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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惡魔的動機

白日夢 by 老譚

2019-12-26 18:26

時間回到兩小時前。

安東海從昏迷中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不大的房間裏。他記得當時是和龍飛一起上船的,但此時只剩下自己,不見了龍飛的身影。

他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又獨自呆了會兒,仍不見有人,於是大聲呼叫起來。直到嗓子快啞了的時候,終於有人推門而入。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抓我?」安東海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很想知道真相,可根本沒人搭理他。很快,他又被抓起來帶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然後被按在牀上,腿腳也捆綁住了。

他很害怕,兩隻眼睛滴溜溜地到處張望,掙扎着,乞求着,嘴裏發出嗷嗷的叫聲。

很快,他面前出現一位身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男子。男子按住他的頭,像要把他的腦袋給捏碎似的。他不知道男子究竟想對他做什麼,於是又號叫着掙紮起來,但男子的勁兒太大,他終於無力動彈了。

安東海被撐開的眼裏射進來一束刺眼的光,光照令他的視覺神經又感應到了疼痛,像針刺了一般,痛得他立即又閉上了眼。

幸好男子很快鬆開了他,他卻依然緊緊地閉上眼,偏過臉去,試圖擺脫男子對他的進一步傷害。

「別緊張,我是你的醫生,接下來,會進一步檢查你的身體。」身着白大褂的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不知是沒吃飯還是本來就是那樣的聲音。安東海對這個聲音有些過敏,甚至想把自己的耳朵封閉起來。

按理說,這樣的聲音不會讓人產生牴觸或者敵意,但安東海卻很快聞到了一股危險的信號,扭動着身體,連連說道:「我不用你給我檢查,我身體好得很,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別緊張,放鬆,只是抽點血,很快就好了。」自稱醫生的男子拍了拍安東海手腕上的血管,然後像捅刀子一樣將針頭紮了進去。

安東海緊握着拳頭,額頭上汗水淋漓,手臂上青筋都冒了出來,但血液還在順着管道被抽出來,流進了一個小小的袋子裏。

抽完血後,醫生轉身忙碌去了。

安東海的身體彷彿被掏空,他躺在牀上,雖然萬分疲倦,兩隻眼睛卻瞪得滾圓,眼球上佈滿了血絲,通紅通紅的。

他再次想起跟自己一塊兒被綁架來的龍飛,不知龍飛此時身在何處,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也已經身陷囹圄?自身難保的他,完全看不清所有的事,到底是誰綁架了他,究竟出於什麼目的?

「好了,什麼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覺。」醫生回到牀前,手裏又舉着一個大大的針管,嚇得安東海直哆嗦,但還沒反應過來,針管已經扎進了他胳膊的肌肉裏。幾秒鐘過後,他上下眼皮沉沉地合在了一起。

安東海夢見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被人拿刀剖開了他肚皮。他看到自己的腸子流出來,和着鮮紅的血落到地上……

他被嚇得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正被人擡往另外一個地方。想起剛剛的夢境,一切好像變得如此真實。他趕緊又閉上了眼睛,假裝依然在沉睡中,打算先觀察,等到合適的機會再想辦法反擊。

很快,他被擡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房間裏擺滿了很多大大的玻璃器皿,裏面浸泡着各種生物的屍體。

安東海只敢偷偷瞟了一眼,立即被嚇得心驚肉跳。

我必須要想辦法逃走,否則就沒機會了。他在心裏默默地念叨着,正在這樣打算的時候,又被擡到了另外一張牀上,然後耳邊傳來先前給他抽血的那個男子的聲音:「血液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一切準備就緒,實驗馬上可以開始……好的,您放心,我保證會非常順利……二十分鐘後差不多可以完成,到時候我把結果直接送到您手裏。」

實驗?什麼實驗?

安東海聽着這番話,心裏早就怕的要死,想着浸泡在玻璃器皿裏的那些標本,也許就有人的器官。

他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呀?殺了我,還是想要我的器官?安東海正在胡思亂想,心臟怦怦亂跳時,之前給他注射藥劑的醫生走了過來。

安東海估計這是自己最後的反擊機會,如果不能掌握主動權,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或者沒力量反擊了。

他這樣想的時候,醫生又開始翻他的眼皮。他明白,作爲一個專業醫生,是可以通過眼睛判斷一個人是真暈還是假暈,是真死還是假死。所以他決定在醫生髮現他已經醒來之前將醫生打暈,或者是挾持醫生,然後找機會逃跑。

醫生果然沒想到安東海已經醒來,被抱着腦袋按在地上連續猛烈撞擊了多次,還沒來得及喊叫就暈了過去。

安東海放開他的頭,看到滿地的鮮血,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但他沒作任何停留,在離開房間前,也沒忘了換上白大褂,帶走門禁卡。

巧合的是,監控室的工作人員剛好離開崗位去了廁所,沒有親眼看到房間裏發生的那一幕,當他返回到監視器前,發現牀上的人消失不見,又沒看到醫生,這才通過回放,看到了安東海打暈醫生,換上白大褂逃跑的情景,隨即按下了警報。

這個時間點,馮永柒正帶着龍飛和陳彼德在二樓參觀自己的實驗室,警報聲響起時,很快就接到了安東海逃跑的消息。

龍飛和陳彼德從馮永柒眼裏看到了陰冷的殺氣,不僅如此,馮永柒還狠狠地下達了追逃的命令:「一羣白癡,趕緊給我找到他,要不然,全都自動消失。」

他掛斷電話,又見龍飛和陳彼德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反而笑了笑,淡然地說:「一點小意外,我們繼續!」

話雖這樣說,但龍飛和陳彼德卻感覺事情不小,跟隨馮永柒乘坐電梯到了三樓,又沿着長長的走廊,一直走到盡頭,前面被一扇門擋住了去路。

馮永柒將眼睛靠近視網膜掃描儀,然後傳來一個聲音:「身份驗證,准予進入!」門緩緩打開,裏面是一個被隔斷的空間,由兩名保安把守。

保安見到馮永柒時,臉色非常緊張,慌忙打開了透明的玻璃門。

這個地方也許就是整棟樓最大的祕密所在地,要不然也不會有如此高規格的安保措施。

龍飛這樣想着,已經跟隨馮永柒穿過了玻璃門。

接下來,出現的畫面更是令他們大跌眼鏡。一個碩大的實驗室,除了面積和空間之大令人瞠目結舌,更惹人眼球的則是那一個個有序排列的蜂巢。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縮小版本的宇宙,那些蜂巢就像分佈在宇宙間的一顆顆星球。

龍飛和陳彼德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與其說是震撼,不如說是瞠目結舌,不禁讓人疑惑,還以爲是走進了一個只能在科幻電影中才能見識到的太空基地。

看來,這個馮永柒對蜂巢的造型不是情有獨鍾,而是走火入魔了。

可是,這裏到底是研究什麼的實驗室?不會是蜜蜂吧?龍飛跟自己開起了玩笑。

「二位,對這個實驗室還滿意吧?」馮永柒拍了拍手,將他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太棒了,太震撼了。」龍飛故意用誇張的口氣讚歎道,但馮永柒只是看着陳彼德問:「彼德博士,此時此刻,難道您就沒有什麼想表達的嗎?」

他用的是「表達」一詞,充分表明他對自己的設計充滿了自信。

可是,陳彼德只是不經意地笑了笑,還緩緩搖頭道:「不過如此。沒想到七爺不僅對我的科研成果感興趣,對研究宇宙和太空的奧祕也如此興趣盎然,這個實驗室投入不菲吧?縱觀全球,恐怕也找不出幾個這麼大手筆的,真是佩服、佩服。」

馮永柒聽出來了言語中的譏諷之意,但他毫不在乎,反而興致勃勃地說:「彼德博士這是誤會我了,這個實驗室可不是用來探究宇宙奧祕的,我對太空也沒什麼興趣,很快你就會明白其真正的用途。」

他話音剛落,微微點了點頭,只見那些小小的蜂巢徐徐向四周打開,像一朵朵正在綻放的花苞,很快就露出了「花心」。

龍飛和陳彼德看到那些「花心」時,很明顯再一次被震撼到了,二人臉上的表情,比剛踏進這個實驗室時更要驚愕。

不過,龍飛的表情全都躍然紙上,而陳彼德比他隱晦多了。

每個蜂巢裏面都有一張牀,牀上躺着一個人,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沉睡中。

龍飛和陳彼德其實心裏早就明白,這兒並非他們想象中的太空,而是人體研究實驗室,準確地說,是馮永柒用來研究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實驗室,那些躺在蜂巢裏面的人,則是實驗品。

「這個實驗室,可是精心改良版,爲的就是防止像之前那樣的意外發生。」馮永柒得意地說,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一年前,你們催眠了那些志願者,毀壞了我的實驗室。那次的教訓,太令人記憶深刻了,我不會讓那種悲劇再一次發生。」

「所以你就設計出了這個別緻的實驗室,將那些實驗對象分別囚禁在你所謂的蜂巢裏面,就算他們醒來,也很難逃出去,對吧?」陳彼德一針見血指出了他設計這個實驗室的初衷,他壓根兒沒否認,而是讚許地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彼德博士,還有誰能如此瞭解我的內心?」

「我不是瞭解你,而是瞭解你們這一類人。」陳彼德繼續揶揄道,「因爲你們這一類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瘋狂,比瘋子還要瘋狂。」

龍飛以爲馮永柒會因此而怒火中燒,誰知他只是乾笑了兩聲,然後又聲音豪邁地說:「縱觀歷史,只有瘋子才能做出超越常人不敢去做的事,要改變這個世界,摧毀一箇舊世界,創建一個新世界,沒有瘋子,怎麼可能?你知道嗎,很多人都有偶像,而我的偶像,你永遠都猜不到。」

他揮了揮手,所有的蜂巢又徐徐合攏。

應該是希特勒吧?龍飛這樣想的時候,馮永柒卻說:「我的偶像就是我自己,我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如果說有,就是我永遠在想如何超越我自己。可是,我現在辦不到,無法超越自我,所以,只能請你來幫我完成這個偉大的夢想,當有一天我能超越自己時,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龍飛盯着他的眼睛,想看穿一個無比自負的瘋子到底在想什麼,誰知他又揮舞着手臂,繼續飽含激情地發表着自己偉大的演講:「彼德博士,這個實驗室是我爲實現自己的偉大夢想而建立的,同時也是給你建立的,從今天起,你就是實驗室的主人,我要你把已經研究出來的成果應用到這些人身上,我要親眼看着你完成一個無人能完成的壯舉,讓我們一起走向世界的巔峯。」

陳彼德看着這個瘋子的表情,突然也笑了,幾乎笑得前俯後仰,最後卻只是無力地吐出了兩個字:「休想!」

「哼,不用這麼快就拒絕了我,我一定會讓你主動答應幫我的。」馮永柒盯着他收斂了笑容的面孔,又看着龍飛,「你不是想知道安東海怎麼樣了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見到他的屍體了。」

龍飛大驚,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敢太過放肆,只能壓抑着內心的憤怒,小心翼翼地問:「七爺,安東海……他到底怎麼了?」

馮永柒眼中含笑,嘴上卻冷冷地說:「我早就說過,沒有我的允許,還沒有人可以從這個島嶼上活着離開。」

龍飛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疑惑又擔心地問:「安東海他真的逃跑了?」

安東海此時正在叢林裏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向何處,但明白要是不逃走,留下來必定是生不如死,或者是死路一條。

他打暈醫生後,身着醫生的白大褂,又用門禁卡順利離開了蜂巢,然後逃進了叢林中。

這會兒,馮永柒的手下,已經在追趕的路上。他們人數衆多,對島嶼的地理環境也熟悉,加上空中有無人機跟蹤,很快就逼近了安東海。

安東海此時已經脫掉白大褂,身上被叢林的枝丫掛得傷痕累累,但絲毫不敢放慢腳步。他聽到了頭頂無人機嗡嗡盤旋的聲音,慌忙在一棵茂密的大樹後面藏了起來。

不過,暫時躲開了無人機的追捕,身後不遠處很快又傳來那些保安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還有對講機互相傳遞信息的聲音。

安東海不敢再停留,又開始撒腿狂奔,殊不知,前面是被倒下的樹木掩蓋的一個泥坑。他沒注意,徑直飛了過去,整個人跌落進了坑裏,半個身子都被淹沒進了泥水裏,眼睛鼻子耳朵裏全是泥水,差點沒讓他窒息。

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先是撞在了堅硬的泥土上,一股劇痛傳遍全身,繼而又被冰冷的泥水包圍,遭受雙重打擊,簡直生不如死。

他從泥水中探出頭來,以爲自己完蛋了,但很快就恢復了知覺。再一看,才慶幸自己跌落的地方只是個不深的泥坑,幸好裏面不是硬硬的石塊,否則這雙腿就廢了。

他動了動手腳,想爬出去繼續逃跑,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追趕的腳步就近了。

「沒有發現目標!」

「無人機沒有發現目標。」

「繼續搜捕!」

安東海清晰地聽到了這些聲音,緊張得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他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鼓起勇氣,整個身體再次縮進了泥水中,在心裏祈禱自己不會被發現。

「那邊有動靜!」又一個聲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耳邊掠過。

他感覺有人正站在自己頭頂,甚至好像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他的心臟怦怦亂跳,以爲自己逃不過這一劫時,突然,不知誰大叫了一聲,然後所有的人開始往另外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安東海成功地躲了過去,感覺腳步聲遠去後,這才把腦袋鑽出泥水,往一邊吃力地挪動身體,然後躺在鬆軟的泥土地上,透過樹枝的縫隙,仰望着陰沉沉的天空,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這個島嶼四面環海,如果沒有船,靠游泳是根本無法離開的。

安東海並非傻子,而是智商高於常人的聰明人。他明白靠自己個體的力量是很難逃離島嶼的,除非找到一艘船,但這是何等困難的事情。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馮永柒領着陳彼德和龍飛參觀自己的實驗室後,又給他們準備了豐盛的食物。

可是,陳彼德似乎沒有一點胃口,只是坐在那兒,表情冷漠地盯着對面的馮永柒,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龍飛卻放開了手腳,開始品嚐餐桌上的美食,還一個勁地吧唧着嘴說:「味道真不錯。七爺,我就不客氣了。」

馮永柒一言不發地盯着陳彼德,倆人彼此看着對方的眼睛,像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戰。

龍飛其實在暗地裏觀察着二人的表情,也在猜測誰會先妥協。

但是,馮永柒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手機,臉色變得越來越黝黑,很快就張口罵道:「我再提醒你們一遍,如果找不到人,全都在我面前自動消失。」

龍飛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安東海居然能躲過那些保安的搜捕,身在一個不熟悉環境的島嶼,地形又如此複雜,他能躲到哪兒去?

「很快就會下雨,他如果真打算離開島嶼,就必須游過去,但我不相信他有這麼蠢。馬上派人封鎖海岸線,死要見人,活要見屍。」馮永柒冷冷地掛斷電話,又直視着陳彼德,臉上立馬浮現出了絲絲笑容,「彼德博士,我一直以爲你是聰明人,我們是完全可以合作的,但你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的好意?要不把MASA的配方交給我,要不我以入股的方式跟你合作,這樣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損失,不是嗎?」

陳彼德漠然地迴應道:「你最擅長的不就是死亡威脅嗎?乾脆殺了我,那麼大家以後都不用再煩了。」

「嘿嘿,我可不捨得讓你死。」馮永柒端起酒杯自飲了一口,「如果是戰爭年代,像你這樣的人才,會比千萬個士兵更令人害怕,可是會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呀。」

「但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格分裂症患者,又有多少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陳彼德這話勾起了馮永柒的興趣,他實話實說:「這個還真不清楚,願聞其詳。」

「今天我就給你科普一下。目前大家所稱的人格分裂,純粹是屬於人格分裂傾向或者多重人格傾向,從廣義上講,人人有人格分裂傾向,從現在一些模糊的標準來講,國外比較高,達10%以上,國內比較低,不到5%,而實際發病率,不管在國外還是國內,都非常之低,在美國,發病率僅僅在萬分之三左右。」陳彼德對這些數據信手拈來,「所以說,多重人格個體的實例少之又少,而安東海是其中一個。」

馮永柒一開始是不解,但是很快就懂了,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拿起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要活的。」

龍飛終於明白了陳彼德的心思,可他依然裝作正在享受美食,繼續自顧自地埋頭大吃大喝。

馮永柒下達這道命令後,將目光轉向龍飛,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貪婪的吃相,卻又什麼都沒說。

陳彼德突然端起酒杯,一口乾了杯中酒,然後將杯子啪一聲放在桌上,盯着馮永柒說:「這杯酒,是替安東海喝的。」

「因爲我放了他一條生路?」馮永柒問,陳彼德點頭道:「這個人,屬於稀有保護動物,你要記住,他一個人的命,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值錢。」

馮永柒聽從了陳彼德的建議,決定留下安東海的性命,但要命的是,他派出去尋找安東海的手下,至今沒有發現安東海的蹤影。

「島嶼就這麼大,短時間內,他逃不了多遠。但是,幾十個人都沒發現他,無人機也探測不到他的蹤跡,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可能已經被海水捲走了。」馮永柒悲觀的話語令龍飛越發擔心,他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要表現得非常主動,這樣不僅對救回安東海有利,也有利於獲得馮永柒的更加信任,於是自告奮勇請求去找安東海。

「這是個好辦法,也許安東海聽見他的聲音,會從躲藏的地方自己走出來。」陳彼德附和道,馮永柒卻問:「你們真的相信他還活着?」

「我相信他不僅還活着,而且一定還在島上。」龍飛信誓旦旦地說,「這個世界上,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我更瞭解他。」

安東海無處可去,一直躲在陰暗的泥坑裏。

天快黑時,老天好像故意跟他開玩笑,果然又開始下雨。

安東海蜷縮着身體,臉色蒼白,萬分難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肚子又開始痛,痛得他不停地抽搐,嘴脣烏黑,還止不住的顫抖。

雖然下雨天對他的逃亡非常有利,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下雨就意味着海水暴漲,要想逃跑就更難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挺過這一關,雖然他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千萬要挺住,可另一個聲音又彷彿在耳邊不住地勸導他:「放棄吧,不要再堅持了,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了,因爲不管你怎麼堅持,最後仍然是死路一條。」

這個勸降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迴盪,他實在忍不住,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試圖將那個可惡的聲音從腦子裏趕出去。

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處於飢寒交迫的狀態,彷彿一閉眼,死神就會將他帶離這個世界,所以他告訴自己必須死撐着,千萬不能閉眼,不能倒下,不能放棄!

可是雨越下越大,一點一滴地積滿了泥潭,泥潭的水位越升越高,從他的雙腿處一直漫過腰間,再到頸部……漸漸的,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於是想挪動身體,換一個更高處的位置,但剛用雙手支撐着身體想站起來,突然腳下一滑,整個身體滾進了泥潭中。

真是太不幸了,如果不趕緊爬出泥潭,也許就要將生命永遠留在這個陰暗潮溼的地方了。

安東海非常絕望,伸出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似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但希望越來越渺茫。

呼吸越來越微弱,力氣也越來越小。

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支撐不住時,突然好像看到不遠處有兩個朦朦朧朧的身影正在朝着自己招手,定睛一看,竟然是跟自己分別了很久很久的父親和母親。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呀!」他眼裏噙滿了淚水,心裏是這麼想的,嘴裏也準備這樣說。可剛一張嘴,泥水就流進了嘴裏,堵住了他的喉嚨,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的思維還算清醒,明白自己很快就會跟父母見面。那一刻,他突然感覺,死亡其實也並非是多麼可怕的事,而且一想到很快就會跟自己分別太久的父母見面,身體裏竟然有一絲快樂。

他徹底地放棄了,沉沉地閉上了眼,身心全部處於了放空的狀態。那一刻,他的腦袋開始陷入昏迷,慢慢地變成了一片空白。

突然,嘩啦一聲響,是泥水被攪動的聲音,緊接着,有人跳進了泥坑。

「快、快救人!」龍飛大聲喊道,已經將昏迷中的安東海拉出泥坑,緊緊地抱了起來。

是的,是龍飛的聲音!

安東海朦朦朧朧地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那是被人抱在懷裏的感覺。

蜂巢裏,安東海躺在牀上,臉上雖然仍然戴着氧氣罩,但生命已無大礙。

龍飛隔着玻璃看着安東海,想起自己要是還慢一步,恐怕就無力迴天了,心裏仍然後怕不已。

說起來,龍飛能及時找到安東海,救回他的命,還要感謝陳彼德說服馮永柒。

不過,馮永柒此時也在,龍飛對陳彼德心存感激,但不敢說出口。

「你要救的人我已經幫你救了回來,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了?」馮永柒的聲音打斷了龍飛的思緒,龍飛忙說:「多謝七爺,我……」

陳彼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制止了龍飛,然後又衝陳彼德說:「這次放過安東海,一方面是因爲你說的那些話有一定的道理,另一方面,則是我想賣你個面子,畢竟我們之間還有長遠的合作關係,我可不想鬧得太僵。」

「不,你這樣做與我沒有半點關係,因爲你也覺得安東海是可用之人,在你們這種人心裏,凡是對你們有用的,都是可以加以利用的。」陳彼德的話引得馮永柒大笑,但他隨即又說:「既然你這樣看我,很好,那我就只能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了。」

龍飛打算跟隨過去,但馮永柒讓人把他給帶走了。

陳彼德做夢都沒想到,這棟大樓里居然還有個所謂的廢物處理室。

廢物處理室,其實是一個個小小的,僅能容納一個人的格子間,格子間是透明的,緊閉着門。每個格子間裏都有一個人,他們表情木訥,目光癡呆,看到外面的人也全然沒有半點反應。

更讓陳彼德感到驚訝的是,那些人中間,還有幾個不是黃色皮膚的亞洲人。

這些被關在格子間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這是陳彼德目前唯一能看出來的,可他卻猜不透這些人到底爲何會關起來,更猜不透馮永柒爲何要帶他來這裏。

「怎麼,看不明白?」馮永柒眯縫着眼睛問,「實話跟你說吧,裏面的這些人,他們曾經都是人格分裂症患者,是我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錢從全世界找到的,但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確實不多見,這些人中,最多的也才分裂出了三重人格。」

陳彼德聽到這裏,已經皺起了眉頭。他萬萬沒想到眼前被關着的人都是人格分裂症患者,頓時大跌眼鏡。

「陳博士,哦,對了,我還是叫您彼德博士吧。其實您大可不必太過吃驚,他們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與您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馮永柒這番話一說出口,陳彼德更是目瞪口呆,他壓根兒想不明白這些人與他究竟有什麼關係,關鍵是他從來就沒見過這些患者。

馮永柒看着他那張疑惑而又驚恐的臉,開懷大笑道:「我說博士啊,您不會真被嚇到了吧?其實我的話是另外一種意思。算啦,不繞彎子了,還是跟您明說了吧,這些患者,他們被我招納,作爲我的志願者參與新藥的研究和開發,但是您也知道,既然是實驗,必然存在不可預見的風險,所以他們在嘗試我的新藥後,不僅病情沒有改善,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越來越不可控制,最後連我也沒有辦法控制他們了。爲了讓他們不給我惹麻煩,只好全部軟禁了起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惡魔的動機!

陳彼德很是無奈,閉上眼睛沉吟了一下,越想越氣憤,越氣憤就越想罵人,終於沒忍住,顫抖着破口大罵道:「畜生,你們這些畜生,拿人命當作兒戲,還是人嗎?」

他明白,這些人就算暫時還沒死,但也基本全都廢了。

可馮永柒皮又笑肉不笑地說:「本來我可以將他們一次性處理得乾乾淨淨,但我沒那樣做,算不算仁至義盡?」

陳彼德痛心疾首,幾乎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要救這些人,也並非沒有辦法。」馮永柒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說,「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揣着明白裝糊塗。話不多說了,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陳彼德怎能不明白,只是他也清楚,這是馮永柒的陰謀,所以他不可能答應。

馮永柒見他默不作聲,又故作心痛地嘆息道:「瞧瞧他們,多可憐呀!博士,目前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您可以救他們了,您就看着辦吧!」

龍飛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不過條件比以前要寬鬆得多,因爲房間裏多了一扇窗戶,從窗戶看出去,滿眼都是朦朧的夜色,以及掩映在夜色中鬱鬱蔥蔥的森林。

島嶼的夜色也是無與倫比的,雖然下了雨,但從高處看過去的感覺,和身在叢林中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磅礴大氣,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成了風景。

他自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就一直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風景,陷入無盡的遐想之中。

這些年來,他早已適應了獨處的生活。其實,他的內心是充滿矛盾的,一方面,他很喜歡獨處,另一方面卻又害怕獨處。因爲,獨處恰好就是孤獨的同義詞。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經常會想入非非,米茹、沈一鳴、安東海……過往的種種都會一一浮現在他腦海裏。那些回憶是美好的,又是痛苦的。他沒有刻意去過濾那些痛苦的信息,有時候想到痛苦的事,反而會令頭腦變得稍微清醒一些。

他眼前浮現出安東海身陷泥潭的情景,要是自己再晚到一會兒,安東海恐怕就沒命了。現在好不容易被救了回來,也僅剩下半條命,此刻還插着氧氣管躺在牀上,生死難料。

陳彼德此時正回想起跟龍飛演的這出苦肉計,從馮永柒的表現來看,此時已初步取得了他的信任,不禁在心裏暗笑起來。

龍飛跟陳彼德好像心有靈犀,這會兒也正想到跟他商量好的蠱惑馮永柒的計劃,目前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雖然馮永柒對自己已經有所信任,但因爲一年前發生的事,要想在短時間內取得完全信任,恐怕仍是任重道遠。

現在,我們三人都被馮永柒分開了,無法獲知任何一方的情況,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去做?

龍飛抱着雙臂,雙眼開始變得有些迷離。曾經當過警察的他,在思考問題時,從來都不會繞過警察的思維。

他想到了另外一些可能。馮永柒在島嶼上建立的這個祕密研究基地,官方知不知道?外界對這個研究基地有沒有耳聞?要是島嶼上的罪惡被公開,是否會對馮永柒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這是一定的。

他非常肯定地告訴自己,要是自己能將島嶼的情況傳遞給外界,就算官方跟馮永柒有勾結,到時在輿論的壓力下,那麼所有的事情就會變得相對簡單。

但是,最快捷的傳遞信息的方式應該是手機,不過早就被沒收了。

龍飛這樣想的時候,轉身觀察着這個房間,沒有發現有監控或者監聽設備,於是又悄然走到門後,側耳傾聽着門外,使勁地敲打着門,大聲喊道:「有沒有人,有人在嗎?」

他叫了很久,但無人理會。他在終於確定門口沒人時,將門反鎖了起來。

行動之前,爲了避免有人進來,還是決定先等等。

他早就觀察發現,房間的窗戶是能打開的。雖然只能開到一半,不過憑藉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從窗口離開的。只不過外面風大雨大,對他的行動造成了一些阻礙。

因爲窗口剛好能容下他的身體,所以他出去的時候,感覺像是一隻笨熊,扭來扭去,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完全離開房間,然後雙手緊緊地抓着外牆壁上突出出來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向右邊的窗口方向移動。

他腳下能踩住的部位非常狹窄,跟他手上能抓到的地方差不多寬度,僅僅能踩下一隻腳。加上天黑溼滑,一不小心都可能掉下去,所以每移動一小步都得非常小心翼翼。

突然,不知是因爲太過緊張還是擔心,右腳一滑,整個人懸空,像鞦韆一樣晃悠起來,要不是他反應迅速,憑藉雙臂的力量,差點就失足墜落了下去。

他屏住呼吸,穩住陣腳後,低頭往下看去,只見四名穿着雨衣的安保人員正從下方巡邏穿過。

待巡邏隊員走遠之後,龍飛才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繼續向前,終於摸索到了第一扇窗戶邊,但是屋裏沒有亮燈,說明無人。

遺憾的是,窗戶也從裏面被鎖緊了。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好繼續往前摸索。不過,一連經過兩扇窗戶,都沒能打開。他已經花了很多力氣,有點力不從心了,不知道接下去是不是還會如此倒黴。

雖然不知道此時是什麼時間,但幸好雨停了,遠處的叢林間,突然飛起幾隻夜梟,穿透夜色,掠過黑暗,像一道道閃電,迅速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龍飛開始擔心有人會在外面敲他的房門,決定先返回去聚集力量再想辦法,可就在這時候,前面的屋內傳來一陣說話聲。

他豎起耳朵偷聽了會兒,可因爲距離實在有點遠,加上裏面說話聲音小,爲了聽清房裏的人在說什麼,不得不繼續向前挪動了一小段距離。

「他大爺的,今天逃跑的那小子,差點害我們兄弟倒黴,據說抓回來的時候都快要死了,怎麼就沒幹脆死了算了,也省得咱們兄弟跟着遭殃。」一個尖尖的聲音罵罵咧咧的,另一個粗獷的聲音憤憤不平的應和道:「可不是嗎?不過聽人說,那小子很重要,七爺特別指示不能讓他死了,還打算在他身上做研究,接下來,他可有好日子過了。」

那個尖尖的聲音大笑道:「隊長,你就放心吧,到頭來,咱們兄弟在他身上吃的苦,老天爺遲早都會讓他加倍償還給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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