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告別

「你怎麼了？我聽伏千里說，你準備……」

「發生了點意外，不用擔心，我能處理」，陳龍象打斷他，「回家吧，回去陪你們一起吃頓飯。」

陳易雖然很不爽他這種神神秘秘的感覺，但卻還真難對這種狀態下的陳龍象發什麼牢騷。

帶著他回到家裡，晚飯已經做好，姜欣和洛雁對陳龍象的到來很意外，但也很高興，即便是他如今這張讓人恐怖的面孔，可畢竟他是陳易的父親。

陳龍象不吃東西，只是看著，也不多言語，但是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來，這一刻，他的心是平靜而又幸福的。

若能幸福安穩，誰又願意顛沛流離，哪怕他曾經是最強大的馭龍者，也更願意享受這種一家人在一起的天倫之樂。

吃過晚飯，一家人聊了一會兒，陳易主動洗碗，洛雁也過來幫忙，將空間留給父親和母親。

兩人聊了些家常，陳易本來為陳龍象準備好了房間，若是姜欣願意，那他們兩人就在一個屋裡，若是她不願意，家裡也有許多空閒的房間。

可是陳龍象卻提出來要走。

黑色的夜空烏雲密佈，天上見不到一點星光，陳龍象很是不捨，但似乎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必須要離開。

「小欣，我這輩子對不起你，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償還！」陳龍象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形隱藏在斗篷下，略帶感傷的說道。

姜欣一怔，繼而面帶惱火，道：「陳龍象，這輩子你欠我的，還想等到下輩子還？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必須要還！你不是馭龍者嗎，你們神通廣大，沒有能夠難住你們的事情，那就先把你的模樣治好，再回來跟我一起養孫子，我身體不好，陳易和洛雁工作又忙，以後接孩子上學放學的活就交給你了。」

陳龍象苦笑，眼中閃爍淚光，姜欣氣惱地凝視著他，眼中也帶著淚光。

「這個， 我盡量。 」他半天憋出來幾個字。

姜欣莞爾一笑，伸出玉手撫摸在他那青面獠牙的臉上，道：「你啊，這麼多年了，一點沒變，還是不會說謊。這點陳易就不隨你，他說起謊話來能把測謊儀都給騙過去，你們爺倆也就長得有些像。」

說著，她的淚珠滾滾而下。

陳龍象卻是笑了起來，很驕傲的笑著，指了指陳易，道：「他比我好，比我有出息，我們有個好兒子。」

「嗯，我們有個好兒子。」姜欣也笑中帶淚。

陳龍象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離開一陣子。」

姜欣拉住他的手，不放開，「你要離開多久，又是二十年嗎？」

陳龍象滿臉苦澀，若是二十年後能回來，他願意用一切去交換，可是，老天爺對他們這一脈不公，沒有給他和她留下半分多餘時間。

姜欣緊緊抓住陳龍象的手，「像哥，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回來。你當初向我保證過，要帶我去山裡蓋一棟大房子，你耕田劈柴，我做飯畫畫，我們一起過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生活，難道你都忘了嗎？」

陳龍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淚水滾落，青面獠牙的臉上閃爍起點點晶瑩。

「我沒忘！」陳龍象哽咽道，「我每時每刻都記得，哪怕是夢裡，我都和你在一起。我們有一個大院子，我們還有雞鴨魚塘，門外是菜園，園子裡種著你喜歡的西紅柿和香瓜，我還會親手為你梳妝為你畫眉，我都沒忘。」

姜欣笑著，滿臉淚水的笑著，「沒忘就好，我一直等著你，已經等了你二十年，不想再等二十年。」

陳龍象沉默著，看著自己的妻子，似是永遠都看不夠……

「我保證，還會回來看你，這一次，絕對不食言。 」

陳龍象走了，陳易親自把他送走的。

他與姜欣告別之後，便讓陳易送他一程。

這一對生疏的父子，走在後山崎嶇小路上，一前一後，似是有默契一般，誰也沒有開口，俱都沉默不言。

直至山頂，陳龍象站定，轉過去，看著陳易，笑了笑，道：「你很好，你能成長到這一步，是我之前不曾預料的，我為你感到驕傲。」

這是陳龍象第一次開口誇陳易，就如一個普通父親看著有出息的兒子一樣。

陳易低著頭，道：「呵呵，那又能怎麼樣，還是不能讓你留下。」

「呵呵，你長這麼大，怎麼還是孩子氣，我們這一脈就是這個命，勞苦奔波一生。」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最終把你留下來。」

陳龍象目光一凜，看著陳易，道：「你都知道什麼？」

陳易道：「我知道最終的代價很大，很有可能會把你搭進去。」

「你聽誰說的？」陳龍象身子一震，目中泛起冷光。

陳易直直看著他，「你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錯，沒人告訴我，但我不是傻子，我能猜得到。伏千里的反常，你剛才的告別，不都是在說明你有可能會一去不回嗎？」

「這話不准再對任何人說起。」陳龍象冷聲呵斥。

陳易毫無懼意的與他對視，「說不說起有什麼區別嗎？我母親終歸要孤獨一生，我也僅僅是見過親生父親幾面就要永別，還有小遠， 連自己爺爺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住口！」陳龍象的身體在顫抖，不敢再聽下去。

陳易看著他，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就不能告訴我，我們一起面對嗎？我已經成年，也踏上了馭龍者的路子，很多事情你也應該讓我知道。」

「是啊，你已經成年，也在馭龍者這條路上走得很好」，陳龍象看著陳易，語氣似是有些軟化，但是旋即卻又再次恢復到那不容置疑的狀態，「可是，你跟這八百多年來，數十位馭龍者者相比，你還年輕的很，你跟我們這些不死不活的人比，你還稚嫩的很。」

「陳易啊，不要辜負我們的努力，也不要問太多，我們都在努力，都在為了改變馭龍者的命運而努力，這這一切的關鍵都在你身上。」

他的話音不大，卻如一把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了陳易心臟上。

是啊，他跟歷代馭龍者相比，確實太年輕太稚嫩， 他與這片蒼茫大地相比，也渺小如螻蟻。

一群螻蟻用數百年的努力，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即便有不滿，又能如何？

「不要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回去好好生活。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一個月之內，必須要啟程， 一年之內，必須成為天人境，而且是最強的天人境，只有如此，我和宗軍才有可能活下來。」陳龍象又道。

陳易愣了愣，旋即高興起來，陳龍象的這話讓他鬥志激昂，一個是他父親，一個是他老師，他誰也不想死。

「什麼是最強天人境？」陳易問道。

陳龍象笑道，「你的大圓滿就是近乎完美的大圓滿，而天人境也是如此，同樣有強弱之分。精神力量越強大，到了天人境便會越強大。」

「那怎麼才能讓精神力量變得強大呢？」陳易問道。

陳龍象笑了笑，道：「你知道的，納龍於胸，讓靈識與這片大地融合，融合的部分越大，你到了天人境便會越強大。」

陳易數了數自己的這幾年的收穫，黃河，泰山，巴山， 雲貴高原，還有意外得到的那枚龍珠， 整整五條，不對，是五條半，他在崑崙山走了一遭，也察得部分龍脈氣韻，但崑崙實在浩瀚，他僅僅是得到一小部分。

雖然這一小部分就能頂上一條普通大龍脈，但仍舊是一小部分，不完整。

「呵呵，這片大地啊，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陳易苦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做好的，你放心就成。」

陳龍象卻是搖頭，道：「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叮囑一番，人體就像是一個容器，空間只有那麼一些，除非你能達到另外的境界。但是在天人境之前，你只能胸納九龍，這是極限，記住，每一條大龍都要選擇正確，龍脈越長越大，你的能力便會越大。」

「還有這種說法？」陳易心驚一下，但很快又鎮定下來，他發現，他之前的那些選擇全部歪打正著了。

泰山，黃河，雲貴高原，崑崙，都是世間數得著的大龍脈，也就是巴山稍微小一點，可要是連接上橫斷山脈，那也是一個龐然大物。

「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原有龍脈上擴展出去？比如巴山和橫斷山脈相連接？」陳易問道。

陳龍象笑著點點頭，很欣慰，道：「當然可以，不僅巴山可以與橫斷山脈相連接，雲貴高原也可以向南延展到越南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山可以往北連接到大小興安嶺長白山脈等等，能做到何種程度，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陳易悚然一驚，道，「這九條大龍脈全部納入胸中，那是不是可以連接起整個華夏？甚至延展到太平洋去？」

「呵呵，你小子心也太大了，也不怕被撐死，能察變華夏風水，將其內化於靈識， 就已是全無古人後無來者，你還想把整個地球都吃進去不成？」

陳易訕笑，也知不可能，雖說天下龍脈發於崑崙，但畢竟中間有無數隔斷，僅僅九條，是萬萬不可能囊括整個地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