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性命如草芥

　「九五二七？你吃屎啊？」牛欄山大吼一聲：「還不去掃屎？」

　蒼雲呆呆的回答一聲：「是。」默然的拿起掃把，接著去掃屎。

　這已經是滿一個月的紀念日。蒼雲每天的工作就是掃屎，那巨大如山的屎，每天能把屎掃完，蒼雲已經是萬幸，其他工作一概不做。一個月間，蒼雲的志氣全都磨滅在那屎裡，蒼雲有時恍惚的覺得自己是個屎殼郎妖，這一輩的工作就是掃屎，暗無天日，這樣下去，別說是暗中調查白虎世家和營救天狼地狼，自己不一身臭氣就已經請神拜佛。

　「今天掃不完，就給我把剩下的吃了！」背後傳來牛欄山震山般的吼聲，若是以前蒼雲肯定熱血沸騰，現在內心幾乎沒什麼波瀾，只是默默的去掃屎

　這郡王府佔地極廣，蒼雲來了一個月，雖然還沒走到過天空院以外的地方，在牛欄山的言語中還是能瞭解個大概，郡王府，一共一百六十八進，天空院是最後面的大院，是第一百六十五進，後面三進就是蒼雲每次穿過的院子和自己所居住的低級雜役所。郡王等核心家庭成員都在第六十八到一百二十八之間，那裡守衛森嚴，絕不是蒼雲這種穿著低級雜役服飾的奴僕能夠進入的地方，甚至蒼雲若是踏入第一百六十四進以內的院子都會被立即拉去餵狗。郡王府內密佈禁制，高手如雲，蒼雲也不敢貿然行動。

　而蒼雲每天掃的屎是一名叫三首猿熊的妖的產物，三首猿熊猿首熊身，三個腦袋每天互相爭吵，很是呱噪，身高上百丈，吃的多，拉的就多，是郡王府的一隻寵物。這三首猿熊性情傲慢，完全不將蒼雲這些雜役放在眼裡，高興時可能就吃兩個，幸好蒼雲還沒遇到過這妖獸性大發，不過三首猿熊有時特意等蒼雲來了才排便，想要用屎砸死蒼雲，幸好蒼雲躲得快，否則不死也是一生的傷痛，自從三首猿熊飛屎砸蒼雲失敗後，懷恨在心，決心一定要成功一次，所以一直沒有吃蒼雲的念頭。

　今日，蒼雲一進天空院，沒有聞到屎味，就知道今天那三首猿熊一定會襲擊自己，趕緊全神戒備，緩步走向院子中央。角落處，一蒼蠅大小的物體悄悄的移向蒼雲，在離蒼雲不足一丈遠時猛然躍起，同時身形暴漲，現出真身，竟然是那三首猿熊，三首猿熊漲到一丈左右，喋喋怪笑，同時弓著身子，頭和屁股都處在一個方向，從臍下三寸的身體後下部拋出黑黃色物質，速度之快宛如流星。

　「好傢伙，什麼時候學了縮身術！」蒼雲大驚，腳下急轉，硬是靠著玄妙身法躲過了這一屎的攻擊。不料三首猿熊早有準備，那屎如機關鎗般瘋狂掃射，每一粒屎彈都有人頭大小，砸在身上絕對不好受。

　蒼雲暗罵一聲，這妖怎麼這麼噁心，偏偏發射速度極快，只能左躲右閃，幸好蒼雲真實實力遠在三首猿熊之上，否則還真有可能被砸中。三首猿熊打了兩盞茶時間也沒打中蒼雲，氣的哇哇大叫，眼看彈盡，高吼一聲，腳下轉動，竟然開始運動身法，同時繼續掃射。

　「這身法怎麼這麼眼熟？這不是我的身法？」這次蒼雲真的吃了一驚，當然，山多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因為三首猿熊的動作在蒼雲看來如同嬰兒學步。又過了一盞茶，蒼雲身上一塵不染，三首猿熊一身大汗，再也沒了存活。

　蒼雲微微笑，看著三首猿熊。

　三首猿熊鼻涕流了老長，流到嘴裡，三張嘴同時吸了一口，把蒼雲噁心的夠嗆。

　「這你都躲得過？」三首猿熊木訥道，這還是三首猿熊第一次開口，聲音尖細。

　蒼雲手提著掃把，卻如手持長槍，自有一股凌厲氣勢，一步步走向三首猿熊，三首猿熊內心一陣沒來由的懼怕，竟然步步後退，退了幾步，覺得不對，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低級雜役，以往這種東西只不過是自己的點心而已，今天怎麼竟然怕了？不由怒從心中起，想要大吼一聲，但看到蒼雲的眼神，變成了如同小貓發嗲的叫聲般。

　「還要再試試？」蒼雲走到三首猿熊身前問道，雖然蒼雲只到三首猿熊腰部三首猿熊卻覺得自己在蒼雲面前顯得十分渺小，聽到蒼雲問話，怯弱的搖搖頭。

　「這才乖，那你告訴我，你的身形步法是哪裡學來的？」蒼雲繼續笑瞇瞇的問道。

　三首猿熊兩隻爪子死死摀住三張嘴，只顧搖頭。

　「不說？」蒼雲的面孔驟然從笑意盈盈透出一股煞氣，眼神一閃，盯著三首猿熊，三首猿熊身子一抖，若不是方才用彈過度，現在還得再來一發：「我，是小少爺教我的，他，他不讓我，否則就扒了我，我，我的皮。」

　蒼雲微微皺眉，暗道那白虎家的少爺怎麼會自己的身法，難道有自己的師兄弟過來傳授過本門劍訣？還是白虎家竟然跟自己的門派有關係？這兩種可能性都實在太過低微，但蒼雲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合理解釋。

　「你，你怎麼這麼厲害，還來當，當低級雜役。「三首猿熊見蒼雲發呆，弱弱的問道。

　蒼雲看了一眼三首猿熊，知道又是一個性情直爽，智商不敢恭維的妖。

　妖，總有這個缺點，統稱靈智未開時期，到了一定時期，有的是到了一定年紀，有的是到了一定修為，妖才能靈智大開，走上新的層次。而這三首猿熊一看就是未開中的未開，蒼雲鑽研過《妖戰圖》，對這三首猿熊還是有一些瞭解的，但當初寫《妖戰圖》的前輩對三首猿熊這等妖還不放在眼裡，所以描寫並不詳細，只是略筆帶過，總結起來就是妖傻力大。

　「我？哼，我厲害？」蒼雲反問道。

　三首猿熊撓撓頭：「你的身手很好，但是，又沒什麼妖力，我，我也不知道。」

　蒼雲裝作悲哀的歎息：「哎，你知道什麼？我是欠了一大筆錢，妖力又被債主放劇毒廢了，被逼無奈之下，才賣身進了白虎家當低級雜役。」

　三首猿熊一臉恍然的樣子，蒼雲都覺得自己這麼欺騙一個弱智於心不忍。

　「真是失敬失敬。」三首猿熊拜倒道。

　蒼雲對這個反應很滿意。

　「那我要是吃了你，是不是對我很有好處？畢竟高等妖身本身就是一大補品。」等三首猿熊抬起頭，已經滿是口水，還流了一地。

　蒼雲心中瞬間有了三個想法。

　第一，不要和白癡說話。

　第二，不要和白癡說話。

　第三，不要和白癡說話！

　「娘賊！這是什麼想法！」蒼雲心中暗罵，但不得不承認三首猿熊的說法也算不上錯，而此刻三首猿熊恢復百丈真身，虎視眈眈的盯著蒼雲，口水如瀑布般飛落。

　「去你娘的，死就死！總不能被這畜生吃了！」蒼雲心中暗道，伸手在背後畫了一張九靈落山符，三首猿熊沒注意自己頭頂一道小小的棕黃色符文迅速一閃，身體立即如被九座大山壓住一般，轟隆一聲趴到地上，想要張嘴哀嚎都張不開。

　「還敢有異心？」蒼雲冷冷問道。蒼雲知道一定要趁現在讓三首猿熊徹底臣服才行。三首猿熊哀求的看著蒼雲，艱難的點點頭。

　蒼雲撤了符，三首猿熊變回一丈大小，可憐巴巴的看著蒼雲，蒼雲道：「你再改異心我先扒了你的皮！」

　三首猿熊趕緊雙手捂胸，嬌喘一聲，看的蒼雲直想上去踹兩腳：「聽著，我雖然妖力散失，總有些保命的手段，你要是敢說出去，哼哼。」

　三首猿熊死死摀住嘴，唔唔道：「不敢，不敢。」

　蒼雲這才放心，環視四周，道：「你給我把屎掃了。」

　「啊？」三首猿熊道：「這不是你的活？」

　蒼雲氣的要死，道：「不掃扒了你的皮！」

　「是。」三首猿熊哪敢反抗，立即拿起掃把去掃屎，蒼雲樂得清閒，在一旁看著，還不時指導三首猿熊怎麼掃乾淨。

　「嗯？」蒼雲聽到遠處的腳步聲，一閃身，到了三首猿熊身邊：「掃把給我，你走吧，不要對別的妖提起今天的事。」

　三首猿熊不明所有，又不敢多問，匆忙離去。

　很快，牛欄山拉著兩個妖走入天空院，這兩個妖蒼雲見過，是和他一起來的低級雜役，但是平時沒什麼交流，牛欄山拉著一個妖一條腿，拖死狗一樣拖著，兩個妖閉目呻吟，顯是被牛欄山打成這樣。

　「怎麼今天這麼髒？快掃！」牛欄山見蒼雲發呆，叫道。

　「他們怎麼了？」蒼雲忍不住問道。

　「他們？這兩個是山魚妖，今天府上要吃鮮美魚肉，正缺這麼兩個，說要吃他們竟然想跑，被我抓了，現在送去廚房。」牛欄山邊走邊說，就好像是剛從菜市場回來一樣。

　「這？！」蒼雲雖然早就知道低級雜役生命如草芥，卻從未想到真正面對這一天的時候會是這樣震撼。

　對心靈的震撼。

　妖權何在？

　性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