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完結章）

　　如果說有什麼事能比借屍還魂, 穿成了一個頂級流量，還泡到了自己的偶像——另一個頂級流量, 更讓人震驚的。
　　大概就是你自以為瞞得很好，實際上偶像早已洞悉了你的身份吧。
　　因為太過於震驚，林靜陽愣在原地, 愣了幾分鐘都沒能說出話來。
　　他眼睛瞪著, 嘴唇張合了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
　　大概是這幅模樣太過於好笑，陸陽看著林靜陽輕笑了一聲：「怎麼不說話？」
　　「我...」林靜陽舔了舔唇：「你...」
　　「吞吞吐吐的幹嘛？」陸陽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林靜陽跟前，湊到他耳前輕聲道：「是不是想問，我是怎麼發現你的身份的？」
　　陸陽又向後退了幾步，視線投向下方——林靜陽垂在腿側的手：「你知不知道你有個小習慣。」
　　林靜陽順著陸陽的視線，也向下一瞥。
　　他的手指彎曲著，指尖正不自覺的扣著手心。
　　這是他的小習慣，緊張的時候會咬指甲或者摳手心。
　　林靜陽手指頓了一下, 迅速收回了手指：「這種習慣很多人都有, 也不能說明我就是季清川吧？」
　　而且，陸陽和他曾經不過是點頭之交的關係，竟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當然不是。」陸陽道：「這只是證實我的猜測的, 其中一個小證據。」
　　「還有別的證據？」林靜陽問道。
　　「跨年那天，你主動跑來找我, 讓我給你加油, 少年物語結束後, 我跟林靜陽說過的話, 不超過十句。」陸陽道：「竟然讓我加油？實際上，我第一反應是，是不是蔣銳又想出什麼損招了。」
　　寧濤當時第一反應也是這個。
　　林靜陽下意識道：「那你還跟我說加油。」
　　陸陽笑了笑：「實際上，我並不討厭林靜陽，他人倒是個好人，只是...」
　　「各人有各人的苦楚。」陸陽道，揭過了這個話題。
　　「我掃到了你當時的動作，你在摳手心，和現在一模一樣，參加比賽的時候，我跟林靜陽是室友，習慣這東西，尤其是下意識的習慣，是很難改的，當然，這種小動作也沒什麼改的必要。」陸陽道：「但是，林靜陽並沒有這種習慣，從來都沒有，也許很多人都有這也的習慣，但我認識的人裡，只有你有這種習慣。」
　　「你表演時，實際上我就在後台，我看到了你蹲著給自己打氣的樣子。」陸陽笑了下：「和高三畢業晚會的你，一模一樣，你表演時，我也在後台，看到了你的表演。」
　　「就憑這些你就認出了我？」林靜陽問道。
　　「不。」陸陽失笑：「我又不是上帝，怎麼可能一眼看穿你的靈魂，不過那一晚，我確實注意到了你。」
　　「我在意的是，一個一個多月前還五音不全的人，為什麼能在一個月的時間，有了這麼大的提升。」陸陽一頓：「這很奇怪不是嗎？可能林靜陽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其實是一個完全沒有樂感的人。」
　　陸陽的話裡聽不出感情：「換句話說，他不管怎麼努力，都很難把歌唱好，因為他根本找不到音準，他天生不是能吃音樂這碗飯的人。」
　　原來如此。
　　所以他才怎麼努力都唱不好歌。
　　林靜陽努力錯了方向。
　　唱歌，是一件比演戲更需要天賦的事。
　　「後來，我回了趟老宅，在路上遇到了你。」陸陽又道：「實際上，那天我不止回了趟陸家。」
　　林靜陽抬起頭來望向陸陽。
　　「我去看望了蕭老。」陸陽道。
　　林靜陽一愣：「你去看望他？」
　　「實際上。」陸陽道：「自從你走後，我去看望過他很多次。」
　　「他跟我說...」陸陽看向林靜陽：「有一件奇怪的事。」
　　「他說有一個年輕男人剛剛拜訪了他，竟然脫口而出叫他外公，最後還哭了出來。」陸陽道：「最奇怪的是...那個年輕男人，就是被自己孫子救了一命，卻讓孫子搭上了命的男人。」
　　是了！
　　竟然忘了這一茬。
　　自己是為了拉林靜陽一把才滾落樓梯的，然後倒霉的是，自己是墊背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甚至可以說林靜陽害死了季清川。
　　自己孫子死了，作為外公，怎麼可能不瞭解原因呢。
　　可外公那天...
　　看出了林靜陽所想，陸陽又道：「一開始，他只是想看看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你竟然一見面就想叫他外公，後來，他又發現你的小動作，很像他的孫子。」
　　「你說說，是不是很奇怪？」陸陽輕笑了下。
　　林靜陽沉默不語。
　　「那之後，我把那段時間的事串聯起來，心裡有了一個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測。」陸陽道：「那段時間，我查了很多資料，查那些意外之後，性情大變的事。」
　　「後來，我還真的查到一些東西。」陸陽道：「有兩個人發生了意外，一個死了，一個活了，活下來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另一個人，還一直再說自己就是另一個人，當然，最後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醫生給的診斷是...劇烈刺激之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再後來...」陸陽看向林靜陽：「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遇到了你，一開始，我只是想替你解圍，卻正好聞到了你身上，熟悉的味道，你啊你，還是真是戀舊，十幾年都不換一下味道。」
　　「那天我喝了點酒，又正好很久沒有吃甜食，暈暈乎乎的，還以為你回來了。」陸陽一頓：「不過，看了那時我的感覺並沒有錯。」
　　「當然，之前只是我的猜測。」陸陽道：「你自己給我送了一個證據，我...之前說過我跟林靜陽是室友吧？」
　　林靜陽靈光一現，腦海裡有了一個猜測。
　　「雖然我跟他的確不熟，但既然是室友，難免會瞭解到彼此的一些小秘密。」陸陽道：「你應該猜出了吧？林靜陽是知道我喜歡吃甜食，不喜歡喝咖啡的。」
　　是了。
　　那晚他的表現分明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樣子，甚至還說以為陸陽會喜歡喝咖啡。
　　「你和他是室友，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也許他已經忘了呢？」林靜陽仍舊不想面對自己馬甲掉的透透的的事實。
　　「沒錯，可我跟他這八年，又不是沒有見過面不是？」陸陽道：「一個月前的某場晚會，我剛剛跟他見過面，那一面，他說了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話嗎？」
　　林靜陽定定看向陸陽。
　　「那個時候，有個工作人員給我端了杯咖啡，林靜陽正好路過，他說。」陸陽一頓：「我記得，陸陽好像不喝黑咖啡的吧？」
　　一擊敗北。
　　林靜陽有些垂頭喪氣：「那個時候你就看出來了嗎？」
　　陸陽笑了笑：「你知道自己的破綻有多少嗎？我甚至會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心遮掩自己的身份，明明換了個殼兒，人卻半點都沒變。」
　　「我不是...」林靜陽底氣不怎麼足的爭辯道：「那是在你的面前...」
　　「嗯？」陸陽的語氣裡帶著些笑意：「什麼...在我的面前？」
　　在你的面前，才那麼多破綻，因為一遇見你就緊張，根本來不及思考啊！
　　林靜陽在心裡吶喊著，卻並沒有說出來。
　　「其實，你的外公也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你之前的演技真的很差，你還記得你做的糕點嗎？你以為你的外公沒有吃，實際上，每天晚上你睡著之後，他都悄悄吃了，所以當你又做出那個糕點的時候，他馬上就認出了那個味道。」
　　「我想，你一直隱瞞身份，是覺得這不是你的身體，如果有一天你穿回去了，外公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吧？」
　　林靜陽被戳中心事，沉默著沒有搭話，他沉默了一會，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看向陸陽：「不過...你也很奇怪，你為什麼對我的事這麼感興趣？還特意去查？這好像...不是你的作風吧？」
　　陸陽定定看著林靜陽，看的林靜陽甚至有些心虛，良久，陸陽歎了口氣：「你倒現在還沒看出來嗎？」
　　「看...看出來什麼？」林靜陽不大敢確定的問道。
　　「那好。」陸陽一頓：「那你聽著，我現在就說給你。」
　　「我喜歡你，喜歡的是你季清川，不是林靜陽，也不是什麼其他人，從高中時就喜歡你了，你以為誰被混混圍毆，我都會去嗎？你以為不管是什麼人在後台糾結著不敢上台，我都會去安慰嗎？難道你覺得我是哆啦A夢嗎？」陸陽一口氣道。
　　「高...高中？」林靜陽結結巴巴道：「你是說，你畢業之前就喜歡我了嗎？可你那晚不是還跟你的同學說...」
　　「說什麼？」陸陽蹙眉。
　　「說...你不是同性戀，而且你討厭同性戀。」
　　「你聽到了？」顯然陸陽也是才知道當時季清川聽到了那句話。
　　「那...」陸陽沉默了一下：「那個時候我的母親剛剛去世。」
　　林靜陽的心揪了一下。
　　陸陽的母親是因為什麼去世的，不言而喻。
　　所以他才會說出那種話。
　　「我一直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意，卻又一直忍不住接近你，母親死後，我將自己徹底封閉，不再與你聯繫，卻又一直關注著你的消息，我知道你成為了一個作曲家，你寫的每一首歌我都聽過，每一首都會唱。」陸陽看向林靜陽：「我甚至，註冊了一個叫陸向川的號，開始寫詞。」
　　「陸向川，向陽而生，真的是情侶名。」陸陽道。
　　「陸向川是你？」林靜陽驚訝道。
　　陸陽歎了口氣，無奈道：「你現在才發現嗎。」
　　「我就一直按捺不住的喜歡你，又抑制著喜歡你的心情。」陸陽道：「直到，你去世的那天，你說說，人多賤啊，總是失去以後才後悔，所以我才會去探望你的外公，我想，你走了，那麼，你的外公就是我的外公，我來替你照顧他，那晚他會來，實際上，是我去請的。」
　　「後來，當我失而復得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你不想暴露身份，那我就陪你用林靜陽的身份演下去。」
　　震驚。
　　如果穿越和掉馬帶給他的震驚已經夠大了。
　　那麼陸陽早就喜歡他這件事，簡直比這兩件加起來帶給他的震驚都要大。
　　「你...你說你喜歡我？可是，我們之前明明沒有怎麼接觸過吧？」
　　「你覺得我們沒有怎麼接觸過？可是...我之前可是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你啊。」陸陽笑了下。
　　「什麼意思？」林靜陽道。
　　陸陽道：「你家後面是一片玫瑰園吧？」
　　林靜陽點點頭，蕭家後面有一片開的很好的玫瑰園，這不是什麼秘密。
　　「實際上...我家的閣樓，正好能看到那片玫瑰園。」陸陽道：「一開始，我只知道你是個身世可憐的小男孩，但是對你如何可憐絲毫沒有興趣，後來有一次我在閣樓無意看見你在玫瑰園裡。」
　　「你在埋一隻狗的屍體。」陸陽道：「哭的稀里嘩啦的，可是蕭家似乎並沒有養狗。」
　　「第二天放學時，我正好碰到了你，你在喂一群流浪貓狗。」陸陽道：「原來那是你...在外面養的狗。」
　　「再後來，你被那群小混混纏上，原本我是沒有興趣的，但想到了那隻狗，我就去了。」陸陽道：「你趴在那個小混混身上，把他耳朵都快咬下來了，臉上青了一大塊，那麼漂亮一張臉，凶的不行，多有意思啊，明明這麼狠的一個男孩，卻會每天都去餵流浪貓狗，會把死去的流浪狗埋在自己玫瑰園裡，還會為流浪狗哭的稀里嘩啦的。」
　　「矛盾，卻又不矛盾，出奇的吸引人。」陸陽道：「後來我發現你每天晚上都會去玫瑰園，有時候就蹲在花前面發呆，不知道想什麼，有時候，拿把鐵揪給花松土。」
　　林靜陽臉一紅。
　　那個時候他在外公家，外公不大跟他交流，他每天都很自閉，後來知道了後院的玫瑰花是因為母親喜歡玫瑰，所以外公將後院改成了玫瑰園，他才每天晚上都會去玫瑰園。
　　這樣就像能感受到母親的氣息一樣。
　　林靜陽道：「你就這樣喜歡上我了嗎？」
　　「就這樣。」陸陽道。
　　「就這麼簡單？」林靜陽又問道。
　　「就這麼簡單。」陸陽理所應當道。
　　「如果我以前的表達不夠清晰。」陸陽道，他向前走了幾步，將林靜陽摟在懷裡：「那我再說一遍，我愛你，失去你，我痛不欲生。」
　　「我也愛你。」林靜陽將頭埋在陸陽肩上，悶聲道。
　　「叩...叩...」有人在敲門。
　　林靜陽一驚，立刻和陸陽分了開來。
　　陸陽看了一眼林靜陽，走到門前，將剛剛反鎖上的門給打開了。
　　是造型師。
　　造型師看到陸陽明顯楞了一下：「陸...陸陽？你怎麼...」
　　陸陽笑了笑，又走回化妝間：「我來給他送胸針。」
　　「胸針？」造型師疑惑道。
　　陸陽將剛剛那枚胸針從化妝台上拿了起來，別在了林靜陽身上，又向後退了幾步。
　　「哇~」造型師驚喜道：「真配，我剛剛還在發愁沒有合適的配飾，誒，不過你怎麼會給靜陽送胸針...」
　　「順路。」陸陽道，他看向林靜陽，柔聲道：「加油。」
　　林靜陽輕輕點了點頭：「嗯。」
　　陸陽沒有再說話，轉身走出了化妝間。
　　造型師看向林靜陽：「原來你跟他是好朋友嗎？」
　　林靜陽看著陸陽的背景，笑了笑：「是，很好的朋友。」
　　*
　　奧林匹克中心，金薔薇頒獎典禮今夜在此舉行。
　　進程已經過了一半，許多獎都已經花落有主。
　　「接下來，我將為大家揭曉，第二十七屆，金薔薇最佳男配角的獲得者。」
　　最佳男配的提名已經播放完畢，台上頒獎嘉賓也吊足了胃口。
　　此次金薔薇的重頭戲之一，最佳男配的結果即將出爐。
　　「他就是...」
　　頒獎嘉賓故意又看了一眼提詞卡。
　　「他就是...」
　　台下有人屏住了呼吸。
　　「林靜陽！」
　　慷慨激昂的音樂響起，大屏幕給到了林靜陽特寫。
　　他對鏡頭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起身向台上走去。
　　金薔薇的獎盃是一朵金色的薔薇花，從頒獎嘉賓手裡接過沉甸甸的獎盃，林靜陽深吸一口氣，來到話筒前。
　　「我要感謝的人，有很多，感謝導演高航先生，編劇秦思明，劇組的各位主創和工作人員，感謝我的父母，我的外公，我的師父覃剛，師兄周言，我的經紀人司北，助理錢皓，老闆孟嘗先生，還有，我的很多朋友們，謝謝你們在這兩年，給我的支持和幫助。」
　　「我尤其，要感謝我的一位朋友，一位非常好的朋友。」
　　林靜陽含笑看向台下。
　　他知道，陸陽就坐在台下，同樣也在看著他。
　　接下來的路，還很長，就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