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099
醫路官途 by 司徒浪子
2019-12-23 18:24
懂得自己很難。瞭解自己就更難了。
但是現在我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首先我很矛盾。現在的我時時都處於矛盾之中:我想要去報復但是卻又有著退卻的想法;其次我很懦弱。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勇敢的人,我總是在害怕矛盾、迴避矛盾;再次……我是一個很講面子的人,我把自己的面子看得近乎於自己生命同等的重要。不過,我將自己的講面子解釋為尊嚴。
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我與高年級的一位同學發生了衝突,我看見對方比自己孔武有力於是就退縮了。雖然對方使用各種辱罵性的語言來挑釁我,但是我仍然在退縮。直到我看見一個熟人正用一種可憐的目光在看著我的時候,我才終於爆發了。我朝那個人衝了上去,然後就是一陣不要命的搏鬥。結果那人傷痕纍纍地逃離了。
我的勇氣來自於自己的尊嚴,而我的尊嚴卻產生於別人的目光。
現在的我就很矛盾。但是我的行動已經開始,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能自己。我的內心有些惶恐,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報復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
我發現,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就像從高處往低處流動的水一樣,並不是隨時都可以有辦法止住它繼續向前流淌的。它的慣性往往會讓人聽之任之。
我給趙倩打了一個電話。
「海亮哥。」她的聲音很歡快。這讓我有些酸酸的感覺,因為只有愛情幸福的女人才會像這樣從內心發出歡快的聲音。我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歡快不全是因為我。
我猶豫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還是不應該去找她。
「最近還好吧?」我問道。
「嗯。」她回答,我感覺她的聲音很甜,一種幸福的甜。
「你覺得你現在的男朋友怎麼樣?」我問道,心存僥倖。
她的回答讓我很失望:「他很不錯。他很關心我。」
我心裡的鬱悶開始升騰起來。我有些痛恨現在的自己,因為我放棄了一件最美好的東西。
我曾經還勸導過別人:如果找不到一個自己愛的人,那就去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吧。可是,如今的我卻兩眼一片茫然。
本來想直接掛斷電話的,但是我還是柔聲地對她說了一句:「那就好。我只是隨便問問。」
回家。我現在真的很想回家。我發現自己的心靈仍然很脆弱。現在的我感覺是那麼的無助,我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想念那個溫暖的家。我想回到兒時,想回到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中去。
「我要回老家去一趟。順便去與老家的醫院溝通一下。」我打電話對范其然說。
「那怎麼行呢?馬上要和那些醫院簽約了。這件事情完成後再回去吧。到時候我給你半個月假。」他沒有同意。
我明白自己現在提這樣的要求確實是太奢侈了,只好放棄。
其實工作上的事情很好辦,因為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況且還有幾個配合我的人,大量事務性的工作都是他們在做。不過范其然不讓我離開也有他的道理,現在他已經非常的依賴我了。
最近幾天,皮雲龍老是打電話來說要聚聚,但是都被我退卻了,因為我沒有那個心情,因為我想回家。
今天我倒很想和他見見面了,我發現自己孤寂得厲害。
寂寞讓我顧不得面子了。我主動去給皮雲龍打電話:「今天晚上有空嗎?」
「今天晚上我有點兒事情呢。明天怎麼樣?」他回答。
「明天我也有事情。呵呵!」我只能這樣去挽回自己的面子。
「那我們改天約吧。」他歉意地道,「不過我確實想和你好好聊聊呢。上次我們談的事情我想和你先溝通一下。」
「改天再說吧。」我說,「你上次談的份額問題我也想和你探討一下。」
「那件事情好說。」他笑道。
「但是范院長的那件事情你並沒有辦好啊?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去和他溝通了再說。」我向他建議道。
「那件事情怪不得我啊?誰知道中途會出那樣的事情?」他歎息著說。
「你雖然說的很有道理和理由,但是我覺得結果比過程更重要。」我笑道,「你覺得是不是這樣啊?」
「這件事情他自己明白的。我已經和他交流過了。」他說。
我頓時無語,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凌大哥,你不要生氣啊。我可不是有意在隱瞞那件事情。其實我也知道你也在中間做了不少的工作,說到底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他上去了對我們都有好處。不過這件事情確實很複雜,可能你知道的情況並不是很多。現在很多人都在背後告他呢。」他意識到了我的不快。
我大吃一驚:「怎麼會?我們醫院的人都很支持他的。」
「那只是一種表面的現象。一個人在被提拔前總是會有一些雜音的,本來這樣的情況很正常,因為別人也有進步的要求嘛。還有就是嫉妒。不過范院長這次遇到的麻煩可不一般啊。」皮雲龍在說,我發現他的話讓我感到很陌生。他的語氣不像一個年輕人,更像鍾野雲。
「怎麼會呢?」我很是不解,雜音也得有依據不是?
「最近關於他風流韻事的傳聞太多了,上面的領導都知道了。對於大學校長那個職務,這樣的事情會非常的敏感。唉!在電話上我不能對你說太多了,有時間我們慢慢談吧。」他說。
我彷彿明白了,但是卻又似乎不明白。我明白的原因是我瞭解他的習性,不明白的是我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但是,范其然這次沒有對我講。他為什麼要對我講?我不禁苦笑。
「孫苗苗將那兩樣東西給你送過來了沒有?」皮雲龍最後問我。
我忽然想起了那件事情:江姍姍的那張借據。
「沒有呢。我馬上問她。」我說。
「范院長的那張會員證暫時先放在你那裡吧。過段時間你再給他。」他說。
我答應了。不過我不大關心這件事情。
皮雲龍的電話讓我明白了一點:現在范其然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會讓我知道。對此,我只能表示理解。領導有他自己的想法,隨著他位置的上升,他與我的關係也將產生一定的距離。
對於我來講,掌握了他過多的秘密也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
雖然我很好奇,但是我只能盡力地克制住自己的這種好奇心。只要他不告訴我,我就不應該去問他。
最好也不要去問皮雲龍。關我球事!
我坐在辦公室裡面悶悶不,畢竟自己還是有一種失落的情緒。
幸好江姍姍給我打來了電話,她的電話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她告訴我說:「今天小如姐讓我和她一起去吃飯。」
我有些奇怪:你和她一起去吃飯有什麼值得向我報告的?
「是那個人叫的。」她隨即說。
我頓時明白了,心裡也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這說明江姍姍很聽我的話,而且也說明事情正在朝著我安排的方向在發展。我說:「你好好準備一下。對了,你那張借據他們馬上給我送過來了。」
「就放你那裡吧。我相信你。」她說。
「不,我馬上給你送過來。」我不想讓她對我有什麼看法。
急忙給孫苗苗打電話。
「對不起,這兩天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沒來得及與你聯繫。」她在電話上直道歉,我當然不會怪罪她,因為她並沒有犯什麼錯。
「馬上拿過來。對了,你找得到針孔攝像機嗎?」我隨意的問了一句。
「我怎麼會有那玩意呢?」她回答,「記者可能會有。他們不是經常去暗訪嗎?」
我頓時有了主意。
省電視台新聞部的那位主任倒是很夠朋友,我問他什麼地方可以買到那玩意後他什麼也沒有問就答應幫忙了。
不過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對他講明自己的用途:「我一個哥們覺得她老婆可能出軌了,他需要證據。」
「我估計就是這樣的事情。」新聞部主任在電話裡面「哈哈」大笑。
我與孫苗苗見了面,她將一個精緻的信封交給了我。
看著她美麗的面容,我不禁有些心動。「我好久沒有看見你啦。」我接過信封後柔聲地對她說。我感覺自己的心裡在蕩漾。
她瞟了我一眼,風情萬種。
「晚上有安排嗎?」我問她。很奇怪,我今天似乎還有了一些緊張,就像初戀的小伙子一般。
「晚上皮總有個接待。」她笑著說。
「接待完了呢?」我問道,其實我給她傳遞的信息已經很明確了。
「我給你打電話。」她又瞟了我一眼。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公眾環境的話,我真想去將她擁入到懷裡。
但是我只能放棄,眼睜睜地看著她那美妙的身體離開我的視線。
新聞部主任確實很仗義,他專程派人將我需要的東西給我送了過來,而且價格還很便宜。我知道這和那天晚上的晚宴有關係。
來人告訴了我使用方法,那東西操作起來很簡單。
不過我忽然有了一種擔心:不知道江姍姍到時候會不會因為緊張出現什麼問題。這一刻,我開始有些猶豫起來。
我猶豫著給江姍姍打電話:「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上班。」她回答。
「你們單位周圍有沒有茶樓?我把東西交給你。」我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有。你過來吧。」她說。
「千萬不能讓錢小如發現了啊。」我吩咐她道。
「我明白。」她的聲音很小。
我很後悔,當我看見江姍姍的時候就有了這種感覺。
她今天打扮得特別的清純,頭髮規整的攏到了後腦,露出了光潔、飽滿的前額。她的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下身著一條紅色的緊身褲。整個人看上去青春、活潑就如同大學低年級的學生。
「你自己再考慮、考慮,你可以不去的。」我有些於心不忍。
她從那個信封裡面取出了那張借據,看了看然後毅然地道:「我答應了的事情就會去做好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不住地歎息。我發現自己真的有些變了……我不再是一個善良的人。
直到這一刻我才忽然明白了自己。我真正的用意其實並不僅僅是為了報復,我還希望她能夠去將曹小月替代出來。
即使自己已經不會與曹小月結婚,但是我仍然希望她不要因為某個職務而捨去她的身體。她畢竟與自己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她畢竟是自己曾經的同學。
可是,這樣做會有效果嗎?我不住地問自己。
不會的,自己是男人,我完全知道一個男人在那個方面的需求。喜新厭舊是每一個男人的共同特點。喜新不厭舊是好男人的品質。
我覺得自己很幼稚。替代?替代得了嗎?怎麼不見孫苗苗就替代了雲霓?我憤恨自己,同時更加地憤恨曹小月。
你也和其他的女人一樣!我在心裡恨恨地對自己面前的江姍姍說。
我不再替她惋惜。因為我已經付過了錢。她是為了錢在替我工作!
與江姍姍分手後我還在心裡憤憤不平。我發現自己變得有些變態了,因為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我開始痛恨所有的女人。
我是醫生,我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波動很不正常,但是我卻控制不了自己。現在的我就像一個小孩般的任性,像一個少年般的做事不顧後果了。
這是一種變態。我心裡明白。但是我卻只能放縱自己現在的一切,不然我就會即刻瘋掉。或許,酒精可以解決一切?對,去喝酒!
一家路邊的小店。
裡面有幾個人在吃飯。不,不是在吃飯,他們是在喝酒。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民工。
我走了進去。老闆詫異地看著我,問道:「你吃飯?」
「給我炒幾個菜,來一瓶酒。度數越高越好。」我一屁股坐到一張小桌子前面。
「我給你準備幾個下酒菜吧。」老闆笑道。
「你安排吧。」我淡淡地說。忽然有了一種感覺:這樣的地方才真正適合自己。
菜來得很快。我一眼就看出了這些菜品與酒店的不同:它們的用油不是那麼的新鮮,所以顏色上有些呈醬色,品相就更差了。
不過味道倒是不錯。
酒很辛辣,但是我覺得很刺激。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喝酒、獨自一個人想喝酒。
那幾個民工不時地在朝我看,我向他們報以微笑。他們羞澀地轉開了視線。我發現他們很可愛。
「一起喝酒好不好?」我主動地去問他們,「我請客。」
「要不得!」他們卻拒絕了我。
「你們幾個人,難道還怕我一個人不成?」我使用激將法。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們不好意思佔你的便宜。」他們中其中的一個人說道。
「你們陪我喝酒,我就應該請你們啊。」我說。
「那你坐過來吧。」那人想了想,說。
「老闆,加菜!」我很高興,是真的高興。
老闆詫異地看著我。
「我今天想喝酒,但是沒人陪。」我朝那老闆笑了笑。
「真是一個怪人!」老闆搖著頭拿著菜單過來了。
「隨便點。」我笑著對那幾個民工說。
「你們城裡人真奇怪。」他們中的一個人說,「有一次我和幾個朋友從一家小飯館路過,結果被幾個正在喝酒的城裡人叫住了。原來那幾個城裡的人在比賽喝酒。『我給你們每人五十塊錢,你們分別代表我們兩邊喝酒可不可以?』一個城裡的人對我們說。我們當時就覺得很不可思議。結果那幾個城裡的人就開始給我們發錢,每個人五十!呵呵!後來我們幾個朋友就坐在那裡開始喝酒、吃菜,那幾個城裡的人站在我們旁邊看著。我發現你們城裡的人有時候真的很無聊的。」
我也覺得有趣,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們的酒量都很大,喝起烈性酒來就像我喝啤酒的時候一樣。不過我感覺自己和他們在一起很愉快,因為我不覺得自己再有任何的壓力。這種愉快來自於他們的樸實。
「你是一個有身份的人。」不多久他們就和我隨便了起來,其中的一個人對我說,「你肯定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我很高興。」我否認了他的話,「人都是平等的。我覺得和你們一起喝酒很爽。」
「你這人真奇怪。」他們都說。
我大笑,笑得自己的眼淚直流。他們都驚愕地看著我。
「喝酒!」我的手開始在空中揮舞,我已經有了酒意。
「你電話在響呢。」有人在提醒我。
「快來!我在喝酒!」我對著電話裡面的孫苗苗說。
「什麼地方啊?」她在問。
我不知道。
「老闆,這是什麼地方啊?」我興奮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