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 緊急應對

　德軍轟炸了戰俘營，炸彈的衝擊波將那裡夷為平地，由於戰俘全都在礦場幹活兒，營內的人員傷亡微乎其微。

　最大的人員傷亡就是這些戰俘，一開始統計的僅有二百五十多名還能自由行動的，他們有一大半是羅馬尼亞人。挨了一通狂轟濫炸，這些人的精神幾近崩潰，他們被士兵押解到一處統一看管。

　實際還有一些戰俘留在礦場內，他們明明可以逃出來，或因為昏迷，或是裝死，這樣的人多達一百多名，被搜查的士兵陸續趕了出來。

　現在的喬舒雅坐鎮指揮，局勢也從一開始的絕望，稍稍有了些利好。

　傷員被陸續抬了出來，他們多是些一把鬍子的老人，即所謂的武裝監工。他們身上的衣服波瀾不堪，一個個神志不清，渾身上下有數不清的小傷口。最糟糕的還是爆炸後導致的震傷，一些人當前還是萎靡不振，一段時間後，器官的衰竭就要了人的命。

　如若德軍的這次轟炸，出動更多的轟炸機，統統掛載500KG炸彈，礦場將無人倖存。

　廣大的女兵士兵，忍受著嘔吐的衝動，搬運著自己人的屍體，將其平靜的擺在一處空場，屍體很快就收集了五十多具。

　又有一百多受傷的武裝監工，或是彌留，或是呻吟，他們亦是躺在一處空場，等待著救治。

　接下來已經不單純是軍隊的事了，喬舒雅忍受著心臟的狂跳，試圖和上級聯絡。

　電磁干擾已經結束，通信恢復正常，等待著礦場消息的楊明志，終於收到了他們的信號。

　比起急於匯報的喬舒雅，楊明志更想知道那裡的情況如何了。

　經由喬舒雅對現狀的匯報，巨量的人員傷亡，著實令楊明志驚掉了下巴。

　「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損失了這麼多人？武裝監工損失三分之二，你的部隊也損失嚴重？」

　「不！我部傷亡不大，尚在可承受範圍內。」

　「那麼戰俘呢？」

　「那些人……」喬舒雅突然變得支支吾吾，「戰俘死了很多人，絕大多數！都死了！」

　「手上的戰俘呢？」

　「這……他們……我們必須首先救助自己人，所以那些戰俘就……」

　耳機中傳來的是女人的支支吾吾，楊明志頓時領悟到了什麼，他赫然斥責：「你是不是覺得戰俘受傷了，就等於失去了利用價值，因而就有理由不去救援了？！不可以，你給我救人！礦場裡的人，只要有一口氣，就給我救出來！」

　在游擊共和國，絕大多數士兵對戰俘的態度都屬於殺之後快的，他們之所以不將其處決，全然是因為軍紀在此，用死刑虐待和殺死戰俘，誰做了這些，自身也要受到嚴厲制裁，甚至是按照謀殺罪處以槍決！

　明著施虐不行，借用一些契機進行報復，何樂不為？

　就在十幾天前，整個女兵營還是滿員了，一場大戰下來，姑娘們損失慘重！喬舒雅在空襲後故意裝糊塗，以所謂優先救助自己人唯有，愣是讓很多受傷戰俘錯過了最佳救援時間而喪命。不能說她的這種措施是錯誤的，在這個時代，如此報復侵略者，絕大多數人並不認為不妥。

　普通的士兵通常是短視的，因為他們就是普通作戰士兵。身為將軍的楊明志，太知道這些戰俘的價值，尤其是那些羅馬尼亞人！

　整個集團軍指揮部行動起來，楊明志大義凌然的下達了救援命令。

　二十多名傳令兵被緊急召喚來指揮部，他大聲下達命令。

　「命令！通知鐵匠村醫院所有醫生護士，緊急做好大規模的醫療準備。命醫院拍出不少於二十人的醫療隊伍，緊急前往礦場。

　命284師第二團，立刻開拔，急行軍至礦場。命令獨立第二團，立刻暫停休整，火速向礦場行動！令鐵匠村所有運輸兵，動員一切可調動車輛，向礦場集結。令火車，終止一切運輸任務，開至化肥廠待命！」

　在楊明志看來，礦場大轟炸實在是一場人道主義災難，將大量的醫療人員和軍隊派駐過去，必須行動迅捷！

　傳令兵得令，紛紛跑去各單位傳達命令。

　楊明志亦是扭過身子，面相全體指揮部躍躍欲試的人員，宣佈道：「這次事態過於緊急，我必須親臨現場。」

　「什麼？！你又要出動，這不好吧？！」耶夫洛夫憂心忡忡的質疑。

　「已經沒時間磨蹭了！副司令，你還是繼續坐鎮指揮部，我個人必須要去礦場！我必須親自看看敵人的傑作！因為，我還是部隊的參謀長啊！」

　楊明志的理由的確非常充分，作為一位軍事素養很優秀的高級指揮官，他急需直白的瞭解敵人空軍的戰鬥力，以對未來的防空作戰提供參考。

　他此行絕非帶上幾個隨從就揚長而去，此次前往礦場的人數非常多！有第二團的兩千多人，獨立團還有兩千人，還有十輛卡車和三十輛馬車。甚至是小火車，當前也坐上了由鐵匠村長卡維茨基派來的一百多位足夠強壯的民兵。

　楊明志開著他的小吉普，首先直接竄到已經忙成一鍋粥的醫院。這是游擊共和國的最大醫院，其大病房裡已經開始清場。所有疾患不嚴重的人，紛紛被要求騰出床鋪，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數百個傷員。

　院長拉斯柳京也在大聲嚷嚷：「大家都打起精神，體現你們醫術的時刻到了。我要你們不計前嫌，無論是蘇聯公民，還是德國人、羅馬尼亞人，你們畢竟傾盡全力去救治……」

　這些話被楊明志清楚聽到，他暗自竊喜，看來真正能不計前嫌的俄國人，還是這些醫生！

　楊明志毫無徵兆的突然來到醫院，他來此只是為了找一人。

　現在的楊桃年紀輕輕，已經在教授五個年輕的姑娘如何配藥。她們和十幾個人在醫院的藥品房內抓緊時間配置著磺胺溶液，這可是當前用途最廣泛的消炎殺菌藥劑了！

　「小桃！你在哪裡！快給我出來！快出來！」楊明志用漢語放肆的吼著，這令一群手忙腳亂的護士更加慌張，也把拉斯柳京本人吸引出來。

　這個幾乎光頭的男人，下意識的來阻止司令的嘶吼。

　楊明志不耐煩是問道：「我讓你準備二十個醫生護士去礦場，人手已經完畢了嗎？」

　「這……已經完畢了。我們正在緊張的配藥，我想您應該瞭解，那麼多的傷員要第一時間資料，我們……」

　「是藥劑儲備不周吧！我理解！你們還有多久能辦完事？！」

　「很快！很快！我這就去催！」拉斯柳京馬上要走，楊明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嘿！你去把我妻子找到，我馬上要去礦場視察，我妻子要跟我一同去。」

　拉斯柳京內心裡是拒絕的，畢竟貝茜卡已經是很不錯的外科醫生，如今能做手術的優秀大夫還是太少，她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不過，既然司令下了命令，那就只能照辦了。

　楊桃沒有聽到丈夫的呼喚，原因無他，備藥室內聲音嘈雜一團亂麻。直到拉斯柳京親自走進房間，打斷女孩的工作。「貝茜卡，司令下達了命令。你也在前往礦場的名單裡，馬上離開這兒，司令在大病房等你！」

第1184 無差別醫治

　今日的戰事，令楊桃覺得意外至極。在她看來非常安全的根據地，也變得異常危險。她同樣非常意外的，丈夫因何要帶上自己，去那個可能已經是焦炭的礦場？

　現在的楊桃套著一件白大褂，肩膀還斜跨著一個滿是藥劑繃帶的木盒。她剛剛到大病房，就被丈夫一把拉走了。

　「沒時間磨蹭了！快上車！」

　就這樣，楊桃被她的丈夫直接推到吉普副駕駛，接著，以楊明志座駕為首的七輛吉普，擠著二十一位醫護人員，向著礦場狂奔。

　情急之中，楊明志已經顧不上什麼行車安全。

　「你開的太快了！哥！俺盒子裡還有藥，若是瓶子打了，就壞了！」

　楊明志注意到了老婆的抱怨，他焦急的吼道：「再忍忍！你就把這當做救護車！懂不懂？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楊桃並不懂什麼叫做救護車，她實在難受了厲害，簡直骨頭都要震碎，何況自己的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血啊！

　溫潤的南風不斷的吹拂，被炸到高空的煙雲並未消散，反而被吹的更為龐大。

　已經很接近礦場，楊明志也被眼前的景象驚的目瞪口呆。

　楊桃瞪大雙眼，指著煙雲嘶吼：「我的老天爺！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裡就是礦場了！」楊明志吼道。

　「礦場？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哥！這簡直像是森林燃燒一樣！」

　「已經和燃燒差不多了！真是見鬼，我們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小桃，等到了地方，你馬上救人！」

　……

　另一方面，喬舒雅雖有些不爽，還是執行了司令的命令。那些一度被擱置在礦場殘骸中等死的受傷戰俘，現在不論他們是屍體還是活人，都被一股腦的帶出礦坑。

　布裡馬尤，這個男人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戰場上，這位吃了槍子兒，腿部受傷。好在傷勢不嚴重，簡單醫治後並不太影響他的活動。也因此，這位羅馬尼亞軍官不得不待在這礦場。

　在他看來這裡的蘇軍最高軍事長官，對自己為首的羅軍戰俘有意區別對待。他不敢奢望太多，這群野蠻的俄國人不進一步虐待，就算是福了！當前的挖礦工作，似乎蘇軍高層的分歧巨大，羅軍戰俘很可能會從這裡撤走！

　布裡馬尤在戰俘營裡重複了楊明志的那番許諾，在絕望之中，近五百名羅軍戰俘信以為真，他們的反抗和不合作的情緒，迅速消退了。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俄國人沒有要他們的命，自己的德國盟友，卻投來了大量炸彈。

　布裡馬尤悲憤中被衝擊波吹飛，他非常幸運的被吹到一處彈坑，泉水也被炸的滲了出來，其身體並無大礙，就是整個人昏迷了。

　下礦坑撿屍體的蘇軍女兵們，不知道這些戴著防毒面具的倒斃著，是死是活。這些女兵的力氣很大，兩人合力拎起這一具「屍體」，奮力的抬到屍堆——即大量死去戰俘的聚集處。

　蘇軍要對這些屍體進行清點，再通過其衣服斷定其身份。死人和活人有著本質的不同，女兵先解開「屍體」的防毒面具，在掰開其眼皮注視其眼睛。

　死人沒了血壓，自然瞳孔放大眼珠扁平。再將手指貼在其脖頸，以脈絡有無判定是死是活。

　昏迷的布裡馬尤就這麼被辨認出來，他還活著，就是陷入昏迷了。

　當楊明志的車隊率先抵達時，士兵已經分類出了三十一名受傷戰俘！

　對於礦場的現狀，楊明志在得知這裡被轟炸後，他不報任何美好期望。只是他親自站在這昔日熙熙攘攘的礦區，景象令人咋舌。「這裡，簡直是一座活火山！」

　他之所以這麼感慨也是有道理了。

　白俄羅斯存在一些地熱資源，其分佈並無明顯規律可言。沼澤地存在這一處硫磺礦和溫泉，似乎就是地幔的一條「觸鬚」觸及於此，並加熱了地下水。或許在遙遠的未來，一座活火山，會在這裡形成。

　轟炸令一個個泉眼沸騰，大量的水蒸氣弄得大環境煙霧瀰漫，空氣中更是密佈了二氧化硫的臭氣，火山口的景象莫過於此。

　緊急趕來的醫護人員，已經開始了對傷者的救治。楊明志的確不想放棄那些受傷戰俘，當前，首先要保住自己人的命。

　他跟隨者醫護人員，在喬舒雅的親自帶領下，來到了那處擺滿傷員的草地。

　「司令！我們發現的傷員就是這些！情況非常糟糕，很多人是燙傷還伴隨內出血，他們所有人身體也都有劃傷！」

　楊明志心裡一咯登，他不是醫生，對於一些常識性的醫療知識，他還是懂的。

　這些傷員，為了便於醫治，他們的外衣大部分去掉了，只有私密部位由遮羞布遮蓋著。只見一位老者，即所謂武裝監工，他的一條胳膊滿是水泡，這是燙傷的表現。

　「真是奇怪，這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傷？！」楊明志狐疑著，猛然間，他想明白了原因。就是敵人的轟炸，讓礦場下的那一鍋溫泉，變成了開水！所以，空襲都結束近兩個小時了，這裡還是沉浸在蒸汽的白霧中。

　接下啦該怎麼做？任務命令已經下達，他一個司令的確沒有新的命令，也更沒心思去發號施令！他的腦子就和這煙霧一樣，一片空白！

　好在，手忙腳亂的楊桃一聲焦急的大吼，打破了楊明志的迷茫。

　「哥！這些傷員已經不是在這裡就能醫治的，他們很多是燙傷和內出血，我們需要磺胺，需要大量的磺胺！我們攜帶的藥品太少了！」

　楊明志趕緊湊過去，這些傷員的呻吟深深觸動他的神經。他督促道：「不管用什麼辦法，盡可能的搶救，我們必須等後續車輛抵達！你和你的人盡量保全他們的生命！」

　「那就下命令吧！哥！」楊桃繼續道。

　「命令！？我的命令已經下達。」

　「不！是藥品的命令！這些傷員如若不用特效藥醫治，會死於炎症和感染！我們必須用磺胺！但是磺胺有使用禁令，我們要救治所有人，包括那些戰俘，就必須有你的命令！」

　楊明志恍然大悟，他猛的站起身，詢問身後候著的喬舒雅：「礦場的電報機還能用嗎？」

　「能用！能用！」

　「很好！給我立刻向鐵匠村發報，我命令，鐵匠村醫院，完全放開所有藥劑的管控，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戰俘，所有傷員的生命都要被拯救！」

　「遵命！長官！」

　「還有！」楊明志猛的想到一點，「讓報社派記者到醫院候著，我要他們寫社論記錄德軍的狂轟濫炸，還有我們的偉大的無差別醫治。算了，你來引路，我自己去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