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離離

　酪寒表情一下變得僵硬：「需要我帶路？我出來時候已幾乎失去意識。」

　馬老闆道：「是幾乎失去意識，總有些殘存的意識，當初是你們從這裡出發，順著洋流找到了不滅魂獸，在深層記憶中，知道往返的道路，大概那東西利用這個記憶。」

　郝建偉拍拍馬老闆肩膀，稱讚道：「四弟，可以，你連這都懂。」

　馬老闆羞澀一笑：「這個，以前我們就是這樣拷問犯人的，實在問不出來，就下迷藥，催眠，一般情況下回老老實實帶我們想去的地方。」

　「哦，額，好。」郝建偉一陣無言。

　諦聽的耳朵動了動，長長吐出一口煙：「恐怕，馬先生的說法是對的。」

　蒼雲等看向諦聽，諦聽鼻子抽動幾下：「這是何等恐怖的聲音，無數的靈魂在哭嚎。」

　隨即蒼雲看向巨艦左前方：「果然。」

　蒼雲一揮手，空中浮現出八十一道七彩符文，符文繞巨艦一圈，短暫旋轉後，沒入巨艦之中，巨艦泛出豪光，轉瞬間煥然一新，艦身如白色金鋼，殘破、血污全無，仙氣繚繞，數百門刻著繁複符文的巨炮指向四方，仙尊親自打造的戰艦，放在上界是不得了的寶物。

　「二哥，你得好好保護我們！」仰晟龍向著船艙內走去：「我們戰鬥力不行，在船艙裡給你壓陣！」

　郝建偉也招呼這馬老闆、紫裟、成虎往船艙裡面走，並象徵性的給予蒼雲鼓勵。

　姬靈一笑：「蒼雲大尊，我等王級實在實力不足，怕阻礙你全力施為，就不參戰了，等你好消息。」

　蒼雲頗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感覺，只能目送姬靈和諦聽推著酪寒一起進了船艙。諦聽進入船艙前不忘給蒼雲一個標準的敬禮：「法王，不要動靜太大，吾的地藏王還在島上！」

　一陣孤獨感包裹蒼雲，這就是成為大尊以後的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很久，空中莫名的出現一股壓迫感。

　郝建偉敏銳的鎖緊了艙門。

　蒼雲獨自站在巨艦船頭，放出一道金色符文，空中憑空一陣漣漪，隨後一血紅的身影顯現出來。

　血影高有百丈，全部由猩紅血水凝聚，十分粘稠，下半身與血海相融，僅小腹之上部分露在血海之外，血影上身是一極度雄壯的男子形象，雙肩渾圓碩大，面部雙眼處是兩個針葉形狀的暗紅凹陷，嘴部如極度撕裂的深谷。

　蒼雲靜靜看著突兀出現的不滅魂獸，感覺出不滅魂獸這逆天之物蘊含的煞氣、殺意、悔恨、思念、不甘等等，正是千萬亡魂交織在一起的感念。

　「你叫什麼名字？」蒼雲問道。

　不滅魂獸微微開口，聲音倒像是青年：「離離。」

　蒼雲點點頭：「離離，你果然已經有了清醒的自我意識。」

　離離紋絲不動，猶如一塊血玉雕像，道：「是。」

　蒼雲問道：「你為何而來？」

　離離道：「為了精純的佛力。」

　「所以你才一直吸收地藏用於淨化血海的佛力？你要精純佛力何用？」蒼雲問道。

　離離空靈的笑了幾聲：「蒼雲法王，我知道你是誰，你自然知道佛力對於魂魄的作用，我吸收的亡靈魂魄太多，總是頭痛，需要佛力淨化。」

　蒼雲不解：「你識的我？」

　離離胸前一陣漣漪湧動，浮現出一個深度昏迷的胖子。

　圓木。

　蒼雲鬆口氣：「你沒有殺他們？」

　離離將圓木收回體內：「他的靈魂太混亂，且髒，我可以直接吸收他的知識，比吸收他的靈魂要好很多。」

　蒼雲暗道離離這個兄容倒是很貼切，問道：「其他長老也活著？」

　離離如實回答：「幾個太上大長老瞭解的知識太多，吸收靈魂會頭痛，其他生物，有生有死。」

　蒼雲道：「待你得到精純佛力，就能肆無忌憚的吸收這些大長老的靈魂，是不是？」

　離離道：「待我理解佛法，我可以無限吸納靈魂。存在於我體內的靈魂，可以永生。」

　蒼雲對離離的說法並不感冒，道：「你給的只是虛假永生，真正的靈魂需要經過輪迴的洗禮。」

　離離問道：「蒼雲法王，那你為何不去輪迴？」

　蒼雲道：「隨我沒有真正身死輪迴過，實如生死幾次。」

　離離道：「我知道你的經歷，我也可以給這些靈魂相似的經歷，讓他們高興，讓他們痛苦，讓他們生生世世的輪迴。」

　蒼雲輕蔑一笑：「大言不慚！你一個血海中的逆天之物，妄言能夠讓無數生靈生生世世的輪迴！你能給他們的不過是你的臆想。」

　離離對蒼雲的不屑並無反感，嚴肅道：「我已吸收無數靈魂，他們都有自己的一生，甚至好幾世的記憶，融合之後，我能創造無數記憶組合，他們能夠永遠的活下去，蒼雲法王，你知道天地業力已然開始失衡，生靈塗炭在即，這是能夠保留所有魂魄的方法。你難道不為蒼生著想？」

　蒼雲道：「萬物自有靈，你不只是剝奪他們的生命形態，你剝奪的，是自由。你沒有資格替血海生靈做決定。」

　離離道：「業力失衡，五行大亂，天地變色，生靈自無生還可能！」

　蒼雲心中一動：「你已有如此明晰觀點，在上界，都有兩個逆天之物，一陰一陽，你是陰極還是陽極？」

　離離道：「我當是陰極。」

　蒼雲問道：「陽極逆天之物可也有清醒？跟你是同樣的想法？」

　離離道：「陽極逆天之物你已見過，名為混沌地碑，他的想法，我不知道。但他若是阻攔，我也會吸納他的魂魄。」

　蒼雲暗道原來如此，看來混沌地碑碎裂之後，已非完整先天靈寶，後來生出來的魂魄也並非曾經的混沌地碑之魂，而是作為肉身，被血海的不平之氣利用，生成全新混沌地碑，和皮庫沙捨的出生有異曲同工之妙。

　離離見蒼雲不說話，道：「蒼雲法王，你佛力精深，不若主動獻身於我，我們吸納所有血海生靈，為天地秩序做出貢獻。」

　蒼雲不由發笑：「扯淡！」同時心中發緊，天地秩序莫非已到了崩潰邊緣，為何連這不滅魂獸離離都開始以自己的意志去撥亂反正？

　天宮、閻王殿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修正天地秩序，是否能夠成功？以目前的情況看，蒼雲更加能夠接受天宮和閻王殿的做法，若情況已緊急如斯，會否有許多修真者會懷著和離離一樣的想法？

　無論如何，蒼雲不能讓離離消滅所有血海生靈，以靈魂形態寄居在離離體內。

　「佛力，能夠以另外的方式消除天地業力。」蒼雲緩緩道：「不若你放下屠刀，加入佛門，接受佛法淨化。」

　離離放聲狂吼：「不，我不相信佛法！」

　蒼雲淡淡道：「那你還一直苦苦追尋純淨佛力，你以為你吸收了地藏王，就能破除你體內諸多魂魄交織帶來的困擾？」

　離離身體周圍的海水開始翻滾，狂風肆虐：「一定可以，這些魂魄是我的！只能由我來淨化！」

　離離變得暴虐，血水凝練的身體冒出許多尖銳血刺，長短不一，雙肩部位最為密集。

　蒼雲哼了一聲：「你雖有清醒意識，依舊是逆天之物，由無數靈魂拼湊而來，無法控制完善的自己，你現在的樣子，可敢說能夠恢復天地秩序？」

　離離面前的血水凝成一副似鬼似龍的面具，聲音如同數千人合唱：「待吸納你的佛力之後，我自然有能力恢復這裡的平衡。」

　蒼雲搖搖頭，一指天空，一道真武玄蛇符凌空出現，玄武與魔蛇之像栩栩如生，雙眼各放黑白陰陽之色，嘶吼一聲，天地為之凝滯，血浪凝在半空，狂風不能吹拂。離離抬起頭，週身血刺亂顫，發出嗡嗡巨響，若不是郝建偉等早已躲入巨艦船艙之內，必然肉體破碎，魂魄巨損。

　數千根血刺從離離身上飛出，劃向空中的真武玄蛇符，玄武魔蛇一陣吼叫，被血刺傷的千瘡百孔，化作閃亮的光線，明滅幾下，散去。血海再次波濤洶湧。

　離離看向蒼雲，高舉右手，如山一般拍下，攜帶濃重到化不開的血氣與煞氣。

　蒼雲不動如岳，離離左右各憑空出現一道真武玄蛇符，四隻巨獸同時撲向離離揮動的右臂，或是撕咬，或是纏繞，只一瞬間，便絞碎了離離右臂，血瀑布般從天而落，落入血海之中，激起數十丈高的血花。

　血海水順著離離沒入血海的身體向上流淌，不消片刻，給離離重聚了右臂，離離傲道：「我與血海相連，血海不幹，離離不滅。」

　蒼雲二話不說，放出數百道真武玄蛇符，離離碩大的身軀立即被兇猛巨獸的洪流淹沒，幾聲怒吼之後，被撕成碎片。

　玄武與魔蛇浮在空中，對著血海虎視眈眈，郝建偉等在船艙內首次見到蒼雲施為，震撼叫好之餘，不忘將這等氣勢烙入心中，提升自身境界。

　離離的聲音再次響起：「蒼雲法王，血海就是我的真身，你毀滅這一個形態，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