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困龍 上

　「羽凌姐姐，你這符真神奇，剛才那兩個蝦兵從我面前過去都沒發現我。」敖凌興奮道。

　羽凌自豪一笑：「那是，不過你蒼雲哥哥比我還厲害，我的符都是他教的。」

　敖凌張著嘴呆呆的看著蒼雲，蒼雲矜持的微笑。

　「看著蒼雲哥哥比你笨，怎麼會是他教你的？」敖凌最後做出總結性發言。

　羽凌放聲大笑，蒼雲羞愧難當。

　蒼雲一行在一個透明的氣泡中緩緩下沉，週遭光線越來越暗，敖凌不時提醒龍族布下的探查禁制。下潛至三千丈，一些巨大猛獸開始出沒，都是蒼雲以前沒見過的物種，獨角巨鯨，黑殼大龍蝦，長者鳥嘴的魷魚，個個身長百丈乃至幾百丈，極具攻擊性，實力非凡。羽凌雖然不弱於這些生物，看到兇惡的長相，還是不禁向蒼雲靠了靠。敖凌則是司空見慣，這些東西一聞到敖凌龍族的氣息肯定是有多遠跑多遠。

　蒼雲則是默默思考這些生物做成菜是不是挺好吃的。要是週遭生物知道蒼雲的想法，肯定落荒而逃。

　在下沉過到萬丈深淵，海底泛出光亮，游弋的都是些貌不驚奇的生物，蒼雲卻不敢小視這些小東西，這些有原生物種，也有那上層實力強橫者進化的產物。敖凌解釋這些光亮是龍族移植的海光藻，堂堂龍族，住在毫無光亮的地方總不成體統。

　過了一萬五千丈，落於海底，細沙，珊瑚，明亮的光線，蒼雲幾度以為自己站立在海邊，暗中佩服龍族的實力和氣魄。

　「往前三百里，有一道海溝，大哥就被壓在那裡。」敖凌往前一指。

　「走。」蒼雲腳下一動，三百里，兩個呼吸便到。

　「啊，好快，蒼雲哥你是劍仙啊原來。」敖凌佩服道。

　劍仙，蒼雲夢寐已久的名字。

　以前多麼希望自己能修煉本門劍訣。

　如今已經實現，蒼雲寥感欣慰。

　海溝深不見底，海水瘋狂湧入，在海底形成一座大瀑布。

　蒼雲問道：「敖凌，以你的修為應該下不去才對。」

　敖凌雙手叉腰：「嘿嘿，我有避水珠啊。」

　蒼雲見敖凌拿出一個淡藍色，鵝卵大小的圓珠，散發著濃烈的水汽，避水珠出現的同時，敖凌身體周圍一丈之內海水被排擠出去。蒼雲滿頭黑線：「你有這好東西早不拿出來，害我白費法力給你撐這個罩子。」

　敖凌笑嘻嘻道：「爺爺說了，避水珠雖然不是什麼先天靈寶，也算值錢啦，總不能隨便拿出來，更何況哥哥你這麼厲害，還怕這點水麼。」

　蒼雲被說得一點脾氣都沒，看看海溝：「好吧，羽凌，你和敖凌藉著避水珠下去，我自己下去。」

　敖凌驚道：「蒼雲哥哥，你不會是生我氣吧，我跟你開玩笑的，咱們一起下去嘛。」

　羽凌道：「沒事，敖凌，你蒼雲哥哥是想鍛煉自己吧。」

　蒼雲點下頭：「不錯。」

　敖凌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海溝力量奇大，天妖才能勉強抗住不死，更別說活動了，要是被水沖走了，找都找不到。」

　羽凌一聽，臉色有點發白：「蒼雲，你。」

　蒼雲被激起雄心：「既然我決定下去，怎麼能夠因為危險就不去？天妖修為，我還沒到，姑且可以一試。」

　敖凌死活拉住蒼雲不讓，蒼雲無奈，笑道：「敖凌，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敖凌茫然搖頭。

　「嗯，我可是大有來頭的，你可知道哪一族比你龍族的妖身更強？」蒼雲想編一個身份嚇一嚇敖凌。

　沒想到敖凌身子一震，放開蒼云：「蒼雲哥哥，難道，難道你是那一族？」

　這下該到蒼雲迷茫了：「哪一族？」

　蒼雲迷糊的表情在敖凌看來就是在反問,嚥了口唾沫：「要是，不對，你長得不像。哥哥，你不是那一族吧。」

　蒼雲心中萬馬奔騰，哪一族？什麼哪一族，自己根本不知道啊！怎麼還真的存在什麼那一族，那一族到底是哪一族啊？自己怎麼沒聽說過哪一族比龍族的妖身還強？

　但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蒼雲故作鎮定：「敖凌妹妹，這是秘密，我是不是那一族，你都不應該知道，等到有一天，我可能會告訴你。」

　敖凌處於震驚中，將信將疑的放開蒼雲，不再阻止他。

　羽凌獨自在一旁凌亂，蒼雲，你一直騙一個老奶奶有意思麼？雖然敖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才導致現在的樣子，畢竟還是二百五十歲。

　海溝旁，羽凌和敖凌站在避水珠範圍內，再洶湧的海水也奈何不得，二女關切的看了一眼蒼云：「我們在這正下方等你。」

　蒼雲瀟灑的揮了揮手。

　很快，羽凌敖凌不見了蹤影。蒼雲深呼吸幾口，準備下水。

　剛邁出一步，蒼雲撐開的護罩立即被巨力沖刷，蒼雲沒料到這海水能有如此力道，一個沒站穩，被衝下海溝。急落數百丈，蒼雲才勉力運起劍氣，穩住身形。支持了沒三個呼吸，又被瀑布擊落。

　「好強的水壓，這不弱於羽凌大哥的攻擊。」蒼雲暗中叫苦，大自然的力量，永遠神奇。

　金絲黑劍破體而出，加強蒼雲的護罩。

　「看我斬破！」蒼雲奮力一劍，龐大劍氣直衝而上，將水幕分開。

　蒼雲大喜，結果劍氣只上衝三丈就被衝回來，帶著強勢反擊，蒼雲再次站立不住，被水沖著飛速下降。

　隨著深度漸加，水壓越來越強，蒼雲覺得四周都有大山壓向自己，撐起的防護罩越來越小。看看腳下，深不見底，蒼雲不知道還要再走多遠才能到達海溝底。壓力迅速增加，蒼雲後悔沒問一下敖凌這海溝有多深，要是有個十萬八千丈，自己不死才怪。

　水流深去如斯夫，不理蒼雲。

　過了一個點，蒼雲覺得壓力瞬間一減，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壓力驟減是因為護罩破碎，海水瘋狂的拍向蒼雲週身百骸。

　蒼雲毫不猶豫的開始噴血。

　「娘的，壞了，真是太小看這海溝了。」蒼雲強運劍氣，劍氣已不能離體，只在體內支撐蒼雲肉體不被碾壓破碎。

　海水的壓力逐漸超過蒼雲的承受能力，骨頭咯咯直響，血都流不出來，被壓在血管之內，進而被壓縮回骨髓，這種痛楚無法形容，蒼雲受最重的傷勢時也沒有這種痛楚。

　癢痛難當。

　周圍一片漆黑。

　孤獨。濃烈的孤獨感包圍蒼雲。

　死亡的氣息。

　蒼雲倒是不怕死，但是一想到自己厚著臉皮，信誓旦旦的跟比自己大兩百多歲的妹妹吹了牛皮，要是自己下不去，多丟人？做了鬼也沒臉轉世投胎。

　蒼雲長嘯。

　劍氣硬生生離體一寸，立即又被壓回來。

　有時候，不是有強烈的信念就能成功。

　實力，才是根本。

　大符破碎。

　靈力繼續湧入。

　此刻的蒼雲最不想的就是這種情況，簡直是內外煎熬，外有數萬萬萬噸的海水，內有肆虐的靈力，蒼雲連劍氣幾乎都不能運用。

　骨頭，開始崩裂。

　骨裂的瞬間，大符起了反應，雖然破碎不堪，依舊湧出無窮力量，繼而蒼雲體內湧出一股妖力。

　妖力澎湃，遠超這海內瀑布。

　「就是這個感覺！到底是什麼！」蒼雲猛然清醒。

　妖力純淨，渾厚。

　蒼雲享受其中。

　自從發現自己能夠修煉以後，修煉速度之快已經遠超蒼雲相像，蒼雲也相信歷史上，就算是資質再好，再努力的修真者也不會有這種速度。

　當然，這是對一般修真者來說。

　自己的同門個個修為神速，蒼雲隱隱覺出不對。

　背後好似有一隻無形巨手在操控這些，蒼雲只是一瞬間有這個想法。

　此刻體內湧出的妖力讓蒼雲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你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妖。」

　「誰？」蒼雲聽到一女聲。

　「到底是誰？大符是不是也是你種下？為何要這樣對我？」蒼雲嘶吼道。

　再沒有回應。

　蒼雲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成長神速。

　因為他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妖。

　他生來可能就應該是地妖或者天妖。

　蒼雲不高興。

　這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雖然自己可能身世神秘，甚至是妖界巨臂之後。

　那又如何？

　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算什麼？

　蒼雲瞬間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曾經的堅持，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甚至連本門劍法都不能修習，但是靠著不屈的意志堅持到現在，現在一切都破碎。

　能怪這身體麼？

　給自己這一副身體的肯定是父母，他們沒有害過自己，不能怪他們。

　沒有，人，妖有錯。

　錯的是命吧。

　蒼雲只有苦笑。

　雖然自己變得更強，達到自己的夢想。

　但是，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享受著妖力滋潤全身，蒼雲歎息一聲，默默接受這贈與

　「原來，我自己不是什麼修行天才，甚至對於符道的理解，大概也是傳承的記憶。我算是什麼？」蒼雲寞落。

　對自己失望。

　因為自己沒有想像的那麼強，那麼好。

　「可能說出去，別的妖會說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吧。」蒼雲在海水中墜落。

　妖骨重生。

　但是，這不是蒼雲自己的控制，只是到了一定程度自然發生的事情。

　已經安排好的事情。

　蒼雲毫不欣慰。

　「我要的是自己，我自己！」蒼雲心中吶喊。

　超越天妖的蒼雲，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