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曲岑的新戲是部武俠權謀戲, 劇本也是由好幾位知名作家聯合編寫的, 林靜陽初讀便覺得劇本十分豐滿。
　　這幾年經濟發展的快, 電影行業發展的更快，資本入侵電影市場以後, 有些名導為了了撈快錢，吃著過去的老本，打著名導大製作的噱頭，請了一些大咖, 拍出來的卻儘是些爛片。
　　但曲岑這麼多年來, 卻從未自毀名聲拍過這種片子，他的戲也許不是部部都是口碑極高的經典之作, 但每一部都絕對是用心之作。
　　這也是曲岑這麼多年來, 口碑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留給林靜陽研讀劇本的時間並不多, 但托陸久城的福，現在也沒有多少資源來找他，新專也差不多也都完成了，接下來都是前期的宣傳策劃工作，這些大部分由宣發來忙，所以他的所有時間都可以留在劇本的研讀上。
　　剛拿到劇本的時候林靜陽一心泡到了劇本裡，一時忘了告訴司北自己接到了新本子, 待司北為著商量新歌的事找上門，林靜陽已經看劇本看的眼珠泛紅, 眼圈發黑, 雙目無神, 看著頗有點生無可戀的感覺。
　　司北本來是給林靜陽提了一兜什麼東西，大概是水果之類的，一看林靜陽的模樣，嚇得一兜東西直接砸到了地上，顧不得撿，就跑來林靜陽跟前，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沒事吧？你可別想不開啊，活沒了可以再接，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林靜陽被司北晃得腦子疼，他推開司北：「北哥，我好著呢，沒想不開。」
　　司北仔細看了看林靜陽的模樣，還是放不下心：「看你的樣子，感覺下一秒都能進醫院了。」
　　林靜陽擺手道：「不是，哥，我這幾天都在忙著看劇本，熬了好幾天大夜才這個樣子，你別多想，我可不會因為陸久城就想不開。」
　　「劇本？」司北這才注意到林靜陽手上拿的那一沓被擠滿了筆記的紙，司北一愣：「什麼劇本？」
　　林靜陽一拍腦袋：「瞧我，一忙起來忘了跟你說，哥，這是我師父給我聯繫的本子，上周師父托師兄帶給我，因為時間很緊，我就一門心思看劇本，都忘了跟你們說了。」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司北一時不知道該關注那個點，他嘗試著開了幾次口才道：「你還有師父？」
　　林靜陽點頭：「有啊。」
　　司北又問道：「誰？」
　　林靜陽理所當然道：「覃剛啊。」
　　說完林靜陽自己也是一愣，想起自己拜覃剛當師父的事，似乎還沒有告訴司北，之前司北只知道他是拖朋友的關係，和覃剛聯繫上，拜託覃剛看劇本，後來覃剛收他當徒弟，司北還不知道。
　　「覃什麼？」司北似乎真的沒有聽明白。
　　林靜陽看向他：「覃剛，就是以前是首都戲劇學院副校長的那個覃剛。」
　　司北往後退了幾步，腳下有點不穩的樣子，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板凳上：「覃...剛？」
　　他又抬頭看向林靜陽：「是你師父？」
　　林靜陽點點頭。
　　司北吞了口唾沫，如果自己帶的別的任何一個明星說覃剛是自己師父，司北一定會覺得這個人不是在忽悠自己，就是在發夢，但是從林靜陽嘴裡說出來，司北卻絲毫懷疑不了：「是哪種師父？」
　　林靜陽有點莫名其妙：「有幾種師父？就是拜過師的那種啊。」
　　司北沉默了一下，又道：「那你說的師兄是...」
　　眾所周知，覃剛有五個徒弟。
　　林靜陽道：「周言啊。」
　　司北又沉默了，良久，林靜陽覺得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司北看向他，每一個字都像是使勁擠出來的一樣。
　　「牛逼。」
　　司北不知道有沒有完全消化這件事，他坐在板凳上手撐著椅背，不言不語的看了一會林靜陽讀劇本，似乎終於想起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說你師父給你聯繫的劇本，師兄給你捎來的，也就是說覃剛幫你聯繫的劇本，周言給你捎來的劇本，那這劇本是...」司北目光投向林靜陽手上的劇本。
　　「哦，這個本啊。」林靜陽沖司北的方向望去：「是曲岑老師下半年準備拍的新電影。」
　　「曲岑？！」司北猛地拔高聲調。
　　林靜陽被震得手一抖，劇本差點掉到地上。
　　「嗯。」林靜陽點點頭。
　　司北看著林靜陽半晌無言，良久才歎道：「我不知道你要經紀人有什麼用。」
　　有時候林靜陽自己本身能攬到的資源，比圈內任何一個經紀人靠關係拉到的都要牛逼的多。
　　雖然藝人是爭氣，但有時候藝人太爭氣，經紀人也會有種相當大的挫敗感。
　　林靜陽又看了一會劇本，司北突然又道：「你為什麼不把覃剛是你師父的事公佈出去，是...覃老師不讓嗎？」
　　林靜陽手一頓，搖搖頭：「如果外面知道師父收了一個曾經以演技差出名的流量當關門弟子，他們會怎麼說師父？」
　　司北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林靜陽，沒有再說話，一個人坐在那裡似乎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他又突然彈了起來：「我現在就去給你請老師，試鏡之前惡補。」
　　林靜陽聞言一笑：「北哥，你覺得還有什麼老師能比師父更有經驗？」林靜陽一頓又道：「這劇本是師父看過才給我的，這幾天我幾乎每天都在師父家磨劇本，你今天是正好趕巧，趕上我回來了。」
　　司北歎道：「覃老師...對你還真是好。」
　　日子過得很快，即使林靜陽想再多看看劇本，但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很快到了試鏡的日子，這次試鏡的地點在戲劇學院裡。
　　在試鏡之前，林靜陽又習慣性打開手機刷了刷，陸陽依舊沒有回信息，電話也依舊打不通，上一條信息還是一個月之前林靜陽發的一句在嗎，陸陽整個人都如同人間蒸發一樣，不僅是林靜陽找不到他，連各種本該出席的活動陸陽也不再參加。
　　沉寂的不像一個當紅流量。
　　林靜陽微不可見的歎口氣，將手機收回了兜裡。
　　曲岑今年已有六十多歲，帶著一副眼鏡，比起導演，更像一個儒雅斯文的老教授。
　　沒有什麼場面話，曲岑給指了劇本裡的一段戲，讓他現場表演，和高航那次試戲比起來，這次的試戲與林靜陽想像中似乎更像一些。
　　看到這段戲的時候，林靜陽心裡有種果然的感覺。
　　這段戲是覃剛之前重點給他講過的戲，覃剛告訴他這段戲是整個劇本最重要的戲眼，如果試鏡的話曲岑很可能讓他來演這一段。
　　知曲岑者莫若覃剛。
　　兩人之間的默契，大概就像是高考出題人和帶高三畢業班的老師一樣，一個出題，一個押題。
　　而林靜陽就是那個乖乖等著老師劃重點押體型的學生。
　　幸運的是，這次題型押對了。
　　面對著曲岑和其他的老師，林靜陽深吸一口，按照著覃剛之前劃的重點開始演。
　　這段戲因為之前被覃剛重點輔導過，林靜陽入戲很快，對這段戲的理解也很深，他將自己沉浸下來，投入到這場戲之中。
　　這段戲並不長，很快就結束了。
　　「好了。」
　　曲岑道，林靜陽從戲裡將自己抽離出來。
　　這是周言告訴他的，好的演員，要能入戲，也要能出戲。
　　林靜陽望向曲岑，曲岑面色如常，沒有皺眉，也沒有欣賞之情，只是盯著面前的監視器，大概是在看他剛才那段戲的回放。
　　而其他幾位老師正拿著筆在面前的紙上寫著什麼，臉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
　　林靜陽有點忐忑，站在原地看向曲岑沒有動。
　　曲岑一直看著監視器的畫面沒有抬頭，過了一會，曲岑似乎才想起林靜陽這個人，他抬起頭看向林靜陽：「還有事嗎？」
　　林靜陽一愣，搖了搖頭。
　　曲岑點了下頭：「你可以走了。」
　　「我完了？」林靜陽道，他一愣，又擺擺手道：「不是那個完了，我是說，試鏡結束了？」
　　曲岑似乎被他逗笑了一下，答道：「結束了。」
　　林靜陽愣愣的哦了一聲，直愣愣轉過身向門外走去，都快走出門了，又似乎想起什麼，轉過身沖幾位老師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才向門外走去。
　　其他幾位老師也被林靜陽略顯呆板的動作逗笑了，笑著和曲岑交換了個眼神。
　　曲岑笑著搖搖頭，在自己面前的紙上寫了些什麼，笑道：「這小孩倒是挺有意思。」
　　司北和錢皓是陪他一起來的，兩人都在車上等著他，一看到林靜陽，錢皓迫不及待道：「哥，哥，怎麼樣啊？」
　　林靜陽咬了下唇道：「我也不知道...剛剛有點緊張，好像鬧了個笑話。」
　　錢皓道：「啊，鬧笑話，嚴重嗎？」
　　林靜陽道：「應該...不是很嚴重吧？」
　　林靜陽將剛才面試完的事說給司北和錢皓聽。
　　司北聽完沉吟道：「沒事，曲岑應該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對你印象打折扣的，他看重的應該還是你的表演。」
　　林靜陽點點頭：「希望我的表演能讓他滿意吧。」
　　林靜陽在家裡忐忑的等了三天，等到的不是試鏡的結果，而是曲岑本人的電話，曲岑讓他去自己的私宅見他。
　　林靜陽抱著更加忐忑的心情到了曲岑的私宅，曲岑卻沒有直接告訴他結果。
　　「會下棋嗎？」曲岑讓傭人倒了杯茶給林靜陽，笑著問道。
　　林靜陽點點頭，曲岑比了個手勢，讓林靜陽在棋桌旁坐下，林靜陽從善如流的坐下，與曲岑下起了棋。
　　「現在的年輕人會下棋的很少了。」曲岑道。
　　林靜陽看著曲岑的棋子，咬了咬指甲：「外公喜歡下棋，之前陪他下棋學的。」
　　曲岑哦了一聲：「為了外公學棋，你倒是孝順。」
　　林靜陽羞澀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曲岑又下了顆棋子，抬頭看向林靜陽道：「你似乎不好奇試鏡結果？」
　　林靜陽抬頭，有點無奈道：「當然好奇了。」
　　曲岑道：「不問？」
　　林靜陽笑道：「曲導今天叫我來，難道只是為了叫我下棋嗎？」
　　曲岑也一笑：「真會打太極。」
　　過了一會，曲岑又道：「那段戲曲岑應該給你特別輔導過吧。」
　　林靜陽抬頭看向曲岑。
　　曲岑哼笑：「那個老傢伙，每次都能猜到。」
　　曲岑可以叫覃剛老傢伙，林靜陽卻不敢應和。
　　曲岑又道：「寧希美是你幾師姐來著？」
　　林靜陽恭敬道：「寧...師姐是我的大師姐。」
　　曲岑道：「當初寧希美也是你師父推薦給我的。」
　　林靜陽道：「是，我知道。」
　　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稍微瞭解一下那部電影的人都知道這段故事。
　　曲岑道：「其實。」他一頓：「當初寧希美試的那段戲，也是你師父提前圈出來，給她特訓過得。」曲岑歎道：「這個老傢伙啊，每次都能猜中。」
　　林靜陽抬眸看向曲岑。
　　曲岑也看向他：「你是想問，我明明猜到了，為什麼不換段戲讓你們試？」
　　林靜陽點點頭。
　　曲岑道：「你知道導演最討厭那種人嗎？」沒等林靜陽回答，曲岑又答到:「提前做好功課的聰明人可比那些又蠢又笨怎麼也教不會的榆木強得多，你們試的戲是整部戲裡的重中之重，是整部戲的眼，猜出來不難，演出來難，劇本已經給了你們，怎麼劃重點，怎麼讀就是你們的事，我不在乎，我只看結果。」
　　「前輩。」林靜陽又下了一顆棋：「您說我演好的意思，就是說。」林靜陽一頓：「我試成功了嗎？」
　　曲岑含笑看向林靜陽：「恭喜你，小伙子，你得到了這個角色。」
　　林靜陽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雀躍，卻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曲岑端起茶抿了一口：「怎麼？」
　　林靜陽有點猶豫，卻還是開口道：「前輩，師父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事最近有點複雜....」
　　曲岑瞥了林靜陽一眼：「你是說有人拿撤資威脅我的事嗎？」
　　林靜陽一愣，驚道：「撤資？」
　　曲岑笑罵道：「年齡不大，惹事的本事倒不小，之前談好的投資商知道了我在考慮你當主演的事，倒真的拿撤資威脅過我。」
　　曲岑的投資商倒不是陸久城，但商場說大也大，說想扯上關係倒也不難，想必是陸久城和資方達成了什麼利益交換，陸久城這邊的條件是換掉自己。
　　林靜陽小心翼翼道：「那您保住了我？」
　　曲岑又抿了口茶輕描淡寫道：「我一個小導演有什麼本事保住你，一個資方走了，自然又另一個資方填進來。」
　　「那新來這個資方沒有什麼要求嗎，比如說...換掉我？」林靜陽問道。
　　曲岑抬眸看向林靜陽，眼神有些捉摸不透：「新的資方的確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