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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藏匿多年的真相

白日夢 by 老譚

2019-12-26 18:26

那時候的米茹,是多麼年輕漂亮啊。

她穿着白大褂,正專心爲躺在病牀上的安東海做檢查,安東海的狀態非常不好,兩隻眼睛深陷眼眶,眼圈烏黑,看上去是那麼的憔悴。他時而左顧右盼,時而又使勁搖晃腦袋,像只撥浪鼓。

米茹給安東海打針的時候,安東海很明顯不怎麼配合,喉嚨裏喘着粗氣,胸膛也因爲急促而劇烈的呼吸而一上一下。

幾分鐘以後,米茹衝安東海說了些什麼,他的情緒慢慢變得安靜,只不過兩隻眼睛依然瞪得死死的,入神地盯着天花板。米茹意欲轉身離開,可剛走沒兩步,安東海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他的樣子極其恐怖,尤其是眼睛裏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可是米茹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向自己逼近。她一步步走向門口,殊不知突然被人從背後死死地抓住脖子,就在那一瞬間,她只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很快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可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安東海使勁拽着米茹,把她拖到牀邊,用輸液管緊緊纏着她脖子,她下意識掙脫,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失去理智獸性大發的安東海,安東海一把抓起針管,然後狠狠地刺向她的身體,一下、兩下、三下……米茹全身被鮮血染紅,她慢慢地縮到了地上。

安東海滿臉獰笑,全然不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嘴裏還發出野獸般興奮的吼叫……

沈一鳴和其他醫務人員發現情況不妙,衝進病房,將安東海按在地上,可是一切都已經無力挽回。沈一鳴抱起米茹,連連說道:「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可米茹滿臉是血,抽搐着,看着這個令她戀戀不捨的世界,終於還是閉上了眼。

畫面就此靜止,緊接着咔一聲響,投影儀關閉。

「殺人了,殺人了!」安東海摸着自己臉頰,好像剛從噩夢裏醒過來,神經質地大喊大叫起來,等他喊完,又見所有人都看着他,突然眯眼一笑,道:「殺人犯不是我,一定不是我,醫生,你們快去報警抓人啊。」

他這話像在爲自己辯解,可又是滿口胡言亂語。圍在房間裏的醫生不約而同地彼此對視了一眼,一個個依然面無表情。

催眠是心理治療的重要手段之一,尤其在針對人格分裂患者的治療中,應用十分廣泛,所以也基本成了每個心理治療師必學的內容。

沈一鳴以爲自己已經催眠了龍飛,不僅因爲龍飛剛剛表現出來的樣子,還因爲對自己這個資深心理師身份的十足把握,尤其是在催眠這一領域,他從未失手。

是的,我絕對不會失手!

他這樣想的時候,思維突然停止在了某一個點,而這點正是米茹被安東海殺死的那一刻。他想起了米茹臨死前的樣子,她好像有話想對自己說,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閉上了眼睛。

「沈主任,這些年我一直跟着你做研究,做實驗,做治療,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所以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聊聊。」龍飛仍然雙眼迷離,但是慢慢站了起來。

沈一鳴沒阻攔他,只是目光順着他的身影在移動。

龍飛突然變得像個頑皮的孩子,一屁股坐到了桌上,盯着他的眼睛問:「如果米茹還活着的話,現在會不會已經成了你的幫兇?我希望聽到實話,你親口告訴我實話。」

「幫兇,什麼幫兇?」沈一鳴的瞳孔瞬間放大,但很快就又收縮了。他的屁股離開座位,做出一副想要起身的樣子,不過很快又坐了回去。

龍飛眼角微微上揚,看着天花板的方向,繼續問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當年米茹沒出事,她會不會現在也跟我一樣,已經成了你最得意的學生?」

「不,你錯了,在我的從醫生涯中,從來沒人可以跟米茹比。米茹一直是我最出色的學生,不管她現在活着與否,我都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的資歷完全不及她。她出事後,我也消沉了很久。換句話說,如果她還在的話,恐怕也輪不到你來幫我。」沈一鳴表情木訥地看着桌上的彈殼,說話時語速變得很慢,甚至帶着輕蔑的意味。

龍飛嘴角微微翹起,淡然笑道:「你說的是實話,如果米茹還在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

沈一鳴慢慢轉過頭去,眯縫着眼,迎着他的目光,滿臉審視的表情,似乎沒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龍飛不經意地回頭,朝着門口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眼神憂鬱地說:「這些年來,我整晚整晚地失眠,很多時候,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米茹的樣子,還經常從噩夢裏被驚醒,你能理解那種無法入睡的痛苦嗎?知道我在噩夢裏又看到了什麼?更加奇怪的是,她告訴我,她死得很冤枉,死不瞑目啊。」

沈一鳴似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終於從他臉上移走了視線,閃爍其詞地說:「其實、其實那只是意外,這麼多年過去了,安東海也已經相當於是個廢人,跟死人沒多大區別。我想說的是,逝者如斯,把心放下吧,活着的人還得要繼續好好活下去,這樣纔是對逝者最大的安慰。我相信米茹在天之靈,也不想你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龍飛聽了這話,突然仰頭大笑,右手連連拍着桌面,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圈突然又紅了,緊咬着嘴脣,眼裏射出一道惡狠狠的光。

沈一鳴沒看他,再次拿起彈殼,緩緩說道:「如果你再射準一點,也許安東海這會兒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可他大難不死,說明什麼,說明老天爺還不想他死,留着他的命還有用,對我的研究有用。」

「我真後悔沒打準一點,一命償一命,這是老天也不可能更改的規則。」龍飛重重地吸了口煙,菸圈在眼前冉冉迴旋。

沈一鳴嘴脣動了動,正想再說什麼,突然手機傳來一條短信,他只看了一眼,眼神立即大變,但很快將手機收起來,眉頭一皺,好像在冥想什麼。

安東海的頭痛病已經許久沒發作,但他突然渾身抽搐,繼而像被什麼東西噎着了,吐着舌頭嗷嗷叫喚起來。很快,他的臉也因爲痛苦而變得扭曲,整個身體不停地扭動,像條發怒的蛇。他身邊的醫生見狀,一時間也紛紛不知所措,擡頭看着攝像頭的方向,希望沈一鳴能做出指示,可沒有等到任何迴應。

安東海脖子上突兀的青筋,好像快要爆裂。

那些醫生等不到沈一鳴的指示,又不敢擅自做主,也紛紛被嚇到,像無頭蒼蠅急得直跺腳。他們之前得到的指示是,沒有沈一鳴的命令,誰也不允許離開這個房間半步。他們都是沈一鳴手下的工作人員,唯他馬首是瞻,所以就算情況再緊急,也沒人敢隨便走出這扇門。

安東海一開始的動作幅度很大,但慢慢就沒勁兒了,雖然還在不停地掙扎扭曲。

「這個世界是有天理的,做了錯事就一定要還,要不然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一個手上沾了鮮血的人,他會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就算他忘了自己曾經殺過人,或者他故意想忘記自己殺過人……」龍飛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他再次摘下眼鏡,放在桌上,繼續說:「人格分裂不是他可以肆意奪取一個無辜者性命的理由,不管是誰,都要接受懲罰,老天的懲罰,或者……法律的懲罰……」

沈一鳴終於從冥想中擡起頭,眉頭也舒展開來,平靜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安東海,慢慢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面,冷峻地說:「我想通了,米茹是我的得意門生,她出事我也有責任,既然你如此想替米茹報仇,那就馬上去,殺了安東海。」

他終於做出了妥協的樣子。

龍飛卻不知他爲何會突然改變主意,一時間有些發愣。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呀,在我改變主意以前,你最好趕緊動手。」沈一鳴這句話近乎在下命令,完全不給人任何緩衝和遲疑的機會。

龍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狠狠地吸了最後一口煙,手指優雅地一彈,菸蒂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徑直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上,最後又彈回來,菸灰四散飄落,散了一地。他抓起眼鏡戴上,像陣風一樣轉身走向門口。

沈一鳴目送着龍飛的身影消失許久,雙眼仍然迷亂地盯着門口的方向,突然用手憤然一掃,彈殼也像剛纔被龍飛扔掉的菸蒂,划着弧線飛了出去。他快步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按下一個紅色按鈕,屏幕上閃現出安東海所在房間的畫面。他沉了口氣,拿起對講機大聲命令道:「所有人,現在都離開房間,馬上出去。」

他從監視器上看到房間裏的醫生迅速出了門,只剩下安東海被禁錮在椅子上。

龍飛出了門後,關上門,屏住呼吸,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圍一眼,這才離去。

長長的走道里空無一人,燈光時明時暗,沉悶的空氣令人快要無法呼吸。

龍飛步履沉重,每往前走一步,心跳便加快一次,尤其是快到關押安東海的房間門口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從緊繃的身體裏彈出來。

安東海不知那個聲音來自哪裏,當看到身邊的醫生突然都匆匆離去時,頓時大感好奇,於是也慢慢收斂了痛苦的表情,四下打量着,直到看到正後方的攝像頭,這才又裝作異常痛苦的樣子哀號起來。

原來,那一切的痛苦,都是他假裝的。

沈一鳴盯着屏幕的雙眼像狼一樣,發出暗綠色的光亮,他發現正在裝模作樣的安東海是假裝頭痛病發作,突然想到了什麼,繼而騰地站了起來,正想離開座位,卻從監視器上看到龍飛打開門進入了房間。他貓腰趴在屏幕前,死死地盯着房間裏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每一個瞬間。

龍飛反手關上門,看着雙手被捆綁的安東海,仍然滿眼殺氣。

安東海看到他時,臉上頓時露出驚駭的表情,眼見着龍飛一步步逼近自己,他好像瞬間忘了自己正在假裝發作的頭痛病,整個人因爲害怕而慢慢往後縮,手腳也在不停地掙扎。

「老天的懲罰、法律的懲罰……」沈一鳴想着龍飛的說辭,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屏幕,身體裏的腎上激素上升,暗自緊握着拳頭,在內心急切地期盼着什麼。

龍飛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安東海面前,冷冷地掃了一眼他被控制的雙手和雙腳,又擡頭盯着他的眼睛,卻一句話也不說。

安東海從他眼睛裏也看到了重重的殺氣,顫抖着,雙脣烏黑,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想幹什麼?」

龍飛冷笑道:「我想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想幹什麼?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不管你做了什麼,老天爺都看在眼裏,自己犯下的錯誤,終究還是需要你親自償還。」

安東海連連搖頭,哀求道:「不要、不要殺我……」

「想起來我爲什麼要殺你了嗎?」龍飛湊近他眼前,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不知道,我什麼都不、不記得了!」安東海戰戰兢兢,龍飛從喉嚨裏發出慘烈的陰笑,突然擡頭看了一眼攝像頭,對着監視器裏的沈一鳴露出一絲怪異的笑。

緊張、興奮中的沈一鳴突然間沒明白這笑容的意思。

龍飛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槍,槍口正對準自己腦門,做出要開槍的樣子。

沈一鳴被嚇到了,他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是在監視器前面,甚至想要伸出手去阻攔。

安東海也受到了驚嚇,目瞪口呆地看着龍飛,完全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因爲太過緊張,語無倫次地叫了起來:「龍、龍醫生……」

「我不是龍醫生,你認錯人了!」龍飛臉上依然洋溢着怪異的笑,他說完這話,又慢慢擡起頭,把目光轉向攝像頭,彷彿攝像頭就是沈一鳴的眼睛。

「你瘋了吧,到底想幹什麼?快把槍放下,不要做傻事。」沈一鳴怒吼道,一時間呆若木雞。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龍飛瘋了,要衝自己扣動扳機時,龍飛突然槍口一歪,只聽見一聲槍響,子彈將攝像頭擊得粉碎。

安東海被嚇得發出一聲慘叫,閉上了眼。

神經高度緊張的沈一鳴,也被槍響驚得一哆嗦,繼而感覺眼前一閃,這才發現顯示器變得一片漆黑。很快,他耳邊又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他突然意識到麻煩來了,憤怒的他,使勁搖晃着顯示器,似乎想把顯示器捏碎,然後拿起對講機厲聲質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無人應答。他再次呼叫:「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滴——滴——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大作,沈一鳴驚恐萬狀,如臨大敵。手忙腳亂的他,雙手哆嗦着,在警報聲的衝擊中,一下子變得無所適從。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纔想到切換監視器,迅速按下黃色按鈕,顯示器上的畫面一片混亂,只見幾十個房間的大門全都敞開,房間裏的人像潮水一般瘋狂地向外涌了出來。

天啦!沈一鳴看到這一切,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非常清楚這些人一旦失控會發生什麼事,頓時像蔫了的茄子,雙腿發軟,再也無力邁出半步。

外面走道里已經亂成一鍋粥,幾十個身着病號服的人格分裂患者簇擁在一起,像遊行的隊伍一樣,張牙舞爪,在走道里來回徘徊。

沈一鳴瞪着驚駭的雙眼,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了。他非常清楚這些患者一旦失控,很可能會引起災難性的後果,所以他不敢開門出去。他盯着那些表情木訥的人格分裂病人,想起自己這些年來打着研究治療的幌子,暗中對病人做過的事,便感覺脊背發涼。

這時候,有人開始砸門。

沈一鳴被驚得慌忙回頭望去,咚咚的拍門聲越來越急促,辦公室的門好像隨時要被撞開。猛然間,沈一鳴感覺頭顱裏傳來一陣劇痛,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眼前又是一陣恍惚。他抱着頭,雙手使勁地拍着腦門,疼痛感稍縱即逝。他呆立在原地,掃視着四周,突然感覺中間有一段時間自己居然失憶了,做過什麼或者是否什麼都沒做過,腦海裏都只存在隱隱約約的印象。

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身爲心理醫生的沈一鳴,自然有一套自己獨特的辦法,他緊閉上眼,開始冥想,讓思緒順着一條線,向着一個方向延伸。慢慢地,慢慢地,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睜開眼,剎那間,龍飛激動的表情,以及對着自己吹菸圈的畫面全都找了回來。也就在這一刻,他終於緩過神來,明白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被龍飛給催眠了。

不對,他衝我發怒,情緒激動,不受控制……這樣做,居然全都是爲了迷惑我,然後趁我大意時催眠了我。

「我居然被他給騙了。」沈一鳴懊惱不已,破口大罵,在他的執業生涯裏,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如果自己足夠警惕,龍飛哪能有機會對他下手?

不過幸好,他只是被淺催眠,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自己醒來。當然,像他這樣資深的心理醫生,要是對手想深度催眠他,他一定會很快就發現,繼而採取應對措施。反過來說,只有在不知不覺中被淺催眠,他纔會毫無察覺。這也是他之前對龍飛實施淺催眠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裏,他突然又悟到了什麼,在心裏自問道:「龍飛爲什麼要這麼做?莫非……」

沈一鳴想起自己有節奏地敲擊桌面時,已經開始對龍飛實施催眠,可萬萬沒想到龍飛居然是假裝被催眠,不僅如此,還將計就計,趁着他大意時反過來催眠了他。

想到這裏,沈一鳴陡然猜到了龍飛的企圖,眼裏射出一道驚恐的光。

外面的局勢變得異常緊張。

沈一鳴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到了幾米開外的辦公桌,然後迅速小跑過去,打開抽屜,一支閃閃發亮的小手槍赫然躺在抽屜裏,手槍邊上還有兩個彈夾。他拿起槍,手忙腳亂地抓起彈夾,然後試了好幾次,卻都沒能把彈夾放進去。

沈一鳴把子彈上膛,慢慢移步到門後,耳朵貼到門上偷聽,砸門聲卻突然漸漸小去,腳步聲和喧囂聲也很快消失。他感覺走道上的人好像都憑空蒸發了,慌忙又回到監視器前面,望着空空蕩蕩的走道,眼神凌厲,陷入短暫的沉思中。

那些病人都去了什麼地方?他捉摸不透,也無從知曉答案。更可怕的是,所有的人都從眼皮底下消失了,攝像頭也無法找到那些人格分裂患者的去向。他提着槍,全身無力地站在監視器前面,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和恐懼感佔據了他的身體。那種失控的感覺,對他而言是致命的打擊。這些年來,他的研究,他的實驗,都是爲了控制和利用患者的分裂人格,就像他對龍飛所闡述的那些大道理,他以爲自己的研究是對社會有益的,是在推動社會的進步,是在爲人類做貢獻。

爲人類做貢獻?沈一鳴想到這裏,不禁爲自己的偉大夢想而感到可笑,在外人眼裏,他是個冠冕堂皇的心理醫生,但他明白自己真實的內心,他暗中做的那些事,已經超出了人格的底線,嚴格來說,是反人類的大罪。

所以,他何談夢想和偉大?

他腦子裏瞬間又浮現出多年前那個可怕的場景。

「你太可怕了,你所謂的研究和實驗,根本就不是爲了治療他們,而是爲了控制他們,你的行爲是反人類的罪行,我要舉報你,讓人們看到你的真面目。」當天,米茹偶然發現沈一鳴的險惡用心後,徑直闖入辦公室跟他大吵了一架。在她心裏,自己一直非常尊重的老師,爲何會突然之間變成了如此可怕的人。

這些年來,沈一鳴本來想借研究和實驗的幌子,爲自己的暗中操控作掩護,沒想到會被聰明的米茹察覺,但他卻絲毫不害怕,因爲他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且這是他多年的心願,任何人都別想破壞他的計劃,更別想毀掉他的研究。

「不愧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在我這麼多學生裏,你是我最器重、最喜歡也最想栽培的。你很聰明,其他人發現不了的祕密,居然被你發現了,告訴老師,你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

米茹看着他一臉笑容的樣子,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居然死不悔改,還如此恬不知恥。

原來,米茹在對安東海的治療中,偶然在他身體裏發現了一種新的藥物成分。她帶着疑惑抽血化驗後,才知道這種新型藥物成分居然是抑制和控制患者腦部垂體的興奮劑,更令她感到驚恐的是,這種新型的藥物成分全世界聞所未聞。

「你太聰明瞭,簡直出乎我的意料。但你也不能否定老師的才能,被你發現的新型藥物成分,也是老師花費了多年精力才研製出來的,全世界獨一無二,我還打算等試驗成功後申請專利呢。我將它注射到患者體內,患者被藥物控制,我就可以隨心所欲控制患者了。只不過,因爲還處於臨牀試驗階段,藥效不穩定,目前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掌控患者……」沈一鳴的話令米茹幾乎崩潰,她揚了揚手裏的檢測報告,心痛地說:「我一直非常尊重你,把你當成我的老師,希望將來能跟你一樣在這個行業有所建樹,但這次,我不會再聽你的了,我要去公安局舉報你、揭發你。」

「米茹,你聽我說,聽我解釋行嗎?」沈一鳴攔住想要奪門而出的米茹,終於換了副口氣,態度也軟了下來。

「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你做的事會帶來多麼嚴重,多麼惡劣的後果,這個還用我再說嗎?」米茹是個非常固執的女人,但同時也是個非常正直的人,她當年選擇成爲一名心理醫生,正是因爲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沈一鳴露出了和談的表情,但仍然情緒激動地說:「米茹,老師到底爲什麼這樣做,難道你還不清楚?那些人格分裂患者,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是天才,但是不爲人知,反而被那些自以爲是的人看作是瘋子。你知道嗎,對於那些偏見和無知,我很心痛,僅僅就因爲他們與常人不同?可爲什麼要一樣,一樣究竟有什麼好?天才都是與衆不同的,所以我要拯救他們,激發他們身體裏另一個或者許多個不同的人格,讓他們去服務人類,推動人類的進步,難道老師這樣做也錯了嗎?」

沈一鳴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也變成了瘋子。他手舞足蹈,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演講才能。可在米茹看來,他此時已經是真的瘋了,他的所作所爲跟精神病人根本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加瘋狂。

她露出了慘烈的笑,厲聲指責道:「這都是謬論,我想你可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心理醫生,那些都是病人,他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經常分辨不出自己與他人,忘了自己到底是處於現實還是夢裏,你能理解他們這種無助的感覺嗎?他們來到這裏,是因爲相信我們,是爲了治好自己的病。而你,卻想要讓他們繼續分裂,還打算控制他們的行爲。你口口聲聲說自己這樣做,是爲了人類,可我怎麼覺得,你這樣做完全是爲了自己,爲了一己私利而不顧他人死活,不管他人是否活得好,是否開心,是否痛苦……」

「好了好了,你別再說這些無謂的話了。」沈一鳴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聲音,「米茹啊,你剛纔所說的那些,其實我都明白,你也說了,我們是心理醫生,但你是否忘了最根本的一點,心理醫生也是醫生,這個世界,誰也不會自甘平庸,有機會誰都想出頭,誰不想做站在最頂端的人?現在機會來了,有人提供大量資金支持我們的實驗,支持我們的研究,何樂而不爲?等有一天我們成功了,全世界的人都會對我們刮目相看,那時候,功成名就,你就不會再跟我說這些了。還有一點,你可能沒想明白,可以說,直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絕對的辦法可以治療那些分裂型人格障礙患者,我們走的每一步,也都在探索更好的辦法,摸着石頭過河,總會要有吃螃蟹的人,所以你能說我的治療辦法是錯誤的?也許我們正在接近完美,如果因爲你的固執而終止或者毀掉了這次試驗,你想想看,值得嗎?」

米茹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快要被她說服了,她也非常明白,從目前來看,全世界也確實沒有一種足夠理想的醫療技術能完全治療好分裂型人格障礙這種疾病,而且沈一鳴說得對,很多心理醫生都在摸着石頭過河,在摸索過程中探尋最好的治療方法。所以她聽了沈一鳴這番話後陷入了猶豫,猶豫是否要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是否要去舉報沈一鳴。

沈一鳴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快要被自己說服,於是又說:「這樣吧米茹,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要想改變一個人的看法,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尤其是像你這樣固執的人。我向你保證,以後實驗過程中的每一步,我都會跟你商量,如果你覺得不可行,不具操作性,那我們就再想辦法,你看行嗎?」

米茹無言以對,也找不到更多措辭去反對。總體來說,她還是非常敬仰這位在心理學研究方面有着重大造詣的老師的,見他退步了,所以也同意了他的話。

米茹離開後,沈一鳴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思前想後,撥出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可不要忘了,當初是你求我資助你的研究,我給了你多少錢,你心裏應該明白吧,如果因爲外在原因導致你的研究失敗,或者說被人爲破壞,我的損失誰來負責?你也不想下半輩子在監獄裏度過吧,好好想想你的偉大實驗,這可是造福人類的壯舉。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等你成功的時候,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了。」

靜默了許久的對講機,突然傳來一陣嘶啞的噪音,這陣噪音驚擾了沈一鳴的思緒,把他從回憶里拉回到了現實中。

陳一鳴慌忙拿起對講機,一連呼叫了好幾遍,但噪音卻很快又消失了。對講機再次靜默。他頭上冒着熱氣,鼻子尖上綴着幾顆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怒氣衝衝地向上挑着,嘴卻向下咧着,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狠狠地扔掉對講機,再也顧不上任何事情,持槍打開門衝了出去。

他風風火火,一腳踹開門,拿槍在房間裏掃來掃去,可房間裏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他的目光緊緊盯着鎖住安東海的椅子,椅子上的電子鎖是要密碼才能打開的,要想逃跑,除非有能打開電子鎖的密碼,或者砍斷雙手和雙腳。可是現場並沒有留下這兩樣東西,也就是說電子鎖被人爲打開了。

他憤恨不已,再一次看破口大罵,實在想不明白龍飛和安東海是如何知道密碼的。此時此刻,他更加堅信龍飛已經瞭解了整件事的真相,這是他最害怕發生的事。他慢慢地退出來,突然,就在他前面不到十米遠的地方,門自己打開了,他慌忙停下腳步,雙手握槍,槍口緊張地指着門口。

一個人,一個身着白大褂的醫生,從屋裏正往外爬,在他身體下面,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沈一鳴認出那是自己手下的醫生陳發。

「沈主任,救我、救救我……」渾身是血的陳發,似乎正使出吃奶的勁兒,想要逃離那個令他恐怖的房間,當看到沈一鳴時,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

沈一鳴不明情況,不敢上前,只是拿槍遠遠地觀望。

砰!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打在陳發背上,嚇得沈一鳴縮回了腦袋,正好躲進一個狹窄的可以藏身的地方。他靠在牆上,直喘粗氣。陳發鼓着眼睛,嘴裏滿是鮮血,擡起的手也終於緩緩垂下,然後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沈一鳴緊貼着牆壁,一動也不敢動,看見雙目圓瞪,死不瞑目的陳發,心裏拔涼拔涼的。

槍聲過後,大樓陷入片刻的寂靜。

沈一鳴定了定神,突然把心一橫,把槍口瞄準門口,扯着嗓子怒吼道:「龍飛,你到底想幹什麼,出來吧,有什麼事我們當面說,我答應過你了,說要幫你報仇的,就絕不會再阻攔你。」

沈一鳴的聲音在安靜的走道里顯得格外刺耳。他的槍口一直瞄準房門,做好了隨時開槍的準備,只要龍飛出來,他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無人應答,他的聲音消失在空寂的走道盡頭。

越是寂靜,便越是恐懼。

沈一鳴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才叫真正的恐懼,並非有人拿槍當面指着自己腦袋,而是不知道屋裏敵人的情況,知一無無知纔是最讓人恐懼的事。

「龍飛,我知道你想要爲米茹報仇,你想殺了安東海,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你現在不殺他,反而救走了他,難道是想先折磨他,然後再殺他泄憤?」沈一鳴心懷鬼胎,希望安東海聽到這些話。

光線昏暗的房間裏,地上躺着幾具屍體,每具屍體額頭上都有個彈孔,血從彈孔裏流出來,像一個個裂開的花瓣。

龍飛和安東海就站在屍體邊上。

龍飛檢查了一下槍裏的子彈,雖然已經開槍殺了這麼多人,但完全不像是個殺紅了眼的悍匪,而是個訓練有素的警察。沒錯,他曾經就是個警察,面對這樣的場合,心理素質相當過硬。此時的他手握着槍,雙眼炯炯有神。

在龍飛身體左側的牆角,是一臉鮮血的安東海。他一開始被龍飛拿槍指着,呆呆地杵在那兒不敢動,很快就因爲親眼看到他殺了好幾個醫生,而且從沈一鳴口中得知自己殺了一個叫米茹的人,龍飛挾持他也是爲了給米茹報仇,所以才因爲太過害怕而雙腿發軟,然後站立不穩,蜷縮在了牆角。

可是米茹不是還活着嗎?他記得自己見過她的,還跟她說了很多話,但他又明白自己的記憶早已出了問題,也許跟米茹見面的場景都是幻覺。他無暇多想,只是感覺龍飛已經瘋了,不受任何控制了,心想着接下來肯定會殺了自己。

龍飛故意不出聲,就是爲了等沈一鳴親自送上門來。可沈一鳴非常謹慎,只是一個勁兒隔空喊話,而又遲遲不現身。

安東海終於無法繼續穩住自己的情緒,趁着龍飛槍口沒對準自己的時候,突然像只貓一樣躥上來,然後直奔門口而去。

正在守株待兔的龍飛,萬萬沒料到安東海會突然來這麼一招,但等他反應過來時爲時已晚,安東海的身影早已經到了門口。

安東海慌不擇路,怕被龍飛背後開槍,所以一出門就大喊大叫,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最先衝他開槍的並非龍飛,而是沈一鳴。

沈一鳴此時精神高度緊張,根本沒心思管出來的是誰,一見到人影就開槍了,幸好槍法不好,子彈擦着安東海耳邊掠了過去。但也就是這一槍,嚇得安東海驚叫起來,然後腳步凌亂打算往反方向跑。

聽到槍響的龍飛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爲了救安東海,他不得不現身,朝着沈一鳴站立的方向連開了好幾槍,然後趁着沈一鳴躲避子彈驚魂未定時衝了出去,一把抓着正要逃跑的安東海,把他重新拖回到屋裏。

龍飛剛纔那幾槍雖然沒打中沈一鳴,但畢竟他曾當過警察,槍法了得,子彈準確無誤地擊中沈一鳴面前的牆壁,嚇得對方再也不敢輕易探出頭來。

安東海剛纔差點吃了槍子兒,再也不敢亂來。

他被龍飛拖回屋裏後,也許是因爲情緒高度緊張,突然一把抓着龍飛握槍的手,用槍口指着自己額頭,瞪着血紅的雙眼怒吼道:「殺了我,殺了我吧,打死我,我不想活了,早就活夠了。」

龍飛想把槍奪回來,可他就是不鬆手。倆人形成了相持局面,要是沈一鳴趁着這個機會衝進來,恐怕他倆都要遭殃。

「你鬧夠了沒有?」龍飛無奈之下,一腳狠狠地踹在他肚子上,他不得不鬆開手,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龍飛悲憤地搖着頭,提着槍在原地來回轉圈,所有的憤怒都寫在了臉上,終於忍無可忍地咆哮道:「你這個白癡,好好看清楚,現在要殺你的不是我,是沈一鳴。」

安東海依然無法起身,但嘴裏說道:「我都知道啦,我剛剛都聽見了,我殺了一個叫米茹的人,但是米茹是誰,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我爲什麼要殺他,你爲什麼要找我報仇?」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現在是沈一鳴要殺了我們,而我必須要殺了沈一鳴,然後再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龍飛的態度毅然決然,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行,你不告訴我米茹是誰,爲什麼要給她報仇,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走。」安東海還堅持以爲龍飛挾持他,救走他,是爲了先折磨他,然後再殺了他。

沈一鳴滿身是汗,他剛纔差點被龍飛打中,這讓他好生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沈一鳴也擔心剛纔的槍聲會引來更大的麻煩,所以他希望速戰速決。其實他倒不是擔心警察,因爲這個地方特殊,就算警察找上門,就算死了幾個人,他都能栽贓嫁禍給那些人格分裂患者,可目前的麻煩是,龍飛還活着。

「不想死就乖乖地待在這兒。」龍飛在想法子,見安東海站了起來,於是怒喝了一聲。

安東海明白自己今兒是不可能從這兒安然離開了。這麼多年來,他感覺自己一直活在夢裏,此時夢醒了,之前身邊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唯獨剩下龍飛,但這個人很可能會殺了自己……想到這兒,不禁黯然神傷。

不經意間,他突然瞟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部對講機,於是悄悄蹲下身去撿了起來,然後藏在身後,準備伺機衝龍飛動手。

龍飛突然有了對付沈一鳴的主意,但他剛轉身想說話,突然感覺眼前一陣疾風掃過,習慣性地側身躲了過去。

安東海手裏的對講機幾乎就要砸中龍飛的臉,此時被龍飛拿槍指着,頓時就傻了眼,但他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說:「你開槍吧,反正出去也是死。」

「廢什麼話,不想死就給我老實點,我跟你說過,我會告訴你實情,要是敢再耍花樣,別怪我不客氣。」龍飛說完這話,又看着近前的一具屍體,命令道,「把這具屍體搬起來,聽我的命令,等我倒數三聲你就推出去。」

安東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緊張地問:「你、你想幹什麼?」

「讓你少廢話,照做就是了。」龍飛沒好氣地呵斥道,安東海只好扶着屍體走到了門口,屍體滿臉是血,靠在他肩膀上,他別過臉去不敢多看。

龍飛長長地吐了口氣,緊握着槍,沉聲說:「做好準備,聽我的口令。」

安東海從後面吃力地摟着屍體,可龍飛遲遲沒倒數,他忍不住催促道:「快數呀,再不數我可要沒勁了。」

「一、二……」龍飛數到二的時候停住,安東海卻慣性思維把屍體推了出去。

龍飛剛暗罵了一聲,外面就響槍了。

沈一鳴連開數槍,就在子彈亂飛時,龍飛突然從屋裏撲了出來,擡手就是一槍,子彈正好打中沈一鳴握槍的手,手一鬆,槍掉在了地上,正要彎腰去撿槍,卻已經來不及了。

沈一鳴的手在流血,一臉痛苦的表情。不過當他看到龍飛用槍指着自己時,臉色更爲驚恐。這一刻,他似乎聞到了死神的氣味,但他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從來就不會輕易服輸。

安東海在背後眼見着龍飛控制了沈一鳴,又想找機會開溜,但龍飛似乎早料到他會有這一招,還沒等逃跑的念頭在腦子裏成型,就沉聲說道:「再等等吧,這場戲很快就要結束了,折騰了這麼久,還差點死了,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看結局?不想知道真相?」

安東海沒有打消逃跑的念頭,但他明白自己再快,也跑不過子彈,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好了,結束了,這難道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嗎?殺害你妻子的兇手就站在你面前,你現在卻要把槍口對準你的老師,你的上級領導,你到底想幹什麼?」沈一鳴的話惹得龍飛捧腹大笑,但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又突然變得無比猙獰,晃着槍口冷冷地說:「你說得對,殺害我妻子的兇手就站在面前,我恨不得現在就一槍殺了你。」

「你、你說什麼?」沈一鳴滿臉驚訝,但內心無比冰冷,繼而罵道,「瘋了吧你。」

安東海聽了這話,也是莫名詫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全然不明白龍飛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龍飛冷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監視我們,可以看到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以我策劃了一場好戲,你果然上當了。」

「什麼監視?」沈一鳴還在裝傻,「你瘋了,已經無可救藥。」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裝瘋賣傻。」龍飛拿槍的手在顫抖,他盯着因爲中彈而齜牙咧嘴的沈一鳴,痛苦地說,「你這隻老狐狸,親手導演了這一切,居然連我也被矇在鼓裏。你這個殺人兇手,米茹的死,你該負全部責任。」

「你果然瘋了,腦子也糊塗了。殺害米茹的兇手明明就是安東海,就是站在你身後的這個人,雖然他也是失誤殺人,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人依然是殺害米茹的兇手,你就算要替米茹報仇,也應該把槍口對準他呀。而且我也答應了你,你現在就可以開槍殺了他,我絕不阻攔。」沈一鳴的話徹底激怒了龍飛,龍飛突然氣沖沖地快步走過去,槍口近距離抵在沈一鳴額頭上,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殺人犯,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你,是你殺了米茹,現在又想殺了我,幸好我早有防備,要不然也被你催眠,這會兒恐怕也死在了自己槍下,到時候你可以推脫得一乾二淨,就又可以逍遙法外了。」

沈一鳴聽了他這番話,突然笑了。

氣憤的龍飛差點沒忍住扣下扳機。

安東海眼見二人劍拔弩張,形勢十分不妙,此時又開始醞釀逃跑的計劃,趁着二人沉浸在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時,悄悄往後退去,可剛邁開腳步,龍飛突然像長了後眼睛,調轉槍口呵斥道:「安東海,我最後再提醒你一遍,千萬別耍花樣,否則你會像那些人一樣,頭上多一個彈孔。」

安東海被嚇得腿一軟,再也挪不開腳了。他的樣子極度崩潰,耷拉着臉,進退兩難之下,只好決定留下來,可如果不走,留下來真會有好戲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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