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2章 另一個年輕人

　想到這些，楊明志不禁嘟囔：「偉大的聯盟就是買啥都要排隊，買馬鈴薯要排隊，買車床居然還要排隊。」

　聽得出將軍是在調侃，烏莫夫心情好了一點，繼續說：「將軍，技術工人可以立刻從各個兵工廠抽掉，管理組也可以抽掉。剩下的問題就是工人把廠房建好，把暖氣管道和電線鋪設好。幾乎所有建築都是木質的，它不會再消耗多少時間。即便暫時沒有沖床，我聽聞您的主要科研是關於火箭炮，那麼即便暫時沒有下屬工廠，您的科研成果還是能由裡固施科夫廠長負責落實。」

　「所以，我就應該簽字嗎？」

　「啊！將軍同志，我求求您簽了吧！這樣……」

　「算了，還是說實話吧。」第一書記此時再無這樣之意，他的解釋非常的直接乾脆：「將軍同志，我們都是蘇聯公民，時逢戰爭時期，誰不想為聯盟立功呢？領袖命令我們在十月份之前吧事情辦好，現在距離十月還有半個月，如果我們提前完成任務就是大功一件！

　將軍同志，您只要簽了字，等同於您接收了廠房，也等於我們提前完成了任務，兩件令人快樂的事堆疊在一起，您還是不要生氣了。」

　「呵呵，現在我算是懂了。簽字？我當然是可以簽字的，畢竟我早晚都要簽字。只是我需要一點好處。」

　「好處？可以！比如更多的撥款？」烏莫夫說。

　「更多撥款？如果你們願意支出，我也願意接收。我可以提前簽字，你們也可提前交差。你們因為提前完成任務會得到領袖的讚賞，那麼我呢？領袖命令我們竭盡所能製造武器，我也想提前做出成績。你們兩位認為我只能研發火箭炮？不！真是太小瞧我了。」

　烏莫夫和托波洛夫異口同聲：「您還有新的研發項目？」

　「對！是槍械！一些新型槍械！士兵操持這樣的武器，戰鬥力會得到提升。為了生產這種武器我必須大量使用沖壓工藝……」說到關鍵的事，楊明志變得滔滔不絕。既然兩個高官居然對工業生產有所瞭解，多說些專業性極強的話，他們也該是明白的。

　不管他們是否明白，楊明志覺得自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

　烏莫夫謹慎的回應：「城市裡已經有些槍械工廠，有一個工廠專職衝鋒鎗。沖床是他們的生產核心，即便我以師長的身份施壓，那位廠長聲稱少了一台車床，上級的產能任務就無法達成。既然您的新槍械需要衝床，或許您可以和那位廠長協商。」

　「我親自協商？他們就會送來車床？等等……」楊明志想到一個姓費德洛夫的男人，聽裡固施科夫所言，此人就是一名槍械廠廠長。

　「同志，費德洛夫管理衝鋒鎗生產嗎？」

　「不。」烏莫夫搖搖頭，他很好奇將軍怎麼知道這個人，「整個新西伯利亞市目前有三個槍械工廠，分別專職製造步槍、衝鋒鎗和各類機槍。您要找的那個廠長姓尼古拉耶夫斯基，他是一個格盡職守的真正的布爾什維克，所以……所以有些不好說話。」

　楊明志聳聳肩：「就是因為格盡職守，才是完全按規章辦事。也許……」

　其實，楊明志覺得自己的要求並不高。講真，要造一支槍械，一兩台車床搞個小作坊也能搞，只是不可能大規模加工製造。

　工廠就是要以極高產能生產，假若戰爭時期突擊步槍就可以裝備蘇軍，它理應要大量生產，且要盡量控制成本還能保證不錯的質量。負責，就會落得SVT40的下場——產量太少無法產生質變。

　不過，擺在楊明志面前的還有另一個大問題。

　歸根到底，槍械的靈魂是子彈。

　他繼續問：「城裡有專職子彈生產的工廠嗎？」

　「當然由。您要生產槍械，子彈問題完全不用擔心。」

　「不！子彈的事同樣重要。」

　楊明志再想了想，今日和兩位官員的交談，令他意識到，裡固施科夫昨夜登門的那些暢想，不但務實也有實現它的急迫性。

　在當前的場合，和他們提出組建一個委員會，以協調整個新西伯利亞的武器生產，從而把城市變成超級兵工廠，恐怕是太超前太激進了。

　那就後退幾步。

　「師長同志，還有第一書記同志。乾脆這樣，我簽了字，你們也幫我一個忙。」

　「當然可以。」烏莫夫說。

　「請您幫我邀請一下負責步槍生產的費德洛夫廠長，還有那位負責子彈生產的廠長。我希望借二位之口，遞交我的邀請函。就說普裡皮亞季武器設計局有意製造新式槍械，希望兩位廠長來開個會。當然，如果您能請到那位尼古拉耶夫斯基同志來，就太好了。」

　烏莫夫點點頭：「如果是會議，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好的。既然要開會，會議地址就很重要。您二位管理著龐大的城市，還請你們為我挑一個開會的好地方？」

　「科學院難道不好嗎？」

　「市長同志，開完會，我還想在城市裡轉轉呢，看看國營商店能買到那些商品。」

　「好吧，我都明白了。乾脆這樣，市蘇維埃的辦公樓裡我們挑出一間會議室供你們開會，如何？」

　「可以，就這樣決定了。」

　楊明志覺得他們兩個已經給了自己極大的禮遇，他們已經盡了地主之誼，自己這個外地人何必強求太多呢？以後要在這裡工作生活很長時間，必須和這兩位合作愉快。

　他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填寫了日期。如此而言，還在建設中的834廠和835廠，它們等同於正式成立了。

　烏莫夫拿著簽了名的文件，一塊石頭落了地：「將軍同志，我們會立刻把文件送上西去的列車，那將是一個漫長的旅途，等文件到了領袖同志的辦公桌時，您的工廠一定真正建成。」

　「但願如此吧……」楊明志尷尬的笑了笑。

　「還有一件事。」烏莫夫又拿出一份文件，其內容亦是非常誘人。

　「啊，想不到你們還給我分配住房了？科學院已經為我分配了房子，昨夜一宿我住的非常舒坦。」

　「那是科學院的安排，我們也必須有所表示。您將分配得到一套公寓，和一輛通勤車輛。再告訴您一號好消息，今日我們開進科學院多輛轎車，等自助餐會結束，您在其中挑選一個即可。」

　「還有這等好事？！」

　畢竟還在走向禮堂的路上，楊明志就看到禮堂一側停了許多轎車。看到這些車，就難免聯想到自己在莫斯科的車。

　莫斯科的轎車和宅子可能已經收回了，至少在新西伯利亞擁有一輛轎車，那也是好事。

　「那就這樣定了。」烏莫夫大聲說，「明日在市蘇維埃大樓舉辦一次會議。依舊是上午十點如何？你們開完會，我們會準備一頓豐盛的餐飲。」

　「這……餐飲就不必了吧。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度假的，只要你們盡量提供好資源，我的新項目就能更快的落實。我知道你們想要得到什麼，那麼你們就必須幫我。我也渴望晉陞，我必須在新西伯利亞好好幹，這樣我才能升職。我們今日是初次見面，想必你們也應該意識到，我們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必須勤力合作。」

　「是啊，從今天開始，我們是一條戰線的戰友。」說著，烏莫夫站起身，拉著托波洛夫一起，三人互相握手。

　……

　另一方面，本是想安靜吃肉的楊桃，居然被人主動搭訕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女孩下意識的覺得那只能是自己在丈夫。

　「唉？哥，你不是上樓了嗎？你……」

　楊桃習慣性的用漢語說話，知道她抬起頭，發現來者另有其人。

　「您……您是？」

　「啊！別列科娃同志，您忘記我了？剛剛我也才加了您丈夫的儀式，我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新西伯利亞州共青團第一書記曼圖洛夫。

　」

　「您……」楊桃有些不知所措，還好格裡申科站出來，幫她緩解了尷尬。

　「同志，您找我們將軍的妻子，有什麼事麼？」

　「事？確實有些事。」

　曼圖洛夫人雖年輕，工作經驗已經頗為豐富。就是剛剛將軍的儀式，他第一次看到將軍的妻子。

　當前的時代，蘇聯的女人多數在十八歲就合法結婚，大部分在十九歲就坐了媽媽。蘇聯成立之後，就想方設法的顧慮生育，所謂建立蘇維埃需要更多人民的力量。

　但是她分明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年輕的不可思議。

　曼圖洛夫終究還是缺乏更多的人生閱歷，他不知道，有些民族的女人就是天生能常保青春。他對將軍妻子有些疑惑，在看清其毛衣上還別著蘇聯共青團的徽章，他明白自己必須幫助一個遠道而來的年輕團員，在新西伯利亞找到組織。

　共青團？對於格裡申科，他若不是在內務部任職，自身也會多一個團員的身份。

　在當下，只有優秀的蘇聯年輕人才能加入蘇聯共青團，一個團員的徽章、證件，更是成了年輕人追捧的寶貝。

　哪個年輕人不想成為英雄，受到親朋的讚譽，獲得國家榮譽。在見到楊桃之前，曼圖洛夫完全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女人物。

　本身，曼圖洛夫是被上級要求來參與今日的活動，基本就是給別列科夫將軍捧場的，最後再管一頓飯。他只對將軍的資料做了一番準備，萬萬沒想到，將軍身邊的女人也是巾幗英雄。

　曼圖洛夫展示了自己的身份，而楊桃骨子裡那股要強的勁兒上了心頭，毫不猶豫的介紹自己的輝煌功績。

　她其實不必親口說出，因為那些功績化作勳章，現在都還掛在衣服上呢。

　「真是驚人，您居然消滅了七十四個敵人！您是那麼的幼小，看起來……看起來……」

　「看起來是什麼？」

　「就像是孩子。」

　「不！我已經成年，很快就是母親了。」說著，楊桃幸福的撫著自己的肚子，「我們這代人經歷了殘酷的戰爭，我們下一代一定會有和平生活。這都是我們浴血奮戰的勝利成果啊。」

　她再輕輕抬起頭：「曼圖洛夫同志，您……您結婚了嗎？」

　「結婚？還沒有。我一直忙於工作，現在是戰爭時期，我的工作更加繁忙。對了，別列科娃同志，您畢竟也是組織的一員，您到了新西伯利亞，組織關係自動轉到這裡。您應該還沒有去報道，既然遇到了我，這件事我有義務幫你辦完。」

　似乎是例行公事？楊桃不甚瞭解，她輕輕點頭：「我會配合的。」

　「您當然要配合，您身為團員，必須履行團員的義務，即便您現在懷有身孕。您已經找到了組織，原則上，組織的活動您有義務參加，不過您現在的身體狀況，活動就免除了。」

　「唉？還有活動？」楊桃聽著真新鮮，她被耶蓮京娜拉著入團時，得到的信息是，自己加入的是在戰火中成長的組織，它建立伊始就有著濃厚的軍事屬性。她弱弱的問：「該不會，是一些軍事行動？」

　「噗呲……」曼圖洛夫差點笑出聲：「平常多是些和平的活動，例如組織學習班，進行一些業餘競賽，或者是內部的運動會。有時候也幫著打掃城市街道，參與植樹造林，或是在收穫季，幫助集體農莊收麥子，等等。當然，現在的戰爭時期，優秀的共青團員參加徵兵登記，檢查合格後就可以去新兵訓練營了。顯然，您年紀不大卻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等到未來，您還是有權力拿起武器上前線的。」

　「還要去前線。」楊桃苦笑著搖搖頭：「等我做了母親，我必須履行母親的義務。再說，將軍同志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繼續做士兵，他最多把我送到戰地醫院。您知道嗎？我其實也是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呢！」

　「是嘛！我真看不出來。」

　「因為我本來就是衛生員。我在戰地做了可能有五百台外科手術活著更多，我的技巧就是如此煉成的。等戰爭勝利了，我一定回去正規的大型醫院工作，繼續救死扶傷。」

　「啊！您的覺悟非常高，我很佩服。您現在准媽媽了，組織上為懷孕的女團員有一定的資金補貼。現在請您放心，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問題，可以去科學院的共青團辦事處匯報一些，組織會設法幫助你。你可一定要記住，我們是共同的團體。」

　「共同團體」，所以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聽起來挺美妙的。

　楊桃總是親暱的粘著丈夫，全然是因為她害怕孤獨。她非常願意認識更多的朋友，肚子如今的一天比一天大，終究有一天，自己這個小女人也得經歷一次「鬼門關」。如果那時候，有丈夫和許多新老戰友陪伴，自己定是順利過關。

　這位曼圖洛夫對這個年輕的姑娘的戰地經歷產生濃厚興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見過如此經歷波折的姑娘，如若再細問下去，不知何時是個結束。

　 會談就這麼結束了，楊明志一度非常興奮，忘卻了自身的飢餓。待冷靜下來，他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

　三人回到一樓的宴會廳，剛一進來，楊明志的眼鏡又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比起樓上的暖氣房的乾燥，宴會廳可謂溫暖潮濕，空氣中更飄蕩著烤肉的誘人香氣。

　楊明志擦乾淨眼鏡，看到那烤羊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原是盛滿食物的餐桌，餐品也所剩無幾。

　他左顧右看尋找老婆的蹤跡，只見，在一張靠牆的桌子，楊桃正和一個一頭金髮的年輕人談笑風生。面對此情此景，哪個丈夫不警惕呢？

　楊明志有些不爽，再定睛一看，那個金毛也不是別人，這便急速走去。

　「嘿，您是……您是……」

　「我是曼圖洛夫，新西伯利亞州共青團區委第一書記。」話以說完，這個高大的年輕人就敬了禮。

　楊明志至少知道這個年輕最基本的資料，所以自己實際就比他年長稍稍幾歲罷了，幾乎就是同齡人。

　「我剛才看到，您和我的妻子相談甚歡？」

　「是的，將軍同志。我一開始看到您妻子的眾多勳章大為不解。」

　「現在您瞭解了嗎？」

　「瞭解了，完全瞭解了。她是真正的英雄，是共青團的楷模，是偉大聯盟的楷模。」

　這是針對楊桃的讚譽，身為丈夫，楊明志聽著心裡其實有些複雜。

　哪有那麼多偉大頭銜啊！她在戰場拚命殺敵，最初的目的就是保護自己的朋友，並未犧牲的朋友報仇，同時在這敵我矛盾尖銳的時代，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如果說有一個年輕的姑娘理應擁有更多的讚譽，楊明志想到的，就只有斯佩洛斯金娜一個了。

　他把妻子拉進懷裡，故意非常親暱的摟著妻子的脖子，看著面前的曼圖洛夫：「同志，既然您是共青團的高級幹部，我可以拜託您做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

　「幫我打聽下一個人。」

　「是誰？」

　「娜塔莎·彼得羅夫娜·斯佩洛斯金娜。也許您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曼圖洛夫驟然亢奮起來：「我太熟悉了，她也是共青團的驕傲，更是聯盟的驕傲，她是一個創造奇跡的姑娘。她本是就是一個傳奇。」

　楊明志點點頭：「不錯，她是我培養出的優秀戰士，更是我妻子的親密戰友。您務必幫我弄清她現在的生活地質，我要問候她的平安，也要給她報平安。嗯……還要送她一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