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殺的兇手
犯罪畫師 by 葛聖潔
2019-12-22 19:19
突然,打頭陣的刑警猛地撞門,偵查員們魚貫而入,震懾性的警告語一時此起彼伏,人聲鼎沸。周圍一下子變成黑乎乎一片,顧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張弛一下子來了興趣:「怎麼個特殊法?冰山美人,不肯開口?」
陳庭如釋重負:「顧師傅都和你說了啊,這樣你也答應,兄弟夠義氣啊。」
張弛擺擺手,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冰山美人,我自有辦法對付,更何況我是去幫她的,又不是去害她。看到我這張酷酷的帥臉,心理創傷說不定就好了大半了。」
陳庭靦腆地笑笑,認識張弛多年,這樣說還真是實事求是。他儘管喜歡吹牛誇海口,但是在女人眼中的魅力還是有目共睹的。一直以來,在這方面,他都對張弛肅然起敬,富二代是不少,但是撇開車子房子票子,自身不炫富又魅力四射的,張弛能算一個。俊朗的外形、豁達的性格、壯實的身材,還有高級的種種興趣特長,都讓美女們心馳神往。他知道的,就有不下五個美女主動追求過張弛,有些其實並不知道張弛的家底。對於這點,他倒從來不炫耀,陳庭都是眼見為憑,才知道他可以低調到這種地步。
然而,當張弛走進病房,和病床上的美女同時驚訝地指著對方的時候,陳庭還是大吃一驚。
張弛忙向顯然誤解了他的陳庭介紹道:「這是我高中同學,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實際上,張弛是當時的校草,何萌是校花,所以即使兩人並不是同班同學也算彼此認識。高中畢業後,何萌的企業家老爸就把她送到了英國留學。時隔六年未見,難怪剛才都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了。
陳庭拍拍張弛的肩:「世界真小,希望她能夠全力配合我們的工作吧。」
「那是必須的,對不對,老同學?」
看到何萌帶著甜甜的微笑點了點頭,陳庭看出這其中帶有一絲無奈,趕緊轉身離開,讓張弛專心工作。
不出半小時,張弛就氣定神閒地拿著畫板走了出來,一看到陳庭就笑著數落他:「師兄,你早就知道她目前得了失語症對吧?這不是坑我嗎?」
陳庭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忙解釋:「我是怕你有精神負擔,更不利於完成任務。」
張弛瞟他一眼,只是笑:「你是怕我知道受害者連話都說不了,就正好以此為託詞拒絕這個任務吧。不過也是,如果對象特徵描述不清,都不能畫模擬畫像,何況她這種只能說『嗯』『啊』的病人呢。你可是太為難我了。」
「也不能這麼說。我是這樣考慮的,雖然從西醫角度考慮,她是頭部受外傷導致失語,但從中醫角度判斷,她的頭部創傷並不嚴重,沒有器質性損壞,並非是外傷引起的瘀血阻絡型失語,也不是常見中風病人那樣的風痰閉竅型失語。這兩種恢復難度都很高、時間很長。以她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態,更像是精神創傷引起的肝氣鬱結型失語。肝氣鬱甚而上逆,氣機逆亂,蒙蔽清竅……」
「師兄,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入錯行了,你應該繼承家業,像你母親一樣,做個醫生。一代名醫就這麼夭折在警界,實在可惜。說實話,你能不能給個直接的說法,我能聽懂的?」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應該改天再來。我覺得何萌只要放鬆心情,調整心態,很快就能恢復說話的。我再去叮囑下她的家人,你有空也可以來陪她敘敘舊,讓她放鬆一下心情。」
張弛大幅度擺擺手:「得了,我才懶得一次次跑呢,別人還以為我看見美女緊追不捨呢。剛才和你開玩笑呢,畫像草稿已經畫好了,等我回去修正一下,馬上把定稿圖給顧師傅拿去,你就放心吧。」
陳庭喜出望外:「你行啊。怎麼辦到的?你還會讀心術不成?」
張弛取出包裡厚厚一沓畫紙,讓陳庭嘆為觀止。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五官被分別畫在每張紙上,單單眉毛就有粗細、高低、短長、散密、齊亂、濃薄、斷連等近二十張畫像,看起來大大剌剌的張弛做起工作來讓他刮目相看,真是有備而來。這樣的話,即使何萌說不了話,也能透過點頭搖頭來一一選擇,再經過組合拼接調整,畫像就橫空出世了。
「有幾成把握?」陳庭懷著敬意,滿懷期待地問。
「何萌是美術科班出身,觀察力絕對沒有問題。一般人在緊急情況下,記憶人臉的能力會比平時強。我讓她看了成稿,雖然她沒說什麼,但是臉上有了驚恐的表情,一時還回不過神來。如果她的記憶的確沒有受損的話,我想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吧。」
畫像定稿被作為通緝令,迅速發往各個媒體平台。犯罪嫌疑人疑似定居的區域,這張模擬畫像如雪花般被貼滿了各個樓道、街角。
第二天,一個社區民警反映,畫像上的人和自己轄區內的一個租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對方的照片經何萌指認後,收網行動迫在眉睫。
晚上十點,收網警力到位。似乎沒人注意到,有個短髮美女的苗條身影也敏捷地穿梭在濃墨夜色中,這是顧世,她主動請纓參與到抓捕行動中,父親顧志昌一臉欣慰地同意了她的申請。顧世和其他男同志一起,分三路包抄。
這不是她第一次參與收網了,但今天要面對的是一個身上至少有兩條人命的歹徒。作戰部署中,她負責上銬。此刻,她在心裡不停演練著最快的上銬方法,儘管白天她已經對著一個桌角訓練了無數次,桌角上的油漆都被蹭掉了,引得隔壁辦公室的同事都偷偷來看。
樓內已經清場,各個樓層都有專人守候,以應對突發情況。堆放著雜物的曲折樓道、狹窄閉塞的空間、複雜的地勢,還有四通八達的弄堂讓抓捕變得沒有太多迴旋餘地,必須速戰速決。除了遠處小區裡一個嬰兒的哭聲,周圍靜默到能聽見犯罪嫌疑人屋中鐘擺的聲響。
突然,打頭陣的刑警猛地撞門,偵查員們魚貫而入,震懾性的警告語一時此起彼伏,人聲鼎沸。周圍一下子變成黑乎乎一片,顧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剎那間,眾人一片寂靜,好像都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不過兩秒鐘,有人嘆了口氣,隨後大叫:「清了!清了!沒有危險,警戒解除。」
夾在幾個大漢中間的顧世透過人群的縫隙,眨了眨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藉著室外隱隱約約的光亮,她迅速發現了六尺開外,離她最遠的陽台上有個巨大的身影,一個閒晃的身影。這個身影高高懸起,讓周圍有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有人身手矯健地扶起凳子,站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把繩子鬆開,另外兩個偵查員合力抱住嫌疑人,把他輕輕放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把手搭在對方的頸部幾秒,立即站起身,無奈地朝大家搖了搖頭。
這時,顧世發現了放在桌角的一封遺書,六頁紙上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大字,每個字似乎都是顫抖著寫下的。雖然兇手很明顯是看到畫像後,選擇了自我了斷,顧世還是戴起手套,把遺書放入證物袋裡,準備回去驗明指紋。
原來,兇手那天買了半打啤酒、一盒夫妻肺片、半隻三黃雞,正不慌不忙地準備回家看看球賽,喝喝酒,瀟灑一番。他走到樓道裡,樓道裡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就跟平時一樣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著樓道。這一照,嚇得他差點踩空台階,手裡的熟食都翻在了塑膠袋裡。
「誰把我的照片貼在樓道裡的?」他不敢相信,又躡手躡腳地走回大樓門口,往遠處一看,幾乎每棟樓門口都貼著他的照片。他嚇壞了,大跨步地邁上台階往自己家奔走,還不忘記撕了一張拿在手裡。
回到家裡,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張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模擬畫像,上面還寫著「通緝令」三個大字,瞬間就明白自己難逃法網了。他覺得自己的罪肯定要判死刑,聽以前在裡面待過的朋友說,從逮捕到最後執行,要進行很長一段時間。他決定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自己了斷少一些痛苦。於是,這些本來是每次作案後的常規大餐,轉眼間就成了最後的晚餐。
顧世原來預計收網會轟轟烈烈地大獲全勝,沒想到居然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就因為某個人的一幅畫像。顧世心有不甘。她實在難以理解,父親怎麼會不相信自己的偵查能力,而寧可去相信一個非業務出身的新手。在她看來,畫像並不能取代傳統刑偵的種種手段,更無法媲美痕跡分析的精準與科學,雖然畫像提供了一個偵查的方向,但是科學才是破案的依據和保障。這次純粹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罪犯竟然已經趕在被逮捕前畏罪自殺了!他身上還背負著三起命案,其中還有一起是在外地犯案,一併在遺書裡交代了。消息從顧志昌這裡傳來,讓張弛也大吃一驚。
「小伙子,你果然一鳴驚人。你幫我們立了大功啊,我沒有看錯人。」顧志昌親自給張弛打了通電話道喜,透出滿滿的欣慰。
「運氣好罷了。我這人喜歡英雄救美,和美女比較有默契,這才配合得好,畫出畫像來比較精準,如果受害人是別人,估計我的畫筆也就沒那麼靈了。」
顧志昌開懷大笑,張弛心情不錯,也哈哈大笑起來,兩個人就像二重奏一樣。
開過玩笑了,顧志昌的語氣一下子認真起來:「小張,鑑於你這次在專案行動中的表現,我打算給你申請三等功,這個名額算在我們科室,我已經和你們領導請示過了。」
「顧師傅,你客氣了,我這只是舉手之勞,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
「不,必須高調,讓領導們都知道我們公安系統內部就有你這樣的特殊人才。人才不能埋沒,我還有下一步打算,希望你能夠考慮加入我們刑警隊。」
「哦?」
「這件事我先來徵詢你的意見,希望你認真考慮。我也知道你目前在政治處的崗位,很多年輕人都很嚮往,但是以我的經驗,對你的個人成長,幫助並不大。我知道,你內心是想做個真正的警察的。走業務這條路,雖然可能仕途上進步不快,工作強度也比較大,相比政治處還算是倒退回了基層一線,但是對年輕人的鍛鍊是有目共睹的,也是真正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張弛的臉也嚴肅起來,認真地聽著。顧志昌的確說中了他的心思,有哪個男人不希望在破案一線做個響噹噹的刑警呢?
「就以我的女兒顧世來說,其他女警大多在剛工作時就直接被分配去了內勤、窗口這些崗位,她當時徵詢我的意見,我就強烈建議她去業務一線,出現場,甚至參與抓捕行動。」
「您就不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會有危險嗎?以後有了家庭難以顧全兩頭嗎?」
「這點顧慮你要說沒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是警察世家,警察是什麼工作?就是放棄了安穩,放棄了節假日,甚至放棄了安全和生命才能夠用心做好的。如果只圖工作時間規律,不加班加點,沒有危險,那就不是我眼裡真正的警察了。」
「你說得沒錯,警察要的就是那股精氣神。」
「你看顧世現在,做事情雷厲風行,出任務從來不搞特殊,業務上也因為實踐經驗豐富,比她的女同學們成長速度翻了幾倍,這些都是坐辦公室坐不出來的。你別誤會,我也就背後講講,平時從來沒誇過她,她還挺不滿的,這小丫頭。」
「那是虎父無犬女。我也注意到,顧世的氣質比較特別,骨子裡就是個警察。」
「顧世一個小姑娘都能有這樣的收穫,你不想磨鍊自己一下,讓自己的特長真正有用武之地嗎?我說句難聽的,你是想光鮮、安穩地坐一輩子辦公室,每天守著一堆為他人作嫁衣的稿子,做一個連破了什麼案都說不出的警察嗎?」
張弛愣了愣,以前就聽說顧志昌在機關領導面前也口無遮攔,這都一把年紀了,連白襯衫都沒穿上,不過他倒挺佩服他這樣的性格:「顧師傅,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考慮好,給您一個答覆的。」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等到立功受獎那天,你不妨當面告訴我。強扭的瓜不甜,我該說的都說了,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因為顧志昌的一通電話,張弛把手頭的新聞稿和活動策劃書寫到一半,就再沒有心思繼續寫下去了,一直在回想他說的話。和幾個兄弟約好了晚上打桌球後,他心情愉快地收拾背包準備下班走人。他剛要鎖門,微信響了一下,打開一看,是一張自己所在辦公大樓的外景照片。他定睛一看發信人,一個不熟悉的網名,看頭像應該是個女孩。
張弛心想:可能是哪個暗戀自己的女生吧。平時陌生人加他,他都會通過,確切地說,他的微信就沒有設置驗證功能,來者不拒。他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把手機重新揣回了口袋。他頭戴耳機快步走出電梯,推開玻璃門時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
「你怎麼來了?」張弛摘掉耳機,環顧了下四周。
何萌如沐春風地笑了笑:「老同學,上次我們沒能說上話。今天我出院了,特地來請你吃飯,還請你賞臉。」
張弛本想找藉口拒絕,但看到笑盈盈的何萌,白皙的皮膚透出一絲無力的蒼白,身材儘管苗條挺拔卻掩飾不住一種疲勞,也算是大病初癒。他知道從醫院到這裡的車程並不近,想到同學之間吃頓飯也算稀鬆平常,何況是這樣的校花,於是也就順應了她的好意。
張弛沒承想這樣的好意延續到了之後的每一天。第二天中午,因為吃厭了單位食堂,張弛剛要呼朋喚友出門覓食,一個穿著整整齊齊的制服的送餐員叫住了他。整整五人份的粵式餐點。細心的何萌在聊天中記下了他們辦公室的人數,雨露均沾地讓他們一起享用美味,連每天的飯後甜品都不帶重樣的。到了第三天,張弛打電話請求何萌不要再破費,對方婉言拒絕,給出的理由是:費用都已經交了一個月了,這算是警察叔叔們加班的辛苦餐。
同事們品嘗著鴛鴦奶茶和燒臘拼盤,忍不住打趣:「辛苦餐?我們不辛苦,就是以後要辛苦張弛了,趕緊把人家白富美給收了。」
張弛不置可否地笑笑,眼前出現的卻是另一張從未看到過笑容的臉。張弛也不明白,顧世到底哪一點吸引了自己。如果說精緻的五官和凹凸有致的身材,何萌絲毫不比她遜色;如果說學識和出身,何萌和她各有千秋,一個是優雅的獨立畫家、年輕的策展人,一個是英姿颯爽的痕跡專家、年輕警長,也無從論高下;可能最大的不同在於,顧世對於他而言,是一個更加未知的世界。
他讀不懂顧世的每一個表情,更無從理解表情背後的心理世界。何萌是塊晶瑩剔透的水晶,完美無瑕、玲瓏纖細,讓人憐惜又不忍傷害。顧世大概是一塊璞玉,沒有人能看透她堅硬的外表下,哪一部分是玉之所在,是她真正的自己。
五四青年節當天,市警局舉行了一年一度的表彰大會,顧世是市警局「五四」獎章的獲得者,和兄弟單位的獲獎者一道作為當天的重頭戲,早早被安排在後台進行彩排。
她遠遠地就看到「耳釘男」也在會場,他單肩背著相機包,正在選擇不同角度拍攝。由於本單位只有她一個獲獎者,毫無疑問,「耳釘男」正是衝著她連連按快門。
旁邊的後援團裡不少女警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有個別的甚至交頭接耳地打探著帥哥是哪個單位的,最後目光又都聚焦到了顧世的身上。顧世只能窘迫又無奈地和身邊的同事說話,裝作沒注意到眼前的這一幕。
「耳釘男」原地朝她張望了一會,像是思索著什麼,然後居然捧著相機徑直走到她面前,打斷她和旁人的聊天:「顧世,我是政治處宣傳員,需要拍攝你領獎的畫面,麻煩你看一下鏡頭。剛才拍的照片裡,你的眼神都不對,效果不太好,還請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顧世有點不快,她一直覺得打斷別人說話是一種很沒有教養的表現。她並不指出,因為他既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下屬,於是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這才注意到他看似散漫帶笑的眼睛裡的認真和誠懇,微微一笑:「好的,政治處領導,只是你為什麼不等過會領獎的時候再拍呢?何況為了我一個人,還辛苦你這麼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呢。」
「哎,你別誤會。」張弛擺擺手,「我今天也是來領獎的,這不順便了嘛,所以才要趕在彩排的時候拍。否則就只能我們倆等會互拍,想必你也不答應,那我回去就交不了差了。」
張弛正說著,顧志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顧世有點詫異,剛想開口,就看到張弛對自己的父親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認認真真地指引顧世看著鏡頭微笑定格。拍完後收好相機,張弛就勾著顧志昌的肩膀走開了。這下,顧世愣在原地,只能搖頭。
一回到觀眾席,顧世就把陳庭拉到邊上問:「你說你們頭兒是怎麼了?和一個小民警稱兄道弟的,有那麼熟嗎?還有,這人號稱自己也是來領獎的,我們單位不就我一個人評了『優秀青年』嗎?『優秀團員』是你,『優秀團幹部』名額空缺,能有他什麼事?」
「這人你都不知道是誰?」
「我只知道他喜歡拿著相機到處逛,還喜歡塗香水戴耳釘,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這可就是上次『不戰而勝』,靠一張畫像就把兇手逼死的大名鼎鼎的張弛呀!」
「他就是那個據說女朋友一年換一打的張弛?」
「沒錯。據我了解,老大給他申請了三等功,已經特批下來。上上下下對這個鬼才都很期待,畢竟破了這個幾乎成為懸案的連環殺人案。老大應該在做他的工作,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變成我們的同事了。」
「即使這樣,對老同志也應該尊重一點,哪能這樣沒大沒小的?」顧世還在為自己父親打抱不平,不過她明白父親愛才如命,恐怕根本不會在乎這些枝微末節。
「其實我也算熟悉他,你接觸時間久了就會了解,他這個人其實並不像他看起來的樣子。」
「那他是什麼樣子?」
「天才的世界我們不懂,我只知道他比我們常人更有思想,更有毅力。如果你發現他無所事事,只能說這段時間,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
顧世還想問些什麼,主持人已經開始說話了,她趕緊止住了話頭。問東問西地打聽一個陌生人,並不是她的習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反感張弛的不拘小節,卻對他的經歷止不住地好奇。
張弛對於她,是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領獎曲迴旋在頒獎大廳裡,在立功者裡面,張弛看起來是最年輕帥氣的一個,自然引來大家的矚目。可是,台上的他全然沒有其他立功者榮幸之至的自豪表情,敬過禮,接過榮譽勳章後,就單手插口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張弛一雙有神的大眼睛,此刻還直直地看向自己,像是在欣賞藝術品一樣陶醉又投入,她有點厭惡地把眼神挪開。心裡卻有一點不知來由的預感,似乎冥冥中,有什麼事情會將他們的命運聯繫在一起。
「真是個自大的自戀狂。」顧世和陳庭並肩走出會場的時候,突然說了句。
陳庭愣了愣,馬上明白了她指的是張弛:「大小姐,你還當真了。人家就算真的如此,那也是恃才傲物,就像你,我們的美女科長,進單位幾年來,年年拿獎勵,不熟悉你的人也會覺得你高冷。」
「照你這麼說,我和他還算是同類了?」顧世笑著反問。
「我可沒下這結論,不過你應該相信老大的眼光,看人看事不能只盯著表面。」
「不看表面,那你看這是什麼?」顧世抬抬下巴,陳庭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原來市警局側門那裡停著一輛車,有個戴著墨鏡的美女本來倚在車門邊,此刻微笑著上前迎接的不是別人,正是張弛。張弛和她交談了幾句,就馬上坐進車裡。美女回眸一笑,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凌志LS啊,這可是輛進口好車,雖然是日系的,卻是高端車型,上百萬呢。」陳庭感嘆道。
「車是不是好車,我不懂,但人是個大美女,看來還是個白富美。這小子還真不低調,談戀愛都談到市警局來了,我怎麼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眼熟?」
「對啊,不就是上次案件的被害人何萌嘛。」
顧世若有所思地目送著豪車遠去,冷冷笑著,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