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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蹤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18 18:56

星期二 清晨四點四十五分

昆西想要行動。第一個直覺反應:鑽進黑暗的樹叢,拚命呼喚他失蹤的妻子。第二個直覺反應:攻擊芮妮的車,把它撕成碎片,尋找……什麼都好。紙條。掙扎的痕跡。告訴他「芮妮在這裡」的神奇線索。或者是「你的妻子還愛你」。

理所當然,金凱德警司把他排除在外。當你的身分是和失蹤者分居的丈夫,就是會遭受這種「禮遇」。他被迫退出封鎖犯罪現場的膠帶圈,在外頭來回踱步,變得更溼、更髒、更憤怒。

最後他退回車裡,坐在黑色皮椅上,盯著他的頂級工藝木紋儀表板,恨起自己車上的一切。

芮妮失蹤了。他怎麼能坐在豪華轎車裡,什麼都不做?

他試圖透過擋風玻璃,看看警方行動進度,但雨勢太急,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再怎麼看也只能看到林間不時閃動的手電筒光束,捜救人員正在四處探看。四名副警長,就這樣。根據金凱德的說詞,這些本地人尋找迷路獵人的經驗豐富,現下能派出的人手也就如此。當然了,等到天亮,他們會召集志願者,展開艱辛的全面搜救。設立指揮中心,帶來搜救犬,把附近的林地仔細劃分成一個個小方格。

前提是芮妮依舊不見蹤影。假設那四名副警長在夜色中盲目踉蹌,沒有奇蹟似地從林海中撈出細針。

芮妮不見了。她的槍也是。

他得要好好思考。這是他的強項。沒有人像皮爾斯.昆西這樣,能夠掌握變態犯罪者的思維。也許,其他人在這方面能使出一些所謂的雕蟲小技。但對昆西而言,這根本是他的天賦。

他努力集中支離破碎的思緒。他想到過去的綁架案。他想到許多用來引誘心中沒有半點懷疑的女性走上死路的詭計。連續殺人犯泰德.邦迪喜歡假裝受傷,拿石膏套住手臂,好哄騙年輕的女大學生幫他拿書。維吉尼亞州的環保殺手在酒吧外跟蹤女性,把鐵釘放在她們車子的輪胎後頭,接著只要跟上去,等到輪胎漏氣。嘿,小姐,需要幫忙嗎?

有些人採用閃電作戰模式,出其不意地襲擊被害人。有很多方法可以達到目地。深夜,在這密林包圍的荒涼道路上,一點都不難。

可是芮妮有武器。芮妮沒有那麼傻。芮妮也看過那些犯罪現場的照片。

他的思路再次中斷。他想提出一套推論,在腦海中描繪凌晨兩點之後這裡發生的事情。然而他腦中一片混亂。此時他不知道要怎麼扮演那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命案調查員,他忙著擔任震驚、憔悴的丈夫。

芮妮不見了。她的槍也是。

從這兩句話中,昆西發現他內心真正的恐懼、他仍然無法說出口的恐懼。他真的、真的無法面對。

芮妮不見了。她的槍也是。

昆西閉起雙眼,額頭抵著方向盤。他多麼希望自己──這輩子已不知許過多少次這個願望──不是那個懂得這麼多事情的人。

※※※

三個星期前的星期四 下午五點四十五分

「妳今天傍晚好安靜。」

看得出來她是被他的嗓音嚇到。她猛然抬頭,眨眨眼,把自己從恍惚中喚醒。然後才真正聽進他的話語;她黯然一笑。

「這不是我的臺詞嗎?」

他試著擠出笑容,走進大房間,但還是給她足夠的空間。過去,他並不覺得上前接近沙發、接近她有什麼大不了。他會親吻她的臉頰,或許還會將一縷鬆落的深栗色髮絲勾回她耳後。或許不是那麼具有侵略性的舉動。或許他就坐在煤氣壁爐前,自己最喜歡的闊翼靠背椅上,翻開一本書,分享沉默。

但這回不一樣。

「一分錢買妳現在在想的事情。」他的語氣不太順暢;他恨這點。

「就工作啊。」她把頭髮撥到肩後,從雙人沙發上直起身。奥勒岡的十月通常溫暖又怡人,可是呢,這個月的雨量破了紀錄,永無止盡的灰暗細雨帶來滲入骨髓的寒意。芮妮已經翻出冬衣。她穿了件寬鬆的奶油色麻花毛衣,還有她最愛的破牛仔褲。這條褲子凸顯她纖細修長的腿部線條。毛衣讓她栗色的波浪鬈髮隱約泛起紅光。

昆西覺得她好美。

「我該走了。」芮妮說。

「妳要出門?」

「我要去找道奇。我昨天晚上好像有跟你提過。」

「妳才跟他見過面沒多久。」

「那是星期二的事情,今天星期四啦。昆,別這樣,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這件事會耗掉我許多時間。」

「芮妮……」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幹麼?」她終於來到他面前,雙手叉腰,語氣不耐。他看見她的腳掌。沒穿襪子的裸足。十隻沒塗指甲油的腳趾頭。死定了,昆西想。他連妻子的腳趾頭都愛。

「我不認為妳該出門。」

她瞪大那雙藍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覺得我不該出門?到底是怎樣?你該不會是在嫉妒道奇吧?」

「老實說我對道奇有點意見。」

她又要抗議了;他揚手要她安靜。「可是呢,我很清楚道奇不是真正的問題。」這句話點燃了導火線。

芮妮快步走開,動作又急又粗暴。她在沙發旁找到襪子跟綁帶靴,挑釁似地坐下,開始穿襪穿鞋。

「別想了。」她說得堅決。

「做不到。」

「你可以的。很簡單,只要承認你沒辦法擺布我就行了,一勞永逸。」

「芮妮,我愛妳。」

「放屁!愛情就是接納。昆西,你從來沒有接納過我。」

「我想我們該好好談一談。」

她穿好襪子,抓起一隻靴子。她好生氣──或者是傷心,他已經無法分辨其中差別,而這也是一半的問題所在──手指被鞋帶纏住。「沒什麼好談的。我們去現場,看到一切,現在就跟以前一樣。拜託,那只是另外兩起謀殺案,我們還看過更慘的狀況呢。」

她套不上靴子。她的手指太笨拙、抖得太属害。她終於塞進左腳,不管鞋帶,然後右腳也擠進靴裡。

「芮妮,拜託,我不是在假裝理解妳的感受──」

「又來了!又是這種心理醫生守則裡的老話。你到底是我的老公,還是我的心理醫生?昆西,面對現實吧──你根本不知道這兩個角色有什麼差別。」

「我只知道妳需要說出發生了什麼事。」

「不需要!」

「芮妮,妳必須這麼做。」

「我說最後一次,別想了!」

她被他擋住,鞋帶拖在地毯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有那麼一刻,她雙眼只有黑暗。他看得出她正打算使出暴力。一旦被逼到角落,芮妮所想的就只有如何戰鬥。看見她的臉頰終於有了血色,他不但被刺激了起來,同時還決定亮出最後一張牌。

「芮妮,我知道妳在喝酒。」

「才怪──」

「路克跟我說了罰單的事情。」

「那個白痴。」

昆西默默注視她。

「好啦,我喝了一杯。」

「妳有酒癮,不可能只喝一杯。」

「請你原諒我的惰性。我差點跌倒,然後又站穩了。十五年來只喝了兩杯啤酒,不需要為了這種小事報警吧。」

「芮妮,妳今天晚上要去哪裡?」

「去看道奇。我已經說過了。」

「下午我找他聊過。他不知道今晚的事情。」

「他只是個孩子,腦袋還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星期二晚上的事情。」

她支支吾吾。被逮到了、中計了。她的表情讓昆西心碎。

「芮妮。」他輕喚:「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撒謊?」

她雙頰的烈火終於消退,看著他好一會。那樣熱切的視線給了他希望。接著她的眼睛冷了下來,化成他最熟悉不過的柔軟灰色。她抿緊嘴唇,下顎線條剛硬。

「昆西,你不能擺布我。」低聲說完,她抽回手臂,走出門外。

星期二 清晨五點一分

昆西坐在他的車裡,望入車外的幽暗。

「喔,芮妮,」他低喃:「妳到底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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