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生一世 上

　蒼雲剛剛穿過一半的大氣層，就減緩了速度，不再如流星般劃出一道長長的尾巴，而是悄然下降，因為蒼雲發現這顆星球實在是太安逸了。

　沉睡的嬰兒，曬太陽的老翁，烹飪的主婦，垂釣的閒人，全部都是凡人。星球上，必然是黑夜和白天並存，相對的，恬適共生。蒼雲用神念掃過整個星球，沒有發現戰爭，飢餓，仇恨，等等，這顆星球就像是烏托邦一樣的存在，是完美的理想主義般的存在。

　蒼雲雖不想打破這可星球的安寧，心中對本星球居住的王級的做法卻有些微詞。在蒼雲看來，無論是人類，仙族，魔族，還是妖族，鬼類，既然有共存，就會有階級，有階級就會有爭鬥。強大的存在必然會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因為不能保證其他的同等級強者不會存著吞噬的心。弱小者，有一部分會甘於弱小，而總有一些，會想方設法的進入到強大階層中，在人類社會中就是進入上流社會，甚至有些人會不擇手段，這是物競天擇的必然結果。

　這顆星球上的人類數量不在少數，蒼雲粗算下不少於三十億，雖然以這顆星球的大小來說人口密度不算大，依舊產生了許多人口眾多的強大國家。令蒼雲驚奇的就是這些國家中沒有統治者，僅有少量的管理者，亦或者說是為大眾提供服務的公職人員，在蒼雲看來，這是不科學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是本星球王級刻意安排，或者是暗中操作。

　身為王級，干涉凡人的生活，這是不可想像的，也是各種族默認的法則不允許的。

　海邊，一座蔥鬱有加的山腰，一座豪華而莊嚴的庭院中，蒼雲見到了召喚自己的王級。午後的陽光灑遍假山亭台，庭院的主人坐在一片碧清湖水中建立的八角亭內。

　一個很隨和的中年人，長相清秀，三縷長髯，一副書生模樣，主人旁邊伴隨一個婦人，乍一看上去沒有什麼出眾之處，並不算美麗，亦不算妖嬈，多看幾眼，會發現婦人身上有一種恬靜的氣質，無論心情多麼狂躁的人，在這個婦人身邊總會找到平靜的感覺。

　偌大的庭院中，自然有不少下人，顯然，主人對下人很好，因為下午時光，絕大多數下人在午睡，還有一些在嬉鬧，沒有神經緊張的等待主人的傳喚。

　蒼雲一腳踏入八角亭，見主人正喝茶，旁邊的婦人坐在主人對面，手中持著茶壺，隨時給主人填上一杯清香的新茶。見慣了腥風血雨與險象環生，對這樣溫馨的場面蒼雲一時間還無法適應。

　主人見蒼雲進入八角亭，伸手招呼：「朋友，坐。」

　那婦人很禮貌的起身，輕輕施了一禮：「先生好，請坐。」

　蒼雲已經幾百年沒見過這麼有禮貌的人，剎那間有些手足無措，忙還了一禮：「多謝。」而後，蒼雲坐到主人對面。

　主人拱手道：「本座蔡世傑，朋友大駕光臨，實乃蓬蓽生輝。」

　蒼雲跟著拱手道：「失禮失禮，在下蒼雲，承蒙主人邀請，未及備下薄禮，實在不該。」

　說話間，蒼雲再次觀察主人和那婦人，發現那婦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主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王級。

　鬼王。

　且這鬼王蔡世傑的境界雖然極高，穩穩的王級大成後期，但，身體已然淘空，在蒼雲眼中，蔡世傑的軀體已是半透明狀，這讓蒼雲更加不解。而那婦人乃是蔡世傑夫人無疑。蒼雲心中一動，畫出一道上清匯靈符，乃是一道高級的聚靈符，蒼雲特意將符文做成一塊玉珮形狀，玉如白脂，溫潤有餘，上面隱現一副山水，遞給蔡夫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請婦人笑納。」

　蔡夫人落落大方，接過玉珮，笑道：「原來妖王也有精通符道者。這玉珮真是精美，妾身這裡謝過先生。」

　蒼雲微微一愣，沒想到這蔡夫人知曉自己身份，且作為一個凡人，毫無拘謹，不由重新打量蔡氏婦人。

　蔡世傑看蒼雲的眼神略微激動：「這，真是多謝，我家夫人正愁沒有延年益壽的方法，有了蒼雲兄台的玉珮，必能與我同壽。」

　蒼雲先是道：「先生不必如此，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先生何出此言，為何說與先生同壽？以先生的修為，勝我數倍，又怎會不能，嗯，這。」蒼雲不知下面的話當講不當講。

　不料蔡夫人笑意盈盈的接話道：「蒼雲先生，我家夫君一身修為都用來維持這一方天地，是我不允許他耗費法力助妾身長生，妾身更加不會修煉，去爭奪夫君的法力。」

　蒼雲迷茫了，不知蔡世傑和蔡夫人到底意欲何為。

　蔡世傑推給蒼雲一杯茶：「請。」

　蒼雲端起茶杯，一股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肺，但這只不過是凡間的極品，蒼雲很難想像一個鬼王會享受這等品階之物，但見蔡世傑十分沉醉，蒼雲也就輕輕抿了一口。

　「已不能體會其中的妙處嗎？」蔡世傑輕笑問道。

　蒼雲一愣：「請賜教。」

　蔡世傑輕輕握住蔡夫人的手，示意蔡夫人坐到自己身邊，蔡夫人溫軟一笑，落座。看鬼王蔡世傑和蔡夫人的狀態，就像是在過最後的時光一樣，蒼雲更加不解，鬼王蔡世傑雖已法力去了一半，要是想活下去，那也不是以萬年記的，至少是千萬年記，蒼雲的年齡也不小了，卻連這個鬼王的零頭都沒有，實在想不明白這個蔡世傑的作風，而那蔡夫人雖只是凡人，顯然對修真一道十分瞭解，至少在妖王面前舉止大方，那就不是一般的修真者能夠做到。

　蔡世傑問道：「蒼雲先生，你已修煉多少年歲？」

　蒼雲想了想道：「這，具體年份已記不清，不到兩千年。」蒼雲隨口胡謅了個年份，顯得自己老成一些。

　蔡世傑笑而不語：「好吧，就當是兩千年，本座已修行四億九千萬年，後面零碎時間，也記不清了。」

　蒼雲差點一口茶噴到八角亭內的桌子上，這他娘的也太老了吧？自己這兩千年還有點扯淡的意思，在蔡世傑面前蛋完全就碎了，沒有扯的必要了。

　「老人家，你好。」蒼雲訕訕的打個招呼。

　蔡世傑回禮道：「不必客氣。」

　蒼雲不由的開始打量蔡夫人：「尊夫人？」

　蔡夫人答道：「蒼雲先生不必多疑，妾身今年三十六歲。」

　蒼雲八卦之心大起：「蔡老先生和蔡夫人，這個，是怎麼認識的？」

　蔡世傑給蒼雲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和蔡夫人倒了一杯：「怎麼說呢，我們屬於姐弟戀。」

　「姐弟？說反了吧？」蒼雲內心激烈活動，表面上努力平靜，表現出很淡然的樣子，但蒼雲蠢蠢欲動的眼神出賣了他。

　蔡世傑不回答蒼雲，反問道：「蒼雲，你為何來這王墓之中？」

　蒼雲不做隱瞞，道：「為了突破尊級。」

　蔡世傑捋了捋鬍須：「好，有志氣。」

　蒼雲問道：「不知蔡先生來這王墓之中是為了什麼？」

　蔡世傑道：「王墓王墓，當然是將自己埋葬於此，了此殘生。」

　蒼雲微微皺眉：「難道蔡先生是身有重傷？」蒼雲又看看蔡夫人：「還是尊夫人，」

　蔡世傑擺擺手打斷蒼云：「非也，本座即無傷，夫人她也是普通凡人。」

　蒼雲苦笑一下，自己徹底被蔡世傑說糊塗了。

　蔡世傑道：「蒼雲，你可想聽個故事？」

　蒼雲暗道總算說道正題了，猛烈點頭。

　蔡世傑如一個說書先生般，娓娓道來：「那時，我才十八歲。」

　蒼雲咽口唾沫：「那是，四億九千萬多年前了。」

　蔡世傑不理蒼雲，續道：「夫人她長我兩歲，芳齡二十。」

　蒼雲忍不住再次盯著蔡夫人看了看，想看看這小五億年前的人是什麼模樣，發現和現在的人類沒什麼區別，蒼雲不由暗自奇怪，五億年，夠一個種族興衰千次萬次，為何人總是一個模樣？而且許許多多的下界中，人類都是以同樣的模式在發展，無論多少年過去，相隔多麼遙遠，都是大同小異。有的種族會發展，高樓大廈，宇宙飛船，有的則注重修真。可以修真的宇宙中，社會幾乎會停止發展，不會有科技的產生，因為所有人的經歷都放在成仙成魔身上。即便是一個極其強大的國家，不能修真的百姓數以十億記，仍然不會脫離古代社會的影子，至多發展都封建社會。在無法修煉的宇宙中，社會雖然會極度發展，脫離封建王朝的形態，那裡的種群卻不斷毀滅，成長，在毀滅，在成長中，這個過程幾乎是無限循環。

　「五億年，人類，依舊是這般模樣。」蒼雲好像突然想通了些什麼，恍惚間，那想法又做摸不到了。

　「那時，我只是一個窮小子。」蔡世傑不知道蒼雲心中的想法，繼續講著自己的故事：「而夫人她，出身大戶人家。」

　蒼雲暗道這不是個很老套的故事麼？富貴人家棒打鴛鴦，然後窮小子發憤圖強，中了狀元之類的衣錦還鄉，然後發現姑娘早已死了，乾脆自己自殺或者終老一生。

　蔡世傑依舊不知道蒼雲的想法，不然非得踹蒼雲一腳。蔡世傑道：「所以，結婚的時候夫人家給了好多嫁妝。」

　「哎？不對吧？」蒼雲滿臉黑線：「重點是你們相愛和結合的過程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