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死裡逃生（下）

　　正在玉黎腹誹的時候，就見寧王元瑛挑了挑眉，問道：「玉黎確實已經死了？」
　　「回主子，已經死了，刺傷蕭謹言之後自盡，當場死亡。」黑衣人答道。
　　一旁的元珩聞言，微微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玩味：「他倒是有膽識，情願與蕭謹言拚個魚死網破……也算是替我們解決了一個心腹之患。」
　　寧王元瑛的表情略有些冷凝：「他好歹幫我養育過麟兒，也算是我的恩人……其實說起來，他若不是遇人不淑，定然也能有所作為，只可惜……落得如今下場。」
　　玉黎聞言心中一驚……什麼叫做幫他養育過麟兒？麟兒難不成……是他的孩子？
　　「沒什麼好可惜他的，他養育麟兒，最後卻害得麟兒被玉綰害死，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場，不也是自作自受嗎？一個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的人，有什麼值得人可惜的。」元珩面上帶著淡漠，丹鳳眼微垂，像是十分不屑。「六哥你未責怪他害死你的孩子，如今還替他收屍，已經是仁至義盡，他人死魂滅，又不會知道這一切，更加不會感激於你。」
　　哼，你怎麼知道我人死魂滅？玉黎在一邊冷笑，心想我還幫你逃命來著，也沒見你感激我啊？
　　雖然麟兒的死，確實是他的責任，若不是他太過相信玉綰，太過幼稚蠢鈍，又怎麼會讓玉綰有下手的機會？
　　「算了，我作為父親，麟兒死後才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玉黎？」元瑛說著，語氣中帶著自責，又轉頭看向元珩，「九弟，我宮中還有事，你替我幫他找個風水好些的地方葬了吧，算是我對他養育麟兒的報答。」
　　元珩顯然不太願意，但是看在自己哥哥的份上又不得不為之，只好勉強應了：「嗯，你回去路上當心。」
　　玉黎看著元瑛離去，又見元珩對身後的其中一個侍衛道：「水龍吟，你去找幾個人來，給他們些銀子，親自監督他們把他葬了再來回話。」
　　「是。」
　　元珩看了那被草蓆蓋著的屍體一眼，幽麗的眸子中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隨即便轉過身子，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玉黎方才就站在他對面，分明看到了他的那一眼，只覺那一眼太過複雜，又像是憐憫又像是恨意，最後化作了莫名的滋味縈繞在他的心頭。
　　他蹙起眉，心中疑惑不已……他與元珩分明沒有任何牽扯，連照面都不曾有過，元珩憑什麼對他的屍體露出那種眼神？
　　然而他還未深入思考，突然發現自己身子變得重起來，須臾，便猛地墜入了一個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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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少爺！你別嚇我啊少爺……」
　　玉黎覺得耳畔彷彿有什麼人在叫自己，可是眼皮子又好重，眼睛也睜不開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何方。
　　「少爺你醒醒，我是智雪啊！」
　　智雪？對了，是智雪！
　　他猛地反應過來，就好似一個做了噩夢的人一般，倏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智雪！」
　　他環顧四周，只見智雪、碧笙還有齊媽媽都一臉擔心地看著他，見他醒了，智雪又驚又喜，還帶著三分擔憂地叫道：
　　「主子，你終於醒了！你好些沒有？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玉黎感覺自己彷彿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就好似夢見自己變成蝴蝶的莊周，醒來的時候都不知是前世的自己夢見自己重生了，還是今世的自己夢見了前世死後的自己。他愣愣地看著智雪，問道：「我怎麼了？你們怎麼了？」
　　智雪聞言，要哭似的，解釋道：「午後咱們去照月池邊躲涼，我說要去拿魚食，剛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可以順便回院子裡拿點茶水，正想回去問你要喝點什麼，就見岸邊已經沒了你的影子，水面上浮起了你的衣物……嚇得我立刻跳進去，好在你還有氣息，要不然，要不然我也要跟著你去了！」
　　是的，幸好智雪會水，否則當時園子裡根本沒什麼人，等他去叫人，恐怕玉黎真的要溺死於水中了，也幸好智雪突然想到要回來，否則……眾人回想起來便滿心後怕。
　　這時玉黎才想起來前事……對啊，自己落水了，而且並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跌進去的，而是有人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把！
　　「少爺，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您若是有個什麼好歹，老奴可怎麼去見姨娘？」齊媽媽拿帕子按著眼角，哽咽著說道。
　　「不對，不是少爺自己掉進去的！」智雪反駁道，「我到的時候正好看見有個人影一閃而過，躲進假山裡去了，所以事後我想，定然是有人害得少爺！」
　　「什麼！」齊媽媽和碧笙都吃了一驚。
　　玉黎點了點頭：「我當時正在看池子裡的鯉魚，突然有人從背後猛地推了我一把，我就猝不及防地摔進了池子裡。」
　　「那會是誰，居然這麼歹毒，要置您於死地！」齊媽媽越想越後怕，頭皮都有些發麻，「存有這種心思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玉黎和智雪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測……他們去照月池這件事除了碧笙和齊媽媽，就只有一個人知道，那便是在路上碰到的馮管家！
　　當時他恰好去玉玄房裡，所以很有可能是玉玄知道他倆去照月池了，就讓人尾隨他二人，隨後伺機下手，反正當時照月池什麼人也沒有，園子又大，玉黎若是溺斃其中，恐怕根本無人看見、無人知曉。
　　玉黎知道，自己是大意了，以為秦氏忙著和夏氏鬥法，就無暇顧及自己，可他忘了，秦氏母子根本就是如圖毒蛇一般的存在，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對著自己吐出猩紅的蛇信，露出劇毒的牙齒……
　　正想著，小廝七斤進了來，說老夫人來了。
　　玉黎聞言，立刻眼睛一紅，漆黑的眸子裡露出委屈和濕潤的淚意來。
　　「乖孫，你好些了沒有？」玉老夫人一走進來，便是詢問他的情況。她先前聽說玉黎落水，也是唬了一跳，第一時間趕過來，聽孔大夫說只是受了驚嚇沒什麼大礙，這才回了自己院子，此刻想著他應該醒了，便過來瞧瞧。「你可嚇死祖母了，好端端的，怎麼跑去水池邊玩呢？」
　　「祖母……」玉黎哭著落下淚來，語氣夾雜著怯怕，那少年特有的孱弱的尾音，令人聽著心生憐憫，「祖母救我，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玉老夫人也是一愣，隨即坐到他床邊，握住他的手，笑道：「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好端端的，怎麼就有人要害你呢？」
　　「祖母！」玉黎哭得愈發委屈害怕，「不是孫兒自己跌進池子裡的，是有人推了孫兒一把，孫兒這才跌進去的！孫兒好害怕，祖母一定要救救孫兒！」
　　齊媽媽也在一旁忙跪了下去，她一跪，碧笙和智雪也跟著跪下去，只聽齊媽媽道：「老夫人，三少爺向來小心謹慎，斷不會有大意落水的情況，的確是有人存了謀害三少爺性命的心思。那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在府裡動手，以後是有什麼他不敢的？老夫人，如今府中夏姨娘也懷了身子，您斷斷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啊！」
　　一番話說得玉老夫人也皺起了眉頭，隨即歎了口氣，問道：「那黎兒你可有看見推你的人是誰？」
　　玉黎搖了搖頭：「他從背後推得我，到底是誰，我也無從知曉。」
　　「那……也無法推定是誰要害你了。」玉老夫人說著，語氣也有些無奈。
　　不過她真的不知道嗎？她當然知道！這府中還會有誰如此大膽？只不過沒有證據，再加上她還不想撼動那人的地位，故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玉黎當然也心知肚明，不過他提這件事的目的也並不是要把玉玄揪出起來，畢竟他沒有切實證據，更何況他與玉玄相比，李氏定然維護玉玄，說了也沒什麼意思，他只是想給李氏提個醒，在她心裡埋一顆種子，等到了特定情況下，這顆種子就能起作用了。
　　「好了，此事我心中有數，黎兒你乖乖休息幾天，這裡太熱，你先去祖母那裡住幾天，可好？」玉老夫人安慰道。
　　「多謝祖母！」這是李氏在給他撐腰，在做給秦氏母子看，他自然會接受好意並且好好利用了！
　　之前是他太過心慈手軟，未曾真正對秦氏母子下手，讓他們以為自己果真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任人宰割。可事實上，他對敵人的心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次他死裡逃生，是他運氣，也許下一次，他便是遂了玉玄的願死在了什麼地方，所以，他絕不能再讓秦氏母子有可趁之機，而且，他定要將這種瀕臨死亡的滋味，讓秦氏母子也好好嘗一嘗！省得他們以為可以在玉府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一個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的人，有什麼值得人可惜的！」
　　是的，元珩你說得對，我若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那就辜負了重生，辜負了上天對我的憐憫，我絕不允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