奇怪,一個人怎麼會對沒血緣關係的人產生父愛呢?我指的是純純的父愛,不是借長官的身份佔部下便宜,甚至連佔便宜的想法也沒有,可是心底卻有另一股春潮。我不認爲,這兩種情誼的存在不至於相互抵銷。我覺得,兩者絕對有可能並存而且相安無事。」

「對,」瑞弗斯說,挖苦之意微乎其微,「我想也是。」他走回牀邊。「你剛提到‘急轉直下’?」

「對,因爲我應戰的方式向來是,儘量不去思考殺敵的事,把那方面的事隔絕在念頭外,結果突然間,我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戰場上其實只有一個我,也就是匈奴殺手——指揮官給我們的綽號。那種想法產生一種非常詭異的效果。我常想去外面巡邏之類的。不過,我以前也常出去巡邏,因爲我老是在戰壕裏待不住。跟勇氣無關,我只是待不住。不過,我受傷那天,情況不一樣,因爲我出去不是想殺敵,甚至不是出去試煉膽量,不過倒是有一點試膽的成分在。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想看看另一邊。我以前常對着潛望鏡看半天。戰場是一片玉米田。一片農牧業用地。有時候會看見德軍那邊飄起一陣煙,不過多數時候什麼也看不見。」停頓一陣,之後改以隨意的口吻,「有一次,我越界過去。跳進戰壕,走着,看見四個德軍站在機關槍旁邊,其中一個轉頭看見我。」

「後來呢?」

「沒事。我們只是對看。然後他決定告訴夥伴。而我決定走人。」

一陣緊繃的沉寂。

「我猜我應該斃了他。」西格弗裏德說。

「他絕對是應該斃了你。」

「他可以藉口說他愣呆了。你知道嗎,瑞弗斯,醫生常鼓勵病人認識自己……正視自己的情感,我覺得這樣並不好,因爲上戰場的人最好是放空七情六慾。如果指望他們殺敵,就應該從小灌輸他們殺敵的觀念,應該訓練他們不要在意,因爲如果不這樣訓練的話……」西格弗裏德握住瑞弗斯一隻手,握得好緊,臉孔因掩飾痛苦而扭曲。「太殘酷了。」

瑞弗斯與西格弗裏德相談一個多小時,目前爲止,觸及的內容全可另覓合適的時刻討論。但談到此刻,西格弗裏德的情緒開始激動,言語不順暢,點子衝擊着思緒,而思緒在蹣跚之餘極力跟進。他提起戰爭之浩大,以一己之頭腦不可能涵蓋戰爭的全部面向。一次又一次,他論及訓練弟兄殺敵的必要性,主張應從童年及早訓練,調教他們一心上戰場,萬萬不許他們質疑將來。言談之中,他難掩焦慮感,掛念喬伊特等弟兄即將進行突擊戰。他談得比手畫腳,詳細之至,有時看似他相信自己置身法國戰場上。

這些話全順着他,沒必要爭論。瑞弗斯費了三小時,總算安撫他的情緒,讓他就寢。即使在他呼吸沉穩下來之後,瑞弗斯仍繼續坐在牀邊,唯恐縮手的動作會吵醒他。西格弗裏德前臂上的長毛被燈光照到,瑞弗斯看着手毛,疲乏得無法清晰思考,回憶起他當年對海德做的豎毛反射實驗。每次海德閱讀某一首詩,手毛總會豎起來,這是德國人所謂的「聖顫」(holy shiver)現象。以海德而言,這種現象的起因是好詩;以瑞弗斯而言,起因是某個科學假設之美,是龐雜的事實當中冒出意料之外的和諧感,這種現象他碰到不止一次。最令瑞弗斯感興趣的是,人類受到最高境界的精神與心靈成就的感動,反應居然與狗背毛直豎的反射作用相同。精細痛覺的根基建立在原始痛覺上,兩者關係密切,我們將這種說法奉之爲圭臬,持續認定此語能表達身心健全的狀態。然而,沒人知道我們爲何如此認定,畢竟多數人的生存之道是在心中培養兩相對立的狀態。

西格弗裏德已進入熟睡狀態。瑞弗斯謹慎縮手回來,伸伸手指。室溫下降了,西格弗裏德沒蓋被子。瑞弗斯走向窗口,關窗之後駐足片刻,想爲西格弗裏德的敘述整理出頭緒,但整理頭緒是不可能的事,幸虧大綱夠明確。面對戰爭,西格弗裏德調適的方法是變成兩個人,一個是反戰和平詩人,另一個是嗜血而能幹的連長。這種分離心態不算是一種病,因爲從一種心態得到的經驗能提供給另一個心態使用,而且不僅是提供:戰場軍官的體驗能在譜詩時提供原料,可以說是爲創作供應彈藥。更重要的是,也許更模棱兩可的是,廝殺的體驗提供軍人反戰宣言裏的道德權威。難怪平託平白的一個問句引發西格弗裏德的危機。

瑞弗斯心想,話說回來,西格弗裏德重返戰場後崩潰是遲早的事。他本着恨戰的心歸建,不願正視廝殺的事實,一旦血腥的事實鑽進腦海,他立刻覺得戰場難以忍受。這些狀況本可逆料到。確實也逆料到了。

黑夜將窗戶化爲一面黑鏡子。他的臉浮沉鏡中,背後是西格弗裏德以及一張凌亂的空牀。若說西格弗裏德想分離的企圖失敗,瑞弗斯自己也是。醫學如中分的一張臉,一邊是介入,另一邊是保持客觀,他現在覺得難以在介入時保持客觀,難以頂着這種醫學原則來審視西格弗裏德。然而,這是瑞弗斯自身的問題。西格弗裏德永遠不必知曉。

天色仍暗。一股輕風吹動公園裏的黑樹。瑞弗斯脫掉靴子,爬上鄰牀,不指望睡着,只想至少休息一下。他閉目養神。起初思緒繼續奔騰,幾乎與西格弗裏德一樣活躍,前後連貫的程度也不比西格弗裏德好。不知爲何,這狀況勾起美拉尼西亞羣島的一件往事。他搭乘一艘往返小島之間的不定期貨輪,睡在甲板上。在這種船上,甲板上有一間有屋頂的小屋,裏面以長椅爲牀,乘客的背部會睡出一道道垂直條紋。同船的乘客睡同一間,三教九流雜處。瑞弗斯記得一趟航程裏,同船人當中有一位年輕的聖公會牧師,無畏艱苦的客觀環境,毅然遵守聖潔原則,洗下半身時堅持不脫聖袍,瑞弗斯則是剝得赤條條,叫水手清洗甲板時順便拿水桶對他潑水。

那一趟另有一名乘客是貿易商人,以自稱謝默斯·奧多德(Seamus O’Dowd)爲樂,空有愛爾蘭人的姓卻毫無一絲愛爾蘭腔。奧多德愛喝酒。晚餐後,在煙霧繚繞的雅座裏,他對着瑞弗斯的臉嗝着琴酒味與蛀牙臭氣,吹噓他從事運奴業的豐功偉業。他說他最初綁架土著去昆士蘭農場做工,現在則是直言拐騙。最近的一大謊言是誑稱女王覺得他們的生殖器官不雅(美拉尼西亞共管地[62]無人敢對土著宣佈維多利亞女王駕崩的消息),只要土著不穿衛生衣褲,遠在溫莎堡的女王便無法成眠。原因是,他有一次比平常醉得更兇,迷糊買下一批衛生衣褲賣不掉。

瑞弗斯記得,土著買了衛生衣褲之後戴在頭上。戰爭開打之後的第一個秋天,包頭土著成了美拉尼西亞的一大特色,隨處可見年輕裸男把衛生衣褲交纏在頭上,別有一番情趣,引起英國青年效法,紛紛頂着難看的頭飾滿街跑。

半睡半醒之間,瑞弗斯憶起機油味與椰幹味、擠在小屋裏熟睡的乘客此起彼落的鼾聲與咻聲、震得牙齒打戰的輪機引擎,以及奇異、熠耀、驚人的南半球星斗。懷舊之情爲何如潮水涌現?他苦思不得其解。或許聯想的關鍵在於他對雙面人的切身體驗,因爲在戰前,他確實嘗過分裂人格的滋味,感受與西格弗裏德同樣深刻。原因不只是當年的他過着兩種不同的生活,一人是劍橋學者,另一人則周旋在傳教士與美拉尼西亞獵頭族之間,而是他在兩地是不同樣的人。他比較喜歡美拉尼西亞的那個自我。回國後,他試圖將美拉尼西亞的自我融入英國生活,卻徒然製造挫折與悲哀。或許有異於常理的是,雙重人格纔是常態,試圖分割會引發危機。西格弗裏德確有這種感想。

他以手肘撐起身子,望向西格弗裏德,見到他面朝窗戶熟睡。也許懷舊之情突發的原因毫無神祕可言,不外乎是聽得見室友的呼吸聲,因而睡不着。與人同睡一間房的情況,是美拉尼西亞的瑞弗斯才遇得到的情形,英國的瑞弗斯一次也沒碰過。然而,呼吸聲起起落落,宛如浪拍船頭的韻律,具有舒緩身心的作用,因此,隨着天色漸明,瑞弗斯終於漸漸沉入夢鄉。

他醒來發現西格弗裏德跪在牀邊,窗戶開着,窗簾隨着微風搖曳,吟吟鳥語婉轉透入窗內。

西格弗裏德以略帶尷尬的口吻說:「我昨晚好像亂七八糟扯了一堆鬼話。」他的神情冷漠而疲憊,但態度鎮定。「大概是昨晚發燒了吧?」

瑞弗斯不應。

「總之,我現在好了,」西格弗裏德說着,怯懦地伸出一隻手。「假如沒有你,我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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