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無法無天 上

　「我的佛身，真的在此？」蒼雲不禁有一股幻世之感。

　彌勒歎氣道：「哎，蒼雲老弟，你一直麻煩纏身，跟你在一起，就是和麻煩在一起，現在弄了這樣大的麻煩，果然是劫數難逃。你的佛身自然在此，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你這個麻煩有多大。」

　燃燈站起身：「這個，我家窩頭好像熟了，我回家看看。」

　藥師飛起身一個迴旋踢，正踹在燃燈臉上，燃燈噴血倒飛，藥師道：「小僧家裡餃子熟了都沒回去，跟我們走！」

　燃燈淒涼的躺在地上，幽怨的看著藥師：「這是做什麼，難道，我獨立之後，我們就沒有了師兄弟的情誼？」

　蒼雲道：「好像你獨立以前也是這樣。」

　燃燈悲悲慼戚的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泥土，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我們走。」

　蒼雲一行離開彌勒廟宇，向著佛國大門走去，廣場上的弟子紛紛行禮，而後自然離去。

　蒼雲讚道：「這裡的弟子心性成熟，不起波瀾，實屬良才。」

　藥師道：「這些弟子未經風浪，只能說心如平湖，若有巨大刺激，不知有多少能夠守住本心，不若汪洋，雖表面波濤起，實則真正沉穩。」

　蒼雲笑道：「藥師佛主，你的要求太高。那佛門內心如汪洋的弟子，送去了哪裡？」

　藥師笑道：「自然在後面的佛國之中。」

　蒼雲道：「佛祖守國門，後面佛國無盡廣大，我的神識無法探及邊界，這是混沌地碑的神通？」

　燃燈道：「非也，混沌地碑超越其他先天靈寶的神妙之處是其定住混沌的能力，這之後的佛國，乃是佛祖的法力，將極樂世界平移進來，這之後的佛國就是在極樂世界之中。」

　蒼雲好奇道：「難道你們守住的是一個通道的入口？連接著玄黃寶塔之外的極樂世界？」

　燃燈背著雙手，道：「非也，然也，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彌勒道：「蒼雲，不用聽燃燈師兄這樣說，可以理解為佛祖將極樂世界的一部分挪入這裡。而玄黃寶塔和大孔雀明王不會阻隔天地元氣，所以，這裡的元氣仍是來自極樂世界。」

　蒼雲深吸一口氣：「佛祖好手段。」

　燃燈嘖嘖兩聲：「好手段也有無奈。」

　蒼雲道：「可是因為我的佛身？」

　燃燈搖頭道：「非也，而是你稱讚的這些弟子。我們將光有閱歷，心性沉厚的弟子送到佛國，讓他們自立成國，培育佛門弟子。」

　蒼雲點頭道：「這是好事。」

　燃燈道：「初衷尚可，佛祖，佛主所在之地，自然是弟子們心念嚮往的寶地，我們送出的弟子也是如此想，久而久之，有了不成文的傳統，便是最優秀的弟子會被送到佛祖修行之地。但佛祖所在之地，最為平淡祥和，這些最有效的弟子過來之後，雖能聽佛祖、佛主講法，提升自身佛法修為，但過於平靜的生活，造成了藥師師弟所講，心如平湖，不若汪洋，平湖如鏡，頑石一擊即破，汪洋表面波濤不斷，可以吞山河。」

　蒼雲暗道，蒼天好似面臨類似的問題，只是解決之道並不完美，問道：「在後方佛國中，可有戰爭？若也是一片平靜，和這佛祖腳下有何區別？」

　燃燈玩味的笑笑：「生靈啊，生靈，後面佛國中，本全部是佛門弟子，隨著後代繁衍，漸漸就出現了不願進入佛門修行的生命，我們並未強制其一定修習佛法。要知佛門弟子，來自各大上界，特別是佛門進入極樂世界之後的一段時間，有眾多妖、魔、仙、鬼、修羅、羅剎放棄原本修行知道，進入佛門，是佛門種族繁榮的一段時間，他們的修行之道，只是被暫時擱置，並未被消滅，佛門也不會行消滅之事。後代的弟子們，不願修行佛法的，有些被前輩們留下的功法吸引，開始修煉自己喜歡的法術，現在佛國中，可謂妖魔綜合，仙鬼交流，有了不同的功法，就有不同的門派，有了不同的門派，就會有門派之爭，有了不同的門派，就會衍生出愛恨情仇，門裡門外，處處是非。這，便是世界的真實模樣吧。」

　蒼雲頗能體會燃燈玩味的笑容，佛門自建立起，三派分立，經無數歲月，終於重整為統一的佛門，為了佛教的發展，如來用大法力將極樂世界的一部分轉入自己護佑之下，建立佛國，願意應當是佛門融匯，成為純粹的淨土，讓佛門一塵不染的發展，豈料事與願違，佛國之中，竟然自然而然的衍生出其他教派，雖然燃燈沒有明說，蒼雲也能想像，佛國之中定然有許多實力雄厚的修真門派，且其功法來自各大上界，可以說百花齊放，然而佛門並不能殘忍的將其抹去，這些門派的後面，可能正是如今在佛門中地位極其尊崇的羅漢、菩薩等，畢竟，這些門派的傳承，可能就來自於這些大僧進入佛門前的流派，誰又能保證這些在佛門重生的佛門弟子，有沒有私心。

　反過來，佛門有沒有藉著這些門派，錘煉佛教弟子？這又如何說得清。

　天道循環，大體如此。

　蒼雲講了蒼天中發生的幾次重大內部戰爭，聽得燃燈三個也是搖頭苦笑，一陣欷歔。

　大門前，四個護法打開大門，見彌勒、藥師、燃燈、蒼雲竟一起出來，頗有些吃驚，彌勒等並未過多解釋，笑呵呵的走了，四個護法互相看看，有些無奈，只能回歸本位，繼續站崗。

　彌勒騰空而起，蒼雲等跟隨，一直向上飛行，蒼雲本以為會飛到玄黃寶塔的邊界，不料上方就有星辰大海，無數星辰在宇宙中運轉，蒼雲神識一掃，便知道那些是真正的星球，有些星球上還有生命存在。

　「這也是佛祖用大法力搬進來的？」蒼雲問道。

　彌勒道：「佛祖搬進來的星空在混沌地碑之內，這是你的佛身演化的宇宙。」

　一個佛祖級別的佛身，演化一片宇宙，並非難事。

　蒼雲對自己的佛身瞬間覺得陌生許多。

　曾經的自己，不知何時超越自己許多，可說難望其項背。

　所以，是自己的神識有問題，還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

　若說自己的神識有問題，那就是否定現在的自己，若說身體有問題，為何分離出去的佛身，能有佛祖的成就，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佛不成尊的桎梏？還是說，蒼雲，這道叫做蒼雲的意識，是不如佛身的？

　「我，蒼雲，真的有資格，面對已經成為佛祖的自己嗎？難怪何樓要捨棄蒼雲這個名字，因為，何樓比蒼雲更加高級，是這樣嗎？莫說和佛身交手，若和何樓交鋒，蒼雲啊蒼雲，你又有幾分勝算？本是同根生，你，蒼雲，是最為弱小，那弱小的不是你這副軀體，而是主宰這副軀體的神識。」蒼雲莫名悵然：「我，該何去何從？」

　彌勒道：「彌陀佛，蒼雲，在想什麼，看你神色黯淡。」

　一縷星輝照在蒼雲的面龐，蒼雲笑了笑：「大概，是這裡太暗。」

　彌勒道：「蒼雲老弟，諸法諸相，誰的心中沒有黑暗，我是罪殤，我是醉和尚，在彌勒面前，我是誰？我是彌勒，在醉和尚面前，我是誰？不過萬相空，萬法空，我若誰都不是，那這萬法萬相，有何意義？」

　蒼雲不料彌勒看穿自己心思，大概是醉和尚有著特殊的經歷，道：「不過一時感慨，不用在意。」

　彌勒呵呵大笑，加速飛行，破開時空。

　宇宙極靜深處。

　幾萬光年範圍內沒有一顆星球。

　這團黑暗的正中心，一黑色蓮花台上，坐著蒼雲的佛身，那具被斬掉的佛屍。

　佛身沿著形象外延，一圈圈的黑、紅火焰向外擴散，一層黑色，一層紅色，交替往復，初從佛身身上擴散，一層火焰不過尺寬，隨著放出，逐漸增寬，燃出幾萬里後，便消散在虛空中，那時一層火焰已有萬丈寬廣。

　佛身黑色僧袍，依稀能看出蒼雲的樣子，卻富態了許多，臉龐圓潤，和如來倒有了幾分相似，單掌立於胸前，雙目半閉，似是透過虛空，看向在大雄寶殿蓮花台上的如來。

　「你來了。」佛身抬起眼皮，看向蒼雲，微微一笑。

　蒼雲感受到佛身極度接近於佛祖如來的佛力威壓，只有一線差別，只怕這佛身並沒有如來成佛祖前的阻礙，或是因為已知道如來破境的經過，只需假以時日，便能成為佛祖。

　「你的修為，進境如此之快，已超過彌勒，藥師。」蒼雲道。

　佛身道：「快？有時間的對比，才有快慢之分，我的本身，你還沒有放棄快慢的概念嗎？一沙一世界，是空間法門，一念則永恆，是時間法門，都是佛門之法。」

　彌勒、藥師、燃燈站在蒼雲身後，讓蒼雲直面佛身，沒有說話。

　蒼雲沉默半晌，道：「什麼一念則永恆！你到底是怎樣做到如此進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