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爆7】東海魅影
大明海殤 by 就差一杯
2019-12-22 19:08
(親愛的讀者們,至此,《大明海殤》第二章「東瀛風雲」正式開篇了!歡迎您與杯子一起,品讀萬曆年間、我國近鄰的一段風雲史。歡迎點評,並請支持正版哦!)
當海船離岸的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很多東西、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不在乎,或者放下了。可是當你真正失去時,才發現在自己心裡,遠遠不夠平靜。更談不上放下,或者遺忘。
海岸線慢慢變窄、變細,最終成了遠遠的回憶。望著船身拖出來的水跡,我忽然有些呼吸不暢,眼眶也在發熱。這華夏的大地,我還回得來嗎?
當年我父親帶著我,也是從煙台啟航,偷渡到了橫濱。當他離開故土、一路向東時,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是不是也像我一樣,難捨難離、又不得不走呢?
這難道就是宿命?我們孫家的宿命?這糾結不已、又割不斷的宿命呢?
心裡沉甸甸的,幹什麼都覺得沒意思,這和志氣無關,純粹是人的精神狀態。我就這樣站在船頭,默默地望著海岸線的方向,一言不發。
忽然,我感覺身後又來一個人,是鳶。我沒有回頭,她就那樣走到我的身邊,輕輕扶著欄杆,和我一起向遠方看著。
海風吹著鳶的頭髮向後飛揚,她解開了一直束著的髮型,過肩的黑髮,像波浪似的搖曳著。我偏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在笑,雖然沒有聲音,但那分明是十分愉悅的微笑!
我轉回頭,重新望著遠方,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微笑著問道:「鳶,你在笑什麼?我看到你一直很高興!告訴我吧!」
鳶沒有轉頭,而是一如既往的平視著前方,卻聲音十分愉悅的說:「開心就笑啊!這不是很好的理由嗎?」
我無奈的嗤笑了一聲,抬起手,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微笑道:「難道你不該為我的遭遇而難過嗎?」
鳶揉了揉腦袋,嘟囔了幾聲真疼,還沒放下手,卻又開心的笑道:「是遭遇,但不也是新的開始嗎?為什麼不往好的方面看呢?」
我啞然失笑道:「如果被人趕出來也算是機會的話,那的確值得慶賀。」
鳶歡快的抱住我的右臂,輕輕搖了一下,俏皮的道:「新的環境、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開始!難道不值得慶賀嗎?你在留戀什麼呢?」
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輕輕的歎了口氣,苦笑道:「你還小,不會懂的。」
鳶把頭輕輕靠在我的右臂上,閉著眼睛喃喃的道:「我會陪著你的!不管在哪裡……」
我在心裡又微微歎了口氣,卻沒看到,鳶背對著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她嘟囔著說:「先生又只屬於我了……」
我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鳶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我嗤笑了了一聲,歎了第三口氣。
中午吃飯的時候,嵐和夙向我匯報了最近的貿易情況——東瀛和南洋的貿易進展很大,總量比起以前和明朝的朝貢貿易,再去掉那些稅費之後,只多不少。
而且,南洋的很多港口城市都很落後,現在基本上是百廢待興,所以我們投資的同時,也可以攫取到一定的城市管理權,這對我們今後的長期發展十分有益。
尤其是錫蘭、汶萊等幾個港口城市,在形成全額投資、佔據了全部貿易份額後,城守還和我們簽署了獨家貿易協定,在那四五座城市裡,我們刃海商會的話語權,並不比城主小多少,每個月還可以從他們的稅收中拿到分成。
刃海,這個名字是我起的,也是前一世米國對華夏最先進的驅逐艦的官方代號。我喜歡這個名字,於是就取了。
這次來迎接我們的是一號艦隊的三號艦,為了迷惑大明海關,掛著「美濃姬」的旗號。實際上真實的船名叫做「思遠」號。是一艘特製「福」級遠洋海船,大明技術,絕對沒毛病。
這種船的耐波性極好,對風浪的抵禦程度遠遠超過東瀛的任何一種船型,包括他們十分引以為傲的鐵甲船。而且十分的平穩,包括拉克申這樣的草原人都沒有暈船的跡象。
到了下午時分,吃過了下午茶,我坐在船頭甲板上,望著前進的方向。我們現在整體上還屬於近海貿易,經常會停靠在港口,所以各種給養非常豐富,吃的也都是新鮮食材做成的食品。
嵐見我在此,便和九鬼政孝一起走過來,向我拱手道:「先生,自我們出海後不久,後面就有一條船跟著我們!這一路跟來,似乎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哦」了一聲,挑了挑眉毛,卻沒有做聲,等著他們繼續說。
九鬼政孝接口道:「都是福級的海船,大家整體性能差不多,如果真的有敵意,我們卻可以壓制他們,因為我們是戰船的配置,這次還特意加強了火力。幾處改裝之後,整體性能上也比原始的『福』級戰船強了很多!」
我抿了口紅茶,繼續問道:「哦!那他們要多久能追上我們?」
嵐回頭又望了望,開口道:「他們駕船之人技術也十分高明,我們雙方目前一直保持相對勻速,如果照此下去,他們永遠差我們兩個時辰的海程。」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氣候呢?天氣情況如何?」
嵐微微皺著眉頭答道:「這正是我要說的,海風驟起,氣味偏鹹,我擔心,不久之後前方會有暴雨!而這將大幅減緩我方速度,進而才會影響到對方!」
我沉吟道:「換句話說......」
嵐繼續說:「換句話說,我們將先於對方減速,而對方有可能利用天氣,最終在某處追上我們!」
我皺眉道:「暴風雨的話,大半火器將無法使用,因此,我們必須利用雙方靠近的機會,一輪重創對方,增加其在暴雨中的危險性,減緩速度,我們就勝券在握了吧!」
嵐朗聲道:「正是!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再確認一下對方身份和意圖。」
我點頭道:「不錯,先搞清楚來意吧。」
海風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越來越強,站在甲板上,風刮在臉上隱隱生疼。我望著前方激揚的海浪,心中若有所思。會是誰呢?明朝海軍?不,不會是他們。如果是的話,那就不會是一條船,而是一個船隊了吧。
我心裡滿是疑惑,看對方船隻的方向,明顯是衝我們來的無疑,但是到底是誰呢?
暴風雨將至,太陽早已隱沒到烏雲後面,海面上泛著不尋常的白沫,魚兒在水面上跳來躍去。我們的船體隨著風浪在輕輕搖擺。這九米寬的船身給了我莫大的信心,增加了我對抗大自然的勇氣!人在海上,真的是命由天定啊。
嵐向我報告,對方船隻見到我們進入風暴區減速之後,卻再次加快了速度,想藉著風暴追上我們。這在航海術中屬於極為危險的操作,一個不慎,就會使全船陷入險境,而對方顯然沒有顧忌這些,只是勇猛的衝了過來!
我方全艦已進入戰備狀態,按照當前的狀態,如果我們不刻意躲避、如果對方不考慮風暴危險,那麼很可能入夜前雙方會在風暴圈中接弦。
海風咆哮著,巨浪不斷揚起,打在船身上、甲板上,船體的木板嘎嘎吱吱的作響。我真擔心這種木質的甲板會斷裂掉——雖然這樣的事始終沒有發生,但是依然堅定了我以後一定要造出純金屬戰艦的決心!
目前我們還沒到達風暴中心,所以隨著我們向東北方向不斷前進,風暴的強度也會越來越強。目前可見的是一米多兩米的中浪,「思遠號」已經縮起了大部分風帆,開始做防風浪的準備。
而後面的那條船卻彷彿無懼這風浪,依然張著全帆向我們衝來!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完全沒有理由啊!
又往前行進了一個小時左右,風浪更大了!三、四米高的大浪打在船身上,船體開始強烈的搖晃!風帆已經縮起大半,如果風浪再大一點,就要完全收掉風帆,甚至連一些可以取掉的桅桿都要撤下!目的就是盡可能減小船隻的受風、受水面積,降低在風暴中的危險性!
儘管還只是下午,但天空已是一片黑暗,烏雲濃密的彷彿壓在頭頂上,空氣中氣壓極低,海燕幾乎貼著海面在飛翔。穿梭在烏雲裡的閃電就像長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仰頭望著天空,對這天地之威,我在心懷敬畏的同時,也一直在享受和感悟著。我有種隱隱的錯覺,似乎每次經過這樣的風險鍛煉,我都會更近一層似的。雖然這樣的想法毫無根據,但是我卻堅持這樣認為著。
就在這個時候,嵐過來向我報告道:「先生,後面的船還是全帆前進著!你看,他們的船體幾乎貼著海面了!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了這種同歸於盡的戰術!我特來向您請示,是否加速避開他們?」
我忽然心裡很同情後面這艘船上的船長,他到底懷著怎樣的執念在追蹤於我?我可以確認,他們不是大明海軍,因為海軍沒有這樣的勇氣,也沒有為了我而搭上自己、搭上全船性命的必要。
我沉聲道:「減速!」
嵐和九鬼政孝都有些不明白,嵐出聲問道:「先生?」
我微笑道:「這樣的執著應該被獎勵,無論他是誰。減速吧!我要看看是誰這樣奮不顧身!他們到底要向我們索取什麼!我十分的好奇啊!」
嵐和九鬼政孝早已習慣了我的不走尋常路,應了聲是,便下去準備了。當然,減速的同時,全船火炮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儘管在暴風雨中接戰是違規的,但是迫不得已時,我們必須自保!
大浪中的思遠號慢慢開始減速,來船卻不減速!我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大聲安排道:「如果一里之地對方仍不減速,就開火擊沉他們!」
雙方只剩下不到一里半的距離!我下令,開炮示警!頓時,左舷船尾的三門火炮開始開火,卻是瞄準了來船前面的二百米的位置。這幾炮的警告意味甚濃!
然而,對面的船卻仍然未減速,只是開始微微轉向,船身前進的方向,變直對我船為逐漸與我船並列而行!
他們是想登船?還是想射擊?為什麼呢?在在這樣的天氣下登船,他們是真的瘋了嗎?
我的心裡越發好奇,但是出於安全考慮,我依然下令道:」所有火炮戒備,對方一有開炮之嫌,立即全力開火!」
我有十分的自信,相信這一輪齊射,絕對足夠對面的船喝一壺!如果打中關鍵部位,那麼對面絕對挺不過這輪風暴!
然而,來船絲毫沒有開炮的意思,相反對面突然升起了船旗!我在風雨中看不太清楚那旗幟的樣子,但是隱隱約約覺得非常熟悉!是誰的船?
隨著那艘船越駛越近,我看清了那條船的飛揚著的船旗!赫然是,一朵傲然開放的梅花......
而船頭的甲板上,站在最前排的,正是我那已然定親、卻完全沒有時間做以解釋和會面的未婚妻——李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