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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沒有完成的畫像

犯罪畫師 by 葛聖潔

2019-12-22 19:19

的確從畫像角度來說,畫面感不完整,美觀程度不夠。但因為現有訊息指向犯罪嫌疑人的特徵比較有限,我與其憑運氣去把他其他部位的特徵填充完整,倒不如突出已確定的臉寬、眼間距大、兔唇這些要素。
張弛被顧世盯視著,一時有點難以接應。手還是牢牢地扶著她的肩,張弛目視前方,一點都沒有鬆開的打算。
「雨那麼大,我們兩個要是感冒了,工作開展不了,回去難交代。你衣服濕了,我自帶烘乾功能。」張弛緩緩地說,語調平靜。
他料想顧世雖然沒有心理準備,但也不至於強行掙脫。自己好歹是A市第一「警草」,不至於那麼面目可憎,讓人急於擺脫吧。
顧世果然沒有身體上的反抗,嘴上氣呼呼地說:「你就吹吧,記住,下不為例。」說罷,跟著他的腳步齊唰唰往前邁大步。
張弛的腿很長,她得用點力氣才能勉強保持同步。她的呼吸怎麼那麼急促?是走得太快,還是張弛特有的氣味讓她覺得不自在?甚至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動?
張弛低沉的聲音在她的頭上方響起:「你今天工作順利嗎?」
她回過神,毫無感情色彩地答:「還行吧,可以說不太順。」顧世心想:太奇怪了,被他摟著,似乎被點了穴,居然有什麼說什麼。這件事本來就是她的工作,與他關係不大,何必說給他聽呢。
可是,顧世卻怎麼也忍不住,有一吐為快的衝動。
「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張弛問道。
「你恐怕是有心無力,是痕跡分析的事情。」顧世抬頭看了看他的眼睛,馬上又低下頭去。
他摟住自己肩膀的手瞬間鬆了松,怎麼好像是在幫她輕輕捋頭髮?真是得寸進尺。可是管不了那麼多了,躲雨要緊。
顧世過了會兒,突然問道:「我們那個沒結案的入室盜竊案,你還記得嗎?」
「有進展了?」
「本來應該有進展,市裡請了總隊的老專家來進行痕跡分析比對,嫌疑人腳印對上了。我讓陳庭把資料傳給我,又複查了一遍,發現當中有疑點。」
「老專家出錯了?」
「我得出的結論和老專家的結論有出入,同時分別指向了兩個嫌疑人。」
「其中肯定有一個人出錯了。」
「問題是這個老專家是我讀書時就被業內奉為權威的教授。連我們警校的專業教材都是他編的。如果我們兩個有一個人出問題,那肯定是我,我資歷淺、經驗少。」顧世皺著眉,解釋道,全然沒有注意到張弛把她又往自己懷里拉了一把,摟得更緊了。
張弛得意地暗笑,顧世居然在自己懷裡這麼溫順,曾經遙不可及、冰雪女王一般,此刻就這麼被自己摟著,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苦惱。他工作一天的辛苦完全沒有了蹤影。
他忍住笑意,繼續不動聲色地問:「照你這麼說,認錯然後總結經驗就行了,你還糾結什麼呢?」
「問題在於,用另外一種方法,從一個全新的角度推算了一遍,再次印證了我的結論。我仔細核查了每一個細節,從思考方式到計算過程,並沒有哪個環節出錯。」
「人無完人,老教授出錯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你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提出你這個結論,又不至於讓對方下不來台。」
「有沒有面子倒是其次,我的結論在案子裡站不住腳。我推測的嫌疑人,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放棄科學的結論了?」張弛盯著她的側影,她筆挺的鼻子也透出一股子倔強。
「我辦案子,從來不按照任何人的意志來推理,也不按照任何領導的意圖來分析,尊重推崇的只有一個……」
「真理?」張弛笑著明知故問。
「是科學。痕跡雖然不是獨一無二的指紋,但反映了案發現場的真實原貌。這是由數字和現象作為表象,以唯物論為核心的科學。科學的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張弛每次聽到理論的內容,思緒就有點游離,但聽顧世說來,聲聲入耳。張弛又問道:「你在警校讀書的時候,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案例:在現場勘查時,技術人員發現了一具被遺漏的屍體?」
顧世點了點頭:「這個案例太經典了,教官們幾乎會給每一批學生講。」
張弛開始講案例:「派出所接到一起人員失蹤案件,技術人員上門查看,經過常規的現場照相、痕跡物證提取之後,有技術人員提出應該進行更全面的深度勘查,卻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對。」
顧世自然地接下去說:「原因看似合情合理。首先室內結構清晰,陳設簡單;其次,現場勘查過程中得知,前兩日有人從現場搬離了一個大箱子和一個衣櫃,即使屍體消失,也很有可能已被轉移。」
「這就是先入為主,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的例子。」張弛學著教官的腔調說話,顧世有點釋然地笑了。
「可是,如果這張不起眼的床板被掀起來後,下面沒有屍體,那些已經要離開現場的刑警肯定會說那個技術員多此一舉。在我看來,你不應該在乎別人的議論,應該看重真實的結果。」張弛揣測著說。
顧世噓了口氣,好像被他的一番話卸去了心裡的一個重擔。她語氣輕鬆地催促著:「快跑兩步,我都餓得不行了。」
兩人步調一致地頂著風雨小跑起來。到了樓下,張弛有點戀戀不捨,卻馬上鬆開了手。
顧世看了看自己的右肩,驚訝地說:「還真的做了,你這台烘乾機馬力十足啊。」
張弛溫和地點點頭。這一刻,即使再想緊緊地把她擁到懷裡,他也得告訴自己:不急。至少,兩個人心的距離不知不覺走近了。這樣,就很好。
曾經有人傳言「顧大美女」有個習慣,不管身處何地、什麼時間,她每天都要至少游泳一個小時。這是顧志昌從小磨鍊她的意志、提升她的體質的訓練方法,如今成了她滲入血液的生活習慣。
當天,張弛整理分析案卷資料到深夜,飢腸轆轆,想要出門覓食,卻一直忍著,豎著耳朵聽門外的聲響。
張弛正想著隔壁怎麼毫無動靜,就聽到顧世的房間的門鎖一響。他顧不了已在抗議的腸胃,背上個運動挎包就出門了。
顧世警覺地快步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堂,回頭一看是張弛,有點哭笑不得:「怎麼,原來是你,去健身?」
「這麼好的天氣,不游泳實在可惜。」張弛深呼吸了一口氣,擴了擴胸。線條清晰的胸肌、腹肌在白色運動衫下隱約可見。
顧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心想:追自己的人可沒少用偶遇這一招。
「走,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很不錯的會所,人少,硬體新。我有會員卡,可以帶你體驗一次。」
張弛從包的外層拿出一張宣傳頁,遞給她。不過並沒有告訴她,這是自己幾天前就做好功課,到公安部的第一天夜裡就特地去辦的VIP會員。
「行吧,去看看。」顧世看了看地址,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張弛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一陣微風吹來,心情瞬間無比舒暢。
新開張的運動會所,地處一個高端住宅社區的業主俱樂部裡。他們剛走進燈火通明的大堂,就有工作人員熱情微笑著迎了上來,主動帶他們參觀熟悉環境。
顧世不想浪費時間,就說:「你帶我們去游泳館看看好了,其他的以後再說。」
工作人員微笑點頭,欠身引領他們往前走:「我們這個游泳館是二十五公尺乘以二十五公尺的國際標準短池游泳館,水深兩公尺,水溫恆定攝氏二十五度。我們還專門開闢了供初學者和兒童使用的淺水泳池。」
兩人在她的帶領下,徑直走到泳池邊。泳池八條泳道,水色清澈,裡面只有兩三個人在撲騰,兩旁的救生員目不轉睛。
看到兩人放鬆愉悅的表情,工作人員繼續介紹道:「請抬頭看,我們的游泳館頂部是最大的特色。」
張弛特地囑咐過,要重點介紹游泳館的這個亮點。在他看來,顧世一定會喜歡。
「當你在夜裡仰泳的時候,就能透過我們的玻璃屋頂看到星空。如果是在中午陽光強烈的時候,也可以要求拉起簾布。我們游泳館的玻璃具有防紫外線的功能,既能享受日光,也不怕被曬傷。」
顧世果然有點心動了,轉身問:「你們在其他地方有分店嗎?」
工作人員會意地回答道:「我們在鄰近的A市的泳館具備了這裡的一切硬體和管理,這個月就會開張。所有的VIP客戶都能一卡通用。不管商旅還是日常生活中,我們都會為您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顧世客氣地謝過對方,工作人員訓練有素地鞠躬退下。她和張弛打了聲招呼就朝女更衣室走去。
張弛脫了外套,迅速地沖淋了一下,沒幾分鐘就來到泳池邊開始做熱身運動,心潮澎湃地等候著她。儘管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在游泳館約會,但這次不是約會的「約會」卻讓他像涉世未深的小伙一樣心跳加速。
她會穿什麼樣的泳衣,保守的連體式還是奔放的比基尼?她的身材是苗條纖細的還是珠圓玉潤的?平時在寬鬆的警服下難見真容。唯一能確定的只有她面容的「一成不變」,不需要下水來驗明真偽。顧世平時就是素麵朝天的,並沒有因為臉上零星痘痘的影響而顯遜色。
張弛嘴角帶著微笑浮想聯翩,只看到泳池裡有著八塊腹肌的男人好像看到了什麼熟人。男人之前一直悶頭在深水區來回速游,這時迅速爬出泳池,徑直朝一個背部皮膚白皙、全身線條流暢的女人走去。
女人戴著銀灰色的泳帽,穿著天藍色的運動分體泳裝,腰身盈盈一握。胸部和臀部凹凸有致,隨著每一步走動,輕輕顫動,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它們的彈性。
平心而論,男人雖然渾身濕漉漉、髮型亂糟糟的,但掩飾不住的英氣逼人,他的側臉讓人隱約記起哪個鋼琴奇才。更何況,對於一般女人而言,他的身高體型足以讓人矚目。
女人根本不朝他看一眼。男人急切熱情地說著什麼,她卻一言不發,始終背對他,甚至快走了幾步來保持距離。這時,幾乎所有的救生教練都把眼神聚焦到了女人身上。
待到女人轉向泳池開始熱身運動時,張弛才認出,那女人就是顧世!滿臉掛著對陌生人搭訕的不耐煩的顧世!
他毫不猶豫地昂首走過去,對著一旁無計可施的男人說了句:「麻煩你,讓一下,我要幫我女朋友拉筋了。」
那人將信將疑地回頭,看到肌肉緊繃著的張弛一副要打架隨時奉陪的樣子,說了聲抱歉,搖搖頭無奈地走了。
顧世等那人走遠了,扭頭衝他感激一笑,說了句:「謝謝救場。」撲通一聲,顧世跳進了深水區。
張弛在鄰近賽道,陪著顧世一圈圈地游著,感覺無比賞心悅目。這一刻,沒有繁複的案卷,沒有撕心裂肺的受害者家屬,沒有迷霧一片的案件,他深呼吸一口,心裡少有的一片寧靜,說不出的安逸。
他似乎能明白顧世每天游泳的原因了,這的確是個持續工作後釋放壓力的好途徑。看著她專注的眼睛、優雅滑動的四肢,張弛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節奏追趕她,真想這麼天荒地老地一直陪著她。
走出游泳館的時候,顧世主動邀請道:「肚子餓了嗎?去吃點宵夜吧。」
張弛求之不得:「那剛才不白白消耗卡路里了?」
顧世笑他:「我都不減肥,你還在乎這個?」
說著,兩人就走到了一家羊蠍子餐館。
晚上九點多,店裡依然人聲鼎沸。雖然現在已是夏末,但是店裡還有幾個大塊頭吃客光著膀子,豪爽地拿著啤酒瓶喝酒,歡聲笑語夾雜在陣陣霧氣中。張弛好奇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想到顧世選的店這麼貼近人民,和高級的私房菜館大相徑庭。
坐定,顧世熟門熟路地把菜點了:「說好這頓我來請,別和我客氣,有什麼吃什麼哦。」
張弛明白她是還免費游泳的人情,也就笑著不拒絕,給她面前的玻璃杯倒滿冰凍酸梅汁。
顧世抿著吸管喝了一口,問道:「聽說今天老李對你的畫像不太滿意?」
他不置可否地笑,能夠和顧世這樣面對面單獨吃個飯,他滿心沉浸在喜悅中,如同初涉愛河的小伙子。
「看來你自己對於畫像並沒有什麼不滿意。」顧世把眼前的碗筷擺整齊。
「老李是行外人,你覺得我能和他說得清嗎?會抓老鼠的就是好貓,我們看結果吧。」
「這麼說,你很有把握,這次畫像和之前有什麼不同?」顧世起了興趣,追問道。
張弛幫她把筷子用開水泡了泡,遞還給她,點頭說:「到底是你比較內行。這次畫像的確有很大的不同,可以說是沒有完成的畫像。」
「難怪他不滿意,何必急著交差呢?我們的工作是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再求速度的,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我是特地交給他半成品的。」看著顧世不解的面容,他解釋道,「這個案子只有一個目擊者,訊息都是殘缺的。你說,是不是在畫像上只提供較少的正確訊息,效果會好一點?」
「所以,你擔心錯誤訊息在畫像上形成干擾,故意留白?」
張弛點點頭:「的確從畫像角度來說,畫面感不完整,美觀程度不夠。但因為現有訊息指向犯罪嫌疑人的特徵比較有限,我與其憑運氣去把他其它部位的特徵填充完整,倒不如突出已確定的臉寬、眼間距大、兔唇這些要素。」
「有了這幅畫,見過的人能一眼認出,沒見過的人也不會亂加揣測,反而縮小了偵查範圍。」
「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是你懂我。」張弛脫口而出。
顧世不語,她特煩油嘴滑舌這一套。不過,她現在明白,張弛有時倒也並非刻意為之,而是習慣使然。
「刑警當了這麼多年,和原來想的有什麼不一樣嗎?」張弛想要打破尷尬氣氛。
顧世搖頭:「我年數不長,沒有很深刻的感受。倒是我爸,一輩子不容易。」
「有時候,做民警的家人,尤其是刑警的家人,更不容易。更何況現在你又幹起了師傅的老本行,有時候挺羨慕你有這樣一個老爸的。」
「這麼多年,也就這麼過來了。小時候,我爸參與過的大案特案從來不會和我說。每次正陪我玩著,一個電話就匆匆忙忙走了。印象當中,老頭話沒現在那麼多,倒是經常和我說這麼一句話。」
「師傅說的話都是大實話,樸素但很有哲理。」
「他總說:『你這點難算什麼,我們案子破不了那才叫心急,但你必須讓自己成功一次,那一刻的滿足感,是以後每次碰到難題時再堅持一下的理由。』」
「再堅持一下」,張弛真想藉機告訴顧世,在自己追求她的過程裡,曾經無數次在經受冷漠和敵意之後,都是對自己說這句話。
第二天的專案小組會,趁著還沒解散的空檔,張弛當眾提出了自己的推測:「作案人並非本地人」。
李隊聽了笑呵呵地揮手讓他「剎車」:「我說小張同志,你的主要工作還是模擬畫像,這些後續的工作還是交給我們的刑偵專家來做。術業有專攻嘛,你說對不對?」
顧世雖然並不知道他的推測有幾成把握,但對於李隊的阻攔非常不滿,再一次挺身而出:「李隊,何不聽他說說推測的理由呢。」看到年輕的美女警官第一次當眾講話,會場一片寂靜,氣氛有點尷尬。
顧世全然不顧微妙的氣氛,繼續說:「我們張警官的特長是模擬畫像,畫像講究的是什麼?精準度,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類似的,刑偵推理方面首先需要的就是敏銳捕捉細節的能力和縝密的推理能力,這些都是模擬畫像師的基本素質。」
李隊望向幾個老刑警,他們都對顧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行為露出寬容的笑。李隊只能默許地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張弛開始解釋:「畫像過程中,我們不難發現,不同地域的人,在面貌長相上還是比較有區別的。就以這起猥褻女童案的嫌犯舉例,除去兔唇這個比較明顯的生理特點,他的面貌特徵基本上可以概括為額頭飽滿、面寬鼻闊、眼間距較寬。」
「這是什麼原因?」有人問道。
「我很難解釋這種長相形成的原因,但是不能不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的面貌特徵的確和地域有著比較緊密的聯繫。」
「你怎麼確定目擊者說法的準確性?」又有人提問。
「經驗吧。我可以區分出對方很有把握的、直觀的描述,能夠排除對方不確定的、記憶有偏差的內容。這種詢問同審訊一樣,有自己的規律和技巧。總而言之,這種面貌長相,比較符合R省人的特徵。」張弛回答,接著先發制人地自問,「或許有人會問,在監控中,他說的話為什麼是本地人的口音?」
「對啊,他的口音和本地人一模一樣。這怎麼解釋?」
張弛胸有成竹地說:「我們Y市實質上是個比較包容的移民城市,有不少長期生活在這裡的外地人口。時間一長,語言天賦比較好的就會入境隨俗,只有在很細微的地方才能聽出他的鄉音。但有些地方,比如長相、衣著打扮,都和他多年的生活習性相關,不會有較大改變,是很容易露馬腳的。」
張弛指著影片的截圖,圖像上,嫌疑人戴著一頂鴨舌帽,上身是一件淺色中式背心,下面穿著運動短褲,解釋道:「這一身打扮看起來中外混搭,頂多有點不協調,但其實這件背心在R省又叫作『褂褂』,大多是白布或細麻布做成,形狀和當地老百姓喜歡穿的坎肩相似,沒有衣領,也沒有袖子。」
「那還有一種可能,這件衣服並不是他自己的,只是作案時恰巧穿著而已。」一個民警提出異議。
「所以,我是結合長相和穿著因素才給出的判斷。」
李隊總結道:「好了,我們可能性也聽了,只是提供給大家一個不同的參考角度,散會吧。」
會後,那個提出異議的老民警過來扔了支菸給張弛:「小伙子,我和你這麼大時,也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不怕。但人吧,有時要看看局面再說話。」
張弛謙遜地請教道:「這位師傅,我情商低,請您多指點,今天是什麼局面?」
「在座的人當中,你和那美女,年紀是最小的吧?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能當你們爸媽了,干刑警的年數大概比你們的歲數還長。我就問你,你剛才的推測有幾分把握?」
「大概九成吧?」
「這就對了,如果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就不要說出口,槍打出頭鳥,這道理你還不懂?」
顧世在旁邊靜靜地收拾著東西,一邊等著張弛,一邊聽著他倆的對話。
「謝謝您提醒,不過我還真沒想那麼複雜。咱們不管年紀大小,現在不都在辦同一個案子嗎?我只是想出一份力。」
「小伙子,你還是前面的路走得太順,聽不進勸呢。」
張弛不理會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不卑不亢地繼續說:「可能你們都覺得我年紀輕輕,畫像破案都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的事情。但我的確從始至終立足案件的實際情況,站在一個相對客觀的角度,理性地按照案件的偵破規律來辦事,並不是依靠什麼運氣。」
老民警說教未成,只扔下一句:「那咱們看這次你的運氣好不好吧。」氣得離開。
顧世笑著抬頭說:「偶爾出差辦公事,何必得罪這種好為人師的老頭呢?」
「你不是也得罪了兩回老李了嘛,我這是保持同步。」張弛開玩笑道,幫她拉開椅子。
「今天晚上還繼續嗎?」張弛出門時問道。
顧世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好,你等我回去準備一下,咱們晚上八點大廳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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