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648 紅雀的決心
盛唐高歌 by 炮兵
2019-12-27 18:20
姚崇提議,張說附和,就是李隆基也露出滿意的神色,哪裡還有人不識趣,朝堂上通過姚崇的提議,羽林軍千騎使鄭鵬,戴罪立功,再次擔任西域副監軍。
羽林軍的千騎使搖身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副監軍,在外人看來鄭鵬是被降了,甚至有種被流放的味道,可明眼人看出,不是李隆基風向變了,而是西域的天要變。
西域外敵四伺,距離京師又遠,跟大唐各地的監軍御史不同的是,很多事來不及請示,以致西域的監軍御史不僅僅是皇帝的「眼睛」,還是皇帝的代言人,有專斷的權力,一個副監軍看似打下手,實則有很大的氣操作空間。
姚崇和張說都沒意見,一眾大臣自然沒意見。
退朝後,李隆基又把姚崇、張說、宋璟等人留下開會,商議了二個多時辰才散去。
李隆基年富力強、政勤,身邊又有賢臣相助,政通令達,就是西域遭遇大變,還能波瀾不驚,上完朝,酒照飲、曲照聽,而西域的楊基和黃洋就沒這麼好運了,參與叛亂的人要清算、追究責任,傷亡者要撫恤,還要安撫受驚的百姓和大小勢力,此外還要密切提防跟大唐徹底鬧翻臉的吐蕃。
西域有一個人很清閒,鄭鵬。
把陣亡的將士的遺體都送回去後,鄭鵬也閒了下來,除了偶爾去傷兵營看看受傷的羽林軍將士,大多時間就是在于闐鎮閒逛、打打獵,有時還去虎營轉轉,算是回去探探親。
主要是無聊。
鄭鵬是身份是羽林軍萬騎千騎使,官職不高,但直接受皇帝管轄,就是監軍御史楊基也無權調動,一心報仇的鄭鵬鐵了心要留在西域,但西域距離長安路途遙遠,等待李隆基批復要不少時間,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在,李隆基的批復雖說沒到,但黃洋對羽林軍很上心,一應供給沒斷過,還找了最好的郎中給羽林軍的傷兵療傷,這讓鄭鵬省了不少心。
不知不覺入了冬,鄭鵬起床後,跟錢二寶練了一會手,突然開口道:「二寶,今天是什麼日子?」
「老大,今日是十一月初五。」
時間過得真快,還有二十多天,又是過年,鄭鵬真有一種光陰如箭、日月如飛的感覺。
離家大半年了,新宅子進宅,自己當了甩手掌櫃,守年、看花燈,也不能綠姝和林薰兒一起過,不知為什麼,一想到二女,鄭鵬心裡泛起思家的情緒。
這麼久不見,不知二女怎麼樣了,父母的身體怎麼樣,鄭萬和鄭裡二個堂弟的學業順不順利,小妹也快要嫁入郭家了吧,以前小妹最依靠的人就是自己,按理說自己得替她準備嫁妝,可現在還困在這裡。
「老大,想家了?」錢二寶小心翼翼地問道。
「想」鄭鵬很直率地說:「但是不報此仇,愧對九泉之下的兄弟,也無顏回長安。」
錢二寶紅著眼說:「老周、老曹、老許這些老兄弟,死得太慘了,老大,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
鄭鵬拍拍錢二寶的肩膀說:「算了,這個先不說,走,天這麼冷,我們到街上喝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
「老大,羊肉湯某要胡記的,還要吃個痛快。」
「吃全羊都沒問題」
二人說說笑笑,正想出軍營時,一個傳令兵跑進來,向鄭鵬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千騎使,突騎施的蘭朵郡主在門外求見。」
誰?蘭朵來了?
鄭鵬有些意外,不過想到突騎施受到重創,安祿可汗也受了重傷,蘭朵回來看他也在情理之中。
「快,快把她請進來,不,還是我親自去接吧。」
快步走出軍營大門,鄭鵬一眼就看到站在雪地裡的蘭朵。
白狐狸皮做的帽子,虎皮披肩、白色狐襲做成的長袍,身上繫著一件紅綢披風,顯得雍容華貴,高挑的身材再配上一等一的容顏,站在雪地裡,就像一位雪國的精靈。
被鄭鵬盯著,蘭朵好看的面面頰升起二朵紅暈,白了鄭鵬一眼,沒好氣地說:「鄭鵬,有你這樣盯人的,怎麼,綠姝不在的,你就無法無天了?」
「哪裡,久別重逢,心裡高興而己,不過郡主又漂亮了。」
鄭鵬這話倒是發自真心,蘭朵是西域美女的典型代表,眼睛深遂、鼻樑高挺,臉顯得稜角,跟以圓潤為美的在原美女有很大的辯識度。
身材的比例也很贊。
要是中原美女,被人這樣稱讚,肯定很不好意思,就是不躲開也會說「小郎君謬獎了」的話,可是蘭朵卻不客氣地照單全收:「算你有眼光,不過,你還是想想回長安怎麼跟你二位夫人解釋吧。」
說到這裡,蘭朵眨眨眼說:「鄭鵬,你真是膽大,當著綠姝的心腹也敢這樣說話。」
綠姝的心腹?
鄭鵬楞了一下,下意識打量跟在蘭朵身邊的人,當鄭鵬的眼光落在跟在蘭朵身後一個眉清目秀的親衛時,感到這個人很面善,好像哪裡見過,再看清楚一些,不由驚訝地說:「紅雀,是你?」
沒錯,跟在蘭朵身後的人,就是紅雀,鄭鵬做夢都記得那張絕美又冷冰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還有她如鬼魅般的身法。
差點死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紅雀對鄭鵬行了一個禮:「姑爺好。」
鄭鵬一邊張望一邊問道:「你來了,綠姝呢,也跟著來嗎?」
「小姐沒來」紅雀面無表情地說。
蘭朵在一旁開口道:「鄭鵬,你又不是第一天當兵,家屬不能隨軍這個規定你不知道?綠姝和薰兒都想來,還托人找高公公求情,可就是不讓。」
「這裡亂糟糟的,不來也好。」鄭鵬有些無奈地說。
家屬隨軍,會分散將士的注意力,也有可能干擾到軍隊的正常運作,還有一點最重要,打仗時,家屬變相成了人質,皇帝也可以放心在後方督戰。
蘭朵呵了一口氣,跺跺腳說:「鄭鵬,本郡主跑了這麼遠路來找你,怎麼,這麼冷的天就站在這裡說話,不請我們進去坐會嗎?」
鄭鵬這才想起還站在營門,聞言馬上說:「抱歉,一時忘了,兩位,請進」
說罷,扭頭對錢二寶說:「帶郡主的侍衛去吃點熱乎的,一定要招待好。」
錢二寶應了一聲,把保護蘭朵的那隊人帶下去招待。
蘭朵一進鄭鵬的營房,就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頓時有種冰火二重天的感覺,都快熱出汗來了。
脫下皮帽和披風後,看了看放在營房中間那個巨大的炭盆,有些羨慕地說:「羽林軍的待遇就是好,就是取曖也是用銀霜炭,我們突騎施的百姓,很多連羊糞都沒得燒。」
葛邏族認為自己受到不公平對待,大唐太強大,也沒進攻大唐的實力和勇氣,把怒火發洩在一直視為世仇的突騎施身上,除了瘋狂殺戳外,還放火燒營地、燒糧草,就是牲口也不放過,突騎施做夢也沒想到葛邏祿會這麼大膽,猝不及防之下損失慘重。
別的不說,冬天取曖都是問題,一些百姓連濕的牛糞和羊糞都用去燒火取曖,又臭又大煙,很多人薰得眼睛不斷掉淚水。
鄭鵬倒好,屋裡沒人,那炭爐還點著,還是用沒煙、灰很少的銀霜炭,西域很多富貴人家也捨不得用。
「炭是不缺,不過這些銀霜炭是自己花錢買的,郡主,紅雀,你們坐下說話。」
蘭朵說了一句「你倒不會虧待自己」就徑直坐下,而紅雀還是站在一旁,說不用。
奉上熱茶和糕點,鄭鵬迫不及待地問道:「紅雀,綠姝和薰兒還好嗎?進宅了嗎?我的二個堂弟學業怎麼樣?」
鄭鵬一下子問幾個問題,蘭朵有些不滿地說:「鄭鵬,就是心急,也要慢慢來,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紅雀答你哪個好。」
「對對對,是我太急了。」鄭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紅雀開口道:「小姐和薰兒挺好的,就是掂記姑爺,鄭萬和鄭裡二位小郎君的功課,小姐派人問了,學習倒是刻苦,不過成績一般,位於中游吧,在八月小姐就搬進了新宅,宣陽坊原本居住的小宅子的鑰匙也在搬進新居後給了二位小郎君。」
簡單、準確地一一回答了鄭鵬的問。
鄭鵬又問了一下家裡的情況,得知一切安好,這才長長鬆一口氣。
蘭朵有些好奇地說:「鄭鵬,這裡打完仗了,你那麼想家,想家就回去啊,留在這裡問長問短幹什麼?」
「暫時不回去」鄭鵬擺擺手說:「近千人出京,剩下五十多號人,當日被困山上的九十二人,只剩我一個人活著回來,全靠兄弟們一路捨命相救,那麼多兄弟倒在吐蕃的陰謀下,就這樣回去,不甘心,絕不甘心!」
說到後面,鄭鵬的眼睛紅了,兩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還有一件事鄭鵬很想弄清楚,當初庫羅跟自己和郭子儀結為兄弟,沒想到他突然率領族人背叛大唐,還派兵參與班公錯之戰,鄭鵬很想問一下他,當初結拜,是出自真心還是一開始就想著利用自己和郭子儀。
郭子儀生死未卜,自己更不能一走了之。
「綠姝真是太瞭解你了。」蘭朵突然開口道。
「瞭解我?什麼意思?」
蘭朵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綠姝說你明面吊兒郎當,但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內心也驕傲,在西域吃了這麼大虧,肯定要報回仇才走得安心,阿軍戰死,你身邊沒人保護,就讓紅雀到這裡保護你。」
「什麼,讓紅雀保護我?」鄭鵬一臉驚訝地說。
難怪紅雀跟著來,還女扮男裝,鄭鵬以為西域正值多事之秋,綠姝派紅雀護送蘭朵回西域,順利給自己帶些書信,沒想到綠姝把她身邊最信任、武藝最好的紅雀派到自己身邊,填補阿軍的空缺。
鄭鵬的態度,一下子激怒了紅雀,馬上站起來說:「姑爺要是覺得紅雀不行,我們可以比試一下,要不然從你手下隨便挑一個來較量,要是輸了,奴家馬上消失。」
紅雀雖說是女子,但她性子極為要強,最恨就是讓人看不起,她也用實際行動教訓了不少看不起她的人,可說話的鄭鵬,自己的姑爺,做奴隸的絕不能對主人動手,這才忍住。
「不是,千萬別誤會」鄭鵬連忙解釋說:「這裡是軍營,就怕有些不便。」
紅雀面無表情地說:「謝姑爺關心,紅雀可以應付,要是姑爺不需要紅雀,那紅雀馬上引頸自盡。」
話音剛落,紅雀的手腕一抖,手裡多了一把塞光閃閃的刀刃。
鄭鵬嚇了一跳,連忙說:「需要,需要,現在身邊就缺一個可靠的護衛。」
蘭朵也嚇了一跳,連忙拉著紅雀的說,焦急地說:「紅雀姐姐,就是鄭鵬不同意,你也不用這樣吧,快快把刀收起來,嚇死人了。」
紅雀手腕一翻,短刀就讓她收入袖中,然後面色自若地說:「執行主人交待的任務,是紅雀存在的意義,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務,是紅雀最大的驕傲,要是姑爺不需要,那紅雀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封建時代,等級觀念深入人心,特別是綠姝這種從小就培養的家生奴,更是忠心耿耿,鄭鵬也暗暗佩服崔源看人、訓練人有一套,培養出這麼出色的一名護衛。
得到鄭鵬首肯後,紅雀幾封厚厚的書信交給鄭鵬後,很自然走到鄭鵬身邊站著。
很快就進入貼身護衛的角色。
不用說,那些書信都是綠姝、林薰兒她們寫的,鄭鵬不急著開拆,轉過頭對蘭朵說:「郡主,你回到族裡嗎?」
「能不回嗎,唉,太慘了」一提起突騎施,蘭朵的神色就有些憂傷,不過她臉色很快變得堅毅,眼神也變得凌厲,咬牙切齒地說:「突騎施的勇士,像狼一樣堅忍、像老虎一樣強壯,像聖山一樣不可侵犯,卑鄙無恥的葛邏祿,他們犯下的血債一定要他們十倍、百倍奉還,就算他們逃到天邊,也會把他們一個個捉住,然後一刀刀地凌遲處死。」
鄭鵬相信,要是目光能殺人,自己都被蘭朵的目光殺了幾十次。
「對了,郡主,安祿可汗還好嗎,沒有大礙了吧?」鄭鵬有意引開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