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悲慘世界 下

　黃二牛看著無月，心中卻是拿不定主意，蒼雲說過要脫離趙紅的一切監視，但為何要留下無月？金葉子是蒼雲特意送給那個被壓死的老頭？黃二牛在凡間生活的日子遠遠長過蒼雲，對於錢財的理解更加深刻，即便如此，蒼雲是否會拋棄所有錢財？送蒼雲離開時，可並未有這等傾向。

　「殿下，我蒼雲哥行事瀟灑，並非我能揣測。」黃二牛只能給出這樣的結論，在黃二牛心底，是絕不願意承認蒼雲會出意外，在黃二牛心中，清劍觀的眾師兄弟都是神一樣的存在。蒼雲乃是准尊，在人間極品的無月劍，在蒼雲眼中如草芥一般也實屬正常，既然蒼雲棄劍，想必有他的道理。至於金葉子，乃是身外之物，黃二牛認為以蒼雲的心性，將之拋棄也未嘗不可理解。

　何況光明城已經靠近邊境，蒼雲現在應當已入西域，出了大閆帝國的邊疆，雖然帝國邊疆並未劃分的十分清晰，若大閆帝國的騎兵越過約定俗成的國界線，依然會引起西域諸國的激烈反應。且那老頭已經死亡，根本無法查明到底發生何事。

　趙紅見黃二牛如此說，暗道蒼雲武功登峰造極，說不準已經悄然間恢復功力，飄然而去，既然如此，趙紅不願強求，思趁片刻，道：「蒼大俠神龍見首不見尾，確實不是我等可追尋。黃巢將軍，我此次西巡時日已久，幾日後要返回京師，你可願隨我進京述職？」

　黃二牛雖然沒在官場混過，但在下界活到小一百歲也不是吃白飯的，所謂人老奸馬老猾，自然聽得出趙紅的話外之音，且近日黃二牛和趙紅、北冥正的關係日漸密切，情誼加深，也明白趙紅是太子，不免被其他兄弟覬覦，趙紅西巡一是視察邊疆，二來也要拉攏一些心腹，黃二牛和蒼雲可說是趙紅的意外之喜。趙紅不敢離開京城太久，怕宮中生變，如能帶著黃二牛這等大將軍回京，自然風光。

　黃二牛自己不會內功，但也是修道之人，旁敲側擊的和北冥正打聽了些修煉的法門，內裡日漸增長，黃二牛縱然沒有蒼雲那樣的通透之體，也是經脈貫通的不世奇才，內功修煉一日千里，以至於黃二牛暫時不想和北冥正分開，想要學習更多的武學道理。北冥正乃是頂級大內高手，武學修為極高，指導黃二牛正是不二人選。

　黃二牛當即表態：「我願隨殿下回京，待殿下允許，再回邊疆。」

　趙紅滿意而意味深長的笑了。

　蒼雲終於等到城門大開，日出東方，並不算溫暖的朝陽讓蒼雲感受到少許的活力，飢寒交迫，莫過於此，蒼雲看上去憔悴了很多，鬍子拉碴，頭髮蓬亂，披著破毯子走在街上，由於飢餓，眼神有些渙散，步履沉重，蒼雲在來到九州之前，絕對沒有計算挨餓這個因素。

　而恰恰是這等沒有想到的小困難，成了擋在蒼雲眼前的窮山惡嶺，蒼雲內心發苦，萬沒想到不經意間，自己已經落魄至此，而距離自己背背無月，身懷巨款不過二十四個時辰。

　這座城名為魄爾利，算是西域的大城市，城內居住有十萬人口，十分繁華，街上建築由大閆帝國、西域諸城風格混雜而成，城主波多爾朱，乃是大閆人和西域某一國家女子的混血兒，據說武功頗高，外貌俊朗，娶了上一任城主的女兒，所以成了這一任城主。波多爾朱性情受到大閆帝國影響，算是溫雅，故而魄爾利城法度與大閆帝國相似，比較安定，這也是魄爾利城能夠吸引大批居民的原因。

　在魄爾利城這樣繁華的都市，蒼雲絕對算是異類，來往的居民、客商均嫌棄的看著蒼雲，毫不吝嗇的給出白眼，並自動繞開蒼雲一定距離。

　這等巨大的侮辱讓蒼雲不知所措，只能更加茫然、木訥的前進，任由屈辱與飢餓折磨。不過蒼雲並非城內唯一這樣裝扮的人，至少城內有大批的乞丐，與蒼雲衣著風格類似。在魄爾利這樣大的城池中，乞丐一般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甚至有幫派，有幫規，有幫主。魄爾利城本就有一個組織嚴密的丐幫，幫眾足有數千之多，以至於引起波多爾朱的注意，認為丐幫人多勢眾，有威脅到民眾安全的可能，便被嚴打三個月，基本摧毀了以幫主張大麻子為首的丐幫勢力，緝拿幫中長老數名，迫使丐幫成為數個小團伙，而小團伙之間沒有了幫主協調，那必然明爭暗鬥，為了自身利益不顧往日交情，都想爭新任幫主之位。

　蒼雲的形象如此符合丐幫形象，對蒼雲最為敏感的不是居民，商旅，或是遊客，而是丐幫弟子。佔據這一條街的乞丐們見到一個生面孔，一個年輕的乞丐，第一反應就是其他街的乞丐們派來探聽虛實的奸細。雖然不排除蒼雲是自願主動的加入乞丐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但從未見蒼雲到哪個堂口報道，遞交入丐申請書，如何不讓這些乞丐疑惑？

　幾個蹲在街邊曬太陽的乞丐互相使個眼色，一個高大的青年乞丐站起身，伸個懶腰，吐了口濃痰，手持乞丐棒子，搖搖晃晃的走向蒼雲，猛地一拍蒼雲肩膀：「哪裡的？」

　蒼雲一愣，抬頭看看高個子乞丐，微微皺眉，不願和這等人說話，繼續前進。

　高個子乞丐不料蒼雲是這等反應，有些氣惱，拉住蒼雲肩膀：「聾了？哪裡的？」

　蒼雲發現高個子乞丐力氣極大，竟然掙脫不開，心中又是一酸，慨歎為何遭受如此奚落，回過頭：「你是誰，憑什麼管我？」

　高個子乞丐輕蔑的撇撇嘴：「這裡是金爺的地盤，你是吳瘸子的人？」

　蒼雲無奈一笑，在高個子乞丐看來是心虛的一笑。

　蒼雲道：「我不認識吳瘸子，也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我只是路過。」

　「不是吳瘸子，」高個子青年退後一步，有點忌憚的看著蒼云：「莫非，是康大生？」

　蒼雲暗罵這乞丐無聊，轉身想走，那高個子乞丐豈能放過蒼雲這等可疑人物，吹了聲口哨，立馬幾個乞丐過來圍住蒼雲。路上群眾一看情況不對，立馬圍成一個大圈，裡面是五個乞丐圍成的小圈，小圈的中央是蒼雲。

　愛看熱鬧是全天下百姓的共同愛好。

　「你們要幹什麼？」蒼雲昂首站立。

　「幹什麼？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一個臉色陰霾的中年乞丐喝問道。

　蒼雲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堂堂准尊竟然被一個凡間的乞丐呵斥，不由悲憤心中起，朗聲道：「你們這些宵小之輩，不過是群乞丐，無故攔住我去路，還不讓開！」

　五個乞丐臉上變了顏色，互相遞個眼神。

　蒼雲竟敢說乞丐是宵小之輩，這是丐幫絕對不能容忍的。那先前的估計有變，蒼雲可能真的是落魄之人，淪為乞丐，且是新乞丐，還不適應自己的身份，或者蒼雲乃是外城高手，特意前來搶奪丐幫幫主的位置。

　五個乞丐迅速的湊在一起，小聲嘀咕。

　「你們看這小子有什麼玄機？」

　「不會是大閆帝國中原丐幫總舵空降的吧？」

　「不會吧，咱們幫主不是說他自己偷偷在這邊成立丐幫，不受總舵管理嗎？」

　「那可不一定，聽說中原的丐幫總舵規矩多著哩，天下的乞丐都要歸總舵管。」

　「看他的架勢不像是一般人啊，沒兩下子敢這麼橫？」

　「總舵的也不能說乞丐是宵小之輩吧，這是罵人的話吧？」

　「總舵的看咱們，就是小輩！」

　「愣蛇，你剛才跟他交過手，他會不會武功？」

　高個子乞丐暗罵道你娘個皮皮滴，我那叫交手？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但高個子乞丐根據自己長時間和這些乞丐同僚們相處的經驗，知道他們的意思，既然交過手，那就要再去打探虛實。

　「我剛才摸了他一把，沒覺出他會什麼功夫。」高個子乞丐道。

　其他幾個乞丐心中仍在猶豫，不知道蒼雲的底細，現在有些左右為難，總不能這樣放蒼雲大搖大擺的過去，那以後還怎麼在乞丐圈裡面混？至少得說幾句漂亮話，撐撐場面，而後蒼雲最好自行離開。

　「愣蛇，你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陰沉臉的乞丐道。

　高個子乞丐心中暗罵幾句，又不敢違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喝道：「這位兄弟，還請留下幫中名號，日後相見之時也好招呼。」

　「什麼幫中名號，我不是乞丐。」蒼雲心中氣惱，沉聲道，想要推開幾個乞丐，不願多做糾纏。

　此刻的蒼雲，推不開五個乞丐組成的人牆。

　「不是乞丐？」

　「力氣這麼小？」

　五個乞丐再次交換眼神，目露凶光，基本斷定蒼雲就是一個落魄戶，雖已淪為乞丐，但仍不願接受現實，還保留著對乞丐天然的蔑視。

　既然如此，乞丐們怎麼會放過這個不懂規矩的新丐？一頓棍棒敲打下來，蒼雲如何抵抗的住？很快被打倒在地，乞丐們見蒼雲果然只是個普通人，打的更加歡快，直到遠遠傳來呼喝聲，乞丐們喊了一句護衛隊來了，跑進小巷子。

　鮮血迷糊了蒼雲的雙眼，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