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搏命三分鐘】

吃過早點，陸雲生坐在大廳，聽著王小冬給他清唱的昆曲小調。他閉著眼伴隨著小冬所唱的曲調輕輕搖頭拍和，顯得很是悠然，彷彿波特被殺，全不放在心上。

陸月與紅中坐在一旁，他的心中還是忐忑不安。如果維多利亞皇追究波特之死，他如何解決？雖然忐忑，但他心中已經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讓父親他們受累。

紅中卻很平靜。出身上海舞場的她，男女關係一直看得得淡，但縱使如此，她自己都有一個底線，就是絕對不能被人強逼，強逼就是羞辱。她感激陸月為她所做的一切；更佩服陸先生的冷靜處事。她看著王小冬像沒事人般為陸先生演唱，更覺得要做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並不容易。

奇怪的是，波特原本帶著他數個衛隊守著這獨立屋，現在波特死了，他帶來的衛隊卻全然不知去向。一切都顯得很平靜，但平靜反而令人顯得害怕，因為暴風雨的前夕總是平靜得可怕；現在這樣平靜，難道就是暴風雨的前夕？

大門被人打開。

陸月心頭一震！來了，要對付他的人來了！他要面對維多利亞皇的審判了！

紅中輕輕握住陸月發抖的手，向他點點頭。

陸月看著紅中，舒了口氣，不再發抖。他告訴自己，在紅中跟前，不要懦弱，要有作為真正男人的勇氣！

王小冬停止了唱曲。

陸雲生依然閉著眼，只說：「別停，我正聽得有味兒。」

王小冬一笑，繼續唱下去。

大門打開，紅中看見進來的人，臉露喜色。

紅中開心得站起來，興奮高呼：「發財哥！」

李發財大笑著走進屋來：「恭喜發財！」

回到了昨天夜裡，政府總部會議室。

佐治三世想不到坐在會議室內等他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愛登堡親王。

他更想不到的是愛登堡居然要取代他成為新一任的維多利亞皇！

佐治三世怒吼：「你瘋了嗎？香港維多利亞兄弟會是我的！沒有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

愛登堡搖頭：「香港維多利亞兄弟會是隸屬於英國總會；你維多利亞皇的位置，只要得到英國總會的認可授予，誰人都可以取代。我，愛登堡親王，你，同父異母的兄長，已得到英國維多利亞兄弟會總會的授予，取代你，成為新一任維多利亞皇！」

佐治三世大呼：「胡說！香港維多利亞兄弟會在我手下，一直好好看管著香港，總會怎會找人取代我！」

愛登堡冷笑：「你好好看管香港？這兩天，整個香港不是給你弄得大亂，全無安寧嗎？」

佐治三世怒呼：「是那些可惡的中國幫會在背後生事，我只要多將他們除掉，一切都回復在我掌控之下；你不要以此作藉口！」

愛登堡盯著佐治三世，閃出一絲嘲笑：「你以為這樣就可完事？」

佐治三世一哼：「根本就是這樣簡單！」

愛登堡一笑：「香港現在雖然是大英帝國的殖民地，但始終是中國人居住的地方。我們要做的是要與這裡的中國人和好，而不是將他們欺壓。這樣，只會令他們反抗，與我們對立！」

佐治三世大怒：「倒說得好聽，你只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去看管這裡的中國人，其實目的跟我有什麼分別？到最後都是一樣，管好這裡，讓他們聽話。」

愛登堡大笑：「你說得倒沒錯！大家目的是一樣，不過最重要就是看話事的想要什麼方法！你不知道嗎？現在老家維多利亞兄弟會總會話事的可不是支持你的那個皇，而是另一個新皇，他選擇了另一個方法，更選擇了我來代替你！」

佐治三世臉色劇變，心念一動，即下令：「柏克，先拿下愛登堡，我再跟老家的總會弄清楚──」

柏克此時竟站在愛登堡身旁：「對不起閣下，我只聽命於皇；現在的香港維多利亞兄弟會的皇是愛登堡閣下！」

佐治三世大怒：「連你也背叛我？」

柏克淡然：「這不是背叛，這是忠誠，忠誠於英國維多利亞兄弟會總會！我不忘告訴你，所有兄弟已接到新皇接任的通知，他們會恭送閣下回英國！」

佐治三世大怒，將手上戴著代表所在兄弟的寶石戒指除掉，擲在桌上，怒說：「愛登堡，你不要以為柏克這些叛徒會對你忠誠，看風駛舵，只要你一天失勢，他們也一樣會背叛你！」

愛登堡笑說：「我相信你的說話，但卻有一個方法讓他們永遠對我忠誠。」

佐治三世冷哼：「我不信有這樣的方法！」

愛登堡哈哈一笑：「方法很簡單，就是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失勢！」

愛登堡與柏克大笑，他們的笑聲就像一柄柄尖刀，直刺入佐治三世體內！

佐治三世臉色煞白，眼裡露出了怒憤的神色，拂袖離開。怎知他剛一轉身欲走，就給柏克伸手攔截阻止。

柏克冷漠的說：「佐治三世閣下，你還未可以離開！」

佐治三世怒說：「你們不是要我回老家嗎？這算是什麼意思？」

愛登堡坐在椅上，將剛才佐治三世擲在桌子上的九顆寶石戒指一顆顆的戴在每隻手指上，漫不經心的說：「因為有一個人還需要你的交代！」

李發財此時與白板走進了會議室，他的臉上沒有往常的笑容，只板著臉說了句：「恭喜發財！」

佐治三世臉色一沉：「李發財？」

愛登堡隨意的說：「我跟李發財談好了，我們維多利亞兄弟會還陸先生自由，他會讓四大家族們停止一切衝擊，讓香港回複正常，大家一如以往，從此相安無事，一起發大財。這是督爺樂於看見的。當然，我不會像你一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欺壓他們。」

佐治三世冷冷笑：「你們都已各取所需，我還要作什麼交代？」

李發財怒然說：「你炸了我的碼頭，燒了我的麻雀館，傷了我舞廳的女人，我現在就要給死了、傷了的兄弟姊妹們討回公道！」

佐治三世大笑：「你難道想在這裡取我的命？愛登堡，我的位子雖然給你搶了，但好歹都是大英帝國的親王，你居然用我的性命來賣人情？」

愛登堡取出了口袋中的陀表，輕鬆的說：「我怎敢隨便就將兄弟你的性命做人情！不過，英國紳士最重要是守信用，既然我應允李發財，讓他可以討回公道，當然不能言而無信。這樣吧：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單打獨鬥，你們可以在這三分鐘內殺掉對方，但三分鐘後就要停止，從前一切都要一筆勾銷！」

愛登堡剛一說完，就有二十多個身穿西裝的彪型大漢走進來，攔住門口，其中一人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置著兩柄精光閃閃的短刃。

李發財一早估計這個新任的維多利亞皇愛登堡與佐治三世都是一丘之貉，他只不過是權鬥之下的一隻棋子。他本就是利用他們的權鬥，來解除危機，拯救陸先生；卻想不到愛登堡會算計得這樣盡，提出了這搏命三分鐘。愛登堡站在公證人的一方，無論哪一個勝出，他將盡得其利！更厲害的是，從現在會議室被二十多個大漢包圍著的情況來看，李發財與佐治三世都不能否決這個建議！

佐治三世往地上吐了口痰涎，就在托盤上取過了短刃，將其中一柄拋給李發財。

佐治三世大呼：「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就用這三分鐘了斷一切吧！」

白板踏步上前：「發財哥，讓我來吧！」

李發財搖頭，堅定的說：「不！我身為香港青幫的話事人，就要為兄弟們討回公道！」

李發財拿著短刃走到會議室當中，與佐治三世對峙。

愛登堡興奮的說：「就讓我這公證人給你們計時，三、二、一，開始！」

佐治三世大喝一聲，猛地衝向李發財，手中刀就直往李發財的心臟刺去。

李發財身一側，讓刀刃貼著他的胸膛刺空，人乘勢踏前一步，肩膀一撞，疾撞向佐治三世胸口。

佐治三世痛哼一聲，人被撞得向後跌飛。

李發財得勢不饒人，飛撲向前，刀子由上而下，直插向佐治三世胸前。

佐治三世舉刀一擋，將李發財的刀擋開，同時以前額猛撞向李發財的臉頰鼻樑。

李發財被撞得鼻血激濺，人猛地後仰。

李發財後仰間，提腿急撐，將佐治三世撐開，擺脫他的追擊。

頭搥一撞得手，佐治三世一陣暈眩，失神間，不僅未能追擊，更被李發財一腳撐開。

佐治三世被撐得向後疾退，暈眩一過，就將退勢止住，暴叫聲中，持刀就向李發財刺去。

李發財一抹鼻子上的鮮血，一聲「恭喜發財」，人同時欺前，迎擊佐治三世！

李發財手中刀一揮，將佐治三世的刀格開，進步間，手踭一批，直撞佐治三世臉頰，佐治三世嘩啦一聲噴出鮮血。

佐治三世吃痛之際，手中刀橫裡一切，擦的一聲，在李發財腰際劃出一道口子。佐治三世一刀得手，大聲獰笑，踏步上前，撲向李發財！

李發財身子一矮，整個人欺入佐治三世的懷裡，左手一鎖，將佐治三世握刀的右手鉗制，手中的短刀立時狠狠插入他的腹腔。

佐治三世痛極狂呼，被鎖著的右手再也握不穩短刀，手一鬆，短刀跌在地上。他發飈的一拳狂轟向李發財。

佐治三世發狂的一拳將李發財轟得鬆開他的右臂，並向後倒跌地上。李發財甫跌地上，即一彈而起，執起佐治三世跌在地上的短刃，就撲向佐治三世。

他要再狠狠加一刀，了結這人的生命！

佐治三世已無還手之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發財結束自己的生命！

李發財的刀就要插入佐治三世心臟，一把聲音此時響起：「三分鐘到！停手！」

李發財不管，一咬牙，刀刃繼續推向佐治三世。

數個大漢立時衝前，兩個將佐治三世拉開，另外兩個大漢的拳頭疾轟李發財，將他轟退。

李發財被擊得後退十多步，人站定，就感到胸口被轟得劇痛，冷汗直冒。

愛登堡笑說：「大家都是守信用的人，講明是三分鐘，時間一到就要停手！」

李發財狠狠的看著佐治三世。

佐治三世腹腔插著刀，鮮血一滴滴的流下，虛弱的一步一步走出會議室，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路！

李發財雙拳握得嘞嘞作響。他恨自己。只差一刀，就可以了結佐治三世的性命，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李發財靜靜的跟陸雲生說出昨晚的事，說到他只差一線，不能殺掉佐治三世，雙眼已經通紅，隱泛淚光。

李發財黯淡：「我沒用，我對不起死了的兄弟！」

陸雲生輕嘆一聲：「天意如此，也不要多怪自己，可能這個佐治三世還未到歸天之時，就讓他多活一會吧。」

李發財點頭：「這兩天委屈了陸先生，我們回家吧。」

陸雲生笑說：「是時候回家了，走吧。」

陸雲生站起來，王小冬摻扶著他，慢慢走出屋外。

李發財上前輕摟著紅中，溫聲說：「我倒不知道你跟陸先生在一起，一直都擔心你的安危……」

紅中語氣有點哽咽：「發財哥，我聽你的吩咐，照看著陸月……」

李發財輕輕的安慰著紅中：「我就知道，你永遠都不會令我失望。不管這兩天發生了何事，發財哥永遠都欠你的。」

聽見李發財這樣說，紅中終於忍不住，在李發財的懷中痛哭起來。

她一直都扮演著堅強的角色，就算被波特強姦羞辱，她都沒有流過一滴淚。但在李發財面前，她終於可以變回柔弱的女孩，可以痛哭，可以要求被保護。

李發財柔聲說：「我們回去吧！」

李發財輕摟著紅中離去。

陸月在他們背後看著，心裡有點戚戚然。為什麼紅中不會在他跟前流淚？為什麼只有李發財才可以讓她倚靠？經歷了這數天，難道他就不可以成為紅中能倚靠的男人嗎？紅中和李發財究竟是什麼關係？他想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