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協查
摸骨師 by 李詣凡
2019-12-21 17:23
我暗暗一驚,因為我在來這裡的路上曾手機上網查閱,並未看到和這條新聞相關的跟進報導,也就是說,現在媒體還沒有報出失蹤者已經找到並確認死亡的事件。
也就意味著楊洪軍此刻所掌握的訊息,並非是公眾訊息,而是他警方內部的消息來源,至少目前對外是封鎖保密的。
楊洪軍說:「剛才凱子也說了,這個案子當中兩名死者的舉動都非常古怪,其中這個女人更是幾乎完全和早前那個華裔女孩如出一轍。既然並非什麼妖魔鬼怪,那麼我們姑且可以先假定出一個犯罪嫌疑人,以這樣的方式導致受害者死亡,在刑偵學上,其手段稱之為:模仿犯罪。」
這個詞我倒是聽說過,大概就是說犯罪嫌疑人以已經存在過的犯罪手段為基礎,模擬重複一次。此處模仿的,可能不完全是犯罪手段,也許是一些看似稀奇古怪並能夠引發他人關注的事實,例如那個華裔女孩的事件就是如此。據說在那事後警方曾經多方面調查,最終在其失蹤的酒店頂樓水塔之內,找到了華裔女孩沒穿衣服的屍體。而警方得出的結論是,這個華裔女孩有比較明顯的自閉、抑鬱、狂躁等心理病症,所以排除他殺,定性為自殺案件。
但由於這件事在全世界的範圍內廣泛流傳,大家也眾說紛紜,其怪異的死法和耐人尋味的失蹤過程,被想像力豐富的吃瓜群眾們無限地誇大與戲說。這樣一來,一些心理變態的殺人犯,的確是有可能模仿這樣的方式,偽造成自殺,其實是他殺。
楊洪軍說:「如果這個兇手用了某種手段讓兩名受害者死亡,而我們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兇手的任何訊息,這就屬於高智商犯罪,他犯罪的目的難以確定,很有可能是隨機作案,並且他殺害對方,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心理上對於先前案件的一種所謂致敬的方式吧。」
馬天才對楊洪軍說:「可是楊警官,這件事怎麼會落到你手上來?這看起來不關咱們的事吧?又不是我們這裡發生的案件,我們參與其中,趟什麼渾水啊?」我點點頭,其實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之一,如果說楊洪軍因為先前破案目前正在春風得意,也不至於去干預其他省市的一個無關案件吧,想立功掙表現,可以有很多選擇才是。
楊洪軍搖搖頭說:「這個案子前幾天只是在警察內部流傳這影片檔案,當地警方也向全國發出了協查通知,是我主動去招攬過來的,因為我覺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跟咱們接觸的那個神秘組織有關。」
我問楊洪軍這話怎麼說,楊洪軍再次打開影片,一路快進到那個女人從電梯裡走出,轉身進了一個看不見的區域的時段,讓我們注意看這個男人的舉動。就好像先前說過的那樣,那人一個側躺,接著雙手高舉過頭,做出了一個開花的動作。這個動作在舞蹈當中是極為常見的,就連我小時候參加學校的小小藝術團,我還跳過類似動作的舞蹈呢。
楊洪軍說:「首先以犯罪分子的角度分析,如果他選擇了讓這對男女出現在影片的這個位置,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此處又監控錄影的。一般來說犯罪都會偷偷摸摸,尋找監控的盲區,但此人偏不,堂而皇之地在監控之下表演。這說明他的表演是希望被人看到的,也就是希望被傳出來,讓我們警方,甚至是社會大眾看到他的這個傑作。」
楊洪軍接著說:「你再看這個男人的姿勢,想必你們也猜到了,這看起來很像是在開花,開的是什麼花?這種花瓣朝上的,會不會就是蓮花?」
他此話一出,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楊洪軍主動去攬下這個案子,是因為這開花的動作他懷疑和那個蓮花堂的組織有關。但我有些不認同,認為這個理由看起來似乎太過於勉強,也許是楊洪軍太想要查出這個蓮花堂的背後脈絡,以至於有些不理智了。正打算勸說他一下,他卻對我伸出手掌,那意思是讓我先別說話,聽他說。
於是我閉嘴,只聽楊洪軍說道:「從咱們先前經手過的兩個案件來看,第一個案件兇手雖然沒有在現場留下什麼關於這個蓮花堂的訊息,但是卻在兩名死者的死狀上,做了些文章。兩個死者的死亡方式,都是以一個雙手合十,兩腳呈交叉狀死去的,這會不會是被我們忽略掉的,第一個兇手故意留下的犯罪跡象呢?而第二個兇手就更加明目張膽,直接留下了標記進行挑釁,這兩者之間,難道不是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這個組織的犯罪分子,總是會在犯罪完成之後,留下組織的印記,以宣誓始作俑者嗎?」
馬天才一拍桌子說道:「沒錯,就跟那些恐怖攻擊一樣,炸死了人殺死了人,總會有什麼組織站出來宣稱對這個事件負責一樣。」楊洪軍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而本案中這個男人的開花舉動,雙腳互相交叉側躺,其實某種程度來說是和我們先前了解到的犯罪手法多少有些貼近的,儘管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實,但這正是我們要去求證的內容。」
楊洪軍把頭往前湊了湊,然後對我說道:「凱子你想啊,倘若真是有關聯的話,咱們如果能夠破獲這個案子,會不會就距離查明這個組織的幕後真相更進一步了呢?就算是咱們的誤判,這根本就是一場單獨作案的犯罪,那我們抓住兇手,算不算也是還了死者一個公道,替社會伸張了正義呢?」
放在以往,伸張正義這種聽起來很偉大的事,和我毫不沾邊。而如今楊洪軍這麼說起,無疑就是把我架在一個道德的高度上,讓我無法拒絕,否則就下不來。於是我思考了片刻,然後點頭說道:「好,我和老馬都聽你安排,這件事你打算怎麼開始調查?」
楊洪軍一聽大喜,於是說道:「目前兩名死者的屍體並不是在酒店頂樓的水塔裡發現的,因為這棟酒店採用的供水系統是集體供水,沒有水塔。不過卻是在酒店的排汙系統裡找到的屍體,屍體也都是脫得精光,而且兩名死者的手上都握著一把尖刀,脖子上都有一個被刺入的傷口,那是致命的傷口。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好像是互相約好了一樣,在排汙管道裡一人拿著一把刀,然後同時刺向對方的咽喉,達到殺死對方,也讓對方殺死自己的目的。」
我一聽更奇怪了,這不太可能啊,就算是邪教組織,那想要殺死自己的方式也很多啊,為什麼要選擇這麼一種方式?簡直太殘暴了。楊洪軍說起初找到屍體的時候大家也懷疑過會不會是什麼邪教洗腦,造成集體自殺的案件,但後來經過分析,發現可能性不大,因為此二人頭一天還高高興興地回家探望父母,沒理由第二天就相約死去。
楊洪軍告訴我們,所以這當中,八成的可能是有一個犯罪嫌疑人,他用了某種我們目前還無從得知的手段來達到殺人的目的,同時還不髒了自己的手。而且這二人究竟是不是互相殺死對方,還是被犯罪分子分別殺害後偽造成一個耐人尋味的現場,這都還有待考證。
楊洪軍還說,由於這件事是跨省調查,所以必須嚴格保密,除了參與本案的一些相關人員,其他人一概不能得知。而我們三個必須得去一趟事發當地,跟本地經辦的警察先生碰頭詳細了解一下,然後再暗中調查。咱們在那個城市是生面孔,沒人認識咱們,查起來會比較安全。
安全?這隱含的意思,就是說還是有可能遇到危險?當然我沒好問出口,尤其是在馬天才的面前,我不能讓他覺得我某些時候其實比他還慫。
馬天才說道:「楊警官,這事我跟著去還有意義嗎?我在那邊又沒什麼關係網,我去了能頂什麼用啊,再說了,咱們親兄弟得明算帳啊,我跟凱爺平白無故攪和這事,師出無名的,這算什麼呀?」
我本來以為楊洪軍要發飆嚇唬一下馬天才,誰知道他卻笑著說:「你放心吧,這次是對方省份下撥經費,不會少了你們的。不過你們記住,了解到的任何情況,除了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是你們有什麼疑問需要尋求當地警方幫助的,也不要親自去找,一切都透過我來,從你們答應這件事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直屬上司,單線聯絡人。」
見狀,我和馬天才都答應了楊洪軍。馬天才的家庭情況我是不清楚,但是我接下來得回去跟父母好好說明一下這件事。於是我們跟楊洪軍約好,兩天後的下午就在火車站碰面,我們除了搭車買票的證件和生活用品之外,別的都不用帶,當地警方會全部安排的。
這期間的兩天時間,不知道為何,我竟然還有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