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生一世 下

　「不知蔡老先生有何見教？」蒼雲沒想到蔡世傑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蔡世傑形象變得威壓，一股真正屬於鬼王的氣勢油然而發：「蒼雲，你修煉之中，可曾真正的過完一生一世？」

　蒼雲很是不解：「什麼意思？我也有多次經歷生死打劫，雖未隕落，總也是見過生死離別。」

　蔡世傑搖頭道：「非也，本座說的是你自己的一生。」

　蒼雲更是糊塗：「如蔡老先生所見，對於妖王來說，我年齡算是幼小，怎麼會過完一生？」

　「所謂朝花夕拾，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個道理，蒼雲你可懂得？」蔡世傑問道。

　蒼雲點頭道：「這兩句話的意思我是懂的。」

　蔡世傑道：「不錯，你是懂了這兩句話的意思，但你不一定理解，更不要談親身體會。本座雖只死了一次，卻對本座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讓本座瞭解到了生命的可貴，也讓本座瞭解了生命之道。」

　「生命之道？」這句話由一個鬼王，一個死者說出來，本有些滑稽，蒼雲卻陷入沉思。

　「蒼雲，你是否總有些時候還是覺得心性不定，元神不穩？」蔡世傑問道。

　蒼雲想了想，道：「確實有些時候心性不定，但那元神，沒有不穩的時候。」蒼雲暗道，就自己這點元神，踹一腳都不一定動的起來，哪來不穩？

　蔡世傑不解：「沒看出來，你元神如此強大。」

　蒼雲有些不好意思：「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還是說生命之道吧。」

　蔡世傑道：「說來慚愧，本座這只是不入流的小道，不過對於現在的你來講，確有幫助。」

　蒼雲屏氣凝神，等待蔡世傑的下文。

　蔡世傑將一杯茶水推到蒼雲面前，做了個請品嚐的手勢。

　蒼雲訕訕的將茶杯端起，抿了一口。

　蔡世傑問道：「喝出什麼味道？」

　蒼雲木然的搖搖頭，誠然，蒼雲喝出茶的清香，但蒼雲知道這一定不是蔡世傑想要知道的答案。

　蔡世傑又將一杯茶推到蔡夫人面前，蔡夫人淺嘗一口，笑道：「這一片，經歷了不少風雨呢。」

　蔡世傑溫柔一笑：「夫人，你的境界又提高了，這都能喝出來。」

　蒼雲內心萬馬奔騰，心中一個聲音在吶喊：「娘賊，啥意思？喝出什麼來了？怎麼喝出來的？這還是一個凡人嗎？這兩口子不會玩我呢吧？」

　「蒼雲，留下吧，在這裡，好好的過一生。」蔡世傑道。

　蒼雲一激靈：「什麼意思？」

　蔡世傑道：「像我一樣，體會生老病死，一生親友的成長和離去，相聚相離，體驗凡人般，完整的一生，那時，本座相信你再飲這一杯茶時，能夠品味出其中的味道。當然，托你玉珮的福，等你過完一生時，本座和夫人仍將健在，還能親自請你飲茶。」

　蒼雲似懂非懂，過完一生？完整的凡人一生？一生一世？

　蔡世傑起身道：「去吧，蒼雲，等你過世時，我們再相見。」

　蔡夫人也起身道：「蒼雲先生，以你的資質，相信一定能夠有所領悟的。」

　蒼雲起身：「雖然還不是很理解，我會試著過完凡人的一生，我們來世再見。」

　蒼雲轉身離開，蔡世傑和蔡夫人相送到府外，如多年老友般揮手告別。

　這一別，是一生。

　蒼雲以前有過一次凡人生活的經歷，那是在天一界鬼王的迷陣中，蒼雲生活多年，還經歷了一次科考，可那並不是完整的一生，蒼雲大部分時間是在鍛煉自己，談不上親友間的生老病死，故而蒼雲體會並不算深刻。

　蒼雲一步步走下山，一點點的封存了自己的法力。

　當蒼雲走到一個山清水秀的漁村邊，蒼雲已經徹底成了一個凡人。

　身材瘦瘦小小，眉清目秀的弱冠少年。

　漁村已經頗具一個小鎮的規模，在鬼王蔡世傑的精心安排下，鎮上的每個人都熱情洋溢，真誠待人，突然見到蒼雲這個陌生人來，走在乾淨的街道上，總有人微笑著和蒼雲打招呼，蒼雲一開始還不適應，漸漸的發現這是居民發自真心的問候方式。

　「這，」蒼雲暗道：「這裡真的算是世外桃源了吧。」

　居民們生活安逸，但是辛勤，整條街上蒼雲一直見到背著大小魚簍的漁民，還有行色匆匆的商人，所有人都在為生活而忙碌，但不是為了生活而掙扎。

　富足而恬淡。

　滿足而安逸。

　蒼雲走過一條街，發現人人都是如此，孩童專心讀私塾，老人安心養老，壯年洋溢著生活和工作的幸福感。

　蒼雲所見全部是用肉眼所見，不再是神識一掃而過，蒼雲反而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凡人平淡的一生，就是這樣簡單麼？

　蒼雲暗自歎息一聲，這一切看似美好，但若是沒有蔡世傑暗中安排，總有一天這種平靜會被打破，因為人性貪婪，總有人會不滿足眼前所有，或是心生邪惡，所有的平衡會被打破，直到形成一個穩定的階級系統，有人高高在上，有人匍匐腳下，一切在統治之下，社會才能妥協下來。

　這不是蒼雲的臆想，而是觀察了無數星球和社會以後得出的結論。這個結果是自然形成的，並非刻意安排，只有蔡世傑統治下的這種絕對平等社會，才是一種烏托邦樣的存在。

　「人性，到底能不能自行支撐起這樣的社會？」蒼雲不知道答案，就算是妖王，蒼雲也不可能瞭解所有人的內心。恐怕就連蒼雲的舅舅蔑多羅，妖神，也不能盡然。

　讓蒼雲高興的是，這這樣的地方，過一生應該比較愜意。

　蒼雲沒想到的是，凡人的生活，九成以上的時間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瑣瑣碎碎，家常裡短，處理家庭事務的時候，不是人好就不會鬧矛盾。夫妻相恩相愛也有吵架拌嘴時，更何況長長的人生。當然，這是蒼雲快死的時候才總結出來的。

　此刻蒼雲站在一家大飯莊的門前，向裡面張望。夥計很熱情的迎接出來：「客官，裡面請。」

　蒼雲拱拱手道：「你好，我是外鄉人，想來這裡謀生，不知貴飯莊招不招人手。」

　夥計伸長了脖子看看蒼雲，又看看蒼雲背後，什麼行李都沒有，砸吧砸吧嘴：「這個，你就這麼從外鄉來的？」

　蒼雲瞬時醒悟過來，一伸手，手上多了一個包袱，裡面有幾件衣服。蒼雲就算封了自己法力，這點事情還是能做到的。

　夥計先是大吃一驚，而後高興起來：「你是耍戲法的？哎，哎，怎麼變的，教我行不行？行不行？」

　蒼雲滿頭冷汗：「這位小哥，我是來飯莊找工作的，不是耍戲法的。」

　夥計頻頻點頭：「好說，好說，我們正缺人手，我給你問問，哎，怎麼變得，教我行不行？行不行？」

　蒼雲一陣無語，暗道老子哪會耍戲法？這個咋能教你，只能搪塞過去：「先幫我問問，我能留下就教你。」

　夥計熱情爆發，以人類極限的速度奔回飯莊內，同時大嚷：「快來人啊！別讓門口的跑了！他是變戲法的！」

　蒼雲覺得頭頂有一座火山爆發了，滿臉黑線，真想揍死那個夥計。

　很快，跑出來一大群人，看架勢，有飯莊的老闆，夥計，大廚，掌櫃的，還有好多食客。許多人手裡還刻著瓜子，還有大人給小孩子手裡塞上了零錢，看那意思是等著給蒼雲的表演費。

　蒼雲無奈至極，再看那夥計，眼睛裡已經期待的出了閃閃星光，圍觀群眾們也是興致高昂。蒼雲雙拳握的咯吱吱直響，沉默片刻，蒼雲低沉聲音道：「各位，初來貴地，表演的不好，請大家多多見諒。」

　掌聲雷動。

　蒼雲一笑，暗道這也是個不錯的開始。

　蒼雲當下表演了許多的，所謂的魔術。

　大變活人，其實是蒼雲用縮身符將一個大活人縮小到螞蟻大笑，然後扔到人群後面，在將其復原。

　切割活人，其實是蒼雲真的把那人給切了，用符將身體碎塊保護好，再用治療的符文把人給救活。

　身首異處，蒼雲表演自己頭顱飛出去，而後飛回自己身體，其實，蒼雲真的把頭飛出去了。蒼雲體內陰氣，陽氣，佛力三力能夠隨意轉換後，蒼雲的身體強悍程度大幅度上升的同時，也能夠做出像分解這樣修煉陽氣的修真者才善於做的事情。要是在妖界，一個妖王能將自己的頭摘下來再放回去，一定會震驚一方。

　蒼雲到漁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這一次表演，持續道晚間，最後蒼雲放了許多的煙火，眾人盡興而歸，給了蒼雲許多表演費。

　蒼雲最後問飯莊的老闆能不能收他，他很會做菜，飯莊老闆極為震驚，以為蒼雲還能表演做菜的魔術，一直追問蒼雲是不是把菜變出來，蒼雲只能胡編亂造，說耍戲法只是自己的業餘愛好，還給飯莊老闆展示了一下手藝，終於被老闆聘請為大廚。

　第二天，飯莊貼出大牌子：我們的廚師會耍戲法，來吃飯可以看表演。

　蒼雲內心萬馬奔騰，頭頂火山連爆，還是在這裡開始了自己的凡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