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靜陽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最終還是在自己的強烈要求下提前出了院。
　　因為住院, 他的拍攝進度已經落了很多, 如果再耽誤下去，可能會影響到整部劇的進程。
　　林靜陽原本是應該提早殺青的, 但因為出事耽誤了進度, 原定的殺青時間不得不延遲，秦思明和高航又對他戲份進行了一些修改，最後林靜陽是和整個劇組一起殺青的。
　　戲開拍時還是去年初秋，如今已經是驚蟄了。
　　殺青這天, 劇組特意在酒店包場，舉辦了一場殺青宴, 拍攝期間三令五申劇組禁酒的高航大手一揮，今天所有人盡情喝, 管夠。
　　散伙的時候, 霓西音喝到腳都差點站不住, 還在亂嚎亂叫。
　　霓西音扒著林靜陽的肩膀，跟林靜陽一副哥兩好的樣子, 好在這頓飯也已近尾聲, 該回去休息的, 趕車的, 奔著下個劇組的，該散的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也不必擔心兩人的舉動會被有心人看到, 添油加醋的在網上亂說一通。
　　霓西音的助理來接她時, 霓西音正在放聲歌唱，唱的是林靜陽的歌，不是今年現象級大火的少年，而是另一首叫別離的歌。
　　「明天就要各奔東西~~」
　　霓西音的演技不錯，唱功卻比曾經的林靜陽還要差上幾分，偏生她還扯開了嗓子唱，比起唱，更像是吼。
　　她助理的臉都有點掛不住了，生拉硬拽的把霓西音往門外拉，還在不住的鞠躬道歉。
　　霓西音唱著唱著有點哭腔了，被助理拽在手裡，還扒拉著門框不放。
　　「怎麼就散伙了呢？我還想再拍兩月呢？不是姐姐吹，我呆過的劇組那麼多，這是...」霓西音伸出手在空中畫了個巨大的圓：「最好的一個...！」
　　霓西音助理趁著她鬆開門框比圓的時候，又鞠了個躬，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霓西音帶離。
　　林靜陽目送霓西音離去，目光有點疑惑。
　　「怎麼？覺著她反應有點大？」
　　一道聲音傳來。
　　林靜陽回頭，原來是秦思明。
　　林靜陽下意識想說沒有，頓了一下，笑道：「好像...是有點？她應該拍過挺多戲吧。」
　　這是他的第一部 戲，卻不是霓西音的第一部戲，霓西音是專業演員，一年到頭基本時間全在劇組泡著了，一年光是殺青宴估計都得參加好幾次，霓西音卻說這個劇組是她待過最好的一個，但林靜陽也沒去別的劇組待過，所以他也沒法判斷這個劇組到底比別的劇組好在哪裡。
　　秦思明道：「是挺多，有些演員拍完戲還會修整一下，充充電休息休息，她基本上是無縫進組，上升期嘛，她們這輩女星競爭正激烈呢，有個好本子生怕被半路截胡，得趕緊定下來，她下個本子已經定好了，過兩周就得進組了。」
　　「這麼趕？」林靜陽道。
　　秦思明道：「是啊。」他看向林靜陽：「她說的倒也沒錯，我們劇組氛圍的確很不錯。」
　　林靜陽撓撓頭：「是嗎？」
　　「高導的要求比較高，他帶的組還算好，但你知道一部劇不是只有製作方，還有投資商，出品方這些，不是資方要安排帶資進組的演員，就是有人想要加戲，劇組夾在中間其實是最難做的，我們組有周言這座大神鎮著，誰敢加戲？你帶資進組不滿意要撤資，衝著周言也馬上有人補上，更何況...」秦思明一頓，歎道：「你們這一群真是我從業生涯裡見過最省心的演員了，沒一個瞎作妖的，個頂個的老實。」
　　秦思明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除了羅瓊，不過她這不是一作妖馬上就現原形了嗎？」
　　雖然老實這個詞在現在聽起來不大好聽，但秦思明說的倒沒錯，除了羅瓊，幾位主演還真是個頂個的老實不作妖，而且關係都還不錯。
　　秦思明又歎道：「我幹了這麼多年了，劇組裡齷齪事也見挺多的，劇組夫妻什麼的都是輕的，但別說，咱劇組真是乾淨的不能再乾淨了，霓西音她拍了這麼多年戲，估計那些事兒比我見得還多，感觸應該比我更深，她之前拿本子來問過我，那個本子不錯，班底也好，盯著的人不止一個兩個的，本來早早定好了女主，後來導演覺得她更合適，強行把原本的女一換成了女二，女二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戲還沒拍那邊踩霓西音的通稿已經發起來了，嘖，可不是每個演員都是程林，你說是吧？」
　　林靜陽點點頭，自打那天從醫院回去後，林靜陽覺著自己跟程林親近了不少，倒也不是程林多熱切，就是感覺以前隔在兩人中間的什麼東西被打散了一樣。
　　他歎口氣：「誰都不容易。」
　　「是啊。」秦思明道，他勾著林靜陽的肩把他往酒桌旁帶：「來，在整兩圈。」
　　林靜陽笑著舉起酒杯：「乾杯！」
　　秦思明也笑了，一向是有些漫不經心，看著有些吊兒郎當的，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在燈光下的原因，他的笑似乎看著正經真切了不少，他也舉起酒杯：「乾杯！」
　　散伙宴結束後，林靜陽回北京又跑了幾個小通告，基本上都是些採訪，品牌活動之類的小活動，大的通告司北沒有排，因為林靜陽原本受了傷，沒怎麼養好就得趕進度拍戲，如今司北是打算讓林靜陽先養養身體。
　　另一方面，司北還在挑本子，拍了高航的本子，相當於把林靜陽整個人在拍戲這條路上的逼格都給抬高了，如果再接一些以前那種爛本子，就等於又原地踏步。
　　但高航的劇還沒有播，林靜陽的努力也沒有呈現在觀眾面前，即便高航慧眼識珠發掘出了林靜陽，那也是因為林靜陽實在太貼秦墨那個角色，高航才鋌而走險了一會，旁的好本子，可沒有將將好有個大美人讓林靜陽來演。
　　大概除了高航，沒有導演會覺得大美人就真的得找個大美人來演，不然電視是也不會出現那麼多辣眼睛的「絕世大美人」了。
　　休養了幾天，懶懶散撒的跑了幾個小通告，司北終於帶來了個「大餅」。
　　「春節那會lotus就透口風說希望在中國地區找個大使，那陣子你正好出了事，拍戲又忙，我雖然有點意思，但怕時間上來不及，也沒主動去跑，本來以為要被被人搶去了，誰成想他們一聽你拍完戲，主動找上門，說希望見面。」
　　「lotus」林靜陽乍一聽覺得有點耳熟。
　　「上次你去華音，穿的就是他們家衣服。」司北道：「看來他們應該是對你上次的表現很滿意。」
　　林靜陽想起了上次那件藍色西裝，恍然大悟，他對那件衣服有印象，當然，主要的印象是來源於陸陽送的胸針和領帶夾，那對首飾實在太漂亮，和那身衣服出奇的襯。
　　看到林靜陽想了起來，司北又道：「這些奢侈品自持逼格，前些年一直不肯下凡，生怕拉低了自己的逼格，這些年看中國市場實在肥得流油，又開始坐不住了，他們這些資本主義的「貴族」，一邊對著中國市場流口水，又一邊端著架子，生怕自己的逼格被拉下來，找有逼格的演員嘛，怕帶不動貨，找流量，又覺得Low，所以亞洲明星拿高奢title其實不怎麼容易。」
　　林靜陽點點頭，這個他倒是知道，之前追陸陽的時候，看過一點點的科普。
　　那些高奢給起title活像菜市場斤斤計較的大媽，一點一點的跟你斤斤計較，原本是好好的代言人的，硬是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了什麼代言人比大使逼格高的說法，後來又多了各種生拉硬造出的詞彙，造出了什麼比大使逼格還要低的品牌好友，品牌摯友等等等等。
　　這還不算，比如你千辛萬苦拿了代言人的頭銜，那還要在你的頭銜前且還要加個什麼中國區，大中華區，或者是品牌下屬某一支線的限定。
　　於是原本的某某品牌代言人的頭銜變得該死的長，看起來頗為滑稽。
　　如果品牌對某個明星代言期間的表現比較滿意，那麼這個品牌可能會如同恩典似的給這個明星升級一下title。
　　所謂升title大部分也不過是從摯友升成了大使，從中國區升成了亞太區罷了。
　　這些闊氣的品牌到了亞洲，小氣的緊。
　　可偏偏中國娛樂圈，粉圈就吃這一套，縱然有人覺得這些高奢品牌的做法有些不地道，偏偏這就是約定俗成似的。
　　代言人就是比大使有逼格，全球就是比亞太有逼格。
　　除了那幾個封神的明星，要是拿了全球代言人的頭銜，那真是飛了升了。
　　起碼以後和人battle起時尚資源來，那真是撕遍娛樂圈無敵手了。
　　司北道：「他們應該也是看你前段世界拿了華音獎，才有了這個意思，畢竟你就一下子滿足兩個條件，流量，且有逼格。」
　　林靜陽道：「原來如此。」
　　司北又道：「雖然他們這次放出的口風是希望找一個大使，不過我想再努力一把。」他抬頭看向林靜陽：「給你拿下一個代言人的頭銜。」
　　和lotus負責人的見面是在某酒店的飯局上，大部分國外品牌到了中國都得入鄉隨俗，而中國最容易把生意談成的地方，就是酒桌上。
　　lotus的品牌公關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jane，她和林靜陽這邊互相介紹過後，又將主位上一位男子介紹給他們：「這是我們在亞洲的地區總監，簡瑞昕，簡總。」
　　林靜陽有些意外，來之前司北只說是和品牌pr方見面，卻沒說他們總監也在，他瞥了一眼司北，顯然司北也有些意外。
　　簡瑞昕看著四十度歲，卻皮肉細嫩，膚色白皙，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看得出，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是精心點綴過的，他鬍子刮的乾乾淨淨，甚至連眉毛都修的一絲雜毛都沒有。
　　林靜陽眉尾微調，略微有些詫異。
　　不是他有偏見，實在是出了娛樂圈，像簡瑞昕收拾的這麼一絲不苟，連眉毛都精緻到極致的男人。
　　所謂的霸總，他見過大多數是身材走形，在酒桌上被酒肉灌溉的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
　　就連勉強稱得上真霸總的孟嘗，最多也只是經常鍛煉，身材保持的不錯，且皮相原本就好而已。
　　像簡瑞昕收拾的如此乾淨精緻的霸總，這還是頭一個。
　　林靜陽與他握手的時候，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小眾的古龍水香氣。
　　林靜陽伸出手來，簡瑞昕問好：「簡總，您好。」
　　在雙手相握的時候，林靜陽敏感的感覺到簡瑞昕似乎抖了一下，他餘光瞥了一天簡瑞昕，卻發現他面色如常。
　　大概是想多了。
　　「你好。」簡瑞昕笑道：「林先生可不好約，總算是見到你了。」
　　林靜陽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頓酒吃的賓主盡歡，明澄的商務總監與jane相談甚歡，林靜陽應答得體大方。
　　唯一有點怪的，就是林靜陽似乎總能感受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視線，似乎是簡瑞昕那邊投來的，當他抬頭看向那邊時，簡瑞昕卻又似乎並沒有看他這邊。
　　酒過三巡，這樁生意似乎就要在酒桌上談成了，有服務生過來拍了拍林靜陽的肩，附耳在他耳邊道：「林先生，有人找。」
　　林靜陽手上正端著一杯酒：「誰？」
　　「簡先生。」服務生道。
　　林靜陽喝了不少，酒意上頭，雖然沒有醉，但也有了那麼一點暈乎乎的感覺，他一愣，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他向簡瑞昕那邊看去。
　　簡瑞昕不知何時已經離席了。
　　林靜陽一愣。
　　服務生看林靜陽沒動作又道：「林先生？」
　　林靜陽道：「知道了。」
　　他起身在司北耳邊輕聲道：「簡瑞昕找我，我去一下。」
　　司北看了一眼簡瑞昕空著的椅子，蹙了下眉，似乎也有點拿不準簡瑞昕此刻單獨約見林靜陽是想幹嘛。
　　但林靜陽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女明星，甚至還比簡瑞昕高出半個頭，顯然簡瑞昕是不能拿他怎麼樣的。
　　司北點點頭：「有事電話。」
　　林靜陽點點頭，又直起身子示意服務生帶路。
　　服務生帶他離開了包間，上了電梯，又七拐八拐的來到頂層的一件房門前。
　　林靜陽蹙眉，他沒記錯的話。
　　頂層是總統套房吧？
　　服務生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帶到了，轉身離開。
　　林靜陽站在門前愣了一會，伸出手敲了敲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是簡瑞昕。
　　簡瑞昕已經脫下了西裝，此刻身上穿的是一件寬大的浴袍。
　　看起來上半身是真空上陣，下半身...
　　林靜陽不敢細看。
　　看到林靜陽，簡瑞昕衝他一笑，眼神炙熱且熱切，林靜陽覺得自己似乎被那眼神給扒了個光，
　　「來啦。」
　　林靜陽駐足在門外不敢挪步子，他的眼神鎖定在簡瑞昕捏著門把手的那隻手上。
　　那翹起的小指頭..。
　　蘭花指？
　　林靜陽覺得自己大概是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