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過完這一生

　「今天，是我們神來村，聚德莊，主廚，同時，也是我們這嘎達最有名的戲法大師，蒼雲的大喜日子！上座的都是親朋好友，請大家排好隊，先隨份子，然後再入席！」聚德莊，就是蒼雲工作的飯莊，由於蒼雲的優異表現，聚德莊在三年間發展壯大，一是蒼雲的廚藝好，二是蒼雲的戲法好，三是聚德莊的老闆胡大刀真的很會做生意。聚德莊帶動了整個神來村的經濟發展，現在神來村已經真正成為一個大鎮店。這個法陣過程和蒼雲就沒有什麼關係了，那是村長和胡大刀運作的結果。

　蒼雲在聚德莊一呆就是三年，不但和聚德莊的所有工作人員相熟，更秉承著要過一個完整一生的信念，和胡大刀的女兒結親。胡大刀的女兒雖無傾國傾城之冒，也算是亭亭玉立，溫柔可心，時間一久，蒼雲也確實喜歡上這個叫胡昕的女孩。

　蒼雲心中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事絕對不能讓羽凌知道。同時，蒼雲不由想起姬靈，天一界一別，音信全無，也不知姬靈過的如何，在蒼雲想來，靈雲天宮在仙界也有很深的根基，姬靈飛昇以後應該過的很富足安逸才對，不像自己疲於掙命。

　蒼雲一身大紅袍子，走到廳堂最中央：「諸位，多謝各位捧場，今天確實是個值得喜慶的日子！張媽，請將小姐請出來。」

　張媽喜氣洋洋的前往後院，賓客們翹首以盼，等待胡昕出現。

　很快，張媽懷抱一個一歲的嬰兒來了，胡大刀和蒼雲相視大笑，攜手攬腕，上前小心的將嬰兒抱緊，回到喜堂正中央。

　胡大刀已經喝了兩杯就，臉上紅撲撲的，高聲叫道：「今天，是小女胡昕，正式認蒼雲作乾爹的好日子，當然，三日後，也是區區在下再娶的大好日子，請諸位屆時務必再次大駕光臨，讓神來村喜上加喜！變成喜來村！如果各位捧場，在下就多開分店，名字就叫喜來登啊，喜來樂什麼的，好不好？」

　來參加認爹儀式的轟然叫好，在蒼雲的鼓動下，開始交杯換盞，一直鬧到後半夜，才逐漸散去。

　然後蒼雲多了一個身份，就是胡昕的乾爹，也是胡大刀的拜把子兄弟。

　蒼雲自知自己身份，也知道胡昕身為凡人，壽命有限，自己絕對不能更改其命運，否則就違背了蔡世傑的教誨，蔡世傑也不會放任不管，這畢竟是蔡世傑帶來的星球。而且胡昕與蒼雲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這不能阻擋蒼雲真的有了一些當爹的感覺。

　以前蒼雲遇到的小孩，都是人小鬼大，或者極為早熟，例如敖凌，紫裟，成虎，蒼雲以長輩和師父的身份出現，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保護他們。而現在，胡昕只是一個凡人，有生老病死，蒼雲只能旁觀，只能擔心時，對於胡昕的寵愛，自然的發生。

　「這種親情，好像和上界不太一樣。」蒼雲有這樣的感覺。

　轉眼間，六年過去，蒼雲除了工作和耍戲法外，就是陪著周圍的朋友玩樂，和胡大刀飲酒，最重要的活動就是照顧胡昕，傳遞一份父愛。胡大刀和新任的胡夫人並非不疼愛胡昕，蒼雲做的也未必比他們好，只不過這一份情感，對於蒼雲有完全不同的意義，蒼雲倍感珍惜，且樂在其中。蒼雲和胡大刀拜把子以後，就住在胡家，一家人相處其樂融融，與親人無異，而蒼雲也升成了聚德莊的二老闆，不用在親自下廚，只是每天管理廚房，傳授新廚師技藝。

　「昕兒！今天又不去私塾！還，啊！」胡大刀的大嗓門遠遠傳來。

　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不去，就不去！我找我蒼雲乾爹去！」

　「你找二弟也不行！小丫頭，看我今天不揍你！」胡大刀氣急敗壞的聲音由遠及近。

　蒼雲一陣苦笑，讓幾個小廚師練習自己傳授的刀工，從後廚走到後宅，正見到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可愛小姑娘奔向自己。

　「乾爹，乾爹！救我，我爹要揍我！」小胡昕一面跑一面叫，看臉色笑意盈盈，完全沒有要被揍的危機感。

　胡昕衝入蒼雲懷裡，蒼雲一把抱起：「昕兒，你是不是又不聽話？」

　胡昕滿臉委屈：「沒有，乾爹，昕兒這麼乖，怎麼可能不聽話？」

　蒼雲還沒答話，就見胡大刀衝入院子，鬍子被剃光了一半，雙眼暴圓：「哎呀，二弟，你放下她，太不像話了，你看看！」胡大刀想習慣性的捋捋鬍子，才想起自己的鬍子剛剛被寶貝女兒剪了一半下去。

　蒼雲先是大笑，而後當然護著胡昕：「大哥，胡昕還是孩子嗎，可以說服教育，怎麼能用家庭暴力這種手段？」

　胡大刀道：「二弟，你總是，哎，二弟，你的眉毛！」

　蒼雲一愣神間，自己眉毛被胡昕剃了一半，胡昕一個翻身，笑著跑了。

　蒼雲怪叫兩聲，和胡大刀組成復仇二人組，滿院子追胡昕。

　轉眼十年過去。

　蒼雲儼然已是個大叔模樣，滿滿的鬍子茬，眼角也有了魚尾紋。

　夜，蒼雲和胡大刀在一盞幽暗的油燈下，桌上擺了幾個下酒菜，兩人面前各有幾個酒壺。

　「二弟，這麼多年，你為何不找個姑娘成家？」胡大刀眼神迷離了。

　蒼雲也有了七分醉意，打了個酒嗝，冒出一股酒氣：「這，大哥，我說過好多次了，我就一心好好照顧小昕兒。」

　胡大刀道：「兄弟，哥哥不知道你為啥不成家，不過哥哥尊重你的決定，也感謝你為咱們家做的一切，感謝你為昕兒做的一切。」

　蒼雲叫道：「這是什麼話？我是昕兒乾爹，這不是應當的？」

　胡大刀伸出大拇指：「對，咱們是昕兒的爹，這是正常的，現在，娘的有個小子要搶走昕兒了，怎麼辦？」

　蒼雲差點鼻子一酸：「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沒看昕兒那麼喜歡那小子！咱們要是敢攔著，昕兒不得拚命？」

　胡大刀更大聲叫道：「娘的，不就是新科狀元嗎，咱們連朝廷都沒有，狀元有什麼風光的！」

　「對，不就是文武雙狀元嗎！」蒼雲附和道，又喝了一大杯。

　「對，不就是方圓幾千里內首富的獨生子嗎！咱胡家也不窮啊！」胡大刀叫道。

　「對，不就是長得帥嗎！嘿嘿，不過，大哥，想想，有個狀元要跟咱叫爹了也不錯。」蒼雲笑道。

　胡大刀也高興起來：「就是，那小子，哈哈，以後對昕兒不好，咱們剁了他！」

　「嗯，對，剁了。」

　轉瞬間，又是飄雪。

　「大爺爺，二爺爺！」一個瓷娃娃般的小男孩手裡拿著一串鮮紅的糖葫蘆，哭著鼻子找到正在大廳中喝茶的胡大刀和蒼云：「大哥和二哥欺負我。」小男孩一邊哭還不忘吃兩口糖葫蘆。

　蒼雲已兩鬢初顯斑白，聞言笑道：「來，小五，說說，他們怎麼欺負你了？」

　「二爺爺，你別聽五弟瞎說！」有一個小男孩走進來：「五弟是想要我們糖葫蘆，我們沒給，他就搶了跑了，自己摔了一跤，說我們欺負他。」

　「爹，乾爹，吃飯了。」胡昕笑盈盈的走進大廳，已有一身貴婦氣質：「你們幾個，趕緊去找你們爹，看你們爹怎麼論斷。」

　蒼雲和胡大刀放下茶杯：「找那小子幹什麼？爺爺們在這裡還不夠？走，乖孫子們，咱們吃飯去。你還好意思說孩子，忘了你小時候什麼樣子了？」

　蒼雲笑道，胡昕有些撒嬌道：「乾爹！你提這個幹什麼。哼，今天饒過你們幾個，走，吃飯去！」

　「哦！哦！吃飯嘍！」

　「過年啦！」

　「爺爺，壓歲錢！」

　「我也要！」

　「好，好，都有，都有。」

　春去秋來，蒼雲見到了孫子、孫女們成長起來，成家立業，當四世同堂時，蒼雲已是一個垂暮老人。

　雪。

　胡大刀的病床前，蒼雲鬚髮雪白，瞇著眼睛，僅僅是坐在胡大刀的床邊，蒼雲已覺的勞累，腰都直不起來。胡昕，已是近七旬的老嫗，在蒼雲看來，胡昕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兄弟，沒事，你大嫂，你沒見過，人可好了，二嫂也走了，她們都在等我，我先去和他們團聚，你不用傷心。昕兒，我走了，你要好生孝敬你乾爹啊，多來看他，別讓他覺得孤獨。」胡大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雙目深陷，神情卻十分安詳。

　蒼雲先喘了兩口氣，調整呼吸：「大哥，你走吧，咱們這一生，雖然平淡，不曾有走南闖北，不曾流落異鄉，卻安安生生的過完了，現在子孫滿堂，我也高興，也安心，過不了幾年，我也該去了。」

　胡大刀勉強笑了兩聲：「好，好兄弟，我和你兩個嫂子先去等你，在陰曹地府，好好給你找個媳婦，哈哈，哈。」

　胡大刀說完最後一句話，撒手人寰。

　蒼雲歎息一聲，閉目不語，內心的感觸，無人能知。

　胡昕和眾多小輩，早已泣不成聲。

　只有屋外的雪，悄無聲息的更加稠密了。

　三年後，蒼雲躺在病床上，跟胡昕交代了最後幾句話，又好好看了看胡昕，便宜狀元兒子，孫子，孫女，含笑而終。

　蒼雲徹底閉眼後，聽到蔡世傑的聲音：「蒼雲，這一生，過的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