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神收集系統 by 邏輯算法
2019-12-28 22:00
小葉子感覺到了聯繫,就像下雨的晚上她從髒亂黑沉的街頭跑回樓裡,在樓道走廊裡聽見盧婆婆的喊聲,屋裡一股子下水道的臭味,窗外華燈初上,繁華的都市在遠處,樓下有人在喧嘩,隔壁的電視聲很響,婆婆帶了打工快餐店的過時拋棄餐回來,招呼她趕緊吃。
那一刻,艱難的生活都會遠去,她只覺得安心。
那種每一個毛孔都安心舒適的感覺,如今把她與林秋聯繫起來。
「媽——」
小葉子說完第一個字後就用手摀住了嘴,藍眼睛眨啊眨地四下張望,期盼著沒有人聽見她的胡言亂語。冷不防腦袋被摸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見嚴冬年認真地盯著她。
「能叫他媽媽的只有我。」嚴冬年嚴肅地道,「爸爸也只有我叫。」
小葉子:「……」
林秋沒空理會嚴狗,他的注意力在天上,陰沉沉的烏雲曾經出現過一次,那一次他擺脫了過去的陰影,正視現實,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主試官的升級會出現?」林秋不解地問。
「你問我?」系統同樣不爽,「我還想問你呢!」
「我沒做什麼啊。」林秋覺得系統不是在開玩笑,更加茫然,「我只不過想簡化一下覺醒儀式。」
「什麼簡化?你這簡直是把自個兒當神好吧?」系統語氣一點兒也不好。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麼?」林秋頗有些委屈地道,「我想簡化一下儀式,大家都累了,早點結束。」
系統大吼起來:「但是你也沒說是這麼簡單啊!!」
沒有測試,沒有試探,更沒有艱難的探索,只是問一句就成功了,這幾乎不能稱之為測試了,更像是單純的給予。
林秋對系統的緊張嗤之以鼻:「怎麼?我的地方我不能作主嗎?」
系統一時被噎住了。
沒錯,一直以來強調林秋要有信心掌控一切的是它,強調覺醒儀式裡主試官就是唯一神的也是它,強調隨心所欲的也是它。
「我跟你港,第一層是現有物理法則,它維持了現實宇宙的穩定,上一層是地球力量,它構成扭曲現存物理法則的基礎,往上是覺醒技,它利用地球力量來扭曲現實平衡,最上是主試官,負責構築更上級的超現實法則!」系統一連串的話語砸了出來,試圖表示內心的憤怒,「你的現有一切權力都是構築在主試官規則上,你不能超出主試官規則做事!」
林秋冷靜地道:「怎麼不能?有人做過了。」
系統幾乎是咆哮了:「誰?!」
「初始林秋啊。」林秋心平氣和地道,「他修改了你,你改變了主試官的使用規則,看看謝爾蓋,那才是正常的主試官吧?」
系統沉默了。
天空的漏斗雲底部已經接近松樹頂端,尖尖的樹冠被狂風撕扯著在風中猛烈搖晃,不久後,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起,一顆高大的松樹脆弱纖細的上部被折斷,落了下來——在接近眾人頭頂時停住了,穩穩地停在空中。
覺醒儀式的範圍內,林秋就是唯一的掌控者。
「我不管了。」系統陰沉地道,「你自己搞定,反正你死了我也不過是去找另外一個林秋。」
林秋抬起頭,看向一米之外不停旋轉的漏斗,在此之上,狂風正在肆虐著撕碎現實世界,別人看不見的烏雲之中,他能看見上次沒發現的破碎空間,那些黑色的口子左一塊右一塊,像是撕碎的紙片,這是專屬於主試官的磨難與警示,如果想更強大就必須經歷。
「我沒覺得我的心情有什麼問題。」林秋茫然地瞅著風漏斗,「上次升級是我父親的事,這次是什麼?」
「我怎麼……」
系統的聲音轉瞬遠去了,林秋把視線轉回水平位置時看見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不,不一樣,比他更加自信與健康,這不是心理暗示而是現實的影響。
林秋的左右兩半臉並不對稱,因為他的牙並不好,母親從小去世,家裡也一團糟,沒人關心他的牙長得怎麼樣,右邊的後槽牙被蛀了,成年後才去補,之前只能一直用左邊槽牙進食,這造成他的兩邊臉不一樣大,五官的位置也有著微妙的不對稱,體現在感官上就是醜。
對面的「林秋」可沒有,他的五官已經是人類基礎上相當對稱的水平了,當然,與嚴冬年不能比,牙齒潔白整齊,沒有青春痘與曬傷留下的疤痕,沒有濃重的黑眼圈,更沒有謹小慎微帶來的僵硬表情。
「我想,你不是上次被我趕走的小孩子。」林秋微微一笑,道。
四周是一片黑暗,深沉的、沒有任何光源的黑暗,但是對面的「林秋」依舊看得見,彷彿貼在黑色背景布上的剪貼畫。
「我是你。」「林秋」開口了,「又不是你。」
林秋往前走了一步,試探著伸出手,對方果然也伸出了手,雙方交握時,他感覺到真人般的溫度與肌理。
「你是初始那一個?」林秋好奇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其他的林秋與那一個有區別?」「林秋」問,「在初始林秋之前同樣有著無數的林秋,誰規定他是初始?」
「因為他修改了系統尋找宿主的目標,害得其他世界的林秋一起倒霉,比如我。」林秋皮笑肉不笑地道。
「林秋」笑了一聲,帶著明顯的嘲諷與鄙視:「你把這叫作倒霉?為什麼不想想,如果沒有系統你現在會怎麼樣?窩在你那個老破小整天整夜的寫代碼,愁房貸?等到三十歲找一個同樣窮家庭的女孩子,生兩個小韭菜然後等死?這就是你期盼的人生?」
林秋的微笑依舊穩定,這是他被人生練出來的「基本功」,永遠不會抹去:「對,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林秋」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你真是毫不知恥啊。」
「你知道窮家庭出來的孩子有一個共性嗎?」林秋笑瞇瞇地道,手上加了把勁,「偏激、容易走極端,看人片面,缺乏長遠眼光。」
「然後呢?」
林秋用力一扯交握的手——沒扯動,「林秋」胳膊上的肌肉繃緊,顯示出良好的鍛煉成果。
「林秋」的笑聲更加囂張了:「怎麼著?你不會以為我是個只會讀書的書獃子吧?一週三次健身,在自己家的連鎖健身房,我十六歲時的創業,最近想向營養品與運動保養方面發展,我可不是你,或者說其他的林秋都不像你。」他鬆開了手,往旁邊走了一步,讓出身後另一個「林秋」。
「我讀的是哈佛,起步有點低不過以科技發家來說這是個好地方,21歲時我做的社交網站融資一千萬,這是第一批,哦,大概你不懂吧?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當時還在上大學,大部分中國人還在用WINXP就行了。」第二位「林秋」微笑得體,典型的商業社交表情,「老爸當時好像在省廳吧,不太清楚,不過他說有希望進部級。」
林秋心有所感,往右邊看去,又一個「林秋」從黑暗中出現:「我混得比較差了,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研究領域的,醫學方面出成果比較晚,三十三歲才在《柳葉刀》發文,和其他人不能比啊,不過研究經費我一直不缺,臨床實驗也很受肯定,我有個『林』式命名的手術式,還算可以吧。」
林秋沒再往左邊看,對於這些冒出來的「林秋」沒了興趣:「你們這些成果難道不都是建立在父輩的基礎上麼?」
被困在切爾諾貝利的異常空間裡時,林秋無聊地詢問了系統不少事,得知在每個世界裡林父都相當的位高權重,姐弟倆當然也有著很優渥的生長環境。
林秋印象裡父親確實不著家,是個工作狂,但是很受同事鄰里敬重,從鍾離曦的態度也能看出來。
林母死後,林父對待工作鬆懈了許多,這是林秋從姐姐嘴裡聽來的,在計劃生育的年代,他這個弟弟的存在也很令人生疑,身負公職的林父到底是怎麼保住職位的他無從得知,但是即使發生了以上種種麻煩事,林父在刑偵隊還是混得風生水起,究其原因無他,有本事。
林秋聽姐姐說過父親破的案子,大案要案急案沒有破不了的,可以稱得上手到擒來,在刑偵隊留下了種種傳奇般的故事,哪怕是如今的當地警界還有不少高官認識他,這些人都是當年林父帶出來的。
如果不是「英年早逝」,林秋相信自個兒的父親絕對能走上高位。
「林秋」們互相交換了一個隱秘的眼神,異口同聲道:「那又怎麼樣?」
「也就是說我本質上和你們沒什麼不同,也許你們要說這是借口,但是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成功了,這不正證明關鍵因素不在我嗎?」林秋依舊笑著,「我和你們連DNA都是一樣的,唯一的變量是家庭影響,除非你們能拿出一個反例來,不然只能證明你們是運氣好,不是嗎?」
「林秋」們瞪著林秋,這是個滑稽又嚴肅的場面。
「你想勝過我們嗎?」「林秋」們異口同聲地道,「不可能的。」
林秋真的有點不明所以了:「我為什麼要勝過你們?你們關我屁事啊?我過得很好,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沒什麼問題,生活可能很糟糕但是我過得很好。」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我結婚了,我是說如果,原本那個房子夠了吧,孩子嘛,只要生一個就好了,我們可能會吵架吧因為我比較缺乏激情,但是我會是個負責的好丈夫好父親……我感覺你們拚命想證明比我強,但是那有什麼意義?你們幸福嗎?開心嗎?」
「當然,我們很開心。」「林秋」們大聲道。
「那很好。」不自覺的,林秋居然覺得有些欣慰,「至少大部分的我都會很幸福。我的人生像狗屎但是我盡力了,沒有後悔,我現在依然有很多麻煩但是過得很好,未來會更好,實際上這些麻煩反而證明了我也可以。」他停頓了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對很多事都可以,包括和一個帥到慘絕人寰的男人上床,我會拯救這個世界的,我會改變系統,我能做到初始林秋也做不到的事,你們的出現更堅定了我的信心。」
「林秋」們沒說話,就那麼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久到林秋覺得異樣,走上去輕輕一碰,那些「林秋」們就如同紙片般飄向黑暗中消失不見。
黑暗消退了,漏斗底端依舊懸停在頭頂上方,周圍一切都處於靜止中,林秋看見嚴冬年站在不遠處,以複雜的眼神看過來。
「你為什麼沒有靜止?」林秋好奇地問,「我這次升級了嗎?」
嚴冬年搖了搖頭:「沒有,又被我打斷了。」
林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我只是不想你升級。」嚴冬年帶著一絲悲哀道,「我喜歡有感情的你,不要變成那樣的人。」
林秋想說些什麼,過了許久後才擠出一句:「你真好看。」
嚴冬年笑起來,一縷陽光從烏雲的縫隙中落下來,反射得他的眸子閃閃發光。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林秋舉起手,輕輕扯下漏斗的底部,就像扯一片紙一樣,他看見小葉子震驚的眼神,笑著把手中的「雲紙」揉成一團,扔向空中,從他掌心裡拋出來的無數光球。
我可以做這些,不是嗎?
天空中烏雲散去,陽光開始西斜,下午三點的切爾諾貝利安靜極了,沒有鳥鳴,只有靜謐,沒有一絲雲彩的藍天像是平整的畫布。
自然而和諧,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跡,一切都消失了。
「我剛才做什麼了嗎?」林秋問系統。
系統追問道:「什麼也沒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升級的事。」林秋尋找著嚴冬年的身影,無論如何都不在剛才說話的地方,彷彿是個幻影,「直播你做了什麼?」
「結束了。」系統不慌不忙地道,「覺醒者都出來了還不結束嗎?」
此時的直播間一片迷茫之色。
「怎麼這就結束了?小蘿莉獲得什麼覺醒技了?發生了什麼事?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兄弟,沒人知道,反正覺醒儀式結束了。」
「我連這個覺醒儀式怎麼開始的都不明白,嚴神搞什麼啊?差評!」
「我不是說其他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人家又有什麼義務告訴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本來這都應該是國家級機密的,整天嚷嚷啥?嫌外國人知道的不夠多?」
「某革嗎?是不是還要弄個海外關係罪?什麼年代了,覺醒時代明顯是全世界的問題,以為專屬中國嗎?」
「唉,你還別說,覺醒時代哪個國家不靠咱嚴神?嚴神不是中國人?」
「屁,那張是中國人能長出來的嗎?明顯的白種人好嗎?」
「滾蛋,那皮膚能是白種人的?嚴冬年這麼接地氣的名字能是外國人?」
「行了行了,混血的行了吧?關鍵是這個嗎?關鍵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系統當然不會理直播間聊天的彈幕們,在它看來當初直播不過是為了擴大影響,賺點小錢,現在這兩點需求都不存在了,直播完全是看心情。
林秋琢磨著過去發生的事,問道:「你沒在直播交待謝爾蓋的事吧?說起來我和謝爾蓋的覺醒儀式重疊了好像也沒發生什麼事啊?」
「發生了。」
林秋的眼前出現了畫面:沖天而起的松劍,崩解成地球力量的切爾諾貝利、小木屋與溫泉都化作碎片消失不見。
「看起來上級主試官的覺醒儀式可以吞掉下級主試官的覺醒儀式。」系統解釋道,「基本上在你的覺醒儀式範圍內,他是沒有掌控權的。」
「哦……」
「你就說一個『哦』?沒有別的感想?」系統察覺有些不對,「你到底碰上了什麼事?這次分離的感情是什麼?憎恨?悲傷?絕望?」
林秋沒好氣地道:「為什麼你總是講這些負面的感情?我就不能有一些美好的感情嗎?」
系統回道:「你有美好的感情?」
「有啊。」
林秋看向嚴冬年,彷彿心有所感般,嚴冬年回看了幾秒,隨即走了過來。
系統突然插嘴道:「你知不知道他這個表情代表著什麼?」
嚴冬年走到林秋面前,道:「我們以後能一周多上幾次床嗎?」
林秋:「……」
嚴冬年的臉色一變,急忙摸出了手機,左右看了看,頗有些沮喪地道:「景色都沒了。」
林秋撇了撇嘴,把嚴冬年拉到一邊以一顆松樹為背景,腦袋靠著腦袋擠進手機狹窄的攝像頭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一張的照片有了新的突破,嚴冬年滿臉疑惑不解,林秋倒是笑容滿面,白雪反射出明亮的光線,令他們都顯得唇紅齒白的。
林秋把手機上的畫面,嘴角全是滿滿的笑意,當老王的消息在手機框上方出現時,他的笑容淡了下來。
「沒事吧?」
「發生了什麼事?」
「要我來嗎?」
「我能幫上什麼忙?」
一連數條,都是這幾小時內發的。
林秋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如此反覆了好幾回後,他最終只發了三個字:「對不起。」
保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主試官們粗暴退場,接下來是小楊的場合了。切爾諾貝利的值班警衛來到時,他正在與俄羅斯的外交工作人員吵得不可開交,主要問題在於切爾諾貝利是否是陷阱。
全哥的門可以解決許多問題,唯一不能走門的老王也早早聽從林秋的指揮,和保鏢一起步行撤退,小楊向林秋保證老王能平安返回。
當那幢別墅在視野中出現時,林秋全身上下都放鬆了,腿突然變得很沉重,往柔軟的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來了。因為嚴冬年堅持的原因,一個房間裡放兩張床顯然不可能選擇寬敞的雙人床。
昏昏欲睡中,林秋感覺身上壓了一片沉重的溫暖,耳朵被親了下,隨即是輕輕的啃咬,要不然為什麼他越發覺得「嚴狗」這個稱呼極為合適,嚴冬年真的非常喜歡咬人。
「走開。」林秋含糊地道。
「來嘛。」嚴冬年輕聲呢喃,「來做嘛。」
「我要睡覺。」林秋無奈地推了下毛絨絨的頭頂,嚴冬年的發量令他妒忌。
「我喜歡你。」嚴冬年說這句話時帶著睡意。
「我也喜歡你。」林秋同樣,含糊得幾乎吐不清字,「不許叫我媽媽,爸爸也不行……」
這是一個無夢的甜覺,林秋醒來時頭腦十分清醒,渾身卻酸痛不已,他試圖呻吟卻發不出聲音,背後傳來的重壓與熱氣提醒他發生了什麼事。
「你戳著我的那根棍子最好不是你的老二。」林秋一字一句地道。
「你不是也有嘛……」嚴冬年的聲音撒嬌般地拖長,成功激起了林秋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滾下去!」林秋動了動腰,一個重物從他背後滾到了床下。
回到餐廳,看見盧婆婆招呼快來吃飯時,林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葉子精神奕奕,只不過時不時盯著林秋瞄兩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林秋在意識中溝通道。
「好奇怪哦。」小葉子一邊往嘴裡塞包子一邊說,「唔,我聽不到你的心聲了。」
林秋笑了笑:「現在呢?」
小葉子傾聽了片刻,苦惱地道:「聽是聽到了,但是沒辦法分辨你的心聲還是我們之間的交流呀。」
「那就不要聽了。」林秋道,「至少和我在一起時你可以不用關閉覺醒技了。」
「為什麼突然聽不到了?」小葉子疑惑地道。
「因為我現在是你的主試官了。」林秋解釋道,「我對你有著天然控制力,所以聽不見了。」
林秋沒有說的是,他對所有覺醒者有了更加清晰明確的認識,只要願意,他甚至能瞭解桑卓亞的情緒,在系統的配合下為每一個覺醒者定位,而不僅僅是一個模糊的感應。
就像嚴冬年的腳步才在樓梯間響起,林秋不用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