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沙耶！

　　這個世界，正在邁向毀滅。

　　血紅色的月亮高掛在天空，將視野中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暗紅色，扭曲可怖由無數觸手組成的血肉怪物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大街上，街邊的各類鋼鐵建築也都變成了仍在蠕動甚至滲出血跡的肉塊，建築裡外那詭異的佈景又為眼前這一幕增添了幾分驚悚。

　　趙昆神色平淡的行走在這條街道上，周圍那些可怕的景色完全不足以動搖他的精神意志，亦步亦趨的跟在前方一隻身穿西服正在向前行走並指著路邊的獵奇建築對自己說著各種晦澀言語的肉塊怪物身後，時而認真的衝著那隻怪物點點頭，彷彿他能夠聽懂對方的語言一般。

　　他自然是聽不懂這種語言的，但趙昆猜也能猜出來這只血肉怪物究竟在講些什麼——因為對方是對策局給自己分配的帶自己去看房的工作人員。

　　其實若是適應了周圍這種獵奇視野的話，正常生活並不算非常困難——比如在馬路上快速奔馳的填充著血肉還在尾氣管噴著絲絲血霧的骸骨戰車就是普通的汽車，身穿各種服飾的血肉怪物就是普通的行人，普通的貓狗也只是變成了喪屍貓或地獄三頭犬，其他各種東西也僅僅只是材質跟氛圍上有所變化，如果能夠通過腦補能力把這些肉塊跟現實中存在的器械逐一對應的話還是可以很輕鬆的正常生活的。

　　當然，首先得有個能夠承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無數肉塊當中的大心臟。

　　而在此時，趙昆忽然停下了跟著那只……那位工作人員的腳步，轉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馬路對面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那傢伙是剛剛玩完沙耶之歌嗎？

　　沒有理會前方那位工作人員在發現自己停下腳步後所發出的詢問，趙昆邊在心中吐槽著造物主的惡趣味，邊是邁步向著那名小女孩走去。

　　而在見到趙昆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徑直走向馬路之後，那名工作人員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用觸手從沾滿著血跡的工作服中掏出了一塊方正的血肉，在這個肉塊上快速按了幾下之後將其貼在了自己應該是對應著正常人耳邊的位置，開始用晦澀難懂的語言跟肉塊電話對面的人嘀咕起來——不過也是因為這層驚悚濾鏡才讓語言變得晦澀難懂，如果去掉這層濾鏡應該聽到的是非常有親切感的漢語。

　　……額，說不定漢語對於外國人來說就是這麼晦澀難懂的東西呢？

　　畢竟Cthulhu再怎麼晦澀難念也是字母文，生搬硬套還是能勉強念出差不多的發音來的——但如果讓外國人看到『克蘇魯』這三個字，鬼知道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東西，要知道象形文字的發音基礎可是跟字母文完全不同……

　　就在那名工作人員打電話的時候，趙昆卻是已經穿過馬路走到了那個小女孩的面前，在後者怯生生的目光下將其壁咚在了店舖的牆壁上，若有所思的仔細打量著對方。

　　而在趙昆做出動作之後，四周那些血肉怪物或者說行人也對此有了反應——只見他們不約而同的從各種各樣的地方掏出了血肉磚塊，開始進行起了圍觀群眾必然會做的事情：拍照。

　　說不定還會在編出完全不靠譜的故事後發朋友圈或是其他網路平台——開局一張圖，故事全靠編。

　　「%#@！」

　　好在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熱心網友冷漠群眾，只見一隻身穿運動服的血肉怪物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觸手指著趙昆神色憤慨——應該是憤慨？——的對後者喊了些什麼，

　　……然而因為驚悚濾鏡的關係，趙昆並沒有聽懂他在喊什麼。

　　不過哪怕只是看這種架勢，趙昆也能猜出對方在喊什麼，無非是在喊【住手！】、【你這可惡的戀童癖趕緊滾離那個女孩！】等針對某些人士的歧視言語。

　　……說實話，趙昆覺得對方如果真的是在說這些並且不是在針對自己的話，自己肯定也會對這個應該是個熱血青年的人聲援一二，畢竟戀童癖什麼的是真的噁心，死上千萬次也不為過的那種。

　　然而現在被針對的人變成了他自己，趙昆就感覺心情有些複雜了——畢竟就算他真的對這個小女孩有什麼非分之想，那也不應該說是戀童癖，只能算得上是喜歡人外娘的獵奇性癖而已。

　　畢竟這個白色連衣裙小女孩簡稱白連女很有可能變成一堆血肉觸手給大家一個驚喜……

　　趙昆並沒有理會那位熱血青年的打算，而是直接伸手拽住了白連女……還是叫小女孩吧……小女孩的軟嫩小手，準備拉著對方到某些沒有人的地方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血腥黃暴都是成年人不宜的事情，在文化部廣電局的英明領導下，受傷不會流出液體打仗都是軍事演習人擋打人佛擋打佛擋我者打已經被刻進了世界法則當中，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三國打就能變成【三國仁】【三國愛】了。

　　見到趙昆竟然無視了自己繼續行那不軌之事，那名應該是熱血青年的血肉怪物變得更為憤怒，嘰裡呱啦的說了不少趙昆聽不懂的話後便直接向後者衝了過來，觸手像是長鞭般破開氣流，隱隱分出五個岔的尖端聚攏成團砸向了趙昆，應該是嘴巴的地方張開發出刺耳的叫聲，嘶吼著給自己壯膽。

　　……看上去，好像還有點萌？

　　『糟糕，看久了之後連審美觀都被扭曲了……』

　　頗為惱火的憂慮著自己的精神狀態，趙昆輕鬆的躲過了那位應該是熱血青年的觸手怪物亂打一氣毫無章法的攻擊，並且悠閒的伸腳勾住了觸手怪物的支撐點，直接將這名熱血青年絆倒在地，手裡仍然牽著那個直到現在都從未發聲的小女孩。

　　『話說這次扭曲視界的持續時間怎麼這麼長？聽不懂別人說話真的很麻煩誒……』

　　「是時候停下惡行了，變態人渣。」

　　而在此時，親切的普通話忽然傳入趙昆耳中，後者循著聲音來源看去，卻是看到了一位正從遠處快步走來的、哪怕在驚悚視界中也仍然保持著正常狀態、身周環繞著聖潔光輝面帶冷色的重甲騎士。

　　……還是個金髮碧眼頭頂呆毛的女騎士。

　　注意到趙昆轉頭看向了自己，那名神色嚴肅到好似臉上都寫著【正義】二字的女騎士不禁皺了皺眉，有些訝異於氣質如此不凡之人竟然是個噁心的戀童癖。

　　不過女騎士並沒有因為趙昆的顏值就軟化態度，神色肅然的續接著剛才的警告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你不僅不想放棄犯罪行為，甚至還要對我們進行襲擊的話，你將面臨著為期三年以上、最高無期的監禁囚禁——如若放棄抵抗，說不定還能視情況減輕刑罰，拘留十五天即可出獄。」

　　「所以，束手就擒吧，惡徒！」

　　隨著女騎士的話語，環繞在她身周的聖潔光輝陡然一漲，頓時將存在於趙昆視野中的各種血肉怪物以及獵奇裝飾籠罩進去。

　　而在下一刻，這些獵奇景象卻是隨著被聖潔光輝籠罩而變得模糊起來，逐漸向著正常狀態轉化，剛才被絆倒在地的觸手怪物也變成了正常的人形，果然是個年紀輕輕的熱血青年——只有那個被趙昆牽著手臂的小女孩，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世界，再次恢復了正常。

　　「我算是知道這個小女孩存在的意義了……」

　　有些鬱悶的低聲嘟囔了幾句，趙昆放開了牽著小女孩的手，舉起雙手對那名女騎士做出了回應：

　　「我投降……還有，你身上那bulingbuling閃著亮光的特效哪裡有賣啊？」

　　「？？？」

　　—————

　　「……我說趙昆，就算你再怎麼貪戀監獄的環境，也不至於為了回來犯事吧？」

　　形狀如同棺材不知道由哪個鬼才進行設計的對策局分部中，被招過來當證人的前楓落山監獄現楓落山精神病院的獄警神色複雜的看著再次跟自己相隔鐵牢的趙昆，不禁歎息著對仍然笑呵呵的後者說道。

　　「政府贈的房它不香嗎？為啥你非要執著於監獄……要知道現在那裡的環境可沒之前好了，你們這些人之前要麼是因為沒有地方安放、要麼就是因為找不到來歷作品對身份有所懷疑，幾乎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外你們那撥人全都是沒什麼大問題的良民，本質上那個監獄只是個臨時託兒所，你們跟真正的犯人完全是兩個待遇——不然的話監獄怎麼可能白養罪犯？還能每頓都能添點肉吃？」

　　「這次你倒是要成為真正的罪犯了，保管你來了之後絕對不想再來……」

　　如此歎息著，這名獄警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了下去，卻是忽然回憶起了自己被告知的案件詳情，轉過頭來神色有些詭異的向著趙昆詢問道：

　　「話說……你這傢伙的罪名怎麼是對未成年人強女干未遂？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是個戀童癖？也沒見你對監獄裡其他那些要比女性還像女性的偽娘正太發情啊——還是說你其實只喜歡小女孩？」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是個蘿莉控？戀童什麼的活該死上一百遍。」

　　儘管獄警剛才的表現看上去好像是自己要被判無期乃至處死了一般，但趙昆卻仍然笑呵呵的渾不在意自己即將遭到什麼對待，語氣輕鬆的向著對方回答道。

　　「而且你也都說了，監獄裡面那群偽娘要比女的還像女的，我要真有什麼變態慾望早就忍不住了好伐？但是你何時見我對著其他牢房的偽娘流過口水？」

　　「所以這個案子裡其實還有什麼隱情咯？」

　　回憶了一遍趙昆在監獄裡的各種表現，在心中確認了前者的確不像是什麼變態的獄警不禁對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起了興趣，神色好奇的向著對方詢問道。

　　「總不能你真的只是因為對監獄裡的環境念念不忘才回來的吧？」

　　「怎麼可能？做良民有房子送，進監獄有板子吃，誰都知道這時候應該選什麼……」

　　趙昆不禁因為獄警的話語而撇了撇嘴，抗議了幾句後者對自己形象的歪曲，這才進入到正題，故作神秘的向著對方講述起來：

　　「這個案子的情況的確非常複雜，目前因為還沒人問的原因所以除了你之外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其他人，而且想要徹底瞭解案情的話還必須知道某個神秘的概念……」

　　「……是什麼？」

　　獄警自動過濾掉了趙昆槽點滿滿的前半句話，神色好奇的配合著後者向對方追問道。

　　趙昆對獄警這配合的態度感到頗為滿意，故作神秘的對後者笑了笑，說出了不應該被任何成年未成年人瞭解、需要在知情者陪同下觀看的資訊：

　　「這個概念如果想要徹底瞭解就非常複雜了，需要佔用一點時間……總之，我就來跟你講一下深潛者們的天父與救主，克蘇魯吧……」

　　—————

　　「胡先生，我們和你說過的驚喜就在這裡。」

　　某片專門為劇情角色而劃分出來的小區，XX號樓房一單元的樓梯中，一名身穿西裝的工作人員帶著要比趙昆更早出獄的虎霸天走到了一戶人家的房門之前，直接伸手敲了敲門，同時側著頭面帶笑意的對滿心疑惑的後者說道。

　　「想來您會對這個驚喜感到滿意的……」

　　「哦……」

　　虎霸天應和著微微點了點頭，卻是在心中感到更為疑惑——在出獄之後，對策局安排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像是對趙昆或其他人那樣把他領到政府補貼的房子之後就離開這裡回到對策局，而是又把他帶到了另外一戶人家、也就是現在他們正面對的這戶人家的門前，說是要送給他一個驚喜。

　　對此，虎霸天感到非常疑惑——他既不是投靠本地官府的朝廷鷹犬，也沒給他們立下什麼功勞，怎麼又送房又給驚喜的……

　　沒過多久，虎霸天便捕捉到了門後隱隱傳來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便被裡面的人開啟，展露出了這套房內的居住者——

　　「誰在敲……父親？！」

　　「胡……胡兒？！」

　　虎霸天極為震驚的看著從房屋內走出的人影，而後者也像是完全沒有料想到這一幕一般，有些怔然的看著自己。

　　——雖然眼前這道人影要比自己印象中的胡炳更高，面相也像是經歷了不少風雨變得更為成熟而滄桑，氣質也不像是年輕時那樣鋒芒畢露而是沉穩如山，衣服更是穿著自己完全不認識反而更像是本地土著的樣式……但，虎霸天可以確定，眼前這道人影正是自己的孩子，胡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