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他們都是瘋子

是夜，洛雁久久不能入眠，等完全確認陳易入睡之後，她小心轉過身來，在熹微星光下，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小很多，卻已經早早帶上風霜模樣的男人，伸出手，在他那張臉上溫柔摩擦，整齊凌亂的鬢角，揉開睡夢中還微微皺起的眉頭，摸著他那新長出來的胡茬，一時間心中不能再滿足。

第二天陳易醒來的時候，發現洛雁那精美的面龐正緊緊貼在自己臉上，雙手摟著自己的脖子，嘴角掛著甜蜜笑意，幸福寫滿臉頰。

姜欣還是如之前一樣，每天清晨都會早期做好早飯，等著兒子和兒媳婦起床，即便洛雁阻止過她無數次，「不用這麼辛苦，現在您才是享福的時候，該我們伺候您才對。」

可姜欣依舊故我，依舊將母親婆婆這個角色做到極致。

陳易和洛雁早早吃過飯，沖姜欣神秘笑了笑，然後便出門離去。

姜欣不覺莞爾，這倆孩子，跟媽還玩神秘。站在門口，看著兩人迎著朝陽，緩緩遠去的被人，姜欣的臉上卻是不由自主黯然起來。

她一個人愣愣的坐了半天，中午兩人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就這麼坐著，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一種焦慮的狀態。

她磨砂著那張自己繪製的素描全家福，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世界上不會有這麼狠心的人！你害了我一輩子，我沒有什麼怨言，只是求你千萬不要害孩子們，陳易吃了太多苦，雁子是個好孩子，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什麼都沒有做，你不能這麼狠心……」

找到了陳易，姜欣的最大心願已經了結，見到他能有如此的成就，她所有的擔心也都全部煙消雲散。

一個離開自己身邊二十年，在孤兒院成長，中學輟學，卻能到現在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與陳易相認後的日子，是她這些年來最舒服的日子！

心中的大石頭放下，整個人放鬆下來，就會不由自主想起之前的歷歷往事。看著陳易那張年輕的臉龐，她會想起那個做了父親卻沒有盡責的男人；看著洛雁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她會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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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時光！

她隱約記得，那個男人對自己非常好，好到讓人接受不了，還曾經問過自己數次：「如果有一天，我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你能原諒我嗎？」

新婚燕爾，懷著孩子，正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光，她並沒有想到，他嘴裡不可饒恕的錯誤就是帶著孩子離自己而去，並且把孩子扔進孤兒院裡！

他還告訴她，「無論我做了什麼，你都要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這話很怪異，當時的她聽到後還很是生氣，好好的日子，說什麼喪氣話！

他笑了笑，道著歉，然後不停在紙上寫著誰也不認識的符菉篆字。

二十年來她都不敢回憶這些，曾經的甜蜜與幸福，變成了現在割在心上的刀子與灑在傷口上的鹽，沒回想起一次，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

但是最近，她把往事捋過一遍，生出了一個極其讓人驚恐的想法。

他和陳易很像，不止是長得像，而且都有著常人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他們都會卜術，都懂風水，都能在那個圈子裡混的如魚得水。

之後，她從洛雁那裡知道了陳易是當代馭龍者，她心裡忽然抽搐一下，因為他也是馭龍者，他還告訴過自己，馭龍者每一代只有一人，都是世間最優秀的人，也是最慘的人！

那個想法讓她遍體生寒，驚恐到無以復加！

是不是最優秀她不知道，但在她眼中，還從未見過比他還優秀之人。

他會武術，一個人能打十幾個，從來沒見他輸過。他博古通今，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就能跟五十多歲已經升任大學校長的父親談古論今，不止是歷史玄學，對於當代藝術，文學，甚至數學物理天文學，都有很深的造詣。他從未上過學，卻寫得一手好字，能讓京城極為享譽一時的書法家另眼相看。他懂美術，不僅僅自己書畫水平高，而且也往往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其他作品的缺陷！她還記得，伏千里曾經被他當面揶揄嘲諷過數次，可伏千里卻是沒有半點怨言。

到了泉城之後她才知道，伏千里竟然就是4762的部長！

在她心中，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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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慘的，她卻不由想起了陳易。

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還沒有喝過母親的一口奶~水，就被親生父親帶走，扔到一個破爛不堪的孤兒院中，一路摸爬滾打，吃盡無數苦頭，難道不慘嗎？

姜欣想起自己產後的昏迷，不由打了個冷戰。

她清楚自己很健康，從小跟著父親練習太極拳，打人算不上，但身板卻是要比絕大多數健康人更健康！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生產完了之後，竟然無故昏迷一個多星期，京城中最好的醫院用最先進的儀器查不出任何問題，八十多歲的老中醫，一輩子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病狀，這難道正常嗎？

肯定不正常！

公安~部的二哥就曾經猜測過，她的昏迷極有可能就是他搗的鬼！

他的邏輯很簡單，他見識過陳易父親的本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可以讓人生不如死，想要讓一個人昏迷七八天而不留下什麼痕跡，似乎並不是難事兒。

她一直拒絕認同這個在公安~部工作，凡事都以陰謀論作為出發點，去考慮事情的哥哥的猜測，可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不得不認同。

他之前對自己的好，難道不是因為知道，日後會做出這些，心中愧疚，才會在事前彌補？

他對自己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難道不是因為早有預謀？

他是馭龍者，他讓自己妻子昏迷，抱走孩子，讓他如一頭離開母親的幼獸一般，獨自在險惡的環境中成長，殘忍的磨練，拔苗式地助長，使其成長為現在的陳易。

那麼，陳易會怎麼做？

這些天來，她一直擔驚受怕，拚命對洛雁好，拚命地想替陳易未來有可能做下的惡性去贖罪，可是這些有用嗎？她自己知道，這是沒用的！

一個被偷走孩子的母親，哪怕是給她金山銀山，她都不會原諒！

她很想去勸阻陳易，只是她勸阻的了嗎？好像也不能！

他們都是瘋子！一群被苦難童年扭曲了人性的瘋子！

她很希望陳易能不去傷害孩子，不去傷害洛雁，她很想跟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