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向上攀爬吧

　　「……你這還真是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新的長城啊。」

　　——這是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從震驚的當中回過神來之後對器靈五號研究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器靈五號研究者狂氣的大笑幾聲，語氣傲然的向著前者說道：『區區血肉算什麼？我們可是把靈魂都弄成服務器再利用了！』

　　「這不是什麼好驕傲的事情吧？！」

　　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語氣抓狂的向著器靈五號研究者吐槽道。「你們這種在人死亡之後不僅不把他安葬，還把他留下的遺體全都當成資源再利用的作風，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加入你們的組織？」

　　『我們也不需要別人加入我們的組織，單單只有『我』就夠了。』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器靈五號研究者微微冷笑幾聲，極為傲然的向著前者回答道。

　　而後器靈五號研究者微微頓了頓，語氣理所當然的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補充道：『而且就算是遺體，那也是『我』的遺體，我們自己有權利處理自己的遺體，就算真的把遺體燒成磚又如何？』

　　聽到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嘴角微微抽了抽，語氣誠懇的向著對方說道：「如果那個分裂出你們的『我』知道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敢這麼對待自己的遺體，肯定不會把你們分裂出去，把你們掐死在襁褓當中……實在不行也要跳起來把你統統打死。」

　　『放棄吧，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所說的話語，器靈五號研究者微微輕哼幾聲，語氣平靜的向著前者說道。『『我』所遺留下來的那部分靈魂除了自身的強度之外就只剩下了各種本能，原本其中所蘊含的全部記憶以及知性全都被『我』給予了現在的我們，只剩下了一個一片空白的靈魂，不出意料的話已經不可能再從中重新誕生出新的『我』了……』

　　「為什麼這個靈魂當中不可能誕生新的『我』？」

　　聽到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向著對方問道。「既然靈魂是空白的，那麼你們只需要像原來的那個『我』一樣，將自身的知性以及記憶複製一份灌輸進去不就行了嗎？」

　　「而且為什麼那個『我』會留下一個一片空白的靈魂？只需要將記憶以及知性給自己留存一份不就可以避免這種狀況嗎？」

　　『……所以我才會說就算將記憶和知性複製一份灌進這個靈魂當中，這個靈魂也不會誕生新的意識。』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問詢，器靈五號研究者微微沉默了片刻，神色逐漸變得沉重起來，語氣複雜的向著前者回答道。『正如你所說，原本的那個『我』只需要在分裂的時候給自己留下一份記憶和知性就能避免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就是因為他本身就想要達成現在這種狀況。』

　　『原本的那個『我』本身就已經設計好了，在將自身的靈魂切割成無數份之後，刻意的留下了一塊強度以及量級都不低、卻沒有剩下絲毫自我意識的靈魂給我們這些新誕生的【數據刪除】。』

　　說到這裡之時，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而後繼續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講述起來：『這個靈魂的用處我剛才也說過了，就是為了成為我們組建的【數據刪除】網絡的總服務器、統御我們這些『人型節點』的存在。』

　　『而正是這個靈魂特殊的來歷以及它毫無自我意識的原因，我們才會讓這個靈魂成為連接我們精神的總服務器……』

　　說到這裡，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而後反過來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詢問道：『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嗎？』

　　聽到器靈五號研究者這非常意識流的問題，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沒好氣的向著前者說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自己說的那句話？」

　　……雖然如此說著，不過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確猜到了器靈五號研究者指的是那句話，相似的思維結構讓他同樣回想起了那句話——這麼說只是對後者的語焉不詳表示不滿而已。

　　『……好吧，那我還是直接說出來吧。』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器靈五號研究者原本積攢起的情緒頓時憑空消散，微微歎息一聲有些失神的向著前者說道。

　　而後器靈五號研究者便輕咳幾聲，努力的將神色重新繃起來，語氣鄭重的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說道：『『我』早已沒有本體分身之別，原本的『我』分裂成了現在的無數個我，現在的每個我都是那個『我』的一部分……我曾經這麼和你說過。』

　　『現在的【數據刪除】與其說是一個個體，不如說是一個完整的、名為【數據刪除】的種族——但如果是單獨的一個『我』的話，那麼根本無法代表【數據刪除】，只有將我們所有人的意識思想全部統合在一起，所有計劃以及想法都是由我們全體共同表決並完善之後誕生，這樣我們才算得上是【數據刪除】。』

　　說到這裡，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而後神色肅然的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說道：『而那個身為服務器的靈魂以及由祂為核心編織出的精神網絡，就是將我們的意識思想統合在一起的手段。』

　　『種族的改變以及精神的異化都不是什麼問題，只要那些『我』還連接著這張將我們的意志統合起來的網絡，那麼他們就仍然還是上是【數據刪除】、還算得上是『我』——但是只要他們脫離了精神網絡，那麼哪怕這些人仍然保持著原本的外貌以及心靈，卻根本算不上是『我』、算不上是【數據刪除】當中的一員……』

　　說到這裡，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而後語氣無比肅穆的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說道：『……也就是，革除人籍。』

　　當聽到這裡之時，已經被器靈五號研究者所講述的社會形態震驚到失語的過去的五號研究者頓時沉默了下去，腦中原本所蘊含的思想與此時剛剛所觸及到的東西在腦中交匯，不斷的從信息的交匯當中誕生著嶄新的思想，原本佔據著思維高地的三觀隱隱之間被這些新誕生的思想所扭曲，逐漸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形態。

　　過了許久，過去的五號研究者才從思想的劇烈變化當中脫離了出來，微微歎息一聲，語氣複雜的向著器靈五號研究者說道：「我有些理解你對我抱持的那種傲慢是從哪裡來的了。」

　　聽到過去的五號研究者所說的話語，器靈五號研究者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容，語氣淡然中帶著些許笑意的向著前者說道：『凡人的視野太過於狹隘，不說那些關於整個種族的大事，就連自身所處的國家都沒有完全瞭解，每天只盯著眼前那些只關乎著自身的蠅頭小利，就算有些人能夠通過某些規模更大的事件攝取到相比起前者來說更為龐大的利益，他們也只能看到這些至多也不過國與國之間的事件所蘊含的利益而已，很少有人會有人意識到這些事件對整個世界局勢的更改。』

　　『然而就算意識到了那些事件對整個世界的影響、乃至在新的時代到來之時插上了一手，這些只關注到人類自身的人也並沒有真正放開自己的眼界，傲慢的認為自身所看到的東西就已經是世界的全部，並且帶著居高臨下以及憐憫的心態去看那些意識到的東西要比自己少的人——然而就在他們頭頂的星空當中便蘊含著更為浩翰的舞台，長久的俯視已經讓他們再也抬不起頭，去看那廣闊無垠而又精彩絕倫的星辰大海。』

　　說到這裡，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內心已經達到了真正的淡然，語氣平和的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說道：『對那些不如自己的人所懷有傲慢及憐憫是正常的，但是我們不能被傲慢所拴住，讓自己低下頭去看那些舞台要比自己低的人——有無數人在抬頭望向那些站的比自己高的人，拼盡自身的財富、身體乃至愛情、自由、生命、智慧等自身所擁有的一切籌碼，不顧一切的向上攀爬著，若是浪費時間去低頭、去看沿途的風景的話，只會被那些覺悟更高的人超越。』

　　『然而很多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只能看得到自己附近以及自己下方的那些攀爬者，從來沒有想過已經有人站在了最頂峰，也沒有想過那些已經抵達最頂峰的人還在不斷的拔高這座山峰，更沒有意識到其他的山峰當中同樣有無數人在攀爬著——這些不斷拔高的山峰終有一天會交匯在一起，到時候你看到的、沒看到的所有攀爬者都會成為和自己競爭的敵人……』

　　『曾經我因為停滯不前失敗過一次……而這次，我不打算去看沿途的那些風景。』

　　說到這裡，器靈五號研究者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而後語氣中帶著如天山峰頂的浩浩白雪般的凜然之意，向著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問道：『那麼，你是否願意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踏上這條荊棘密佈、十死無生、無聊透頂、並且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道路？』

　　聽到器靈五號研究者所發出的邀請，過去的五號研究者微微輕笑幾聲，語氣平靜的給出了答覆：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