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河豚神像
大明海殤 by 就差一杯
2019-12-22 19:08
大年初一早上,天還沒亮,鳶她們幾個姑娘就喊著要去神社。我昨夜打了一夜的麻將,這會兒正在迷迷糊糊,嘟囔著不想去,再說我又不信這個神,幹嘛去拜他啊!
可是這些姑娘們說啥都不行,非要讓我去。拗不過這些環肥燕瘦,我只能滴溜溜的起來,穿好衣服,跟著她們一大早的跑去給神仙請安!
東瀛一直就有這個講究,新年第一次參拜,叫做初詣,就是在除夕夜鐘聲響後,無數的的東瀛百姓一齊湧向神社和寺廟,燒香拜佛,點簽算命,祈求新的一年全家幸福平安,此為初詣。
為此,現代東瀛的交通部門在除夕夜會徹夜營運,各神社也都打開大門迎接參拜,很是熱鬧。
不過古時候嘛,交通沒有那麼方便,估計人們也沒那麼好事兒,所以都是天快亮才起床,興沖沖的跑去拜佛。
東瀛還有個講究,就是大年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的年飯,都是在年三十之前的大晦日就要全部完成。這三天裡不動煙火,全都是吃冷食。
你說這大清早的,起來就灌一肚子冷飯,多難受啊?所以前世在東瀛的二十多年,這三天找不到一家做熱飯餐館的時候,我都是可憐巴巴的與方便面為伍。可惜今生再找不到方便面這種神器了!
坐在神社門口,我端著向僧人討來的熱茶,一口一口的喝著,等著幾個姑娘去裡面參拜。等到天大亮了,這幾個姑娘還在裡面,後面起來的九鬼政孝、拉克申、羅德裡格斯他們也陸陸續續趕到了神社,說白了,就圖個熱鬧唄。
等她們從神社裡出來,一個個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麼都聽了什麼歪理邪說,一個個得道高人似的。我搖搖頭,也不做評論,結果這幾個妮子繼續拉著我往前走,到了一個掛著「簽袋」風幡的小攤,說什麼也不走了,都嚷著要一人買一個。
我琢磨了一會兒,這所謂簽袋,其實不就是後世的福袋麼?人們拜完神仙,出來一人買一個福袋,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寫著大吉大利啊!今晚吃雞啊!不對不對,是萬事如意啊之類的拜年話兒,圖個新年的綵頭。
買就買吧,反正就是個玩意。於是我們一人買了一個,我是挑也不挑,隨手摸出一個來。仔細端詳,我拿到的是一個紅底金邊兒的簽袋,拿到後也不著急打開,就看著他們先開。
結果,鳶拿到的不知道是個什麼,幾個姑娘看到以後,一起發出了「啊啊啊」的尖叫聲,拉著鳶使勁兒猛搖!鳶高興地小臉通紅,只是拿眼睛瞄我。弄得我莫名其妙。
其他幾個人抽到的不是財運就是官運,總之都是好的。男人們哈哈大笑,這幾個姑娘卻都十分不樂意的樣子。我拽著鳶的袖子道:「你抽到的到底什麼好簽?我瞅瞅!」
鳶卻不給我看,把簽移到了身體另一邊。結果墨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去,盯著看了一眼,念道:「上等姻緣簽!」
不愧是搞情報的!他這一念,鬧得鳶一個大紅臉!追著打了墨半天!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表情怪怪的。算了,我還是不提為好吧!
這時,幾個姑娘都圍過來,拉著我的袖子道:「先生,就差你的簽袋沒有揭秘了!快打開看看!是不是也是姻緣啊!」
說著,一起拿頗有內容的眼神在我和鳶之間掃來掃去。
我搖頭苦笑,這幫傢伙!被逼無奈,只能打開了自己的簽袋,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誰知一看之下,我的眼睛卻被吸在上面,再也離不開!於是又認認真真的讀了兩遍,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旁人見我不說話,臉色又這麼差,估計是抽到了什麼不好的簽。一時間氣氛僵住了,他們卻又不好問。最後還是不悔勸慰我道:「啟藍,這個就是個玩意,不要太當真,過去就過去了!」
鳶也點頭道:「是啊是啊,這個就是鬧著玩的。不過話說回來,到底寫的是什麼?簽袋裡從沒寫過不好的簽呢!」
我搖頭苦笑了一下,淡淡的道:「倒也不是不好,而是......」
想了想,我把簽遞給了不悔。不悔的東瀛文字認不大全,便遞給了旁邊的嵐。嵐好奇的接過,和鳶一次湊上來看了一眼,結果兩人臉色也變了!想了想,沒再往下傳,而是遞還給我!
我歎了口氣,接了過來,微笑著道:「看來這就是宿命呢!」
旁邊的人都無比好奇,卻又覺得無法開口詢問。我想了想,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便輕輕的道:「是四句謁語!類似於上次在姬島上,雲狐婆婆告訴我的那幾句話!」說完,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胸口那個紅白石頭的墜子上。
不悔皺眉道:「雲狐婆婆?」便沒了下文,他知道,我對那次在姬島上的事情十分看重,雖然他並不知道紅白石頭和那神秘大門的事,但他總覺得這事情不同尋常。可是又說不出的所以然來,只能沉默。
我見氣氛一時間尷尬了,便帶頭笑道:「不是什麼壞事,只是幾句提示。應該......應該算是好事吧!畢竟有人提醒總比沒人提醒好吧!」
說著,我看了一眼售賣簽袋的中年婦人,一臉的普通,絕不像是什麼隱士高人,更無法準確的知道那個簽袋會落進我的手裡,來搗這個鬼吧!
我搖搖頭,又笑道:「走吧!我們去吃飯!走了半天都餓了!」
張佑熙噘著嘴道:「就知道餓!早上就屬你吃的最多!」
我歎息道:「冷食不管飽啊!」
眾人又是大笑,商量著去吃什麼。嵐提議,去吃河豚!
幾個東瀛的傢伙都拍手稱好,來自中原的幾人卻不明所以。
倒是羅德裡格斯這個在東瀛泡了幾年的半個東瀛人笑著道:「在東瀛,這河豚可是珍味!一般都吃不到呢!」
哈勒哈也是海邊長大的,疑惑道:「河豚?河豚不是有劇毒嗎?我姨夫就是吃河豚中毒才沒了,那個怎麼能吃?」
嵐接口道:「沿海一帶都盛行吃河豚的,那可是庶民買不起的高級貨!吃河豚火鍋,我們都叫「鐵炮鍋」,因為河豚看像炮筒啊!用魚白泡製的「白子酒」,味道甚好,人們都叫它「西施乳」。河豚生魚片可是「味之王」哦!」
哈勒哈還是皺眉道:「可是那毒素......」
我笑著補充道:「雖然我不愛吃魚生,但是我知道。河豚魚體內的毒素,據說比氰......嗯,比世界上最毒的東西還要毒一千倍!但毒素主要集中在卵巢、肝臟和膽囊等位置,要手藝相當高明的廚師才能處理乾淨!所以也有拚死吃河豚一說,可見這種毒物的美味是多麼的誘人——雖然我並不愛吃!」
說著我撇了撇嘴。嵐叫道:「我認識一家專門做河豚刺身的老店,據我媽媽說,那家店開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吃死過人!我們去吃吧!」
我嘖嘖兩聲,什麼時候開始,飯店吃不死人都成標籤了!但是拗不過貪吃的姑娘們和好奇的小伙子們,便只能隨波逐流了!
穿過洶湧的人流,我們來到寺廟西邊的一處居民區,不遠處果然有一家二層小樓,掛著繪製河豚的風幡!我們幾人一股腦的鑽了進去,正好,裡面有一夥人剛吃完,心滿意足的往外走,我們就進去將小店全部佔領了!
不得不說,這家師傅的手藝真的不錯,用這個年代的刀具,居然把河豚切得像紙片一樣薄!攤開在盤子裡,就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看得人食指大動,最後就連我這不吃生食的人都沾著蔥花、辣味蘿蔔泥、柚子汁和醋調製的調料吃了兩片,果然是入口即化,可是我就是不愛吃!
於是我便丟下了筷子,靜靜的喝著配酒。
羅德裡格斯也是淺嘗輒止,看著我笑了笑,忽然道:「船長,看著這河豚刺身,我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東西,對航海可是極有用處的!不過......嘖嘖!」
說到這裡,卻沒有了下文。我好奇道:「別賣關子了!你要說什麼?什麼好東西,說來聽聽咋了!」
羅德裡格斯抿嘴一笑,又喝了口酒,方笑道:「據說,在長崎的神社裡藏著一件至寶,正是這河豚的塑像。不過那可不是一般河豚,而是河豚神像!」
我曬笑道:「河豚神像?能幹嘛用?把毒刺當炮彈往外發射、扎死敵人麼?」
羅德裡格斯還沒說話,魚生店的老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聽了我們的話,哈哈笑著接口道:「年輕人,這個西洋人說的不錯,那河豚神像可真是好東西呢!」
我扭頭笑道:「哦!那還請前輩講講,怎麼個好法?」
老闆盤腿坐下,抽了一口旱煙,用嘶啞的嗓音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出海捕魚。近海魚少,可是安全;遠海魚多,可是危險。如果遇到個什麼大風大浪,還不知道要漂到什麼時候。這時候啊,糧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我們靜靜地聽著他講,沒有人出聲打斷他。老闆繼續道:「所以我們出海前,都會去祭拜一下供在長崎神廟的河豚神像!據說這樣出海後糧食能節省三分之一!怎麼吃都省三分之一!」
聞言,我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傳說啊!
見我不信,老闆不悅的道:「年輕人!我說的可是真的!我就曾經在海上遇到大風浪,有一年就遇到兩次!耽擱的時間差不多!我的船,每次都裝那麼多糧食,每次都是那麼些人,但是區別在於,一次我去祭拜了河豚神像,一次沒有去,你猜怎麼著?」
我微笑道:「怎麼著?」
老闆瞇著眼睛道:「祭拜了的那次,我們的糧食撐到了回來,還剩個底兒!而沒有祭拜的那次,一船人卻差點全都餓死!我們是靠著吃生魚才活過最後幾天!直到今天,還落下病根兒呢!」
聽了這話,我望了羅德裡格斯一眼,這傢伙正盯著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裡全是狂熱!
我頓時心中大驚!難道......難道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這可是一件無價之寶啊!把這個神像弄來,安在船頭當船首像的話……豈不是美滋滋?
忽然我想起那張簽上的話:
履約的青年人呦,前途坎坷;
沸騰的大海水呦,危機同寸。
勇敢的向前衝呦,命運門開;
心中的親愛人呦,此生難尋。
……
親愛人?此生難尋?這是什麼意思?
我望了鳶一眼,她也正望著我,咧著嘴,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說的……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