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蜘蛛男孩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20 17:55
在白晝時刻,棕色隱士蜘蛛通常會縮到陰暗、隱密的區域去。──《棕色隱士蜘蛛》
◇◇◇
金柏莉醒來的時候聽到一連串的壞消息。史密斯宅邸的經理找到四十五張有可能的信用卡簽單。根據氣象預報,午後會有個暴風雨來襲。她的上司想知道昨天下午她為何沒出席暴力犯罪組的會議。而且麥克沒回她的電話。
她盡可能冷靜地接受這些事實。所有的簽單都已經為她跟沙爾影印好了,讓他們回來的時候可以分批征服它們。既然暴風雨逼近了,他們就要立刻出發去薩齊斯。她留話給她的上司,說她正在追蹤一條重大線索。
然後她把麥克擠出她的腦海。至少盡她最大的能耐這樣做。
他們全都爬進沙爾的車裡,然後開往薩齊斯。
六十號公路的車流往來從容不迫。這條路繞著一連串沒完沒了的蛇形彎道走,爬得越來越高。他們經過一個金礦、一堆水煮花生攤販、各式各樣出租的小木屋。在右邊,藍嶺山脈在一堵濃密的綠色灌木樹牆與灰色大圓石的伴隨下越升越高。在左邊,高聳的樹木形成一道騙人的薄壁,接著景色突然變成一個往下直衝、深不見底的山谷。
就在他們從樹木構成的陰暗隧道衝出來,進入一個逐漸展開的谷地時,第一批沉重的雨滴灑在擋風玻璃上。這片土地從濃密的矮灌木叢,轉換成極其費心清出來的田野,旁邊夾著漆成白色的籬笆,一路點綴著紅色的農舍。如果達洛尼加是嵌在山脈之中,那麼薩齊斯就是偏遠的北方岗哨。有少數幾處農場,必要的雙倍寬度拖車屋,還有太多有護牆板的建築。
金柏莉試著別眨眼,這樣她才不會錯過。
太晚了。
「那裡寫著T.W.O.。」芮妮剛好用手指向那個地方,這時沙爾已經從六十號公路上呼嘯而過了。
「等等,那是戴爾的店。」金柏莉也跟著響應,此時沙爾的頭猛然往左轉,徹底錯過右邊那家便利商店。
他沉著臉踩下剎車,車子在被雨水洗得濕滑發亮的路面上甩尾前進,到最後才做了明智的事情,慢下車速。他們來到!個石砌的校舍前──金柏莉讀出招牌上的字:喬治亞州最小的公立小學──
然後沙爾掉頭了。
他們先到達戴爾的店,停在加油站外面,然後直衝過滂沱大雨,奔向玻璃門。
在室內,金柏莉立刻先注意到三件事:一陣暖意,家常辣醬湯的味道,還有一整排亮橘色的打獵工具。顯然戴爾的店確實什麼都有一點。
「我聞到的是辣醬湯嗎?」沙爾已經在問櫃檯了。「呃,既然我們到這裡了……」
戴爾的店後半部包括幾張桌子。他們找了個座位,然後有位年長的紳士慢慢踱步過來幫忙。他們得知他不是戴爾,而是朗。戴爾出去了。
他沒解釋,而且從他臉上有所保留的表情來看,金柏莉猜想朗已經把他們定位成外來者,不需要知道這個。他記下他們點的菜,帶來他們的食物,然後又回去一絲不苟地擦著桌子。
沙爾等到吃了半碗辣醬湯才開始切入重點。朗正在清潔他們旁邊的桌面,這時沙爾拿出素描,用偵探跟電視演員偏愛的那種冷靜聲音說道:「請問,你是否剛好認識這位本地人?」
朗沒有被騙到。他看看素描,又看看沙爾,然後又回去看著素描。接下來他聳聳肩,回頭在桌面上噴水。
「他是一位案件關係人。」沙爾用更強烈的語氣說道。
朗停頓了,他考慮了一下,又回去抹桌子。
「你可能見過他跟一個青春期男孩在一起,」金柏莉開口了。「也許他們住在這附近。」
「是男孩們,」朗提出更正。「我見過他跟兩個男孩子在一起。一個年紀比較大,另一個年輕些。他們都不太愛講話。」
沙爾放下了他的湯匙。「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不,先生。」
「他們是本地人嗎?」
「才不,不是本地人。不過他們很常來這裡,特別是去年秋天。我一定見過他們五、六次。大部分時候是那個男人。男孩子們在貨車裡等。只有一次──比較年輕的那個必須上廁所,所以那個大的帶他進來。在我看來,那三個人是麻煩人物,不過他們只是做完他們的事,就閃人了。我哪有資格評斷?」他們全都停下來不吃了,盯著朗看,而他還在盡他的職責。
「你可以形容一下比較大的男孩嗎?」金柏莉逼問道。
朗聳聳肩。「不曉得怎麼說。青少年,十七、八歲大吧。白人。也許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整個人瘦巴巴。穿軍隊式的工作褲,尺寸大概大了兩號,現在的男生都這樣穿。手一直放在口袋裡,走路的時候都無精打采的。就像我說的一樣,不太講話。就只是走進來,打發小男孩進去,等待,然後就走了。」
「那麼比較小的男孩子呢?」
又聳了一下肩膀。「八、九歲。留比較短的棕髮。他整個人包在一件厚重的長袖運動衫跟橘色戶外背心裡。我會猜測他算是體型比較小的,不過隔著那麼多衣服很難說得準。那男人穿著一雙很好的健行靴,不過那些孩子穿的就只是網球鞋。我記得那時候我心裡想,如果他們沒扭到腳踝還真是奇蹟。可是你知道的,好靴子很貴,孩子又長得快……我不知道。在這邊,走進店裡的某些孩子穿著比我一週薪水還貴的東西,為他們一年一度的健行週末做好萬全準備。這裡有各式各樣的人,我這麼猜想。」
「那男人來這裡的時候有說什麼嗎?」沙爾急切地開口:「他有沒有買任何東西?」
朗停下來不擦桌子,時間長到可以搜尋他的記憶。「瓶裝水。巧克力棒。喔,還有一些蟋蟀。我們有給釣客用的蟋蟀,那讓他整個人興奮不已,所以他買了個容器。但我不認為他釣魚,他的穿著完全不對。」
「他有問起任何特定的健行小徑、提到他要上哪去、或者諸如此類的任何事嗎?」
朗再度聳聳肩。「我不記得有。」
「有別人見過他跟那些男生嗎?」
「喔,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吧。這裡的秋天很繁忙。不像現在。」他現在的口氣幾乎帶著歉意。
「他怎麼付錢的?」芮妮問道。
朗噘著嘴唇。「我猜是用現金,這只是因為消費金額不大。」
「你有剛好注意到他的車嗎?」輪到金柏莉了。
「不,女士。秋天有點忙,我沒空看車。」
「那男人有跟男孩子們互動嗎?」昆西問道:「在他們進店裡的時候,有對他們說任何話嗎?」
「嗯──不多。男孩們走進來。」朗頓了一下,似乎是在他的記憶裡翻找。「比較大的那個看
著那男人說:『這孩子必須尿尿,你要我怎麼做?』然後帶著那孩子去上廁所。男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看起來很惱怒。他可能叫那些男生待在車上。妳知道孩子是什麼樣的。」
「他沒有叫名字?」昆西進一步問道:「比較大的男孩叫比較小的那個『孩子』?」
「對,先生,我記得是這樣。」
「似乎暗示他們並不是兄弟,」昆西喃喃說道:「這青少年在他跟那個年紀比較小的孩子之間保持距離。把他視為物體。有意思。」
「妳記得在他們轉進這裡以前,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嗎?」芮妮問道:「從北邊還是南邊?」
「不記得,女士。」
「而那是一天裡的某個特定時間嗎?你見到他們是在早上、下午還是……?」
「下午,女士,不過這只因為我是在下午值班。」
芮妮點點頭,噘起了嘴唇。他們三個人現在又全都看著沙爾了。
「你還想得到其他的人,可能對這個男人和那兩個男孩有點了解的嗎?」沙爾逼問道:「我們要知道他的名字,這點很重要。我們要找他來問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然而朗搖搖他的頭。
「就像我說的一樣,他們不是本地人。我們只會在秋天常常看到他們。也許最晚到十二月初。跟你說實話,我現在真的記不得了。你可能會想試試看T.W.O.。就算是觀光客也得吃,而且他從來不在這裡買太多東西……」
「好,我們會這樣做。」沙爾撈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如果你想起什麼,還是再度看到他或者那些男孩,就打個電話給我。我們這番對話,如果你不對外廣為流傳,我會很感激的。我們想找到這個男人,而不是把他嚇跑。」
朗終於注意到沙爾名片上的州警警徽。他的眼睛睜大了一些。他把名片塞到他的前口袋裡,用兩根手指把它塞好。
「先生,是毒品嗎?以前在這些山脈裡,你能弄到的就只有私酒而已。現在什麼都會扯到安非他命、安非他命、安非他命。那玩意在毀滅我們的國家。」
「他是個麻煩,」沙爾簡單地說道:「如果你又見到他,什麼都別跟他說。就打電話給我,我們會解決剩下的事情。」
他們結束了午餐。金柏莉找到六盒裝的布丁。芮妮則帶了一包士力架巧克力棒當戰備存糧。昆西喝光了他的咖啡,他們就此上路。
T.W.O.的經理不認得那張素描,也不記得帶著兩個男孩的棒球帽男。這家全名叫做「只靠兩輪」的店鋪專賣摩托車周邊商品,這倒不是說他們沒別的副業,只是規模小得多。他會保持警覺。
現在雨層層疊疊地下著。他們一路濺著水穿越泥濘的停車場,然後擠進沙爾的車裡。繞完了薩齊斯熱鬧的都會區,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回達洛尼加去。
他們默默地開車前進,擋風玻璃上的雨刷高速擺動,車子逆風奮力前進。
金柏莉眼睛一直看著樹林。看著高聳的樹木,幾乎無法穿透的矮灌木叢。她納悶地想著,珍妮.瓊斯現在在哪裡,這女孩是否窩藏在某個安全又溫暖的地方,可以在那裡感覺到她體內的新生命在成長。還是說,就連現在她也驚慌地在一條偏僻小巷裡加快腳步,危機在她背後逼近。
「等一下!」金柏莉大喊。
沙爾踩剎車踩得太用力了。車子危險地歪到逼近中線的地方。
「搞什麼鬼──」沙爾開口了。
「回頭回頭,那裡有條伐木道路,咱們走那條路。」
沙爾現在讓車子完全停下來了。他盯著她看的樣子就好像把她當瘋子。「要是妳沒注意到,讓我提醒妳,現在外面在下傾盆大雨。」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很快地繞個路看看。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別的要做?」
「比卡在泥巴裡更好的事情。」
「沙爾,他開過這些路。如果他開過這些路,該死的,我們也可以試試看。來吧,我們不會走太遠的。」
「我們在薩齊斯,」沙爾嘟噥著說道:「顯然是夠遠了。」
他又瞥了她一眼,不過因為芮妮或昆西都沒提出異議,他就發動車子,沿著空蕩蕩的狹窄路面倒車,然後猛然往右轉。
林務局道路剛開始有鋪柏油,這讓金柏莉很訝異。她本來期待的是某種更鄉村風味的東西。她也冷不防被住宅的數量嚇了一跳,那些屋子坐落在不同的山坡上,從濃密的山月桂樹叢裡出現。可是在一哩以後,鋪好的路變成了碎石路,森林似乎戰勝了文明。他們繞了一圈,慢慢地下降到一個峽谷裡,雨水創造出一道渾濁泥濘的溪流,從他們身邊疾馳而下。
他們來到一個迴轉處。金柏莉要沙爾停下來。然後,在他來得及反應以前,她就打開她那邊的車門,踏進洪流之中。她模糊地意識到他在抗議.其他車門也打開了,芮妮跟昆西也跟著她一起發神經了。
她沒有去看他們。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不必說。他們跟她活在同一個世界裡,在這裡怪物是真的,好人會受到傷害,而妳可以天天都沉浸在天旋地轉的感受裡,或者可以盡全力去做某些事情撥亂反正。感覺上好像從她有記憶以來,她跟她父親一直在追捕死亡的幽靈。他們父女倆真正覺得自己活著的時刻寥寥無幾,這可能是其中之一。
然後她又想到──隱隱約約的,在不可能傷她太深的意識深處想到──麥克應該要在這裡。一直都是她、麥克、芮妮跟昆西。她想念麥克。
「他錯了。」她柔聲細語道,環顧四周,看著頭上光禿枝幹往上延伸的樹木,還有下面濃密的綠色矮灌木叢。
「誰?」沙爾問道。他站在她前面,雨水從他鼻子上奔流而下,把他的黑髮黏在他臉上。他看起來很熱切、很憤怒,這種樣子本來應該要嚇到她,只是她了解這種怒火:你盡了這麼大的努力,結果卻只領悟到最大的努力還是不足以完成工作,她知道這是什麼感覺。
「朗。丁查拉跟那些男孩是本地人。他們一定是。朗自己說了:他們買的東西不多,所以他們一定已經裝備齊全。」
「金柏莉,現在很濕又很冷,我全身已經該死地濕透了。不管妳假裝在搞什麼巫術,別再玩我了。」
「這是後勤補給的問題。」她堅定地說道,同時審視著細細的一條碎石路,高大如骷髏的樹木,環繞著那些樹的一團團密集灌木叢。雨把她的頭髮黏到她的頭骨上,很快就讓她的上衣濕透了。她不在乎。雨不要緊。泥巴也不要緊。這一切都跟樹林有關。
「殺掉某個人很容易,」她補充說明:「然而棄屍就難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狀況下,殺人犯就是在這裡搞砸。現在我們在追的傢伙,做這種事情不止一次,可能做了十來次。那表示什麼?表示他很擅長處理後勤。」
她走到樹林邊緣,這裡的蕨類長得很高,足以擦過她大腿一半高的地方。她用手指數了起來:「第一,在哪裡棄屍?」
「樹林。」沙爾補上,他現在沒那麼憤怒了,倒是比較好奇。
「好,那麼第二,怎麼運送屍體?」
「他的貨車。休旅車。後座多的是空間。」
「直到你到達這裡為止,」金柏莉反駁,指著他們周圍的綠色與棕色泥巴浴。「然後怎麼辦?」沙爾點點頭,似乎懂得重點在哪裡了,雖然這時候他的灰色西裝變成黑色,雨像小河一樣從他脖子上流下來。「那是深夜,或者凌晨──他可以把被人看見的風險降到最低的時間。他需要一個偏遠的地方,所以他挑的是林務局道路,方法是開車。然後他停下來,把屍體從他的汽車後面搬出來……丟到一個深谷底下去?」
「林務局管理員會看到的,」昆西立刻開口說道。他站在一旁,在這裡他可以聽見一切,同時又有空間可以自己構思。他很擅長這種遊戲;他是其中一個佼佼者。「從路上,妳會看到被踐踏的灌木叢,甚至還有斷掉的樹枝。管理員會對鹿、熊、山貓,或者隨便什麼感到好奇,然後加以探究。如果是一、兩次,也許這位未知嫌犯可以混過去。可是十來次以後……會有人發現侵擾的跡象,然後找到遺體。特別是從這些道路跟樹林在巔峰季節的交通流量來看,更是如此。」
「所以他從路上把屍體抬走。」沙爾這麼陳述。
「屍體很重,」金柏莉補充:「成年女人是四、五十公斤的重物。就算是有消防員的力氣,這樣也是粗重工作。」
「他往山下走嗎?」沙爾猜測。
昆西再度搖頭。「任何往下丟的東西都可以從上面看到,特別是在冬天,葉子都從樹木上脫落了。這裡是打獵、健行、露營跟釣魚的熱門地點。這表示有大批的人從這些樹林之間踩過去,就算在應該很偏僻的地方都一樣。最保險的選擇是高地。在山徑的上方,沒有其他人會跋涉到那裡。」
沙爾看著他們三個人。「我不懂。」
「他有幫手,」金柏莉輕柔地說道:「我會猜是年紀比較大的男孩。他是不是參與殺人,我並不確定。我們沒在帶子上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不過在最低限度上,我們能說那個青少年幫忙棄屍了。一個男人深夜在這些山徑上獨行很可疑。反過來說,一對父子……」
「他們是出來露營的。」沙爾補充。
「這解釋了他們帶著的大包裹,或者也可能背後拉著一臺小推車。」
「該死。」沙爾疲憊地說道,然後用手蓋住眼睛。
「這樣會花掉他們好幾小時,」芮妮開口了,她凝視著樹林,臉上有一種急切的表情。「他們會需要工具──繩索、粗麻布、鏟子、鐵鍬。然後還有食物、水、急救箱、羅盤,各種基本用具。金柏莉是對的;要做他們必須做的事,丁查拉有很多庫存。這表示如果他不在本地買,他就有個樣樣倶全的地方。」
「那個比較小的男孩。」金柏莉喃喃說道。
「沒錯,」芮妮說道,她跟上金柏莉的思路了。「在史密斯宅邸的女侍沒有見過他,這表示他被留在後頭。也許他還太小,會拖慢他們的速度。所以他們把那個年幼的男孩留在某個地方,然後丁查拉跟比較大的男孩就出發去完成他們的夜間雜務。」
「他在附近一定有個家。這是唯一合理的事情。也許那些女孩被帶到那裡的時候甚至還活著。想像我們開車經過那些小木屋的其中一間,那些房子在樹林裡全都是孤立的。就算一個女孩整晚尖叫,或者剛好逃走了,誰會聽到她的聲音,她要往哪去?一間小木屋可以解決許許多多的問題。」
「我們可以查詢納稅紀錄,」沙爾開口說道:「過去五年曾在達洛尼加或薩齊斯買房子的任何人。交叉比對哥倫布紀念日週末在史密斯宅邸消費的那些簽單人名。」
「還要追查聘僱紀錄,」昆西進一步說道:「如果他們在這裡待得夠久,丁查拉會需要錢。至少在我的時代,一個妓女所得的百分之五十是不夠的。所以他要不是有一排你還不知道的女孩子可用,就是另有收入來源。根據我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會是很棒的荒野嚮導,或者──」
他們全都在同時恍然大悟:「林務局僱員!」
「這樣會他對藍嶺山脈所有小路,就會具備他所需的所有知識和接觸管道了。如果他真的被逮到了,甚至還有個現成的藉口。更別提他還知道其他人會在什麼時候調查他棄屍的地區,讓他可以移走屍體,或者可能就重新引導調查方向。」
「喔,該死,我永遠不會再去健行了。」沙爾疲倦地說道。
「我們應該明天去拜訪漁業養殖場。」金柏莉說道。
「是啊,我同意。」
「從城裡弄到一些房地產紀錄,找出我們可以會面的查塔乎赤國家森林工作人員。」
「是是是。」
芮妮還在泥濘的道路分岔點附近走動。「你們知道我覺得哪件事很讓人驚訝嗎?」她現在問道。
他們全都轉向她。
「現在是二月。樹葉全都從樹上脫落了,而你還是沒辦法看到前面三呎以外的地方。我是說,看看那些山月桂──這些樹是一棟小屋的大小。然後還有這些草地、倒木、白松林。在任何其他樹林裡,你都能夠從樹木之間往外眺望個二三十碼。可是在這裡不成。見鬼了,我是在樹林之間長大,甚至我都覺得發毛。」
「既然提到這個,」沙爾拉著他吸飽了雨水的領子,嘟噥道:「請問我們能不能回車上了?」
「好,」金柏莉同意:「不過下一站是沃爾瑪超市。要是你沒注意到,讓我提醒你,我們全都濕透了。我們明天要穿什麼去漁業養殖場?」
「我們要在這裡再過一夜?」沙爾抱怨了。
「你有任何更好的去處嗎?」
他們去了沃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