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81
醫路官途 by 司徒浪子
2019-12-23 18:24
江南的秋天依然熱度很高,它與夏天的區別也就是在早、晚涼爽一些而已。
從茶樓出來後我感覺自已的身上有些乏力,急忙將身體躲進樹蔭下面,站立片刻待大腦的眩暈停止後才去開車。
我忽然有些後悔去打那個「譚總」的電話了,更後悔今天來與他見面。現在的我就像那些懷疑自己有著某種癌症的病人一樣,既想去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但是卻又害怕在檢查過後真的發現出什麼問題來。
其實很多人在這個問題上都一樣,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了得過且過、欺騙自己。
中午的時候我給江姍姍打了個電話,我約她出來共進午餐。共進午餐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罷了,我的企圖是午餐過後的放蕩。
在我的潛意識裡面,已經確定了曹小月的問題,我已經給自己的放蕩找到了一個極好的理由:既然她已經那樣了,那麼我去那樣就不算什麼事情了。這是我內心最真實、最隱秘的想法。
江姍姍如約而至,她穿著一條紫色的長裙。我發現她確實很會打扮,紫色讓她顯得更加的白皙,也讓她特有的氣質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她來到了我的身旁,她的手順勢來到了我的胳膊裡面,我們就像正在熱戀的戀人一樣。
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的時候在大街上被除了小月以外的個女人挽著我的胳膊。我沒有一絲一毫羞愧和緊張的感覺。反而地,我很享受、很炫耀。周圍有很多人都在羨慕地朝著我看。
我自信自己的相貌和身材還基本上能夠與她相配。
「下午可以不上班嗎?」我問她。
「下午我休息。」她的回答在我聽來有如天籟之音。
我請她上了我的車,隨即我開著車朝著城郊開去。
「你好像很喜歡城外邊的地方。」江姍姍對我說。
我微笑著說道:「我喜歡自然的環境。城裡面太讓人感到壓抑了。」
「我也喜歡自然。」她輕聲地道。
我雙眼平視著前方接踵而來的自然風光,說道:「我們到一家農家樂去,我們到那裡去住一個晚上。去那裡吃農家菜,釣魚、爬山。怎麼樣?」
「那還不如去山上去野營。」她笑道。
她的話讓我頓時想起了我和她的那個讓人回味無窮的夜晚……我說:「下次吧,下次我去買一套露營帳篷。」
「太好了,但是人太少了就不好玩了。」她笑著說。
我的心裡頓時一陣激盪,「吱……!」我狠狠踩下了剎車。車停下後我轉頭去看著她。
「幹嘛?」她不解地問我。
「你剛才說什麼?」我朝著她怪笑。
「我沒有說什麼啊?」她回答道,然後奇怪地看著我。
看來是自己剛才誤會了她那句話的意思了。我搖了搖頭,開車朝前緩緩而行。
「哈哈!」她忽然笑了起來,「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啦?」
我不禁苦笑。
沿途有很多農家樂,最終我選擇了一家看上去環境還比較幽靜的地方。在馬路上的時候我就發現這家農家樂的邊上有著一大片的竹林,而且距離這家農家樂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座小山。
將車開進了竹林邊的這家農家樂,一位中年男人迎了出來。
「歡迎。」那人滿臉堆笑。
「好清靜!」我笑道。
「週末的時候人很多,平常就很少有人來了。」他笑道。
「這周圍有魚塘嗎?或者溪流什麼的。」我問。
「魚塘以前是有,但是水不好,喂的魚都死光了。這山後面有一條河,不過現在水已經不多了,但是那裡的風景倒是不錯。」
「是嗎?」我頓時很高興起來。
說到底,我還是在懷念自己小時候生活的那種環境。小地方,青山綠水,與幾個同學在小河裡抓魚……現在的生活環境已經不可能再有那樣的生活了。今天的這個地方,幽靜、空氣清新,氣溫比城市裡面低了許多,再聽說山後有水,心裡頓時就泛起了一種激動。
「走,我們到山後去玩。」我對江姍姍說。
她也很高興:「太好了。今天我正好穿的涼鞋,淌水方便。」
竹林後面是一座小山,我拉著江姍姍的手,歡快地沿緩坡而上。此時,我忽然有了一種感覺,戀愛的感覺。
翻過小山,眼前一片開闊。我看到了,看到了那條溪流。它穿行在一大片的農田中間,秋天的作物已經金黃,各種野花在田埂、在河邊怒放。
「好美啊!」我扔下手上的纖纖玉手,高聲地叫著、歡快地朝山下俯衝下去。
「等等我!」我身後傳來了她銀鈴般的笑聲。
站在田野的中間,我癡情地看著眼前的這一片金黃。它們真美,它們泛出的氣味是那麼的清香撲鼻。
江姍姍在我的不遠處不住地彎腰,婀娜多姿的身體一起一伏煞是好看。
她朝我跑了過來,的手上高舉著一大束野花,黃色的、紫色的、紅色的……她的歡笑中融進了花的韻味:「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我忘記了一切,此刻,我的眼中只有她的美麗。
可是,我能夠忘記一切嗎?我發現,朝我奔跑過來的她在我的眼裡已經幻化成了小月的模樣,她,正在朝我跑來。
我頓時癡了。
「你怎麼啦?怎麼變得傻乎乎的了?」我的耳邊響起了她柔美的聲音。
「走,我們到河邊去。」這一瞬間,我回到了現實。
小河邊。水清澈碧藍,可是它太淺了。它在緩緩地流動,我在河邊看著它,有些不忍地將腳伸進到它的裡面去。我害怕自己腳上的髒傳污染了它。
江姍姍的腳卻已經進去了,「哇!好舒服。」她彎弓著身體,抬頭朝我笑道。她紫色長裙的下擺攏到了膝蓋之上,清澈透明的水和她的雙腿一樣的美麗。
我在河堤邊坐下,將自己的雙腿慢慢伸向河水之中,一股柔柔的、溫暖的感覺頓時從我的雙腳處傳向了全身……
「我幫你洗腳。」她朝我踱了過來,泛起了一陣陣的水響。
她腳下的水已經變得混濁起來。
我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可惜」的感覺。我說:「不用,來,坐到我身邊來。」
「那裡太髒了。我的裙子……」她在水裡面猶豫著說。
「這裡。」我指了指我的雙腿。
她笑了,歡快地朝我跑來。
下午的陽光已經降低了河水的溫度,給我的是暖暖的感覺。江姍姍坐在我的腿上,我將她攏在了懷裡。
我去親吻她的頸。
「嗯……」她的頭向後朝我仰來,她的下顎連同美麗的唇就在我的眼前。我深深地朝她的唇吻了下去,她的舌頭一下子就變得靈動起來。
這一刻,我心靈的愉悅讓我感覺到時間已經停止……
「快來看啊,那裡有兩個人在親嘴!」一個聲音在遠處大叫,我霍然與她分開。我看見,幾個頑童正在那小山處歡聲大叫。
「哈哈!」我懷中的她忽然笑了起來。
我苦笑著朝山上的那幾個壞傢伙揮了揮手,他們大笑著一哄而散。
在盡情地享受了秋日山野的美好之後,我們手挽著手回到了農家樂。我相信,沒有人會相信我們會是一對野鴛鴦。
主人給我們燉了一隻土雞,還炒了臘肉和各式的新鮮蔬菜。
「你們喝酒嗎?」主人問我們。
「喝。」我說。
「只有我們自己烤的玉米酒。」主人說,「度數很高。」
我笑道:「好,度數高好。帶勁。」
江姍姍笑而不語,這表示她願意陪我喝。
酒拿來了。它清澈如水,但是當我將它倒進杯子裡面之後頓時就感覺到了它那凜冽逼人的酒氣。
「來,我們喝一杯。」我端起酒杯對江姍姍說。
她柔媚地看了我一眼道:「喝。」
酒下了肚,我感覺彷彿有一條熱線沿著我的食道下行到了胃裡面。這酒的濃度果然非同尋常。
江姍姍頓時大咳起來,眼睛裡面淚汪汪的,她大聲叫道:「好辣!」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覺得她的模樣好可愛。
「怎麼樣?你媽媽的病現在怎麼樣了?」我問她。
「還是那樣。」她黯然地道。
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你把她接到我們醫院來吧,費用上我會盡量想辦法。」
「真的?」她高興地道。
「她需要長期地做血液透析,每個月至少要做一次。我可以想辦法在費用上盡量減免。」
「謝謝您,凌大哥。」她端起酒來敬我。
我喝下了,這次感覺沒有上一杯那麼厲害了。
「盡快吧,你盡快去把她接來。」我對她說,「這樣的病說到底就是需要錢,一年起碼要二十來萬。不過效果倒是蠻好的,堅持做透析的話,有的病人可以活過二十年。」
「謝謝您,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感謝你了。」她很感動地說。
我笑了:「你晚上好好陪我就是了。」
她瞟了我一眼,媚眼如絲。
我們沒有喝多少酒,酒醉後的激情會缺少許多溫情的東西。
關上房門,我去將她擁入到了懷裡。開始親吻她。她熱烈地回應著我。我們互相摩挲著,一直到我和她都變得身無寸縷。她的身體沒有一絲瑕疵。
「讓我好好服侍你。」她的唇在我耳邊呵氣如蘭……
第二天,我將江姍姍送到距離她單位不遠的地方。
去上班的時候,范其然看著我,眼神駭然:「小凌,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什麼樣子?」
「你跟我來。」他拉著我就往他辦公室裡面的洗漱間跑。
「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他指著洗漱間裡面的那面鏡子。
我朝鏡子裡面看去,頓時被裡面的那個人嚇了一跳。裡面的我頭髮蓬鬆,滿臉鬍鬚,臉色蒼白,眼睛凹陷得厲害。我頓時想起來了:這兩天來我沒有洗過澡,甚至沒有洗過臉 。
「跟我來,你必須住到內科去。你這身體這樣下去怎麼得了?」范其然痛心地道。
我木然地跟著他去了,說實話,我被剛才鏡子裡面的我嚇壞了。
「沒有我的同意不准他出院。」到了內科大樓的高幹病房後,范其然對科室主任說。
「凌助理,你工作也太勤奮了吧?怎麼累成這樣了?」高幹病房的主任和我開玩笑。
「先讓他洗個澡,好好調養他的身體。」范其然說完便離開了。
「需不需要我去請中醫科的人來給你開幾付藥?」主任徵求我的意見。
我心裡一驚,急忙拒絕道:「我可不願意吃中藥,你給我輸點氨基酸就得了。我在這裡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我自己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情:酒色過度、陰虛陽亢。西醫們看不出來,但是中醫一把脈就會很清楚,我可不願意因此名聲掃地。
高幹病房的條件確實不錯。我住的是一間套房,與酒店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地方可以享受到優質的醫療服務。
洗完澡,刮乾淨鬍子,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瘦得厲害,甚至有些像美國那個解放黑奴的總統。我沒有想到在幾天的時間裡我會消瘦到這樣的程度。
沒有人來看我。范其然告訴我他已經封鎖了我住院的消息,他說這樣才有利於我盡快恢復。
房間裡面有電視,護士給我找來了各種雜誌和小說,這樣的日子過著倒也很愜意。
不過還是有人來看我了,而且是我根本就沒有想到的人,她是唐小芙。
我沒有問她是怎麼知道我住院的事情,如果我去問她的話就太傻了。這樣的事情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得到。
「聽說你最近老生病?」她問我。
我苦笑著說道:「人老了就這樣。」
「老?你才多大啊?」她笑了起來。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我不想和她兜圈子,「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是了。」
「盛凱辭職了。」她說。
我很詫異,詫異的不是盛凱辭職這件事情,他辭不辭職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詫異的是,唐小芙告訴我這件事情是為了什麼。
「用我一個人的收入來養我這個家庭,現在我感覺很困難。」她說。
原來是這樣……我說:「這些年你不是賺了不少的錢嗎?」
「我的錢都虧在股市上面了。你也知道,這幾年的股市行情很不好。」她歎道。
我忽然氣憤起來:你沒錢了來找我幹什麼?你應該去找你的范大哥才是!不過,我雖然在心裡氣憤,但是卻不可能說出口來。
我說:「你每個月有那麼多的收入,應該滿足了。你的收入比我還高。這人啊,應該學會知足。」
她沒有說話,轉身去拿了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我問她。
她低垂著眼瞼,細心地削著她手上的蘋果,蘋果皮被她完整地削成了一圈、一圈的,「凌大哥,你吃。」
我接了過來。
「我和你們不一樣啊。我不趁著現在年輕的時候多掙點錢,今後年齡大了怎麼辦?本來我是想在股市上去賺點錢,然後去開一個店安安心心地過日子的,可是誰知道……」
「你不應該來找我的。」我歎息道,「我幫不了你什麼。上次的事情還是我給范院長出的主意。不然你的業務就更困難了。」
「我知道是你的主意,所以我今天才來找你呢。凌大哥,可能你覺得我很下賤,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有多難。唉!算了,不說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甚至比對盛凱還多一些,雖然他是我老公。」她說著,眼角處有滴晶瑩的淚水在落下。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柔情。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己與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說吧,要我怎麼幫你。」我歎道。
她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透出一種驚喜,看上去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她說:「我想去做那些基層醫院。」
我頓時明白了。我歎息著說道:「到時候我給你想辦法。」
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我永遠是失敗者。
她離開了,我忽然痛恨自己剛才的軟弱……她用一個蘋果就打敗了我。
然而,我更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我住院的第三天,范其然忽然跑來對我說:「你馬上出院。」
我發現他的神情非常的凝重,心想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情。我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的老師、歐陽校長他……」他說。
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老師他怎麼啦?」
「他死了。是自殺。他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他回答。
我頓時呆立在了那裡……好一會兒之後我才回過神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悶聲地道。
「究竟怎麼回事?」我繼續在問,思緒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別太傷心了。」他歎息著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在遺書上說他患有多年的抑鬱症,他還說人的死亡是遲早的事情,死亡對他來說才是他現在最愉快的事情。反正莫名其妙的。」
我很是驚異:「抑鬱症?他有抑鬱症?我怎麼不知道?」
「你師母都證實了這件事情了。小凌啊,你們當學生的不瞭解老師的這些情況可是正常的。別多問了,快換上衣服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他、看看你師母。」他去幫我打開房間的櫃子,幫我拿出了衣服。
導師的靈堂設在殯儀館裡面,而不是在學校。畢竟自殺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別是像他那樣高級別的領導和學者。這些都是范其然在路上的時候告訴我的。
遠遠地我就看見了師母。
她朝著我顫悠悠地走了過來。「海亮!你來啦?」說完就將她的身體匍匐在我的肩頭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的腦海裡面一片空白,直到現在,我終於明白導師確實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師母,您節哀。」我嘴裡一直在喃喃地說,除此以外我沒有其它的語言,此時,我的淚水已經沾滿了我整個的臉。
「您別太悲傷了。讓海亮先去看看他老師吧。」范其然在旁邊說道。
師母從我的肩膀上離開了,用衣袖揩拭著淚水,她笑了笑,對我道:「你看我……」
淚水「嘩嘩」地往下淌著,我去扶住她,我們緩緩地朝靈堂走去。
靈堂裡面播放著沉重的哀樂,一具透明的棺材放在靈堂的正中央,在我正對面的那壁牆上掛著導師的黑白照片,他在朝著我微笑。
透過棺材,我看見導師正靜靜地躺在裡面,他的音容笑貌仍然停留在他的臉上,彷彿是睡著了似的,他躺在那裡是那麼的安詳。
但是我心裡清楚,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現在和我們已經是天人相隔,他已經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老師!」看著棺材裡面的他,我輕聲呼喚。他沒有回答。
「老師!」我大聲呼喊,的眼淚開始奔流而出。
看著棺材裡面安詳的導師,我的腦海裡面全是他生前時候的音容笑貌,像電影畫面一樣在我的腦海裡一幅幅閃現。
「孩子,別哭。我現在很好。」我驚呆了……我忽然看見老師在那裡笑著對我說。
「您為什麼要這樣啊?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您的病啊?這病是可以治療的啊。」我問他,這是我第一次帶著責怪的口氣在問他。
「孩子,有時候死亡比活著更快樂。」他仍然在朝著我微笑。
「海亮、凌海亮!你快醒醒!」猛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我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靈堂裡面冰冷的地上。
「你還是回醫院去吧,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范其然勸我。
「不,我今天晚上要一直在這裡給老師守靈。」我搖頭拒絕了他。師母在旁邊哭泣,范其然直歎氣。
「給岳洪波他們打電話沒有?」我去問師母。
她去看范其然。
「打了。可是不知道是怎麼的,他們都沒有來。」范其然歎道。
他們?難道還包括小月?我在心裡想道。
「追悼會什麼時候舉行?」我問。
「明天上午。明天上午學校的領導,還有各個部門的人都要來。」他回答。
「那您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呢。」我對他說。
他歎息著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對我說:「我回去給你安排一個護士來,免得你身體吃不消。」
我急忙拒絕道:「不用了,晚上我就在這裡睡一會兒就是。」
「需要的,這事你得聽我的。」他說。
「師母,我怎麼一直沒有聽說老師有這個病?」靈堂裡面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她猶豫了很久才說道:「他是副校長,他怕別人知道了不好。」
我暗自嗟歎。
「導師走之前說了什麼事情沒有?」我始終懷疑他是否真的有那種疾病,我實在不能相信這一點。
「他……」師母欲言又止。
我很著急:「師母,請您一定要告訴我,您是知道我對你們的感情的。」
她歎息了一聲,卻什麼也沒有說。
我沒有再追問她。我相信她今後會告訴我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范其然派的護士來了。
「你回去吧。我沒事。」我對她說。
「可是……」她猶豫著。
我說:「你放心吧,我會給范院長解釋清楚的。你看我現在這樣子,有什麼問題嗎?」
她離開了,離開前對我不住地道謝。我很理解她,雖然她是護士,但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夜晚實在是瘆人。
在我的極力勸說下,師母去休息了,我獨自一人坐在靈堂裡面呆呆地看著遺像上的導師。
已經沒有了悲傷,當一個人在心裡承認了既成事實過後就只剩下無奈了。
我沒有感到害怕,我為什麼要害怕自己的老師?何況他已經離開了我們。
後來,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我睡得很安詳。這絕對不是昏迷,因為早上的時候我是自己醒過來的。
追悼會在上午十點舉行。
學校的領導們都來了。我們醫院除了范其然,各個處室、科室還來了許多人,包括黃主任。
到十點鐘的時候,追悼會卻並沒有按時舉行。我悄悄去問范其然。
「聽說省教育廳和衛生廳的領導也要來參加。現在在等他們。」他告訴我說。
「這樣的事情他們都遲到。真是的。」我不滿地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是一種規格。」
我不再說話,心裡在想道:人都死了,還要什麼規格?
小月來了,我遠遠地就看見了她,我發現自己的雙腿似乎被定在了地上,竟然不能移動半分。
她朝我走了過來,滿臉的淒楚。她問道:「師母呢?」
我朝師母正在的地方指了指。
她朝師母走了過去。
「師母!」我聽到她在叫。
師母卻僅僅是朝她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她走到導師的棺材前,朝裡面看了一眼然後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我看見她的眼裡已經全是淚水。
她走到了我的身旁:「我先走了。你多幫一下師母。」
我詫異地看著她,但是她卻快速地離開了。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在說:「來啦!」
人們自覺地分開,在中間留出來一個通道來。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站在通道的正中間。
「小凌,快靠邊!」我聽到范其然在叫我。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看見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他正在幾個人的陪同下朝我站立的方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