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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落的星星 by 西加奈子

2019-12-18 18:55

  曉館前方停著一輛救護車。

  我跟小梢剛從休業式回來。

  「部」房門大開,那是君江阿姨的房間。

  南阿姨、吉住阿姨、住宿員工以外的工作人員及客人,全都圍在「部」門口。叫救護車的人是南阿姨。上班時間到了,君江阿姨卻遲遲沒出現,她擔心的過來查看,竟發現君江阿姨倒在房間裡。

  救護車閃著紅燈,卻沒有響起警鈴。當時我不懂為什麼救護車如此安靜,後來才知道是南阿姨拜託救護人員關掉鈴聲,因為她不希望事情鬧大。可是,閃著紅燈卻沒有鈴聲的救護車,反而令我們更加不安。

  救護人員陸續進房,用擔架將君江阿姨抬出去。君江阿姨閉著眼睛,嘴巴微張,看起來跟睡著沒兩樣。

  老媽負責陪君江阿姨去醫院,她連衣服都沒換,穿著和服就上救護車了。我有點羨慕老媽能搭救護車,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想。

  「好了,大家回去工作!」

  救護車走遠後,鵜鶘先生大聲吆喝。

  「今天也要加油喔!」

  大家的語氣異常開朗。這種明顯不自然的「開朗」,我以前也見識過。

  那就是老爸「搞外遇」被抓到的時候。

  老媽工作效率超級高,老爸削蘿蔔皮又快又好。相較於兩人的暗潮洶湧,大夥兒則是變得超級有幹勁。不需要大聲的時候大聲,一舉一動都充滿戲劇性,招呼客人比以往加倍熱情。

  「請進請進請進!」

  當中最誇張的,就是他們對我的態度。根本是直接把善意砸在我臉上。

  「阿慧,在學校過得怎樣?開心嗎?」

  「阿慧,喏,想吃橘子嗎?」

  「阿慧,過來,我幫你梳頭!」

  我羞恥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老爸「搞外遇」了。

  光是這樣就夠可恥了,但更令我受不了的是:大家覺得心中受了傷的我「很可憐」。

  老爸「搞外遇」的事情傳遍整個村莊,因此我不得不跟全村子的「善意」對抗,簡直是生不如死。

  現在曉館的人,就跟當時一樣不自然。

  鵜鶘先生竟然捲起了袖子,準備打掃乾淨得要命的後院。員工阿姨們則是互相拍肩,吆喝道:「上工嘍!」

  大家的「熱血幹勁」,我實在看不下去。我覺得他們愈是來勁,愈容易害君江阿姨一病不起。就像那時害我心情更鬱悶一樣。

  君江阿姨患的是眩暈症。患者會突然感到強烈暈眩,甚至昏倒。老媽說,君江阿姨得暫時住院一陣子。

  「她一定是累了。」南阿姨說。

  「對呀,君江姊也不年輕了。」吉住阿姨說。

  連我都看得出來,君江阿姨不年輕了。與其叫她君江阿姨,倒不如說她比較像君江婆婆(有時像君江爺爺),我常常看到她捶打腰部,痛苦的呻吟。

  然而,一旦連大人都認定她不年輕,她似乎就真的急速邁入了老化階段。被眩暈症逮住的君江阿姨,彷彿連此時此刻,都逐漸變得愈來愈像老婆婆。

  我的指尖蠢蠢欲動。

  想著逐漸老化的君江阿姨,不禁令我聯想起在我手下崩塌的常盤城。另一方面,我也討厭自己有這種想法,怎麼能把老朽不堪的常盤城跟阿姨相提並論呢?

  到頭來,君江阿姨只住院了兩天。

  出院後,她暫時休假了一陣子。她說光是站著就頭暈目眩,只好整天躺著休息。「住在宿舍沒辦法靜養吧,要不要回北海道好好休息?」

  老媽好說歹說,君江阿姨還是堅持不回鄉,而北海道家鄉的孩子們也沒來探望她。沒有人詢問緣由,我想當中一定有「很多苦衷」吧。

  君江阿姨決定暫且住在伊呂波莊休養。

  老媽跟其他阿姨負責為君江阿姨送飯,而我跟小梢則偶爾陪她散步。阿姨說這是「快樂的復健」。說是復健,其實也只是在曉館的小院子慢慢繞圈而已。即使散步時間很短,阿姨還是常常累得坐下來。

  「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老媽有時會從曉館來探望君江阿姨,她總是一臉愧疚。有時候,她會看著我流下淚水。

  「阿慧,你媽媽真的是個好老闆。」

  我害羞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自己的媽媽是個好人,令我很不好意思;她人緣好,也令我感到不好意思。但究竟為什麼難為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君江阿姨的手又大又硬,活像個男人,但我知道她的手偶爾會失去力氣。我心頭一驚,但不敢表現在臉上。畢竟牽著她另一隻手的小梢還是一臉淡然,而且我也不想讓阿姨看到那種表情。

  我變得很會裝出撲克臉。

  ☆

  天氣再熱,到了傍晚也會起風。

  潑過水的馬路產生水蒸氣,令景象變得扭曲。明明已是日落,我卻覺得時光彷彿倒流了。這種時候,我總是有點惆悵。為什麼呢?

  我跟小梢走向常盤城。

  此事自然而然變成了我們每天的習慣。我不想遇見其他人,因此特地走小路。這是山間小徑,我很擔心粗莖的草或樹根會弄傷小梢美麗的腳,但我還是沒有改變路徑。

  小梢默默的跟上來。

  她不在意高至肩膀的草,也不在意擋路的大杉樹根。小梢似乎很開心,她開心,我就開心。換句話說,我這個「監管人」簡直失職。

  我每天都走這條路,但是沿路昏暗,所以一到空曠的地方,我總是差點驚呼。石牆另一端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強風迎面吹來,夕陽好刺眼,視野頓時一暗。

  我們坐在石牆上。這兒沒有遮蔭,很熱,但我們還是沒有移動。也因為如此,才放暑假短短十天,我們就曬得像黑炭。小梢跟班上的女生不同,不在意曬黑。

  「原來顏色會差這麼多呀。」

  小梢比較自己的手臂跟大腿內側。她的纖細手臂比我的手臂還黑,但大腿內側白得驚人,令我不敢直視。

  「欸,顏色會愈來愈黑嗎?」

  「不會啊。就算變黑,一到冬天就白回來了。」

  「白回來!」

  小梢又說謊了。不,應該說她「一直在說謊」。

  「在我們星球上,顏色是不會改變的。」

  小梢強調自己是外星人。不,她現在也不算是強調,而是當成家常便飯似的聊起「自己的星球」,我也樂於配合她的話題。這段時間,是我難得能跟村莊中人氣最高的小梢獨處的寶貴時光。

  「小梢,妳的身體真的是那樣子?跟晴天娃娃差不多?」

  「我不是說過嗎?長得沒那麼有趣,但大概就是那樣。更硬、更結實,大家都是。」

  「大家?」

  「嗯。大家都是由同樣的東西做成的。」

  「同樣的東西?」

  「都是由同樣的粒子集合而成。」

  「粒子?」

  「對,都是由很小很小的粒子組成的。我們的粒子永遠不會改變。」

  「永遠?」

  「粒子不會變,所以我們永遠不會崩毀。在我們星球上,永遠都是那樣。永永遠遠只有我們。」

  小梢的話好難懂。雖然我知道她在說謊,但說得如此流利,倒令我暗自佩服起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粒子不會變?」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能不會相信。」

  事到如今還強調這點?我仔細打量小梢。她身上依然沒有一丁點說謊者特有的心虛,看起來一本正經。

  「阿慧,你也是由粒子組成的。」

  「我也是?」

  「對。粒子集合在一起,組成了你。就像這座石牆,一大堆石子組合在一起,集結成形。可是,粒子會逐漸改變,所以你會變老、樹木會乾枯、建築物會崩塌。」

  「妳的意思是,我跟樹木、石牆是由同樣的粒子組成的?」

  「沒錯。肉眼看不見的微小粒子,大家都一樣喔。我們都是由同樣的粒子組成的。」

  「這也太離譜了吧。」

  「阿慧,你的粒子會時而變多、時而減少。你能長大成人,就是因為捨棄自己的粒子,再獲得其他粒子。」

  「獲得其他粒子?」

  「對。你跟地球上的萬物,都是靠著互相贈與粒子而活。你們互相贈與不斷變化的粒子。」

  我不自覺望向自己的手臂。我這雙黝黑得發亮的手,跟老朽不堪的石牆是由同樣的粒子組成的?我才不信呢。

  石牆把粒子給了我?

  我把粒子給了石牆?

  「你身上的粒子,一直不斷變化。」

  「不斷變化?」

  「對。因為你身上的粒子不斷變化,所以總有一天,它們全都會被換掉。」

  「換掉?」

  「你會脫胎換骨,變成全新的你。」

  「全新的我……」

  「可是呀,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是由永遠不會改變的粒子做成的,所以一生都是這樣。」

  「做成的?小梢,你們是被製造出來的?」

  「對。」

  「誰做的?」

  「一定是渴求永遠的某個存在。討厭崩壞、死亡,希望自己永遠不變,所以才會做出永遠不會崩壞的自己,以及永遠不變的世界。說不定。」小梢輕輕吐了口氣。「就是人類。」

  明明什麼都沒做,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或許人類創造出了永遠。」

  小梢的話比孝太癡迷的科幻電影還難懂,也比女生們熱中的占卜更奇妙。我不再認為小梢在鬼扯,反而聽得入迷。

  「小梢,妳不是說過,自己星球上的生命體增加了嗎?」

  「嗯。」

  「為什麼?」

  「因為隕石掉下來了。隕石的粒子對我們星球造成影響,導致新的我們誕生。我們數量愈來愈多,卻又不贈與任何粒子,所以秩序愈來愈亂。因此,有些生命體必須消滅,我們必須放棄自己的粒子,才能永久維護星球的運作。」

  小梢講話時不像經過思考,也不像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她不是擅長念書的學生,我看過好幾次她問其他女生功課。我總覺得,她現在所說的話,跟學校教的知識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跟什麼啊……」

  而我,總是像這樣鬧彆扭。我覺得好像被小梢拋下來了。換句話說,我很寂寞。我知道這種想法很蠢,但我就是希望小梢能好好看著我,說一些我聽得懂的話。就算是謊話也沒關係。

  「聽不懂嗎?」

  「不懂啦。」

  「是喔。」

  「小梢,妳真的長得跟你們星球上的人一模一樣?」

  「對啊,大家都長得一樣。」

  「你們不會改變外型,也不會變老?」

  「不會。」

  我想像了一下那種世界。我跟茉菜、阿良、阿正、孝太的身體都不會改變,而且永遠不變。在那個世界裡,我們不會變得像DONO,也不會像末來跟君江阿姨。

  「好像有點令人羨慕耶。」

  小梢沒有聽見我的呢喃。她面向天空,似乎在尋找什麼。每當小梢看著其他地方,總令我心神不寧。

  「那妳現在的身體是誰的?」

  「這個?之前不是說過嗎,這是地球女生的身體,她也叫小梢。」

  「真的有小梢這個人?」

  「是呀。」

  「妳借了她的身體?」

  「對,我跟她同步了。」

  「同步……」

  「沒錯。」

  「那、那,那個女生怎麼了?真正的小梢呢?」

  「死了。」

  「咦?」

  「我們只能跟死人的身體同步。」

  我大吃一驚。小梢定定看著我。

  「死了?」

  我的聲音微微發顫。我覺得好丟臉,於是閉上了嘴。

  鬼扯。

  小梢說的全是鬼扯。我幹麼嚇成這樣?難看死了。

  「夠了……」

  我不想聽了。再聽下去,腦袋會出問題。

  可是天不從人願,到頭來,我還是每天都想聽小梢說話。小梢淡然說出的那些話,竟縈繞在我心頭,久久不散。我想聽小梢說那些事,想聽得不得了,於是忍不住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真不甘心。

  不知不覺間,小梢站起身來,又撒起石子。她躍下石牆,收集樹葉、雜草、各式各樣的東西,然後又特地爬上石牆,往下一撒。

  「這到底哪裡好玩?」

  我坐著凝視小梢。輕盈的雜草被風吹遠,沉重的石頭落在近處。所有的東西都落定後,萬籟俱寂。

  「為什麼你覺得羨慕?」

  小梢回過頭來。

  「咦?」

  「剛才你不是說很羨慕嗎?」

  我以為她沒聽見呢。

  小梢站著望向我。垂在兩旁的手掌還沾著一些沙,沙粒時而滾落。腦中突然浮現粒子。小梢談到的粒子,不知怎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們都是由同樣的粒子組成的。

  小梢見我不說話,又開始撒起東西。儘管有點失望,另一方面,我也鬆了口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聽小梢說什麼。最近我老是這樣。

  我連自己在想什麼都不知道。一點都搞不懂自己。

  ☆

  放了暑假,不代表就能輕鬆休息了。

  每年暑假都必須準備夏季祭典的神轎,就是那個忙了老半天還是得把神轎撞得稀巴爛的祭典!

  做神轎是重大活動,全校都將全副心力投入其中。

  說是「全校」,其實低年級生都是小鬼頭,根本幫不上忙。因此高年級生必須照顧低年級生,比如幫他們完成困難或危險的部分,或是小孩子吵架時出來勸架。

  我們低年級時,阿良幫了我們很多忙。必須使用美工刀的危險部分全由他負責,他也教我們如何刷油漆。

  神轎的大致骨架由鵜鶘先生、我老爸跟孝太的爸爸他們合力完成,也就是村裡的大人幾乎都到齊了。DONO也在,可是他超級手拙,動不動就抱怨「被刺扎到了」、「鋸子生鏽了」,其他大人只好叫他「乖乖在旁邊看」。DONO也是「大人」的一分子,可是沒人當他是大人,真是矬爆了。

  做完神轎的宮廟部分並加上轎槓後,大人的任務就結束了。換句話說,大人將神轎的木頭骨架交給我們,接下來我們只要上色、裝飾就好。

  除了老師,其他大人禁止觀看我們做神轎。剩下的任務都是由小孩完成。

  我們花了好幾小時才決定神轎的風格。首先,大家在老師發下來的白紙上畫出自己想要的神轎,畫什麼都行,比如有人的神轎屋頂積了綿綿白雪,有人的神轎有窗戶,也有人完全不管神轎的骨架設定,想畫什麼就畫什麼(例如把神轎畫成五重塔的阿純)。

  然而,老師從不對大家的點子發表意見,什麼「不能那樣畫」啦,「不可以無視骨架」啦,他不說那些一般老師喜歡說的話,只是收齊大家的圖畫紙,在黑板上寫下每個人的點子,然後再跟大家一起討論。

  無論意見如何分歧,我們絕不採取多數決。就像大人禁止觀看我們做神轎一樣,關於神轎的議題絕不採取多數決,也是從以前就定下來的規則。

  選班級幹部跟班長時,我們多半都是採多數決,不僅簡單快速,也合情合理。因此,老實說,我們大可不必費心討論神轎設計稿,根本是浪費時間。可是老師說:「不能什麼事都依賴多數決。其實,每件事都由大家一起討論,才是最好的。」

  這不是小菅老師個人的想法,好像以前校長也對小菅老師這樣說過。少數服從多數固然好辦事,但是這樣就漠視了「少數人的意見」。小菅老師說,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相同。」

  我們討論了好久好久,但沒有人覺得累。過了老半天,終於決定要在整座神轎上彩繪地球(這是小梢的主意!),但是太陽已經下山,導致家長必須來學校接我們。

  自己的點子被採用,好像沒有令小梢特別開心。可是,她一直問老師什麼時候開始做神轎,看來她滿懷期待。

  我們分成幾個小組(這也是討論決定的),各自負責將海塗成藍色,並用白、紅、橘色區分世界各國。

  小梢不需要偷任何東西。她不必像製作晴天娃娃時從家裡帶東西來,光是這樣,就令我放心不少。

  小梢十分認真。她在大家搆不到的地方塗油漆,戴上手套貼夾板,比男生還厲害。

  「中國好大喔!」

  「美國才大啦!」

  「下面又不是美國。」

  「是嗎?」

  「大家都叫它『南美』,但其實包含了不同國家喔。」

  「比如?」

  「墨西哥啦,呃,巴西啦,玻利維亞啦,總之有很多國家。」

  邊看地圖集邊做美勞,我發現地球真有趣。美國國境居然是一條直線,而俄羅斯跟中國也大得嚇人。

  「這些密密麻麻的島,全都是國家?」

  杏奈跟茉菜負責幫島嶼上色,她們似乎被整慘了。有些小得跟紙屑一樣的島也是一個國家,而有些國家的島嶼散落各處又距離過遠,必須為每個國家分別上色,所以她們四周不得不擺放一大堆油漆罐。

  「要塗到哪裡才行?」

  「麻煩死了!」

  日本也是島嶼,形狀像是一匹昂然起身的馬。

  「日本在島嶼當中算是大島耶!」

  茉菜嚷嚷著,但我覺得其實還是很小,而且距離中國太近,所以沒有「鏘鏘!我可是一座島呢!」那種感覺,真可惜。像夏威夷跟澳洲位於大海正中央,它們就充滿「島」的霸氣,帥呆了。

  「我們大概是住在這裡吧!」

  在小小的日本列島中,孝太想要找到我們小不拉嘰的村莊。

  「你找不到啦,孝太!」

  杏奈的話並沒有澆熄孝太的決心。

  「是這裡!」

  孝太大嚷大叫,在上頭隨便畫了個黑點,惹得女生很火大。而且那個點的位置根本錯得離譜。到頭來,只得塗上綠色油漆,才將那個點蓋掉。

  「是這裡!」阿純也學孝太大叫,他似乎很中意這句話的語氣。不過阿純並非指著神轎,而是指向孝太的頭。

  「幹麼啦!」

  孝太邊嗆邊笑。

  此後,男生們開始流行無意義的指著某物大叫「是這裡」,「這裡」不侷限於任何東西或位置,可能是走廊角落的灰塵,也能是阿正頭上的小禿塊,或是電燈開關。想也知道,大家最喜歡指著別人的小雞雞。

  「是這裡!」

  「那是小雞雞!」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躲得遠遠的,假裝沒聽見他們的玩笑。唯有此時,我好想跟女生一起大喊:「男生。」

  「男生蠢斃了。」

  真希望我也能撂下這句話,瀟灑的與他們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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