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 蜘蛛男孩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四十三章

蜘蛛男孩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20 17:55

社會化的蜘蛛會分成建築小隊一起合作,建立巨大的蜘蛛城。(牠們)也成群進食,這樣牠們可以捕捉並分享一隻比較大的獵物。──《關於蜘蛛的奇異事實》

◇◇◇

「在第一聲槍響響起時,你們站在哈洛旁邊,」昆西對沙爾說道:「如果哈洛沒有跳起來,那顆子彈會打到你,不是他。」

沙爾坐在一輛救護車後面,一邊舉起他的襯衫下擺,一邊勉強地接受急救人員治療。他已經拒絕被載到醫院去。昆西、芮妮、金柏莉和麥克都還跟他在一起,等著那個年輕的急救人員檢查傷勢,做出正式的判定。

沙爾對那個用鑷子試探他身體側面的男人怒目相向。「噢!」

「就跟你說你該去醫院啦。」急救人員溫和地說道,然後回到他的工作上,從傷口夾走纖維。

「珍妮說丁查拉要那些裝著駕照的信封袋專程送給你。為什麼找你,沙爾?你納悶過為什麼嗎?」

「失蹤人口……是我的興趣。我已經……說過了。」

現在輪到金柏莉對這個喬治亞調查局探員皺眉頭。「丁查拉拿你當目標,是因為你的『興趣』嗎?現在到底是誰固執啊?」

「這就跟他把戰利品留在我車子的擋風玻璃上一樣『合理』。拜託,那傢伙真想要引我上鉤的話,還有更容易達到目標的辦法。」

「連續殺人犯的驅動力並不是來自於便利性,」昆西堅定地說道:「他們的儀式化行為是奠基於情感上的需要,通常相當繁複。在這個案例裡,我們面對的這個男人在他的日常生活中自覺毫無力量。所以,他的幻想生活全都是跟掌控有關。祕密行事與操控讓他大為振奮。他是蜘蛛,編織一個網來捕捉獵物。像這樣的方法──在陷阱裡放餌,誘使你參與其中──會滿足他的情緒需求,也滿足他對自己的看法:一個超級獵食者,即使這種想法在其他層面上並不實際。如果你能夠了解這種情緒驅動力,那你就可以抓到這名凶手。」

「你必須殺死你愛的人,」金柏莉喃喃說道。她注視著沙爾。「也許在這麼多年以後,他還是愛你。還有,也許在這麼多年以後,他還想畢業。」

在救護車後面,沙爾終於僵住不動。「我弟弟死了!」他粗魯地說道,但他們可以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來,他不再確定了。

※※※

隨著夜幕籠罩住這座山,瑞秋宣布封鎖犯罪現場。直到有個戰術小組確保這塊區域安全無虞,部署好狙擊手擔任後續保護工作以前,他們不會再度接近山頂。蒐證隊伍應該休息。瑞秋出發去醫院了;要是有哈洛的消息,她會立刻打電話回來。

昆西與芮妮回到旅館去再休息一夜。麥克跟金柏莉提議要載沙爾一程,因為他的身體狀況顯然不能開車。沙爾爬進後座,坐在金柏莉後面。他靜悄悄地坐著,他的身體側面覆蓋著白色的紗布,他血淋淋的襯衫垂在腰際,沒有塞進去。

他們對丁查拉所知的少數幾項重要資料,現在都已經通知國內的每個執法人員。他的行動立刻為他贏得FBI十大通緝要犯之一的地位,現在掌握大權的上級甚至準備對主流媒體發布新聞稿了。

到了早上,達洛尼加與鄰近區域會擠滿能調來的所有州警跟國民警衛隊單位。如果今天是一部恐怖片,明天就會是馬戲團。在這種時候,金柏莉只希望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金柏莉個人很懷疑丁查拉會想要逃往國外。在她心目中,他比較像是艾瑞克.魯道夫的類型──在大煙山區躲藏了五年的奧林匹克公園炸彈客,以野生動物跟橡實為食。從各方面來說,丁查拉都有同樣的戶外求生技術與孤僻本能。

此外,還有珍妮.瓊斯跟那個失蹤男孩要考慮。這讓她納悶地想著……

她的手機響了。她瞥了一眼螢幕,發現是當地電話號碼,就打開手機。「特別探員昆西。」

「我是郡警洛伊。我們稍早談過瓊斯那女孩的事情。」

「噢,對。你們警局設法放走瓊斯那女孩,雖然她已經企圖謀殺一位聯邦探員了。我記得啊。」洛伊竊笑著。「我想妳會記得的。現在呢,技術上來說,妳應該大吼的對象是法官──」

「我打算一回城裡就這樣做。」

「我確定妳會這樣做。聽著,瑞克跟我真的很遺憾這一切的後果,從血山發生的事情來看,尤其如此。」

「尤其如此。」

「所以我們思考了一下,然後瑞克想到他看到珍妮.瓊斯擁抱那個男人的時候,站在一輛車旁邊。所以他今天下午到郡行政大樓去,把停車場的監視錄影帶全拿來了。」

「然後?」

「然後我們很確定,那男人走開了,可是妳可以看到珍妮坐進那輛車裡。那是一輛藍色的日產掀背車,上面的車牌是喬治亞州的……」

金柏莉抓了枝筆,瘋狂急切地寫下情報。「警官們,幹得好!」

「當然我們也發出全面通緝令了。不過我們想妳會希望直接聽到消息。妳明白吧,我們在這裡做的不只是吃炸秋葵跟獵負鼠。」

「你們獵負鼠啊?」

「這不重要啦。」

「多謝你,我是誠心的,警官。非常感謝你。」

金柏莉掛斷電話。她注視著麥克,然後望向照後鏡裡的沙爾。

「嘿,」她說:「我有個主意。」

※※※

「我們進行工作的預設是,那個比較小的孩子不會陪著丁查拉跟亞倫去登山,沒錯吧?」金柏莉興奮地解釋著,這時她指引麥克看丁查拉以前住的社區。「立論基礎大半在於史密斯宅邸的女侍說,她只見過丁查拉帶著一個青少年。而且,在他們裝好補給品,爬上那樣陡峭的山徑時,一個小男孩會拖慢他們的速度。」

「對。」麥克同意,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些話。

「嗯,要是他沒有把那男孩一個人丟著呢?要是丁查拉有個保姆可以看著小孩呢?他信任的某個人,可以確保小孩不至於逃脫?」

「就像珍妮.瓊斯,」沙爾從後座補上這句話。

「正是!而且也許那就是為什麼他願意花一萬元把珍妮從郡立監獄裡放出來。因為他想要來追擊我們──或者其實是想追擊你,沙爾──這表示他需要某個人去顧孩子。」

「我可以理解這套邏輯,直到我們轉進他的舊社區這一步。」麥克喃喃說道,他隨著金柏莉手指指的方向,看著他們提及的這個社區向前延伸的鄉村道路。

「一路朝著山頂延伸,」她指引他。「大約往裡走三哩路,右邊最後一戶人家。」

「或者就找那一大堆冒煙的瓦礫堆,」麥克諷刺地補充:「這就是我的重點:妳說那個家已經燒成白地了。所以孩子不可能在這裡。」

「是不可能,不過根據鄰居的說法,珍妮.瓊斯也不在這裡。他們沒有人回報看過屋裡有個女孩,可是她顯然花很多時間跟亞倫還有丁查拉在一起。這讓我納悶了。要是她在這裡也有個家呢?」

「可是她是在沙地泉工作,」沙爾抗議道:「我們看過她的公寓了。」

「一間便宜的單房公寓,」金柏莉同意:「在她以妓女身分工作的時候很方便。不過記得珍妮說過的話──丁查拉的其他生計是網路色情片,她跟亞倫兩個人都替他拍片。所以一定有時候她人在這裡,幫忙做這筆生意。所以為什麼沒有任何鄰居見到她?我們知道她會跟亞倫一起出去,我們相信她幫忙看顧那個小孩。她一定有自己的住處。這是唯一的答案。我會猜是在附近的某個地方。丁查拉可以監視她的地方。好比說就在這裡。停車。等等。去下一條車道,然後停車。」

麥克讓車子往前衝了另外兩百碼,到了下一戶人家,然後停車。「我們在找什麼?」

「藍色日產掀背車。就像那一臺,停在那棟有遮蔭大陽臺的房子外面。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相信我們已經找到珍妮.瓊斯了。」

※※※

在共識之下,金柏莉會留在這裡等候。麥克跟沙爾會繼續行動。她會打電話請求支援。她可以分辨得出來,她欣然接受的口氣讓麥克起疑了。他重重吻了她一下。她抓住他的肩膀,也吻了回去。

沙爾轉向一旁。

然後,麥克跟沙爾到了貨車旁邊,打開麥克的補給品櫃,其中包括防彈背心、一把霰彈槍跟補充彈藥。

金柏莉打開無線電,告知勤務中心他們發現一輛車輛,符合一份有效的全面通緝令,現在他們正小心地
採取行動。要求後援,請謹慎進行。不能閃警示燈,不能鳴警笛。要是運氣好,麥克跟沙爾就可以引誘珍妮出來,這一切甚至會在還沒開始以前就結束了。他們會逮捕女孩,救出小孩。在他們經歷過的那一天以後,他們很期望有個快樂結局。

兩個男人沿著街道走去,很快就被夜色吞沒。

※※※

那男人把莉塔翻過來,讓她仰躺在地上。這個動作加重了她受傷髖骨的痛楚,她喊了出來。因為她這樣麻煩,他揮手打她。這個人很強悍,比那女孩還行。他搜了她鼓起來皺成一圈一圈的衣服,很快就找到那把科爾特手槍,就把槍從她長褲的腰際扯了出來。

他直起身體,他的牙齒在陰影襯托下閃出一抹白光。「妳武裝自己,是對抗我或者那男孩?我猜妳不知道那孩子有多麼麻煩。哎,那男孩已經做過的事情啊……」

他暗自竊笑著,就好像深知某個她絕對搞不懂的笑話。然後他把她的身體從地板上舉起,把她隨便地塞進廚房的一張椅子上,擺成坐姿。這次她咬著嘴唇,免得尖叫出聲,但是新一波的疼痛讓這個世界天旋地轉。她想她可能會昏過去。

他一定也以為她會這樣,因為他又甩了她一巴掌,這讓她全身一震,聚精會神。她感覺她在他背後看到微弱的動靜。一個陰影沿著牆壁晃動。

約瑟夫,她在她心裡祈禱。拜託你,約瑟夫,如果真有個時刻應該要大鬧一場……

只是那陰影變成了結實的形體。女孩下樓了,背後拖著那男孩。

「你是該到這裡了。」女孩說。她把男孩推到前面。他踉蹌了一下,然後跌倒在男人腳邊。他臉上覆蓋著鮮紅色的印子,有些地方已經滲出血珠。

他沒有一開始就放棄掙扎、束手就擒;那女孩的手臂上有類似的抓痕,雖然她現在把他的刀子握在她掌中了。

「在閣樓裡找到他了,」女孩報告道:「愚蠢的小白痴。」

男人彎腰伸手,拎著男孩的脖子把他抓起來,然後硬是把他的頭往後扯,直到男孩被迫注視他的眼睛為止。

「小子,我怎麼告訴你的?沒有逃走這回事。你屬於我。」

男孩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的臉封鎖了一切表情,對外封閉。莉塔可以看出來,他正深深陷入自己體內的某處。要盡可能拯救他還剩下的一小片自我。

男人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唔,小子,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男孩不說話也不動。

「你不聽我的。現在你該被懲罰。」

「可以由我來做嗎?」女孩立刻問道。

「他媽的閉嘴。妳不覺得妳這一天已經替我惹夠多麻煩了嗎?」

女孩閉嘴了。

男人注視著男孩。莉塔在等著他做出某種暴力的行為。一拳打出去,一腿踢過去。但男人反倒是開始環顧這個房間。然後他凝視的目光落在那隻科爾特手槍上,就擺在廚房的餐桌桌面。

他拿了起來。「小子,」他說:「過來這裡。」

男孩順從地站起來,踏上前去。

男人指著莉塔,指著她坐的位置,她痛得發狂地被綁在一張硬木頭椅子上。

「小子,你害自己走到這一步。我告訴過你,不可以有外人。我告訴過你,如果你敢求援,會發生什麼事。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男孩垂下視線。啪一聲,男人一巴掌打向他的臉。「小子,我跟你說話的時候看著我!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記得嗎?」

「記得,先生。」男孩悄聲說道。

「我不撒謊,小子。我從來不撒謊。」然後男人轉過身去,用手槍指著莉塔的前額。

「跟她說再見。」

「再見。」男孩悄聲說道。

就在莉塔閉上眼睛的時候,就在她繃緊神經準備面對子彈打碎她太陽穴的衝擊時,啪的一聲又出現了,她睜開眼睛,發現那男人打了男孩,這次用力到讓男孩跌坐在地上。

「你以為我會讓你那麼好過嗎?你以為我有那麼好心嗎?還是你以為我有那麼笨?」

「不,不,不,」男孩悄聲說話,苦苦哀求著。

「站起來,小子。」

男孩站了起來。

「小子,拿著這把槍。」

男孩順從地伸手拿科爾特手槍。

「現在開槍打那賤貨!」

男孩轉過身,用槍指著莉塔。

她這次沒有閉上眼睛。她要他看見她的臉。她希望他知道,她原諒他。

在他背後,一個碗櫃的門突然打開了。

男人猛然轉身,環顧四周。「誰在那裡?」

約瑟夫,莉塔在心裡祈禱。拜託你,約瑟夫。

一個抽屜嘎嘎作響,喀啦一聲打開。

「媽的怎麼回事?」

然後平底鍋在櫃子裡搖動起來,茶壺在爐子上滑動,水龍頭打開流出水來。男人站在廚房中央;他對著莉塔放聲大叫:「該死的是誰這樣做?」

一個念頭進入她腦海,或許她只是剛好記起女孩說過的話,也可能是約瑟夫幫了她一把。她說道:「漢堡人說嗨。」

男人開始大吼。

男孩扣了扳機。

※※※

在屋子前方,麥克跟沙爾爬上了臺階。他們接近門口,蹲低身體,避開窗戶看得到的範圍。他們到了玻璃窗的兩側,很快地察看一下,然後就回到原來的位置,背部貼著外牆。

「窗戶被蓋住了。」麥克悄聲說道。

在他對面的沙爾點點頭。「我猜珍妮不想讓她的鄰居看到裡面。」

麥克往前靠,試探著門把,發現可以轉動。

「打開。」他用嘴形說道。

沙爾弓起一邊眉毛,注視著那一點幸運,然後聳聳肩:「好吧,咱們動手吧。」

麥克才剛轉動門把,他們就聽到一聲極大的尖叫,然後立刻就出現一聲槍響。

沙爾把他的無線電拿出來,迅速說出地址。「有人開槍,有人開槍,請求立即支援。所有單位支援……」

然後他跟麥克壓低身體,衝進客廳。

「我們是警察,丟下你的武器!」

※※※

金柏莉剛往前傾調整無線電音量,這時有人敲了一下她的窗口,讓她一驚坐直身體。她已經把手伸到肩膀槍袋了,這時她的眼睛才注意到車窗外面是一張圈了滿頭髮捲的臉孔。是昨晚那個鄰家婦人,也許該說是今天早上的那個。她跟沙爾一邊看著丁查拉家燃燒,一邊跟這個人談話。

金柏莉打開車門,踏了出去。

「妳是警察,對吧?」那女人正在問話,她顯然情緒激動。

「我能幫忙嗎?」

「隔壁那棟房子裡出事了。我剛好從我家臥室窗戶往外看,注意到閣樓的燈光。有人貼了某樣東西在其中一扇窗戶上。看起來像是寫著九一一。」

金柏莉猛然轉頭望向他們談到的那棟房子。「妳是說那棟房子,有個女孩住在那裡?」

鄰居對著她皺眉頭。「女孩?莉塔不算是女孩子。要命,她一定有九十歲了。她的家族擁有那棟房子好幾代了。」

現在輪到金柏莉困惑了。「我還以為妳指的是隔壁的房子,有一個很大的、有遮蔭的陽臺……」

「就是那棟。」

「沒有女孩子住在那裡?」

「就我所知沒有。」

「有沒有……有沒有一個女孩偶爾來訪?」

「沒有。至少我沒見過。雖然大概二十分鐘前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戴著一頂紅色棒球帽。」

※※※

男人先感覺到疼痛。這讓他很訝異。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任何跟自己身體有關的感受了,他曾經假定他的神經末梢已經沒救了,用盡了,沒反應了。他的皮膚不過是一層外骨骼,他就喜歡這樣。

不過他的身體側面感覺像著火了。他抓住那裡,很震撼地感覺到更多痛楚,然後碰到他自己驚人潮濕的血液。

他轉向男孩。那孩子又扣了一次扳機。

這顆子彈打到他身體比較高的地方,打進了肩膀。他往後一扭,人還站著,又聽到另一聲巨響,感覺到另一股灼痛,接著聽到又一個巨響,再一個。

他的腿撐不住了。他慢慢地沉到地板上,瞪著有如灰色柩布一般的天花板。這是他的想像,還是陰影在上面移動?他以為他看到漢堡人的臉了,他嗚咽著。

女孩在尖叫。如果被射殺的是他,為什麼那笨女孩要尖叫?他真希望她可以閉嘴。他想叫每個人都閉嘴。那女孩,那把槍,滲進他腦中的可怕暴力。

然後他聽到新的叫喊,這次聲音低沉又權威。「我們是警察,警察,舉起手,放下武器。」

女孩又在尖叫了,老女人告訴男孩:「放下槍,孩子。沒關係的,就放下槍吧。」

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血滲出他體外,流進地板裡。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瀕臨死亡,他應該知道的,因為他已經看過夠多次了。許多年前,第一個男孩的屍體先是委頓,然後癱倒的樣子。還有那些女孩,一個接著一個,在他興奮的注視之下,她們的血從血管裡流進浴缸排水口,直到最後一滴流盡,她們變得什麼都不是,就只是癱軟的娃娃;他也突然間就從力量無窮之人,變成不過是發育過度的孩子,玩著尺寸太大的玩具。當然,這是直到他綁架下一個人為止。在那之後,又是下一個。

女孩現在拿到槍了。他知道,因為警察現在在對她大喊大叫,老女人則叫男孩躲開、躲開、躲開。那女孩是個麻煩。他一直都知道。這就是為什麼他永遠無法真的宰了她。因為她是個麻煩,在他逼她聽命行事的時候,那股亢奮感總是比較大。

也許她也會對他開槍。她會喜歡的。

他納悶地想著那個嬰兒。他的?亞倫的?別的男人的?而他用他剩下的最後幾秒鐘想著,他很高興他快死了。在他還沒見過那寶寶以前。在他毀掉那嬰兒的人生以前。

然後廚房後面的一扇窗戶突然碎裂。從他的眼角,他看到女孩轉向櫃子,面對這個新的攻擊。一個形體飛過這個空間,撞到女孩的膝蓋,把她撞倒在地上。

一會以後,一個身上染血的警探從地上爬起來,科爾特手槍握在他手中。

「弟弟。」那個男人悄聲說道。

沙爾終於望進他眼裡了。

※※※

金柏莉沒辦法爬過窗戶。她反而必須等著麥克移開大衣櫃,打開後門。她迅速地跑過這棟房子,看到廚房裡手電筒孤零零的光芒,也聽到夠多聲音,足以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她把石頭瞄準珍妮的方向扔過去,祈禱這種分心攻勢足夠讓沙爾跟麥克控制大局。

現在,麥克打開了頭頂的大燈,她瞥見一個老女人蹲在那裡,痛得直喘氣,被綁在一張廚房椅子上,同時有個小男孩表情茫然地跪在她腳邊。五呎之外,珍妮.瓊斯趴在地上,雙手被銬住,腳也被綁住。

沙爾則彎著腰,對著一個男人躺在地板血泊中的身體。

「文森,」沙爾喃喃說道:「文尼。」

他觸摸著這男人的臉,他的手指這樣輕柔,光是看就讓人心痛。

「我很抱歉,」沙爾悄聲說道:「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那天……看到你了。」

「我很抱歉。」

「想……見媽。回……家。看到你了。」

「噓……噓……噓。」

「好……兒子。穿著你的制服。不是我。你是對的……漢堡人……把調皮小男孩磨成粉末。」

「嘘……噓……噓。」

「不夠強……不像你。痛。疲倦。非常疲倦。」

「現在沒問題了。我在這裡,文尼,我在這裡。」

「杜鵑花叢。一定要找……杜鵑花叢。」

「沒問題。一切都沒問題了。」

「我真希望,」男人喘著氣:「我真希望如此。」

男人死了。沙爾把他弟弟的屍體抱在懷裡啜泣。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