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破碎

　蒼雲身體符文碎片在空中飄飄蕩蕩，緩慢向外擴散，意識模糊，處於一片混沌之中。

　吳強彷彿做了一件不起眼的事，左瞧右看，細細品味符文碎片，觀摩其中道韻。

　「我死了？」蒼雲稍微清醒一些，看到一片白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不遠處。

　「我這是在哪？」

　「我在幹什麼？」

　「我怎麼會來到這裡？」

　「我是誰？」

　零零散散的問題浮現在蒼雲腦海。

　想要動轉一下身體，蒼雲發現沒有了四肢的感覺，好似能看到的手腳，卻遠在天邊一般。

　符文碎片已看不出人影，成一團飄蕩，如同滿天繁星，金光閃閃。

　「奇怪，難道我在做夢？」蒼雲處於清醒與迷茫之間。

　吳強隨手撥了撥，符文碎片散的更厲害，吳強則藉機看的更加清楚。

　「哦，」蒼雲感受到吳強，凌亂的思緒點點清晰：「我被，被？被誰打成這樣的？」

　「我，好像散了。」

　「好散。」

　蒼雲開始欣賞起符文碎片來。

　「這些星星點點的碎片是什麼？怎麼這樣親切，好像蘊含著很深的道理，我以前怎麼不明白，等等，好像我有些明白，為何這些沒見過的東西，我好像一下就能看懂？」蒼雲隱約見到地上的人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或者說是自己向高空飄去。

　蒼雲看到白光愈發強烈，對自己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牽引自己的身體向著白光飄去。

　「我來幹什麼？好像是找，找廣寒，寒？」蒼雲想要用力捶打自己的腦袋，卻發現無法指揮雙手，而後更發現找不到自己的頭顱。

　蒼雲雖不明白自身處於何種境況，本能的感覺自身處於危險之中，最危險的是不知危機從何而來。

　「快想起來，快想起來！」蒼雲對自己吼道，若如蚊蠅。

　「動起來，動起來！」

　「我是，蒼天大龍頭，蒼雲。」

　一道意識洪水般衝破精神桎梏的堤防，湧入蒼雲神識。

　漫天符文碎片一陣閃亮。

　吳強感受到碎片中精神力的變化，並未阻止。

　殺了蒼雲也就殺了，若蒼雲能夠憑借自身實力復活，吳強也不會強加干預，皆因被昊天玉所傷之處隱隱作痛，吳強不願再憑空耗費法力，畢竟要徹底磨滅一個准尊也不是什麼舉手之勞。

　符文碎片停止擴散，停在原地，碎片之間互相吸引，遙相輝映，卻並不靠近。

　吳強對現在符文碎片的狀況很是滿意，更加仔細的學習。

　「對，我是被吳強打成這樣，那一瞥的力量，准尊和尊級之間的差距不可以道計。」蒼雲如夢方醒，但面對破碎的身體，不知該如何是好。

　蒼雲符體集陰陽之力，其堅韌程度不亞於媧族妖身，如何破而後立，蒼雲不知道，難道便是簡簡單單的將所有符文碎片重聚？

　蒼雲放棄了這個想法，能夠將身體這樣程度的打散，是蒼雲自己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再看吳強，似乎沒有追殺的意味，蒼雲稍稍安心，不斷喚醒自己的神識。

　吳強和桂花樹全都變得清晰可見。

　「在尊級面前，我如此渺小，曾幾何時，我已經忘了這樣的差距，漸漸沉迷於所有的權勢與境界之中，對於三力合一而沾沾自喜，在古侖等面前有了超然的地位感。」

　「我迷茫，急功近利，太想要成功，太想一步登天，達到尊級，甚至達到舅舅的境界。」

　「但是一路走來，遇到了太多的挫折，失去了許多寶貴的東西。冷靜，沉穩，淡然，在我身上難尋痕跡，取而代之是自身天然優勢迷障雙眼，浮躁，輕狂，轉而無故有如踏足萬丈深淵之緣的不安定感，皆因種種，是命運輪轉，在我手中，而我，卻丟了自己最初難得的品質，經歷彌久歷練得來的安詳。」

　「是這世界讓一切躁動？還是我們自己沒有沉澱，被物慾橫流及聽聞、可見的爆發式增長影響了心智？**在世界的亂流中，逐漸不再認識自己，帶著厚厚的面具，或是哭或是笑的面具，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表達自己感覺應當表達的感情而生成的面具。」

　「虛偽？還是虛假？並非全部，這也是自己內心的真實再現，只不過那內心已經悄然扭曲，在自己不經意間，扭曲到自己不認識自己的地步。」

　「現在能夠清晰的看自己，真正的看自己，以重生的角度看自己，未嘗不是一種領悟。」

　蒼雲自己思考間，符文碎片有韻律的明滅。

　吳強的臉龐在明滅的符文碎片中斑駁閃亮，若有所思。

　一股無名火起，所有符文碎片付之一炬。

　火光散去後，蒼雲重回月亮之上。

　多了一些沉穩。

　一把火，燒掉了許多輕佻，許多浮誇。

　「恭喜。」吳強笑道。

　蒼雲拱拱手：「多謝不殺之恩。」

　吳強搖頭道：「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絕地重生，你不恨我殺你之恨我已慶幸。可願廣寒宮內一敘？」

　蒼雲大步向前：「自然。」

　吳強引蒼雲進入最初的廣寒宮內，小小的宮殿冷冷清清，在月光中泛出慘白光芒。小廣寒宮大殿上燈光隨著吳強步入亮起，吳強擺上兩張茶几，親自去後殿搬出兩壇桂花酒，隔著酒罈，酒香四溢，沁入心肺。蒼雲一揮手，兩張桌上擺上菜餚，吳強聞了聞，食指大動：「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蒼雲哈哈一笑：「若不是以符入道，說不定我會選以廚入道。」

　吳強與蒼雲對飲幾杯，道：「我也要感謝你，讓我重新回憶當年的意氣風發，不像現在如暮年老者，將死之物。」

　蒼雲仔細打量吳強，精神確實好了許多，傷勢也似有所好轉，吳強的桂花酒，便是感謝之用。蒼雲也不客氣，將桂花酒在體內好生消化，吳強乃是仙尊，拿出的美酒自然並非凡物，珍貴異常。

　「日後，廣寒宮與天宮仍有一戰。我本想帶領廣寒宮逃往新世界，現在想來，仙界才是廣寒宮歸屬，這樣逃竄而出，並非我家風格。這苦海，見到新世界之時便是我廣寒宮歸期！苦海上的爭鬥，廣寒宮不再參與，要養精蓄銳。」吳強眼神飄遠道。

　蒼雲問道：「如若戰敗，廣寒宮如何自處？」

　吳強笑道：「廣寒宮本就並非天生，乃是歷代家主勵精圖治所得，但天地之間任何事物都將經歷承啟興衰，唯有道之秩序長存。無論天宮計劃如何行事，與廣寒宮並無關聯，我現在要做的，是為了廣寒宮的尊嚴一戰，為了自由一戰。即便戰敗，廣寒宮世家也有了大自由道心，日後必能重放異彩。」

　蒼雲舉杯道：「好！好一個大自由道心！天宮想要懲罰下界不法修真者我自然支持，但若天宮想要控制妖界，令我等惟命是從，那是萬萬不可。如有一日要與天宮開戰，我必投入其中。」

　吳強大讚一聲：「就讓我廣寒宮先行扛起反抗天宮統一的大旗！」

　酒過三巡，吳強散去月亮，與蒼雲回到苦海獸島廣寒宮之內。

　而廣寒宮大殿內，已有一白袍中年站立，中年臉長如馬，五官相距甚遠，散亂長髮披肩，雙手足有常人兩個大小。男子散發濃烈的苦海氣息，雙眼亂轉，從不停歇，看久了令蒼雲心煩意亂。男子散發的壓迫感極強，蒼雲不確定自己是否是其對手。

　廣寒宮的王級已將白袍男子團團圍住，卻無法將其擒獲，見吳強歸來，如釋重負，但見有蒼雲在，一時不知如何匯報。

　蒼雲和吳強都看出那男子不凡，對男子氣息似曾相識，卻想不出在哪裡相見。

　蒼雲看看吳強，等吳強決定怎樣處理。

　吳強道：「蒼雲龍頭，你可觀戰，帶我會一會這位貴客，再親自送你出島。」

　蒼雲想要觀看吳強與那白衣男子相鬥，便應允，那白衣男子道：「蒼天的大龍頭，你還有心思在這裡逗留？我的另外一個兄弟可是上了你那蓮花島，如你不想你的朋友和手下死光，最好現在就回去。」

　蒼雲一激靈，喝道：「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呵呵，我們日夜相處你問我是誰，可笑，可笑。」白袍男子搖著頭，配合一直亂轉的雙眼和馬臉，很是滑稽。

　蒼雲卻一點笑意沒有，吳強道：「蒼雲龍頭，你趕緊回去，這裡我來對付。」

　蒼雲心中擔憂，微一拱手，化作一道流光趕回蓮花島。

　蓮花島，小樓外，站立一金袍老者，老者禿頭，兩道長壽眉，低眉垂眼，雙手縮在袖中，盤在胸前，武德王等列隊與之對峙，老者同樣散發無上威壓及苦海氣息。

　蒼雲落到武德王等面前，面對老者，武德王等見蒼雲回還，鬆了口氣，古侖道：「蒼雲，你總算回來了，這老傢伙不知從哪來，我們沒敢動手。」

　蒼雲點點頭，並未答話，直接將古侖等收入體內，體內法力瘋狂運轉，問道：「老者從何而來？」

　「苦海！」老者依舊垂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