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我有一壺茶
妻為大都督 by 蜀中布衣
2019-12-22 19:11
蓋因這時候的茶水,尚要放入花椒、生薑、橘皮等異物,作為一個飲貫了炒茶的現代人來說,自然是有點不習慣的難以下嚥。
但是當此之時,崔文卿自然不能說不好二字,否者與了元剛剛才建立起的友誼小船,說不定說翻就翻了。
「嗯,不錯。」
這三個字,是崔文卿的違心的評價。
了元露出了滿意的神情,旁邊的蘇軾笑著補充道:「文卿兄有所不知,了元方丈乃是中原三大茶道高手之一,排名甚至還在你的老師陳學士之上。」
崔文卿驚訝:「我那便宜老師也是茶道高手?」
「是啊,難道你還不知道麼?」蘇軾笑言,回想起那張傾國傾城的嬌靨,他又是一笑道,「不過陳學士的茶比起了元之茶,喝起來更別有一番風味了。」
了元微露尷尬之色,笑道:「說起來,今日陳學士正在寺內做客,要不小僧也將學士請來一併坐坐?」
「不要!」
兩條嗓們同時發音,蘇軾和崔文卿對視一眼,都對突如其來的默契大感莞爾。
蘇軾輕歎笑道:「若有學士在此,你我豈不拘謹不少,何能了得痛快!文卿兄你說呢?」
一想到那白髮蒼蒼,滿臉嚴肅的老年學士,崔文卿也是頷首言道:「不錯,還是我們同齡人聊起來大感暢快一些。」
此話落點,蘇軾和了元都有些暗感奇怪。
說起來陳學士也不過二十三四的妙齡,比他們也大不了多少,說起來也勉勉強強算作同齡人士,為何崔文卿的話卻覺得幾人年齡上有很大的隔閡?
不過此乃小事,蘇軾了元也沒有往心裡面去,並未深究。
閒聊片刻,崔文卿這才問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對了,尋常那些寺廟的主持,均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僧,了元方丈年紀輕輕就能出任聞名天下白馬寺的主持,實乃驚人之際啊!」
了元輕笑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一切結為因果,說起來小僧也是運氣而已。」
「哈哈,應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和尚謙虛了。」蘇軾大笑著說了一句,便講述了了元和尚的生平。
原來了元和尚之師虛空大師,本就是佛學大師,在擔任白馬寺主持期間,不僅翻譯了諸多天竺經文,更與太祖皇帝結為了忘年之交,成為大齊護國禪師。
了元和尚乃是虛空大師所收的唯一弟子,被其師贊起為「骨格似雪竇,後來之俊也」。
而了元和尚也不辜負虛空大師評語,年紀輕輕便佛法高超,聲名遠揚,前幾年更是親自踏足江南寺廟,讓十多位佛法高超的名僧為之折服。
虛空大師病故之後,一來因了元是為虛空大師的唯一弟子,二來也因為了元佛法造詣完全不遜於當代高僧,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白馬寺的主持。
一五一十的說完之後,蘇軾微笑補充道:「但我覺得最為可貴的是,這和尚雖為主持,卻在詩詞文賦上有著很高的造詣,可以說如果他要去考科舉,最少名列二甲。」說罷對著了元笑道:「喂,和尚,要不你就從了我的話,還俗考科舉如何?瞧你這唇紅齒白,英俊瀟灑的模樣,若被官家看重點為公主駙馬,權色富貴便是手到擒來了。」
一席話落點,蘇軾忍不住揶揄大笑,就連崔文卿也露出了莞爾之色。
了元和尚卻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淡然模樣,一聲佛號淡淡言道:「不羨朝入省,不羨暮登台,不羨朱門酒肉,不羨紅顏如花,此生一盞青燈,一部黃卷,一盞清茶足矣。」
話語落點,蘇軾的笑聲嘎然而止,面上露出了苦笑之色,輕歎道:「小和尚啊,難道佛法學多了,都會變得如你這般無慾無求麼?」
未等了元和尚回答,崔文卿已是舉起茶盞敬佩笑言:「非是無慾無求,而是看破了紅塵之後的淡然,來,了元大師,在下敬你一杯。」
了元淡淡一笑,舉起茶盞與蘇文卿一碰,微微細品。
崔文卿喝罷一口熱茶,回想起穿越之前追逐名利不知休憩之苦,一時之間不禁感概中來,悠然吟哦道:「我有一壺茶,足以慰風塵。閒約二鴻儒,黃昏扣柴門。闊談三更後,把盞有餘溫。醉眼四處看,皆為夢中人。」
吟哦聲堪堪落點,蘇軾已是忍不住拍案叫好道:「好一首即興五律,在下思之也有即興一詩。」
說罷之後,蘇軾端著茶盞站起,舉步吟哦道:「我有一壺茶,足以慰風塵。傾盡江海裡,贈飲天下人。」
聞之詩句,崔文卿暗暗讚歎。
果然是蘇軾,就連詩句也是磅礡大氣,豪放風流。
聞言,了元悠然一笑,亦是起身言道:「兩兄詩句皆為大妙,小僧亦是獻醜一首,」言罷輕輕吟哦,「我有一壺茶,足以慰風塵。醉裡經年少,乍醒狂浪生。滄浪星野闊,月湧浮騷聲。我恨鴻翼輕,難渡天下人。」
一言方罷,崔文卿和蘇軾均是擊掌讚歎,興致盈然之下,端起茶盞又是一通豪飲,笑聲連綿不斷。
及至一通酬酢結束,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了元吩咐僧人為崔文卿和蘇軾安排了一間上房,供其休息,而荷葉與蘇三,也是兩人一間。
來到房中,崔文卿和蘇軾同榻抵足而眠,閒聊半響朦朧睡去,及至半夜崔文卿卻是被尿意憋醒。
此乃茶水喝多了的惡果,令他大感哭笑不得,索性披上外套出了房門,朝著茅房而去。
一通酣暢淋漓之後,崔文卿如釋重負,然此刻卻是沒了睡意,便出了院子踽踽慢行,倘佯在一片悠然靜謐之中。
適當中夜,碧空澄澈,一輪明月照得白馬寺如水般朦朧。
初秋之夜已經有了涼意瀰漫,大有蕭瑟之氣,使得崔文卿脫離了白天的炎熱,大感心涼氣爽。
白馬寺佔地寬闊,裡面庭院重重不知幾多,就這麼邊走邊想走得片時,就連崔文卿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走到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