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抉擇

　　「啊哈哈，我說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反應，原來是因為在上演這種狗血劇……」

　　幾秒前的現實世界中，巫妖王撫著下巴神色興奮的注視著前方眼神劇烈動盪著身體卻完全一動不動的高大骨頭架子，無形的精神力直接連通進了後者的意識空間，興緻滿滿的觀看著邪惡不死者引誘純良的人類墮落的戲碼。「內心僅存的良知和徹底墮落的衝動的交鋒，現在可是連那些套路小說都不這麼寫了。」

　　如此說著，巫妖王的臉色卻是變得若有所思起來，思索著喃喃自語道：「不過那些作品寫的貌似都是正義戰勝了邪惡，現在這個——好像真的要徹底墮落的樣子啊……」

　　「不行，身為正義夥伴的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名純良少年墮落成無惡不作的怪物？騷年別怕，我來也！」

　　想到這裡，巫妖王重新掛上了惡趣味的笑容，原本連接著安茲烏爾恭意識空間的精神力強度陡然增加，參與進了鈴木悟和安茲烏爾恭的意識爭鬥當中……

　　——血蜂目光詭異的看著愣然的盯了會骨頭架子之後莫名其妙的露出了噁心笑容、自顧自說了幾句難懂的話便保持著那個表情呆立不動的巫妖王，默默地拉開了與他相隔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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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不用擔心了——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伴隨著這陣爽朗豪邁的聲音，處在意識空間當中的鈴木悟頓時看到陣陣光亮在漆黑的意識空間中亮起，緊接著——奔騰的血河便散發著淡淡血芒流進了他的意識空間，這個漆黑空間中唯一的光亮將鈴木悟的整個意識空間都映照成了詭異恐怖的血色場景，無數面目猙獰憤恨嘶吼著的怨魂隨著這條血河遍佈在了鈴木悟的意識空間，在這種場景的襯托下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巫妖王頓時從血河中浮現，滿臉義正言辭的向著整個意識空間喊道——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也不會缺席——為了防止無辜青少年在你的誘惑下墮落，為了守護網癮少年繼續打遊戲的自由，貫徹愛與真實的正義，可愛又迷人的正義夥伴，我，德古拉·巴陶裡，穿梭在諸天萬界中的輪迴者，將為你們帶來光明又美好的未來！」

　　鈴木悟/安茲烏爾恭：「……」

　　見到在場的兩人都沒有說話保持著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沉默，巫妖王微微眨了眨眼，彷彿意識到了身周怎麼看怎麼邪惡的場景讓他話語中的說服力大幅度下降，於是便開始向著兩人蒼白無力的辯解起來：「不，你們別看我旁邊那條紅色的河流看上去很恐怖，實際上它代表的是正義夥伴們在對邪惡魔王的奮勇抗爭中匯聚成河流的鮮血，代表著那些先烈所付出的慘痛代價以及不懈努力，是在藉此警醒我們永遠也不要忘記當年的初心，牢記我們維護正義的使命；

　　那些嘶吼的魂魄則代表著在邪惡魔王的壓迫下奮起抗爭的正義先烈，他們喊得越是怨氣十足他們所抵抗的魔王就越是恐怖，代表著哪怕敵人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擊倒他們……不信我就讓你們看看。」

　　如此說著，巫妖王樂呵呵的走向了腳底這座深深扎入血河底部的平台邊緣，面帶溫和笑容的向著血河中那些向著自己狂怒嘶吼著的怨魂們打了個招呼：「同志們好啊，你們就放心吧，我肯定會讓那個無辜少年浪子回頭迷途知返——啊啊啊啊！！！」

　　還沒等巫妖王說完，血河當中便有一個怨魂滿臉憤恨之色的撲了上來，死死咬住了他打招呼的胳膊，令他哀嚎著倒在了這座平台上，用力把那只怨魂甩回了血河當中，之後就開始抱著受傷的胳膊在平台上四處打滾。

　　鈴木悟/安茲烏爾恭：「……」

　　——這傢伙是有人花錢找來的搞笑藝人嗎？

　　「嗚啊啊——」

　　喊著喊著，巫妖王的慘叫聲忽然戛然而止，臉上重新掛上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動作從容的從平台的地面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完全不存在的塵土，神色淡然的向著鈴木悟以及安茲烏爾恭說道：「世界並非滿目荒蕪，也不只有絕望存在。」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著各種各樣不如意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還有著更多的美好等待你前去發掘，不要被你眼前的醜陋蒙蔽了雙眼，希望永遠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去點燃自身開創出這個世界上最初的火焰，令那些沒有能力以及勇氣引燃火焰的普通人得到火光的照耀，而他們也會反過來不斷為已經燃燒起來的火焰添加可以令其繼續燃燒下去、帶來光明與溫暖的柴薪。」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你們可以選擇不成為最開始那個以自己為柴薪引燃最初火光的先驅，甚至可以在享受著光明的同時將那些帶來這一切的先烈視為傻瓜，但一定要記得，別讓心中的火焰熄滅。」

　　如此說著，巫妖王再次踱步走到了那座平台的邊緣，臉上卻沒有再升起那副溫和的笑容，指著那些不斷嘶吼咆哮的怨魂，神色冷峻的向著心靈被微微觸動的鈴木悟以及感到無比莫名其妙的安茲烏爾恭說道：「而他們，就是令火焰繼續燃燒下去的燃料。」

　　「這些怨魂生前無一不是已經無藥可救的邪惡之人，要麼是不論如何教育都死性不改的囚犯，要麼是造成數萬人患上毒癮的毒梟，要麼是壓搾勞工並且故意在安全保障方面偷工減料導致數百人員傷亡的貪婪礦主，要麼是認為世界充斥著絕望甚至認為人類的存在就是汙穢想要『淨化』世界並且付之行動的中二巨嬰，還有以戒網癮的名義囚禁虐待青少年欺騙父母財產的無良戒網所成員，傳銷、妓院、器官買賣、人口販賣……他們中有很多甚至不配被稱為人，只是個活著就是在汙染環境的垃圾而已。」

　　「——而現在，他們都成為了我的力量。」

　　巫妖王神色漠然的把剛才那個咬住自己胳膊的怨魂從血河當中拽了上來，完全無視了對方的瘋狂掙扎，同時語氣不變的向著有些毛骨悚然的鈴木悟以及心中驚疑不定的安茲烏爾恭繼續說道：「他們嚎叫的越是激烈、嘶吼的越是怨氣十足，他們對其他陷入其中的敵人所造成的傷害愈大，甚至會主動拉扯那些陷入其中的那些人的靈魂進入這條血河當中，想要讓他們也體驗自己此時所經歷的痛苦，哪怕這並不能讓他們從這條血河中爬出去——他們就是一群人渣，完全不值得任何同情。」

　　「不過哪怕是垃圾也有著垃圾的作用，他們仍然有著自己的價值存在——但是他們自己不會產生這些價值，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的價值壓搾出來、對這些垃圾進行回收利用。」

　　說到這裡，巫妖王的講述忽然停頓下來，將手中拎著的那只感受到危險已經從瘋狂咆哮變成驚恐慘嚎的怨魂扔回了血河當中，之後便轉過頭來，向著身為人類部分的鈴木悟以及身為亡靈部分的安茲烏爾恭下達了最後通牒：「那麼，現在我問你們……」

　　「你們是想要成為引燃自身為世界帶來光與熱的先烈？或者成為將火種繼承下來藏於心中的普通人？還是成為……即將進入回收利用環節的，垃·圾？」

　　……氣氛，陡然凝滯了下來。

　　「——那傢伙！快和我聯手殺了他！你這個惡徒還以為自己有著回頭路嗎？！」

　　身為邪惡亡靈部分的安茲烏爾恭心中的危機感頓時在此刻攀升到了巔峰，語氣焦躁的向著身為良知人類部分的鈴木悟喝道。「快！跟我一起聯手把他幹掉！」

　　鈴木悟沉默了片晌，陡然爆發出了屬於自己掌控的那部分精神力，發出了不愧於死之王者這個身份的凌厲攻擊——只不過，目標是位於自身意識海另外一處的安茲烏爾恭。

　　「——你瘋了嗎？！」

　　及時意識到不對的安茲烏爾恭連忙操控著相比起鈴木悟這個意識海的主人顯得有些貧瘠的精神力擋下了後者對自己發動的攻擊，不敢置信的向著對方質問道。「難道你以為那傢伙會放過你嗎？既然他是那個小女孩宣稱的聽從先知預言而前來對付我們的刺客其中的一員，那怎麼可能放過有可能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的你！」

　　「……我知道。」

　　聽到安茲烏爾恭的話語，鈴木悟沉默了片刻，決心在此刻微微動搖了瞬間，卻在下一刻便重新恢復了堅定，沉聲向著不敢置信的前者回答道。「我知道，哪怕我現在真的選擇了正義，那些專門前來獵殺我的刺客也不會相信的——甚至就算他們相信我的確是個好人，他們也不可能放過單單是物種天性就站在人類對立面的夏提雅以及雅兒貝德迪米烏哥斯他們，而我也不可能放棄這些對我忠心耿耿的人，這就注定了我一定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但是，我還是要否定你。」

　　如此說著，鈴木悟彷彿漸漸捋清了思路，徹底貫通了自己的想法，言語流暢的向著安茲烏爾恭堅定說道。「就像是那個人說的，自私愚昧的我沒有勇氣去成為點亮世界的先驅者，但我也並不想成為那些無惡不作的『垃圾』。」

　　……而就在鈴木悟對安茲烏爾恭率先發動了攻擊並對後者之前的言論發起反駁的時候，這兩個人格在意識海中的形象也都漸漸顯露出來——乍一看去，這兩人的模樣完全相同，都是那副披著寬大法師袍並且高達兩米的魁梧骨頭架子的形象，但是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出兩人的分別：

　　身為莫得感情的亡靈的安茲烏爾恭其畫風很顯然是偏向寫實的，不論是魁梧猙獰的骨頭架子以及連接著骨骼的筋膜、寬大神秘紋著高貴金邊的法師袍、雙眼以及胸腹處的空洞中散發著靈光的赤紅光點，還是身周環繞的可以令所有實力低於他一定程度的生命陷入恐懼狀態的漆黑靈氣，全都散發著栩栩如生的質感，細節處也都無比真實，令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亡靈中的佼佼者；

　　而身為人類的鈴木悟則顯得有些掉逼格了，雖然大體看上去跟身為亡靈的安茲烏爾恭相差不多，但各種細節方面上無比粗糙，完全沒有安茲烏爾恭那種亡靈的森冷氣質，反而看起來像是某些貧窮動漫組做出來的3D建模，渾身上下都充斥著『貧窮』以及『虛假貼膜』的氣息，而且看建模組成貌似就連張嘴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彷彿是從卡通劇裡面走出來的角色，看上去就沒有前者能打。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反而是倒過來的。

　　這個意識海畢竟屬於鈴木悟而不是剛剛誕生的安茲烏爾恭，後者對此地的掌控能力完全比不上前者，所能調用的精神力也根本比不上對方，雖然也有一定的控制權，但實際上還是比不上原本就是這裡的主人的鈴木悟。

　　『而且，剛才他們貌似還暴露出了一個有趣的消息……』

　　巫妖王好整以暇的站在意識海角落的平台上看著戲，同時微微撫了撫下巴若有所思的在心中思索著剛才鈴木悟兩人對話中透露出來的資訊。『【聽從先知的命令前來刺殺未來有可能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的安茲烏爾恭等人】——也不知道是那個輪迴者編出來的理由……而且還是個小女孩？果然年紀小就是愛玩啊……』

　　「可你現在已經成為惡徒了！」

　　就在此時，身為亡靈的安茲烏爾恭再也忍不住心底對鈴木悟此時選擇的不理解，語氣狂躁的向著後者發出了質問。「明知那些怪物的種族天性就與人類的立場相違背卻還是選擇對他們進行庇護，做出這種助紂為虐的事件，你本身就已經是他們眼中的『垃圾』了，何必還繼續保持著最後這點良知？它能幫到你什麼？難道能夠讓你規避那些刺客的獵殺嗎？」

　　「如果你放棄這點無用的良知反倒有可能從他們的追殺下逃離，然而以你現在的心態，絕對會被他們殺到等級清零從而賬號報廢——到時候，難道你還以為自己還有後悔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