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神收集系統 by 邏輯算法
2019-12-28 22:00
屍體會有味道,尤其是死了很久、無人搭理的屍體,沒有了活人的各種平衡機制,細菌與蛆蟲開始狂歡,吃掉血肉產生各種副作用,比如,氣體。
深坑內的屍體顯然不是新鮮死亡的,到處可見各種顏色的液體以及太過腐敗斷裂的殘肢,腐敗的氣味令站在上方的人們面色鐵青,時不時乾嘔一下,但是吐不出什麼東西來,顯然他們已經對這樣的狀況做了充分的準備。
「點火吧。」深坑邊緣的指揮台上,一位有著極其奇特卷髮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深坑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中間突兀地留下了一塊地面,如同孤島,那幾人就站在上面,堅定的表情中還帶著幾分恐懼與猶豫,其中一位赫然是海燕的指揮官,這位女性指揮官面容自信甚至還有幾分驕傲,彷彿站在鮮花與黃金的海洋的領獎台上,而不是臭味可怕的屍坑。
一桶油狀物順著坑沿澆了下去,一點火星隨之落下,仿若劃破夜空的流星,一秒後,熱烈的火焰騰空而起,熊熊燃燒。
人體是可燃物,腐敗的屍體有著更加良好的可燃性,火焰迅速蔓延,把深坑照亮得如同地獄入口。
這種情勢下中心孤島的人幾乎不可能存活,猶如森林大火中挖出一個斷火帶,但是太小了,裡面的人即使不被烤死也會窒息而死。
沒有人動,儘管所有人都注視著場內,但是大部分人反而帶著期待。
很快,尖叫聲傳來,深坑上方的活人顯然再無法忍受如此熱度,他們試圖躲避火焰卻只是徒勞,區別在於熟全屍或者生全屍。
「要不要救援?」尖叫聲越來越頻繁,指揮台上驚慌地問道。
「不,再等等。」衛炎鎮定地道,「還不到時候。」
「等到什麼時候?」說話人的態度已經接近質問,「等他們都死了嗎?」
「死了又怎麼樣?」衛炎回答得很冷淡,「他們能夠抗衡嚴冬年嗎?能夠打敗俄羅斯的主試官嗎?那頭熊和他的馴獸師,他們的能力相當實用。」他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小聲嘀咕道,「那個林也是,真的煩,他到底在我征服世界的過程中擔任著怎樣的角色?還是必須找機會……」
「你說什麼?」不少人都開始叫了起來,因為場內的尖叫已經轉變成嘶吼,「他們在喊救命,滅火,他們可是覺醒者,不是可以隨便消耗的廢物!滅火!」
等待在場邊的數輛消防車以及消防直升機立刻忙碌了起來,很快,火勢得到了控制,硝煙四起,溫度降了下來,不一會兒中心孤島就露了出來,原本精神奕奕的幾個人都趴著,像是老鼠般蜷縮著。
不一會兒,「海燕」女士抬起頭來,精緻的妝容已經被「純天然煙薰妝」代替,她憤怒地嘶吼著:「你們是不是瘋了?殺了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
「急救車馬上來。」有人通過廣播說道,隨即轉身找衛炎的麻煩,「我們需要個解釋!」
衛炎挑了下眉,微笑道:「會有的,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我會得到我們想要的。」
整個試驗場充滿了瘋狂的理性,人們當著滿坑屍體爭討著利益,誰也沒有注意到坑中的某具屍體動了下手指,隨後又安靜了下來,一如其他屍體,只不過他更加「完整」和「正常」,如果不算那些正在逐漸癒合的燒傷。
太陽能源站的地面接收站開工標誌著覺醒技開始服務大眾,這對於一種「玄幻」類的力量來說走向十分詭異。
「我曾經以為我們會成為X戰警裡面那些變種人呢。」小葉子坐在院子裡,觀看嚴冬年給池塘換水,順便舔冰淇淋,接近七月的季節,冷飲是孩子們的真愛,「現在看來還不錯。」
「你的意思是特別厲害?」林秋就坐在小葉子旁邊,同樣舔著冰淇淋,他是咖啡口味,小葉子是木瓜,他們都討厭草莓味。
「不是,就是我們很厲害,特別厲害,然後普通人害怕我們,於是聯合起來和我們作對,什麼限制我們啊,在我們身上做實驗啊,切片啊,什麼什麼的。」小葉子毫不在意地道,「現在看起來我們還挺受人歡迎的嘛。」
「你從哪得出這個結論的?」林秋好奇地道。
「馬上要暑假了嘛……啊!」小葉子幾口把冰淇淋直接吞進嘴裡,捏著底托皺著鼻子嗷嗷叫了幾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緩解,「好多人邀請我去他們家玩來著。」
「你答應了?」林秋道。
「當然不行啊!」小葉子眼骨碌一轉,洋娃娃已經成為了少女,金髮碧眼的模樣少了些純真,多了些兇猛的美感,「我哪能隨便答應這種事的,當然要來問過你嘛。」
「哦,有沒有想去的?」
「嗯,有這麼個同學,還挺有意思的。」小葉子似乎漫不經心地道,「他說他家裡那邊有什麼什麼傳說,聽起來好像是真的一樣。」
「長得帥吧?」
「還行……林哥哥!」少女嬌羞的笑容很快轉化狡猾的神色,「那我能去嗎?」
純潔的青春時代,真好呀。
林秋剛感慨完,一轉頭就看見嚴冬年拎著水管,正直直地盯著他,水早就注滿了池塘,已經蔓過草坪往花田進發。
「你發什麼呆呢?」林秋把意識轉向嚴冬年,「池塘搞完了吧?我可以走了?」
「小葉子已經忘了一起回來的那個男孩了。」嚴冬年不慌不忙地退後幾步,躲過溢來的水,難得用隱秘線路說話,「時間總是能治癒一切的。」
林秋想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那個男孩,在嚴冬年的「預言」中,這個男孩長大後回來姦殺小葉子,然而,現在這個男孩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由此,他突然想到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那人叫什麼來著?
「阿奇富。」系統說道,「還活著呢。」
「唔,活得怎樣?」林秋問道。
「不怎麼樣。」系統還是那個語氣,「你想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嗎?」
林秋沉默了,用腳趾想阿奇富也不可能過得好,但是如果他想幫忙,怎麼個幫法?
「有辦法清洗阿奇富的檔案嗎?」林秋問。
「哦呦,都不糾結一下自個兒能不能代表法官了嗎?」系統陰陽怪氣地道。
「凡人才不糾結呢,只有偉人才考慮這些。」林秋淡定地道,「凡人只知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復仇快樂嗎?」
「快樂死了。」
「嗯,陳奇富也挺快樂的。」系統說道,「瘋子沒有凡人的煩惱,另外,我有辦法洗清,也有辦法讓陳奇富過上一個正常的生活,但是,你有問過他想不想嗎?」
林秋過了許久才道:「聯絡他。」
系統秒答:「他拒絕了。」
林秋很詫異:「這麼快?」
「我在這之前就聯絡過他不少次,他是個很好的殺手,只要把覺醒技擴展到嫉惡如仇就行了,這世上不犯罪的人可很少。」
「然後?」
「聯絡過一次後他就不理我了。」系統似乎有些不快,「他說我是瘋子。」
「哈!哈!哈!」林秋是真的想笑,「你居然被一個瘋子罵瘋子,我他|媽笑……咳,不過,我有個靈感。」
「什麼靈感?」
「有關覺醒儀式的靈感。」
「阿秋!」嚴冬年大喊一聲,舉起的手中還握著水管,把水噴得到處都是,「你倒是看我呀,看什麼呢?」
林秋敷衍地笑了下,轉頭對小葉子道:「只要小楊同意你去,我就同意。」
「耶!」小葉子立刻跳了起來,歡呼著跑進屋裡去了。
林秋已經很久沒有舉行覺醒儀式了,不是沒有需求,需求是永恆的,但是他即沒有得到夢中的提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靈感,每天做鹹魚舒服極了,根本什麼也不想做。
我對這個世界的貢獻夠多了吧?
這種想法倒也沒錯,但是林秋現在還有另外一個目標:我要怎麼擺脫系統最終會到來的控制?
林秋總覺得初始林秋所做的不僅僅是那樣,肯定還有一些別的手段,系統與嚴冬年對於每個宇宙「終局」矛盾的描述也令他在意,但是,他沒有辦法去驗證。
「你說我有可能發明一種回溯過去的覺醒技嗎?」林秋問。
「想去見初始自大狂?」系統確實善解人意。
「差不多吧。」林秋也不隱瞞,某種程度上他和系統居然罕見地站在了同一戰線。
「雖然我個系非常支持,但是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這種做法是不行的。」系統慢條斯理地道,「平行宇宙的時間線是不同的,你可以理解為不同的河流,從A河回溯A河就已經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很有可能返回時就到了新的A2河,原本的時間線變成A1河,想從A河回溯B河是不可能的,因為你就不在B河裡啊!」
林秋歎道:「覺醒技根本不是萬能的。」
「大部分萬能,可以了嗎?」系統的語氣也有些無奈。
「那麼,我可以設計一個讓你想起所有事的覺醒技嗎?你說過有部分記憶缺失了是不是?」
「再次,從個系角度非常支持,但是遺憾的是,覺醒技無法作用於我。」
林秋提醒道:「你使用過全哥的門。」
「那是你在使用,不是我。」
林秋遲疑了下,道:「你有實體嗎?就是現實世界物質基礎上的實體,在我的大腦裡。」
「沒有。」系統說道,「無論你怎麼掃瞄或者活體解剖都是沒用的,不可能找到我。」
林秋再度感歎一句,越是學習越是感覺無知,一如現在,越是深入瞭解覺醒越是覺得無力。
小葉子得到了小楊的許可,不過必須帶上一個保鏢,同時,那位家長特意打電話來給林秋道謝,接通後快速說了一大通話,林秋就靜靜地聽著,等著對方從起先的熱情到平靜最後變成了尷尬,最終在一片沉默中掛斷了電話。
林秋問小葉子要那位同學的照片,端詳片刻後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真帥,那神情那小模樣,真是很難討厭。他摸了摸小葉子的腦袋,抱來一個白眼後歎道:「咱們找伴啊,不能只看臉,還得看看智商,這智商呢,是受遺傳影響的。」
小葉子噘著嘴道:「林哥哥,你找的臉可是那麼好看,有啥立場說這話啊?」
「那個不是我找的。」林秋指了下在院子裡躲避貓兒爪子的嚴冬年,「那個是自己來的。」
小葉子的白眼翻得更大了。
整個六月末,全球的有情人都在忙著結婚,除了南半球,林秋卻在忙著寫新覺醒儀式的計劃,每天都有新消息傳來,「有人抗議太陽能源站的地面接收站會有超大輻射,禍害全國」、「嚴冬年有沒有可能變直啊,真的受不了」、「俄羅斯請求成立全球主試官聯盟」。
林秋關注了兩則消息。
「真實之腦後遺症是什麼?」林秋盯著系統給放出來的視野屏幕,詫異地問,「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
「一直都存在,但是最近這幫人搞了個大新聞。」系統滿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什麼?」
「他們開著卡車撞了一個加油站。」
「……啥?」
「說是要回歸真實世界。」
「……啥?!」
林秋完全沒料到鳥巢的影響會綿延這麼久,他在設計「真實之腦」時確實想過是不是會產生幻覺或者真的分不清現實,所以特意為參加者添加了一種「夢醒時分」的感覺,並且在結束儀式之後這方面的記憶會以前所未有的快速褪色,當大腦不記得了,什麼感覺都不存在了。
萬萬沒想到,受影響的不是參加者,而是觀眾。
「他們甚至都沒親眼看見啊!」林秋難以理解,「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看了場電影,然後這就認為世界是假的了?那黑客帝國流行的那幾年不是全世界都是瘋子了嗎?」
「我哪知道你們人類愚蠢的下限有多低。」系統鄙視的語氣暴露無遺,「總之就是這麼回事,經過一年多的發酵,這幫人認為該讓全世界回歸真實了,所以採取了行動。」
「他們的行動就是撞了加油站?」
林秋琢磨了會兒,問:「這幫人是不是都是生活失敗,覺得人生無望的類型?」
「嘿,還真不是。」系統似乎在查閱著什麼,片刻後,林秋眼前展開了好幾個表格,「現場死了九個,順籐摸瓜抓了十七個,首領在逃。這個首領倒確實是個人生失敗的貨色,父母務農,家庭貧窮,初中畢業出來打零工,之後組成了這麼個……勉強能稱為教吧?加入的人非富即貴,唔,我篩選一下感覺沒有富一代,大多數是二代、公務員,呦,還真是閒人居多。」
「心理上的問題吧。」林秋說道,「實在找不出理由了。」
「一般人難以理解他們,不過,這不妨礙他們搞事。這個撞加油站倒是沒有引發路人傷亡,死的全是他們這個教的,引起了一些別的問題。」系統孜孜不倦地在林秋面前展示圖表,「有人起訴你,死亡教徒的父母,說你創立了這個教斂財什麼的,還有人想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唔,奇怪了,這次國外倒是沒有任何消息啊,怎麼不乘這機會搞你呢?」
「搞我就是搞你,不搞我也很好理解,國外還在努力提升主試官地位呢,不會把屎栽主試官頭上的。」林秋不以為意地道,「真是吃飽了撐的,但是……」
「有人找你。」系統插嘴道。
「誰?」不是真有事,林秋知道系統一般不會放棄羞辱他的機會,也止住了抱怨。
「洛佩尼塔·愛凡尼。」
「……誰?」
洛佩尼塔·愛凡尼是土生土長的威尼斯人,水城長大,會英、德、法、日四國語言,近幾年還學會了中文,她的導遊生意蒸蒸日上,家庭美滿,雖然威尼斯一直在「陸沉」的威脅中但是生活依舊很美好。
直到一次那不勒斯的度假之旅完完全全改變了她的人生。
那一夜,洛佩尼塔和丈夫、雙胞胎兒子躲在一處建築廢墟上,大兒子因為寒冷在上半夜死去,丈夫失血過多昏昏欲睡,小兒子的臉色青白得如同幽靈,她必須承擔起命運的磨難。
她成功了,覺醒技挽救了全家的性命,也令她無法再回歸故鄉。
難民營中拯救別人的畫面被拍了下來,她很漂亮,在一片淒風苦雨中如同明珠般閃閃發光,她救人的模樣傳遍了全世界,隨著榮譽讚美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請求。
有人徹夜跪在她的房子前,請求救父親一命。有人瘋狂地詛咒她,因為愛人無法獲得拯救。還有人到處擴散著她的謠言,罵她是個女巫,日夜在家裡喝人血吃人心。小兒子在學校被孤立和欺凌,丈夫被解雇,鄰居們疏遠她,往昔平凡的生活再也不復存在。
洛佩尼塔沒有怪罪別人。
「他們只是想救自己所愛的人。」她悲傷地說。
「而你應該收他們的錢,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來求你了!」丈夫忿忿不平地道。
洛佩尼塔彷彿第一次看見丈夫般。
覺醒者的身份葬送了洛佩尼塔的平靜生活,也葬送了她的婚姻。那不勒斯地震三個月後,她的丈夫提出離婚,要求兒子的全部撫養權並且聲稱她是個「道德敗壞、無恥貪婪」的女人,不允許她帶走這個家庭的一個子兒,因為「她私下壓搾那些求助者」。
洛佩尼塔放棄上訴,也放棄了兒子,因為聖靈島沒有學校也沒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她不能把兒子帶來這個封閉的地方。
那不勒斯大地震之後的覺醒者並沒有任何跟隨林秋的打算,他們有他們的人生,林秋也沒有接納他們的意向,但是,這個世界逼迫著雙方,最終,聖靈島成了庇護所,也成了求生的聖地。
如今,全世界各處的人飛來聖靈島,尋求一線生機,他們下了飛機,發現這裡的人熱情而自由,在清新漂亮的小徑上漫步,偶爾會遇見那些救人的「聖者」們在前院種花,或者慢跑,明亮豐富的大型商場、繁忙的飛機場、高效率的醫院,和普通的世界沒有任何區別。
這些信息通過網絡傳遍全世界,極大地消除了人們對覺醒者的偏見,把求助者與覺醒者隔離開來,同樣也起了積極作用,至少絕望的病人沒有個直接發洩的對象。
「如果想要消除偏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和他們一樣,雖然很不開心但這就是現實。我們不能把覺醒者們關在這裡,變成樹林中的女巫,我們必須要接觸全世界。」這是林秋當初和桑卓亞說的,之後他就當了甩手掌櫃,再沒理會,而聖靈島在桑卓亞的領導下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今年,洛佩尼塔的兒子將會來聖靈島度過暑假,她非常興奮地修葺著房子,初抵達時匆忙又低落,她如許多人一樣並沒有修建很大的住所,也如許多人那般利用網絡與外界的覺醒者們保持著聯絡。
那是些自由覺醒者,這個稱呼不知從何而起,某一天,普通的人們就變成了覺醒者,他們不知來處也不知去處,大多數都盡力掩飾,祈求能夠隱藏在普通人中。
洛佩尼塔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還是有些羨慕的自由覺醒者的,不過,當她收到自由覺醒者的求救信息時,角落的羨慕變成了慶幸。
英國的「覺醒恐怖活動」,普通人對覺醒者的歧視,這令自由覺醒者的生活岌岌可危,不少人希望移居聖靈島,但是林秋暫時拒絕了,他還沒想好是否收留這些人,畢竟,這些人並不受他的控制。
此時,某個自由覺醒者就向洛佩尼塔發來了最激烈的信息:黑女巫!
這是暗號,意味著這人已經處於極其絕望與可怕的境地,一如狩獵女巫的時代,他們已經無路可走,只能期盼聖靈島的同伴以及那個心思飄忽的中國主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