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烈陽高掛於天空之上，炎熱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前幾日降下的暴雨所留下的濕氣早已被蒸發了個乾淨，悶熱的空氣讓街道上偶爾出現的行人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大多數人都躲在室內吹著空調，完全不想進入外界的酷熱地獄。

　　趙昆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的順著已經被曬得有些燙腳的街道向前行走著，手裡還牽著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乖巧的跟在前者身後。

　　最終趙昆還是被放了出來，畢竟這件事本身就只是因為工作人員緊張過度所產生的誤會，警方在搜查了幾個小時後從某本克蘇魯風格獵奇漫畫中找出了這個小女孩的結果也佐證了趙昆的說法，因此而將他放出來順便道了歉的同時也把小女孩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前者。

　　——順帶一提，那個被趙昆絆了一腳的熱血青年被警局一面錦旗兩百塊錢打發了，真是令人悲痛：人家冒著生命危險想要從超凡者的手中救下觸手怪，結果最終只得到了兩百塊錢跟一面錦旗……

　　「雖然說是燙手山芋，不過手握著倒還挺冰涼的，在夏天就是天然的抱枕啊……」

　　隨口將心中的想法嘟囔了出來，趙昆已經精神亢奮到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沒錯，就是精神亢奮而非意識模糊。

　　因為趙昆現在其實是在修煉，正在利用某個不知道從意識海裡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功法收集著太陽投射下來的能量，將其化為自己能夠控制的法力，而法力對精神的反哺又令他感到非常亢奮。

　　……簡單來說，就是趙昆已經快要HIGH到不行了。

　　「話說你這傢伙頂著個小女孩的外貌，本體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精神已經亢奮到類似於喝高了的醉漢，趙昆終於控制不住、或者說從未控制過自己的作死心理，神色好奇的開始嚷嚷著要看隱藏在小女孩身體裡的秘密。

　　「變身！變身！快給我變個身看看！GKD！秋梨膏！」

　　「……」

　　儘管完全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什麼其他的表情，小女孩仍然保持著那副能讓某些阿偉死了的三無表情，但趙昆愣是從小女孩的眼神中讀出了『無語』二字。

　　「原來你這傢伙是有意識的啊。」

　　然而趙昆卻完全沒有因為小女孩的鄙夷而感到羞恥，反而神色更為興奮的開始跟對方叨叨起來。

　　「這麼長時間都沒說過話，我都快以為你是個根本沒有智慧的觸手怪了……吶吶，告訴大哥哥我你想要什麼？追逐著活物的奇怪知識？綠皮肥仔的肉？戲劇之王披著的黃衣？奈亞子的白絲要不要？」

　　而在聽完趙昆所提到的這些東西，小女孩看前者的眼神都變了——大約是從看變態的眼神變成了看精神病作死變態的眼神——終於說出了降臨此世以來的第一句話：

　　「@#%……＆*？（這些東西……你都能搞的到？）」

　　「那當然，我可是拳打南山釋迦佛，腳踢北海元始尊的主神……手下的輪迴者，祂手裡的好貨可是要多少有多少，這點東西我怎麼可能搞不到？」

　　腕表自帶的翻譯效果在不轉換髮音的情況下讓趙昆百分百理解了小女孩想要表達的意思，前者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挺直了腰身，拍著胸膛對小女孩打了包票。

　　「現在雖然因為這個世界非常特殊的緣故跟主神斷了聯繫，但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主神肯定遲早能把觸手伸到這個世界，到時候我這個用來定位的帶路仔肯定會得到主神的獎勵，到時候買點奇怪的知識克總的肉黃衣之王的黃衣奈亞子的白絲什麼的完！全！不！成！問！題！」

　　「……」

　　—————

　　最後小女孩還是沒有相信趙昆打下的包票，這讓後者感到頗為失望，一再重複自己是高貴而又沙雕的輪迴者，等到主神統治世界後肯定會為了小女孩這種有趣的女人（？）花錢的。

　　……然後他就得到了小女孩的觸手攻擊，無數根又粗又黑又壯的大寶貝從小女孩的裙底裡探出來把趙昆捆了個結實，讓他體驗到了束縛捆綁等屬於字母黨的玩法。

　　「不過現在正府的做法有點看不懂啊……」

　　專門為劇情角色提供的居住區門口，還在被小女孩探出的觸手吊在半空中的趙昆抬頭望著眼前這片居住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感到有些奇怪的喃喃自語道。

　　「如果是想要接納劇情角色融入本土的話，那麼就不應該這樣把所有劇情人物都聚集起來放在同一片區域，而是應該打散之後扔到不同的省市，通過血脈以及友情親情之間的聯繫將這些劇情人物跟這個國家捆綁起來，順便以強大的同化力以及人數優勢逐漸稀釋同化劇情人物的血統，如此幾代之後除了部分剛剛降臨的劇情角色之外，其他劇情角色都極有可能會被同化。」

　　「就算對血統的稀釋沒有成功，也只不過是多了幾個少數民族而已，習中國之禮說中國之言尊中國為祖即為中國之人，中國仍然會是中國人的中國，而不會變成其他的什麼。」

　　「現實中對黑人差不多就是類似的政策，只不過因為過於樂觀的估計了他們的道德觀，導致部分黑人在血統留下的同時人跑了，不過好在大方向上沒出什麼問題……」

　　說到這裡，趙昆卻是不禁將眉頭皺的更緊，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但是現在正府卻把劇情角色跟普通人相互隔離開來，看樣子完全不打算讓這些劇情人物融入本土民族……這又是為了什麼？」

　　「**，＆@》#%？（喂，接下來該怎麼走？）」

　　「哦哦，前面左轉右轉再右轉就到了。」

　　「……＆*#@？（……這不是在走直線嗎？）」

　　「額……那就……右轉左轉再右轉？」

　　「……」

　　—————

　　小女孩悲哀的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在那個快樂的像個神經病哪怕被濕滑的觸手捆綁起來都仍然笑呵呵的貌似是這個世界中唯一能聽懂自己在說些什麼的男人的指路下，自己在七繞八拐左轉右轉費盡心力的兜了幾個圈子後，終於徹底偏離了正確的道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真正值得悲哀的並不是自己是路癡，而是當你想要找某個地方卻只有某個路癡知道目的地，從而不得不指望著這個路癡幫你找到正確的道路。

　　「安啦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條條大路通羅馬，走下去遲早能夠找到目的地的。」

　　然而負責指路的那個路癡反倒是絲毫不覺得羞愧，渾不在意的對觸手逐漸收緊彷彿要憤怒的將自己絞成肉汁的小女孩說道。

　　「而且你不覺得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嗎？不知道路途，不知道該怎麼走，走到哪裡都是陌生的地方，自由自在的向著自己也不知道在哪的目的地走去……聽起來就有種浪漫的氣氛啊！」

　　「……＆@￥%＆*+？（……要不我把你撕成碎片讓你無家可歸的肉塊也浪漫一下？）」

　　「……哈哈哈，我想我知道該怎麼走了。」

　　看著臉色未變仍然保持著三無狀態，身周卻散發出陣陣陰暗氣息的小女孩，感知著那些纏繞著自己的觸手收緊速度逐漸逐漸加快，趙昆不禁感到臉色有些僵硬，原本不知道飛到哪裡的求生欲頓時被重新撿了起來，連忙向著對方如此說道，試圖對自己惹怒小女孩進行補救。

　　「就在東北方向不遠處那棟樓後面，只需要繞過這棟樓再左轉等等等先別收緊啊腰腰折了……」

　　眼神陰暗的注視了趙昆片刻，逐漸收緊的觸手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小女孩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前者，破罐子破摔的用觸手捲著趙昆向著剛才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兩人現在正在尋找政府給他們安排的住所，本來應該有工作人員帶領他們來這裡的，但是因為之前所發生的事情，趙昆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帶領，而是自己帶著寫著地址的紙條尋找起了住所。

　　因為趙昆明顯有著在現代生活過的經驗，並且本身也被那個在相隔鐵牢的時候被趙昆灌輸了不少克蘇魯相關知識現在滿腦子都是綠皮肥仔的獄警保證是個良民，所以最後就還是由著他去了。

　　小女孩則是因為克系觸手怪的身份過於危險，在趙昆主動提出撫養申請後直接被批准，讓後者成為了她的監護人，保證小女孩不會突然變成觸手怪危害社會的同時順便省下了一套送出去的房子。

　　而在趙昆跟小女孩重新見面的時候，絮絮叨叨的和對方聊了不少東西，其中就有關於行動原則的約法三章——1、不能殺人以及對他人造成有可能導致終身殘疾的傷勢，2、不得違反人類普世道德觀念中的各項內容，3、其他隨意。

　　……沒錯，實際上就這麼兩條約束，完全沒有提出其他的要求，甚至沒要求小女孩不能犯法。

　　畢竟法律這種東西自古以來都只是上層社會為了約束底層人民的思想行為才制定出來的東西，就算明面上同樣約束著那些有權有勢的高層，執行力也遠遠不像是在用法律制裁普通民眾時那樣強盛，鑽漏洞繞過法律懲罰的高層在古今中外不知凡幾——本質上，法律只相當於統治者手中的工具，保證自己的利益不被各種原因所損害，並且隨時能夠以法律為借口對自己的敵人動刀。

　　……美帝經常用的那招大名鼎鼎的【長臂管轄】不就是這麼個原理流程嗎？

　　當然，法律不僅只對統治者有利，也對大多數平民百姓有利，就算面對錢權通天的大官商之時執行力差了點、面對跑不掉還沒背景的普通人執行力強了點，也還是威懾了不少有賊心沒賊膽的壞人不敢成為犯人，讓那些資本豪族不敢肆無忌憚，保護了基層的治安——但話說回來，治安不好對於統治者來說也並非好事，資本豪族對基層的壓迫隨時都有可能招致反彈，歸根結底還是在維護統治者的權利。

　　……至少這樣的話統治者不用頭疼自己在路邊走著會不會突然被自己的國民一槍幹掉。

　　而且也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根據各地情況不同也導致了各地法律的不同，有些地方挖點沙子都不行，有些地方卻連搶劫都不立案——@美國流浪漢帶計算器進店搶劫——所以法律這種東西實際上根本就沒個標準，若是全部遵守的話恐怕小女孩連活著都不被允許。

　　所以在綜合考慮下，趙昆並沒有選擇用法律約束小女孩，而是選擇以普世道德觀念約束小女孩的行為，將其塑造成不論放在哪個國家文化中都不能說是壞人（雖然有可能也不是好人）的新世紀青年。

　　至於普世道德觀究竟是什麼東西……簡單來說，就是所有人類、乃至所有生物都共有的道德底線，而這個道德底線則是以生物本能所制定的。

　　三字經中所提到的『人之初，性本善』就相當於以生物天生就擁有的生存本能所制定的道德底線，而孔子所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制定這個道德底線的方法，兩者綜合起來就是所謂的普世價值觀——生命天生不想被傷害，所以生命不能去傷害別人；生命天生就不想自己的東西被搶走，所以生命不能去搶走別人的東西；生命天生就不想被束縛，所以生命不能去強行剝奪別人的自由……

　　相比起來，其實這種道德底線並沒有約束太多東西，不像是法律那樣擁有各種條條框框，也不像是宗教戒規那樣極端，但遠比其他兩者可靠得多——人有可能去犯法，但他不可能違背這種道德底線，殺人者搶劫者都知道自己是錯的，不可能做出了這種事情還洋洋得意的覺得自己很厲害。

　　除非是沒有挨過打沒有挨過餓的小孩以及守衛邊疆或是被統治者洗腦侵略他國的軍隊——前者是因為沒有體驗過這種行為對人造成的傷害，所以在施加到旁人身上時也不加收斂；後者則是因為有更為宏大的家國大義，覺得自己的所做所為都是正確的、比普通的道德觀念更重要的事情，甚至能夠讓他們戰勝自己的求生本能而參與進戰場當中。

　　不過現在已經是和平時代，儘管這所謂的和平中也充斥著各種明爭暗鬥，但至少要比曾經那種赤果激烈的爭端更為平和，以普世價值觀為基準的行事原則已經足以應對大多數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