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格物致符 下

　「格物致符？」蒼雲首次聽到這個概念，同時心中一凜，耀澤絕非普通靈雲天宮弟子，可能地位極其尊崇，為何突然給講出一個符道的概念？是想考量，還是想傳道？

　看蒼雲疑惑，耀澤如何不知，呵呵笑道：「少掌門，無需多疑，這也是山人近些年月才想到的符道，見少掌門風姿卓越，特別是，對符道的研究比較專業化，注重自己內心，可能對山人這符道理念有不同理解，一時興起，故而提出。」

　蒼雲暗道這不就是說我讀書少，活在自己世界裡走野路子？

　蒼雲倒是不知，耀澤不止對蒼雲提起格物致符的理念，靈雲天宮弟子幾乎聽得耳朵要長繭子，澹台霓裳更是聽了無數遍，但耀澤是上一任掌門的二大爺，修為又高，澹台霓裳都不敢太過造次，只能聽耀澤一遍又一遍的闡述自己格物致符的理論，最終無奈，靈雲天宮整個長老層一致想出個辦法，就是讓耀澤去念一宮的舊書層中找靈感，名其名曰有名的、廣為流傳的、長篇大論的、主流媒體出版的那些符道典籍在耀澤眼中已經是幼兒讀物一般，不如去看看古代一些先人留下的書籍，雖然理論不成熟或者有各種偏差，可能對耀澤有幫助，耀澤竟然有茅塞頓開之感，果然扎入念一宮的舊書層，很少離開，算是解決了靈雲天宮的一大恐怖。

　在念一宮中讀書的靈雲天宮弟子們，偶爾還是會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中，在背後傳出耀澤年老的聲音：「同學，你聽說過格物致符嗎？」

　弟子們只能捂著雙耳，狂叫著逃走，不然耀澤來了興致拉著你討論個百八十年，日子還過不過了？

　蒼雲不明就裡，反而因為遇到正經的符道前輩而感到高興：「還請前輩賜教！」

　「賜教！你真的願意聽嗎？」耀澤因為極度興奮而顯得特別沉靜，在蒼雲看來，這是高人的矜持，趕忙表達強烈的意願。

　耀澤帶著蒼雲來到一處稍微寬敞的地方，那裡有一張矮小的圓桌，上面鋪著幾本攤開的老舊書籍，桌上擺著一個樣式普通的茶壺，四個茶杯，一個裡面有小半杯茶水，茶水淡藍，依舊熱氣騰騰，細看之下，茶水中有波濤翻滾，隱隱有風雷之聲。其餘幾個茶杯倒扣，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一個青銅蓮花燈擺在圓桌上，燈光不算明亮，卻也讓讀書更加舒適，同時不刺眼。圍著圓桌擺著四張小圓凳，只有一張光亮，顯是耀澤常坐之處。

　蒼雲看得出，那茶壺、茶杯、青燈均是難得的至寶，現在就這樣普通的擺在圓桌之上。

　「少掌門，你覺得符是什麼？」耀澤拉著蒼雲落座，給蒼雲倒上一杯藍色清茶。

　蒼雲先是喝了一口茶，一陣冰寒徹骨之後，清爽之感由內而外的散發，一陣神清氣爽：「好茶，耀澤前輩，當我最先學習符道的時候，你問我，我大概會回答各式各樣的符該如何畫，現在你問我，我會說符就是天地間道的法則體現，我們符道中人，用符為元氣規定行走的路線，從而調動元氣，讓天地元氣體現出其該有的威能。在符之上賦予生命，便能讓這天地元氣更加充沛，自行提高其威能。」

　耀澤撫掌而笑：「少掌門，你的理論確實高明，符之生命，確實能夠讓符道提升到更高層級，對符道修煉者本身的生命只能也是極大的助力。」

　耀澤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輕輕嗅了嗅，並沒有喝，向前遞了些，問道：「少掌門，你可知這是什麼茶？」

　蒼雲搖頭道：「晚輩不知。」

　耀澤道：「此茶采自魔界大玉山巔，是寒晶之母，不過這不重要，少掌門，你用符，可能做出這樣的茶？」

　蒼雲咦了一聲：「這個，給晚輩些時間，或許能夠做出類似的茶，時間夠長久，晚輩或許能夠做出一模一樣的茶。」

　耀澤收回手臂，喝了一口杯中茶：「少掌門，山人相信，以你准尊修為，尊級符道，想要做出這樣的茶並不難。山人只問你，茶就在你面前，你為何要自己費力去做呢？」

　蒼雲愣在那裡：「茶就在那裡，為何去做？」

　彷彿一道閃電劃過夜空。

　「對啊，茶就在那裡，我為何去做？」蒼雲喃喃道。

　耀澤對蒼雲的表情很滿意，繼續諄諄教導：「少掌門，你的符，無論生出的是法力，是禁制，是動物，是否都在四大上界能夠找到？」

　蒼雲遲疑下，道：「這，前輩，我也試過隨心所欲的用符製造生命，很是怪異。」

　耀澤搖頭，語重心長道：「少掌門，你可曾遍觀四大上界，見識所有奇異生物？」

　蒼雲搖頭：「沒有。」

　耀澤續道：「不錯，少掌門，你所謂隨心所欲創造之物，也是根據你的所見所聞而加工而成，你從未遇到過的事物，不會在你心中產生痕跡，沒有痕跡，就沒有生長的可能，也就不會有你隨心所欲創造的生命。」

　蒼雲只得點頭稱是：「前輩，這和格物致符有什麼關係？」

　耀澤道：「少掌門，不要急，山人且問你，如果你認同山人的說法，是不是符所刻畫的事物，便是天地間存在的事物，不過是用符將其還原而已？」

　蒼雲略加思索：「按照前輩思路，確實可以這樣說。」

　耀澤笑容燦爛：「不錯，所以，我們何必再去看什麼書本，學什麼符道，所有的大道，不就擺在我們面前？」

　蒼雲心中一震：「大道，就擺在我們面前？」

　耀澤笑的更加燦爛：「不錯，」耀澤拎起一把小圓凳，交給蒼云：「少掌門，你看這椅子，以你的符道，想要做一把，易如反掌，是不是？」

　蒼雲看著耀澤，知道耀澤要說的絕非這樣簡單，耀澤續道：「但少掌門，你可曾真正用心的看過這把椅子？可曾看清這樣什麼材質構成，這種材質又是由什麼樣的物質組成，這種物質物質又是由什麼樣的元素構成，而這種元素，又是何等元氣構成？」

　蒼雲被耀澤接連發問，有些發蒙：「這個，晚輩從未這樣觀察過這圓凳。」

　耀澤從蒼雲手中接過圓凳：「少掌門，不只是這個圓凳，你身邊所有的事物，無論植物，動物，建築，法術，都蘊含著大道，你何必再去看符道書籍來學習怎樣提升符道修為，你只需要徹徹底底的看明白簡單的一件事物，就可以反觀大道了。」

　「極精微，致極廣大！」耀澤道：「這就是山人悟出的道，格物致符，以心為念！少掌門，所有的天道，其實就在你心中，你只需要用心的去看，去觀察，就能得窺天道，何須再看這些典籍？」

　蒼雲只能說如遭雷擊之感，再看週遭一切事物，變得不尋常起來：「前輩，晚輩愚鈍，需要些時間思考。」

　耀澤滿意的點點頭：「少掌門悟性極高，老朽只是表述觀念，少掌門已經有所領悟，少掌門如有意願，明日可再來尋山人。」

　蒼雲在心潮澎湃中走出念一宮，不理會靈雲天宮弟子們的招呼，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凌雲宮前的一片廣場之上，這一片廣場處在半山中，尚可俯視靈雲天宮，蒼雲便站在廣場的白玉欄杆處，向下遠望，靈雲天宮秀美景色盡收眼底。

　「那這一整座靈雲天宮包含的種種法術，景色，生靈，甚至靈雲天宮弟子身上所包含的天道，如果能夠通徹，豈不是可觀天道？」蒼雲默想著耀澤的理論，擴散神識，細細觀察靈雲天宮。

　眼前的護欄，石質表面，神識沒入之後，可見到石柱內部的岩石與外層並不相同，神識再過深入之後，發現組成表面的石頭原子與石頭中心有細微差別，再細細分析那元素之後，又有不同，直追本質，元氣均為土氣，卻不盡相同。

　稍遠一點的樹木，樹幹、樹皮、樹枝、樹葉均有不同，由表及裡，再加深入，縱然均是木氣，其中差別不可名狀。

　在林間奔跑的動物，毛皮鱗角，血肉骨骼，又是一番不同景象。

　在蒼雲眼中，整座靈雲天宮變成一片混雜元氣場，元氣種類多不可數，看似混亂，卻又井井有條，在穿梭間保持著一種特殊的韻律。

　「這就是天道，這就是正氣！」

　「這些是，業力！」

　蒼雲不止見到五光十色的天地元氣，也見到了灰黑色的元氣，那就是業力。

　靈雲天宮弟子身上有業力。

　動物身上有業力。

　甚至植物、建築之上也會有不同的業力。

　而業力，是讓事物最終走向毀滅的原動力。

　「格的是物，格的是人，格的如果是我自己呢？」蒼雲的元神向自身匯聚，在蒼天留下的符文引來的念力，登時呈現，那也是蒼雲要格的內容。

　外界，自身，同時太多的信息匯入。

　「這是什麼道理？我為什麼看不懂，這和天道有什麼關係！」蒼雲頭痛欲裂，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