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女王意志
大明海殤 by 就差一杯
2019-12-22 19:08
身居高位者,總是喜歡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越是高位、越是長久,就越是如此。
對於我近期所做的這些事情,伊麗莎白一世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憤怒和不滿」,並且希望我「盡快糾正這個令人惱怒的錯誤。」
這些話來自於我面前的伊莎貝拉。此時,這位貴女正在我的屋裡左右徜徉,似乎尤其對我點在桌面上、櫃子上的幾盞燈感興趣,來來回回的研究著。
我的心情此時還停留在對兒女降生的喜悅上,並沒有太把她的話當回事。畢竟我們不是傳統的君臣關係,我也沒有向伊麗莎白一世事事匯報、事事隨順的義務。
「哦?女王陛下的話中具體指的是什麼事呢?」
我其實是有意想拖慢談話的節奏,所以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
傻子都知道,女王不悅的是我居然會幫助法國做海軍提升計劃——這件事本來就是紙裡包不住火,我也沒打算瞞著誰。
可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說,我從開始和伊麗莎白一世接觸,就說明了自己不過是幫助她一起對付西班牙的客卿,並沒有宣誓向她效忠的意思。
所以其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我看作是一個僱傭兵,或者承包商,我沒有一定要替誰去賣命,或者忠誠於誰的必要。
伊莎貝拉則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她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滯,緊接著便呈現出一種憤怒的情緒!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公爵閣下。」伊莎貝拉輕輕咬著牙,臉上帶著難以名狀的笑容:「雖然我不能將你這樣的行為定性為叛國,但是女王陛下的確為此相當的惱怒。」
說著她壓低聲音,將整個上半身壓在桌面上俯身對我說道:「就算是睿智如你,只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跟別人眉來眼去、私自媾和吧?」
她的表情相當之認真,顯然已經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她說這話的意思已經不是在質問我,而是在責難我了。
「媾和?」我輕輕將身體躺在靠椅上,身體向後舒服的躺著,面上則是很隨意的問道:「請你具體解釋一下,我跟誰?在哪裡?以什麼方式媾和了?」
我居然這樣不識時務,這讓伊莎貝拉十分驚詫。在她的印象裡,我,孫啟藍,是個相當精明而識時務的人。
「我可以將這個理解為你對女王的挑釁嗎?」伊莎貝拉第一次在我的面前露出了獠牙,她並不想在氣勢上輸掉什麼,亦或者她壓根就是在掩飾,掩飾一些不想被我發現的東西。
我站起身,走到酒櫃旁邊,從裡面拿出兩隻酒杯,又拿出一瓶上號的法國紅酒,微微用力,「崩」的一聲扭開了瓶塞,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
將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面前,自己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伊莎貝拉見我不想立即回答她,也十分優雅的在我對面坐下,端起杯子同樣微微的抿了一口。
「怎麼樣?還可以嗎?」我笑問伊莎貝拉。
這位王室貴女自然是識貨的,將酒杯放在鼻子前面輕輕嗅了嗅才道:「十五年以上的陳釀,當然是難得的精品了!」
我聽了她的話,哈哈笑著道:「你看,你是識貨的,就像我一樣,我也是識貨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有選擇的權力,對不對?尊敬的女王可以選擇,卑微的我一樣可以選擇,只不過我的選擇權力小一點,僅此而已吧。」
伊莎貝拉放下酒杯,她在分辨我這句話的意思。但是顯然,她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有些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你到底想說什麼?」伊莎貝拉試圖矇混過關:「我來這裡並不是想和你探討這些哲學問題,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當然明白!」我端起酒杯,用微微用力放下,酒杯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相信我,我遠比你想像的明白的要多。」
伊莎貝拉沉默了,她不知道我手頭到底掌握著什麼信息。於是她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盯著我,想從我的眼神裡找到一些線索。
我看著她的眼睛,撇著嘴笑道:「其實你也不必猜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拿出誠意來!不要把其他人當做白癡,你們做了什麼,會對別人造成什麼,你們自己知道的。還需要我教你們怎麼做嗎?」
說道最後,我的表情已經冰寒如霜,斜眼看著伊莎貝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同樣默不作聲。
屋裡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般,粘稠的化不開。
「你可知道,你這樣選擇代表著什麼?」伊莎貝拉忽然開口問道,臉上的表情已經略顯猙獰。
我知道,她這是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換句話說,她已經急眼了。
在她的認知裡,我早都該繳械投降了,畢竟我面對的是一個國家的力量,絕對不該這樣從容不迫。
可是我真的沒理由去懼怕一個人,一個女人——尤其是在我已經和自己的祖國徹底決裂的情況下,我有什麼不敢面對的!
換句話說,我連GDP占世界百分之四十的大明朝都甩了,難道會怕一個背後捅刀的、正在崛起中的小國家?
的確,英國會在日後成為日不落帝國,但眼前它是個什麼?
一個在西班牙和荷蘭、法國之間夾縫求生的國家,僅此而已。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能幫助他們打敗西班牙,就能幫助法國、荷蘭、西班牙抑制英國!
所以在我內心深處,是真的沒有將英國作為一個必須依附、或者必須攀上的高枝。尤其是在他們和西班牙媾和,襲擊了我的領地和友軍之後,更是如此。
因此,在伊莎貝拉露出獠牙之後,我卻更加的平靜和淡定,微微瞇縫著眼睛輕蔑的笑道:「當然知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會因此而震怒,甚至發出對我的追擊令——當然,取消封號什麼的應該是第一步的,對不對?」
伊莎貝拉奇怪的問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和法蘭西的亨利勾結在一起,做出傷害大英帝國利益的事情呢?」
聽到這話,我緩緩站起身來,輕輕的斜坐在桌子上,用右手食指微微一勾,挑起了伊莎貝拉的下巴,緊接著用兩根手指將她的下巴捏住,將臉龐緊緊的靠近她的跟前,用一種極盡挑釁的語氣說道:「如果你是想說,我這樣選擇代表著和英國開展的話,那我要負責任的告訴你,正是如此!」
伊莎貝拉面色鎮定,但眼神卻有一絲忍不住的慌亂。她沒有基於掙脫我的控制,而是用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角度回答我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把這句話帶回倫敦嗎?」
真是一個倔強的女人,我心中暗道。不過能在伊麗莎白一世身邊長期駐守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差呢?
於是我輕輕鬆開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了臉,帶著一種相當鄙視的笑容說道:「從你們選擇與西班牙人媾和,縱容他們去襲擊我的領地之時,你們就該想到這一點!而我目前所做的,不過是為自己選擇一個新夥伴罷了!」
伊莎貝拉連色頓時一變,這是她一直堅守和隱藏著的底線,卻不料在這裡被我一下子揭露出來,頓時有些慌張,眼神不由自主的向下望去,似乎想躲開我的凝視。
我卻得理不饒人,繼續步步緊逼:「如果我們開戰,我會失去什麼呢?區區一個英國市場,一些名譽和榮耀 ,多出一些敵人。對不對?」
「而你們,則多了一個完全瞭解你們內情的對立者,我可以投向法蘭西,也可以投向荷蘭,甚至西班牙——有什麼不行呢?誰家內部又是鐵板一塊兒呢?這一定會很有趣的,對不對?」
伊莎貝拉緊緊的咬著下嘴唇,想了半天,忽然抬起頭道:「我們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畢竟荷蘭的崛起速度太快,而我們雙方又是盟友,大英帝國承擔不起襲擊盟友的罪責,所以只能如此!」
說話的時候,眼神盡可能的堅定,似乎想給自己撐腰鼓勁。
我坐回座位,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你們承擔不承擔的起,是你們自己之前的選擇所致,與我無關。但是現實卻是你們的行為嚴重侵害了我的利益,居然還敢這樣堂而皇之的問責於我?伊莎貝拉,你是作為女王的親族才如此,還是作為一個美貌的女人才這樣張狂呢?」
伊莎貝拉聽到我的問話,傲然揚起頭顱:「作為女士,我是不是有這個特權呢?」
我笑著看著她的臉龐,不說話。伊莎貝拉忽然感到一陣心虛。畢竟我的妻子無論誰都不輸於她,而我的話語更是完全擊碎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絲防線。
「你長得不賴,但我不喜歡西洋女人,所以我根本不必慣著你,對不對?」
伊莎貝拉頓時臉色煞白,我卻輕輕用手指敲擊著桌面,說出了這一晚上鋪墊之後最想說的一句話:「所以現在,說出伊麗莎白的條件吧!記住,別兜圈子!」
伊莎貝拉艱難的嚥了口口水,望著我半晌不做聲,良久歎了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