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張畫像 - 犯罪畫師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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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張畫像

犯罪畫師 by 葛聖潔

2019-12-22 19:19

按照常理,她知道自己做出完全不同的特徵描述後,對於畫像的截然不同雖然會驚訝,但是也不至於特別驚訝。而且,驚訝的微表情,其實在臉部反映出來時,往往只有一秒鐘的嘴巴微微張大、眼睛瞪大、眉毛上揚之類的表現。超過一秒,就是偽裝了。
張弛並沒有在規定期限前給顧志昌一個明確的答覆,他的理由是:這是個重大決定,換部門事小,但是自己的特長到底是不是能夠有用武之地,還需要時間的檢驗。他希望多接幾個任務後,雙方再做決定,這樣也是對顧志昌力薦的負責。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地成熟穩重,顧志昌笑呵呵地答應了,心裡說果然沒看錯這個孩子。從警幾十年來,他早就磨鍊出了看人的銳眼,大智若愚的人見了不少,像張弛這樣嬉皮風格加上工匠精神的人卻不多見。
張弛沒想到,執著的顧志昌那麼快就給他又派了任務。一大早,看到陳庭杵在自己的辦公室,張弛就乖乖跟著他走了:「這樣下去,政治處非把我除名不可。你也知道,這裡編制少,一向是喜歡從各科室借人用的。借了不還,科室領導雖然叫苦不迭,倒也是求之不得,多個自己人在核心部門。你們倒好,反過來操作,這不是把我頂在槓頭上嗎?」
陳庭嘿嘿一笑:「真要是這樣,你這小子無路可走,也就只有來我們這裡了,正好順了老大的意思。」
顧志昌正指著黑板上的人物關係做講解,看到他們倆,招呼他們坐在前排。
案件發生在本市一家高檔養老院,每個公寓都是獨立門洞進出。報案的是住家護工曾某,她稱案發當天也就是週六晚上,在老人的子女探望完離開後,就開始給老人打水擦身,這是每天的例行工作。大約七八點的樣子,有人敲門,說是維修熱水器。她想養老院的維修師傅有時會在這個時間來進行維護,大概是老人的子女反映了水不夠熱的問題,於是就開門迎他進來。
誰知道這人一進門就趁自己轉身擦手的那一會工夫,一拳把自己打暈了。等她醒來,放在老人床頭櫃上的一沓鈔票不見了,大約有九萬塊,是老人半年的養老院的住宿和伙食費用,還有她自己一個月的工錢。曾某的解釋是:因為老人的子女工作比較忙,難以規律地來探望老人,更無法在養老院財務人員的工作時間來交款,曾某已經照顧老人五六年了,老人的子女一向都是請她代繳費用的。
「現在的難點集中在案發確切時間不明,而且現場除了曾某,沒有其他目擊證人。因為恰逢雨天,犯罪嫌疑人穿著雨衣,在監控錄影中捕捉不到真實的體態和臉部特徵。小區當班保全稱進出的人比較多,在雨天時打扮都差不多,沒什麼深刻印象。」
「老人沒有受傷嗎?她應該也能看到犯罪嫌疑人。」陳庭問。
「所幸老人反應遲鈍,沒有叫喊,對方的主要目標是財物,所以只是拿走了錢,並沒加害老人。老人是老年痴呆症患者,看到了嫌犯,但是前言不搭後語。」
「所以,現在唯一近距離看到犯罪嫌疑人長相的只有曾某。」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弛說:「顧師傅,能不能讓我和這個曾某聊一聊?」
張弛話音剛落,組裡的其他組員就小聲嘀咕起來,氣氛瞬間有點微妙。張弛馬上意識到了主動請纓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話卻收不回來了,只能靜靜地等著顧志昌吩咐。
「討論什麼?!有話放檯面上講,不要私下議論。」看到顧志昌極為少見地板起了臉,眾人再不敢有任何非議。
「受害人和老人家屬的社會關係排查了沒有?軟進門還是硬進門,性質確定了沒有?同類案件篩查統計比對了沒有?案發地附近細緻走訪了沒有?不管什麼分工,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誰做出了多大貢獻,我也都看在眼裡。行了,散了,都去忙吧。」
張弛在機關習慣了長篇累牘、一開半天的會議,如此雷厲風行的簡短會議倒是讓他有點不適應。顧志昌朝他點頭示意,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他只得夾緊了事先準備好的畫夾緊隨其後。
走進養老院,院領導就把他們迎到了案發的公寓門前。曾某很快就來開門,看到穿著便服的兩個人,愣了愣,兩個人都出示了警官證,隨後進門。
顧志昌向護工曾某介紹了張弛的身份,就去做外圍走訪了。從警這麼多年來,即使現在已經升至警長,不說資歷和年齡,他讓眾人信服的一點就是:永遠活躍在一線,做的事和其他偵查員一樣多。正因為如此,每次遇到什麼意見不統一的問題,大伙都會讓他拿主意。德高望重的顧志昌才是刑偵大隊裡的「無冕之王」。顧志昌在權力面前不說假話,在同志面前不說虛話,一把手都對他禮讓三分。大伙心裡都明白,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急功近利,越來越多的老人趕著在退休前實職虛職地晉升,無所不用其極,像顧志昌這樣不顧名利、提拔後人、實實在在的老同志不多了。他是大家的最後一道保護屏障。
顧志昌在外面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張弛的電話來了。
「小張,今天畫像那麼快,順利嗎?」
「顧師傅,可能有點問題,等你來了和你當面說。」
「畫像完成了嗎?」
「快了,大約還要半個小時,能直接定稿。但這畫像不是主要的……」
顧志昌聽他壓低了聲音,旁邊寂靜一片,應該是在一個沒有其他人的房間悄悄給他打的電話,馬上明白他說話不方便,就囑咐他不急,慢慢畫,先完成畫像,其他的事情等回局裡後再進一步商量。
回局裡的路上,顧志昌一直在納悶:到底是什麼問題呢?張弛這孩子一向只讓人擔心太過粗獷,今天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會是畫像難度太大,加上今天其他同事的不友好,想要臨陣退縮吧?
想到這裡,顧志昌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對張弛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現在細想來,這孩子身上有一股和女兒顧世一樣的倔勁。大概是這股現在年輕人身上少有的倔勁,在他第一次見到張弛時,吸引了他。
可是,這孩子的穿著打扮在體制內有點格格不入,不過沒事,只要入了刑警隊,大多數時間都是便服偵查工作,這些都不是問題了。不過,自己多少還是要找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他。他剛才心急火燎地打電話來,應該是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等會先聽聽他怎麼說再做判斷吧。
中午十二點半,食堂裡已經空空蕩蕩了,張弛才步履匆匆地走進大門。顧志昌隔著食堂玻璃門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忙向他招手示意,張弛看到了,一溜小跑進來。
「我已經吃過了,就等你,趕緊去打飯吧,都快沒什麼菜了。」
「沒事,不就填飽肚子嘛。只要有肉,吃什麼不是吃。」張弛說完,一會端了三菜一湯回來,盤子裡兩個椒鹽鴨腿,一個清蒸雞腿,還有一份麻婆豆腐。
顧志昌心裡暗笑:真是個食肉動物。他不動聲色地接過了張弛遞給他的一幅畫像,細細端詳起來。
「你剛才在電話裡說畫像有問題,我沒看出什麼問題,很完整很生動啊。」
張弛嘴裡塞滿了食物,拚命地咀嚼,說不了話,只顧著搖頭,又從畫包裡抽出了另外兩幅畫像給顧志昌看,特地指了指畫像的眼部。
顧志昌納悶地比對著畫像,居然是三個完全不同的人像。不僅眼部特徵大相徑庭,一張是桂圓大眼,一張是眯縫長眼,還有一張是眼尾下垂的「熊貓眼」,就連臉型和鼻子都截然不同。
他驚訝地問:「曾某推翻筆錄,改口說有三個犯罪嫌疑人共同作案了?」
張弛已經快把飯菜掃光了,只是嘟噥一句:「怎麼可能?」
顧志昌又仔細看了看三幅畫像的不同,還注意到了畫像旁邊的簡單注釋,臉上疑惑的表情少了許多。
張弛喝了口湯,抹了抹嘴:「看來顧師傅已經看出來了,我給你的第一幅畫像是最終定稿,另外兩幅畫像實際上都是草稿。」
「曾某描述特徵時改口了?」
「改口倒是比較正常的情況,離案發時間不遠,心理狀態又不太放鬆,加上我的形象大概不太符合她對警察的預期,所以有防備心理還是正常的。」
顧志昌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原來你也意識到了」的表情:「小張啊,以後還是儘量和大家保持一致。聽顧師傅一句勸,在體制內,槍打出頭鳥,別人不會因為你穿得好看帥氣就欣賞你。相反,在整齊劃一的環境裡,只會因為你的不同把你視為異類,排斥你、冷落你甚至中傷你。」
張弛嘴上沒有答應,只是點點頭,心裡卻很感動。他回憶起來,似乎還從來沒有同事這樣開誠布公地給他提過建議。從他工作以來,他聽到最多的建議就是「職場上沒有真正的朋友」,現在看來,這條就是可以打破的定律,凡事沒有絕對。
「我像上次一樣,對被害人進行了簡單的心理疏導。」看到顧志昌抬了抬眼鏡,張弛忙解釋道,「我還是有針對性地疏導的,忘記和顧師傅匯報了,我很早之前就考了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資格證,業餘時間也有在做心理工作室的志願者,還算理論結合實踐。
「但是,曾某的情緒在短暫的平穩之後,又變得極其不穩定。我問問題,她很多次都不正面回答,只是一再強調自己害怕死了,還掩面哭泣。等到她冷靜下來,我們進入到正式畫像階段,我根據她的描述開始作畫,等到畫好了五官,她又全部推翻掉,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描述。」
「所以,你索性兩幅畫同時進行?」
「是的,考慮到她不時要滿足旁邊老人的要求,工作比較瑣碎忙碌,我就想抓緊時間完工,並沒有和她解釋後面的畫像流程。因為我坐在她的斜對面,她也看不到我的作畫過程。」
「所以,她很有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描述,做出的改動才會讓畫像的效果變化這麼大?」
「我注意到她的頭上並沒有明顯傷口,沒有包紮繃帶和紗布。」
「我之前和她確認過,案發後,在子女的陪同下,她去醫院做過檢查,並沒有器質性傷害,只是輕微腦震盪,精神病、心理疾病和腦部疾病也都是空白歷史。」
「顧師傅,我今天去和她接觸了以後,其實一直在考慮你早上說的話,入門性質問題。」
「你懷疑是……」
「軟進門和硬進門雖然在表象上看完全不同,但在這個案子裡是不是也存在這種可能。同樣是軟進門,但是會不會同時存在誘導入門和熟人進門的多種可能性?」
「可能性在真相冒出來之前都是存在的,但問題是你推斷的依據是什麼?」
「我也明白你們在破案時會首先排除熟人作案的心理傾向,儘可能地站在證據角度客觀地判斷。我不是專業人員,我只能說,根據她的肢體語言和口頭表述,我有很大的把握,今天的畫像是完全作廢的。」
「小張,這點我要和你事先說明,你畫像的準確與否,我從來沒有給你下過硬指標,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這我明白。我只是就事論事。」張弛拋了支菸給顧志昌,給他點燃後,自己卻不抽。
「這樣說吧,如果她改變描述的特徵這一點對於模擬畫像來說是司空見慣的,那麼她改變論述時的表情卻是很耐人尋味的。」
「你是指她的微表情?」
「對,就是細微的臉部變化,往往是轉瞬即逝的心理活動外露。當事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覺察意識到這些變化,所以很難掩飾,往往會給我們提供最真實的訊息。」
「她有些什麼異常的微表情嗎?」
「我把在她輔助下完成的兩幅畫像給她看的時候,特地注意了她的臉部微表情。按照常理,她知道自己做出完全不同的特徵描述後,對於畫像的截然不同雖然會驚訝,但是也不至於特別驚訝。而且,驚訝的微表情,其實在臉部反映出來時,往往只有一秒鐘的嘴巴微微張大、眼睛瞪大、眉毛上揚之類的表現。超過一秒,就是偽裝了。」
「她的驚訝是裝出來的?」
「我觀察過她之前的臉部表情和個性特徵,大致屬於比較內向、臉部表情並不豐富的人,但是這個驚訝的微表情卻持續了整整五秒鐘,有點誇張過頭了,顯然是故意裝作驚訝。那她裝驚訝的目的是什麼?無非是讓我注意到她自己並非故意改動敘述,只是記憶力出了偏差。」
「還有什麼其他的表現嗎?」顧志昌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
「在我和她確認了自己的工作難度,適當施加了壓力之後,她的雙手十指交叉,還抱住了膝蓋,這從心理學角度來說,是特地使用肢體力量來表示對抗,是一種自我防衛的肢體語言。照理說,我是去協助破案的,能夠找到犯罪嫌疑人是幫她的忙,她的牴觸反感,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她回答我的每個問題時,眼神都瞥向右方,從心理學角度闡釋,她應該是編造事實而非回憶事實,但是因為我對她的了解度不夠,也的確有人的行為有例外,所以我也不作為依據。但是在看到我的定稿畫像後,她的頭部微微後仰,我解讀為是在遠離刺激源,她似乎想要遠離這幅畫像。」
「你覺得什麼原因造成她這樣的動作呢?」
「第一,我畫像的時間並不長,遠遠沒有超過一般成年人能夠接受的時間極限;第二,我事先就聲明不會打擾她的工作,只是見縫插針地詢問她;第三,畫像是在她提供的訊息的基礎上完成的,還在她的再三改口下進行了修改確認,她沒有理由不滿意。一般按照正常邏輯,看到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畫像時,受害人都會比較激動、欣喜,或者是像上個案子的受害人一樣,有種身臨其境的恐懼,似乎被侵害的場景再現。可是當我把最終定稿展示給她看時,她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是慌亂、不安,沒有其他多餘的感情色彩。」
「那樣的話,答案看來只有一個了。她並不希望你能畫出準確的畫像,但真的看到畫像完全不像兇手時,又有說不出的愧疚、恐懼和糾結。」
「顧師傅,這些當時還只是我的猜測,後來在畫像完成後,她看似鬆了口氣,放鬆了心理防備,這時候我問的一個問題完全印證了之前的猜測。」
「你這小子,關鍵話還留在後面說。」
「案發當天,A市正下著陣雨,一整天斷斷續續地下著,沒有停歇過,你還記得嗎?」
「是啊,所以犯罪嫌疑人穿著雨衣,成了很好的反偵查道具。」
「但是,我收拾畫具的時候,隨口問了她一句:『他打你的時候,有沒有水甩在你臉上?』」
「她怎麼回答?」
「她毫不猶豫地說沒有。」
「這就有問題了。如果穿著雨衣進來,不可能沒有雨水灑到她身上。」
「我當時沒說什麼,她好像很快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馬上改口說自己都暈過去了,哪裡記得這些細節。」
「脫口而出的答案往往才是真相。看來你今天跑這一趟,功夫在畫外,畫是沒有太大參考價值了,但你倒是給我們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啊。」
張弛笑著起身,把餐盤上的優格隨手塞給了顧志昌,行色匆匆地收拾好畫像,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到了食堂門口:「顧師傅,我待會還有個大Boss參加的會議要去拍照。如果我的推斷能夠幫你們破案,我就同意之前你的提議,加入刑警隊。即使畫不好畫,也算能起點作用。先走一步了,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吧。」
顧志昌只是在他身後笑著搖頭:「這孩子……果然一個抵倆。」
陽光燦爛的午後,一年一度的常規體能測試如期開始,實職科長級別以下的民警分科室三三兩兩從局裡趕到測試地點——A市的一所高校體育場,不少人頭上已經密布著汗珠,氣喘吁吁地說著「這樣消耗體能,等會跑步哪裡還跑得動」之類的話。
自從取消公務用車以後,類似的單位集體活動哪怕是涉警業務活動和比賽,一律都不能動用警車,這讓民警們頗有微詞。好在政治處培訓科安排的測試點離警局大院不遠,走路刻把鍾也就到了,還在操場上準備了急救箱和大麥茶,這讓大家的怨言輕了不少。
張弛注意到,顧世和一行同事到達了場地,穿著緊身黑底紅紋運動裝的她看起來比平時更苗條了,身材凹凸有致,全身上下似乎每個毛孔都充滿著青春氣息。她正在做熱身運動,但是臉色緊繃,看起來很嚴肅,不知是緊張還是冷漠。
陳庭看到他正在朝他們這邊看,馬上走了過去:「怎麼,還在看我們的美女科長?」
張弛不在意地笑笑:「她這小身板,估計跑步不行吧,看把她緊張的。對了,怎麼沒看到顧師傅?」
「嗨,你就別為我們大姐大瞎操心了。顧師傅在審曾某和她丈夫呢,已經吐得快差不多了。沒想到居然是夫妻倆的苦肉計,聯合作案。話說你這小子這次的畫像也太失敗了吧?完全沒一點相似之處嘛!」
「是嗎?我很用心畫的啊,哪裡不像了?你倒說說看?」
「主犯是個塌鼻子、方臉、小眼睛,你畫像上的是高鼻子、鴨蛋臉、桂圓眼,真是怎麼帥怎麼畫啊!」
「是啊,人家都犯了這事了,還不給人家形象整好點。」張弛忍俊不禁,心裡鬆了口氣,真相果然和自己推測的一樣。
女子組的2500公尺長跑已經開始了,原本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同事們,聽到發令槍一響,爭先恐後地往前搶內道,看這架勢,是第一圈就用上了衝刺的速度。顧世瞬間就成了倒數第三個,張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背影。
陳庭指著遠處正在你追我趕的跑步選手:「你別小看我們大姐大,她雖然看起來不是什麼運動天才,但是體能驚人。人家幾乎每次國際馬拉松比賽都報名了,而且參加的是全程。你看吧,等會非第一不可,剛才只是謙讓別人,怕絆倒年紀大的同事。」
「你就吹吧,護著自己人。」張弛不理會他的言論,拿著相機走到賽道內側的草地上,擺好架勢準備抓拍。
「這有什麼好吹的?我一向實事求是。算了,你也沒看過她在抓捕行動時的爆發力,照我說,她的優點是耐力不錯,衝刺力更強。聽說當年在警校時,連最強的男生都跑不過她。」
顧世果然一點點地趕超前面的人,她的腳步大而穩健,呼吸也很平穩,看得出參加過專業訓練,半圈之內就輕鬆地越過了五六個人,這才是第一圈。而其他女警,顯然在開頭的那一陣衝刺裡已經用盡全力,此刻能夠保持不減速就不錯了。
顧世一陣旋風般跑過張弛身邊的跑道,早有準備的他趁著她迎面跑來的時候,提前按了快門,調好參數拍下的運動模式照片裡,總算有幾張滿意的特寫,只是顧世這眼神帶著點不屑、鄙視還是敵意?
張弛回味著剛才顧世經過時留下的那一縷清風,似乎帶著甜甜的香味。以他對香水的研究,這氣味既不是任何品牌的香水也不是古龍水,大概是洗髮精遺留的味道結合她的體香所形成的獨特氣味。這個味道,似乎也透露出主人桀驁不馴和柔情似水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正當他意亂神迷的時候,陳庭猛拍了一下他的肩:「別發呆了。看,我說准了吧?」
他這才注意到,顧世衝在前面,已經快要抵達終點了。他幾乎和陳庭異口同聲地大喊了「加油」,顧世沖陳庭莞爾一笑,眼睛卻沒看張弛的臉。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心想:你遲早會是我的女人,不急,看誰笑到最後。
「哎,你怎麼不接電話?」張弛陷入沉思,聽見身後一陣帶著喘息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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