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鏡頭給到了林靜陽身上，他輕笑了下, 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台上播放起了獲獎詞，林靜陽站起身來, 不徐不疾的走到了台上。
　　頒獎人是孟舟, 據陸陽說，當初他們演唱的那首沉默相擁就是孟舟的棄曲。
　　孟舟很少來內地，來華音獎做頒獎嘉賓，是因為當初他在內地拿的第一個獎就是華音的最佳單曲, 今年正好是他拿獎的第二十個年頭。
　　孟舟高而清瘦，儒雅俊秀, 舉止也很斯文，將獎盃遞給林靜陽的時候, 兩人禮貌性的擁抱了一下。
　　擁抱的時候孟舟拍了拍林靜陽的背, 聲音溫柔：「加油, 歌很好聽。」
　　孟舟大火的那個年代是華語流行音樂的黃金年代，那個時候還是磁帶的天下, 他家裡有一整個櫃子的磁帶, 都是他母親搜羅的, 母親放那些歌的時候, 他往往也會跟著一起聽，其中自然包括孟舟的歌。
　　他這個年紀的人, 對著那一代的歌手總有種特殊的感情。
　　聽到孟舟的話, 林靜陽有些激動：「謝謝您, 孟老師，我從小時候就聽您的歌了，我家裡有好多您的磁帶。」
　　孟舟聞言笑了笑:「謝謝你的喜歡。」
　　林靜陽又道:「之前節目我還唱了沉默相擁，聽說那本來是給您的曲子，是真的嗎？」
　　孟舟聞言臉色略變了下:「你怎麼知道那是給我的曲子？」
　　林靜陽一愣，當初陸陽告訴他那是寫給孟舟的，他以為這是那種流傳很廣的小道八卦。
　　就像是媒體經常會盤點那種一部電影背後不為人知的幕後故事，或是關於某首歌無人知曉的背後故事。
　　用詞雖然是不為人知或是無人知曉，但其實人盡皆知。
　　看到孟舟的臉色，林靜陽意識到自己似乎理解錯了。
　　林靜陽不想扯到陸陽，他扯開話題:「我也是偶然聽說。」
　　兩人在台上聊了幾句，在台下看來似乎只是前後輩的寒暄，主持人cue了一下林靜陽，提醒他該發表獲獎感言了，林靜陽對孟舟笑笑。
　　孟舟會意，往後退了幾步指了指話筒。
　　兩人的交流到此為止，頒獎的進程很緊湊，留給他們的交流時間也只有傳遞獎盃時那幾句「寒暄」。
　　孟舟站在林靜陽側後方，臉上是前輩對後輩鼓勵而溫柔的笑意。
　　待下了檯子後，孟舟的臉色一變，若有所思看向林靜陽的方向。
　　領完這個獎，林靜陽功臣身退的回到了座位上。
　　剛才雖然司北他們都有些擔心，但林靜陽心裡卻有預感。
　　作為歌曲的創作者，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歌曲本身的價值，雖然十大金曲的份量已經夠重了，但作為少年的創作者，他認為這首歌的潛力不止於此。
　　聽到少年獲得最佳單曲的時候，林靜陽心裡有種果然如此的感受。
　　如今拿到了大獎，林靜陽坐在台下，徹底放輕鬆，從觀眾的角度欣賞著接下來的頒獎儀式。
　　很快，頒獎禮到了尾聲，到了今晚最後一個獎，也是最重要的獎。
　　年度歌手。
　　這是一個堪比影帝影后的獎項，而且不分男女，只有一個。
　　林靜陽笑著看著台上的提名vcr，與全國的觀眾一起期待著年度歌手的誕生。
　　「出道八年，他以歌手的身份重新出發，參與歌手競技類節目，以鳳凰涅槃般的姿態勇奪第一……他就是青年歌手林靜陽。」
　　咦？
　　今晚一直寵辱不驚的林靜陽的笑凝固在了臉上。
　　vcr播完，頒獎嘉賓如同方才一樣又吊了吊胃口，看了一眼台下的觀眾，又故作神秘的看了看手中的提詞卡。
　　「今晚的最後一個獎，我們的年度歌手就是……」
　　「林靜陽！」
　　誒？
　　鏡頭終於成功捕捉到林靜陽愣住的表情，與有些人獲獎時過於誇張的演技不同，林靜陽很明顯是真不知道。
　　台下的錢皓一下子蹦了起來，嗓子差點喊破音。
　　「牛逼！！！」
　　好在現場聲音夠大，將他這句牛逼給吞沒在背景音和觀眾的歡呼聲中。
　　就在林靜陽接受這個獎的時候，原本以為偶像拿個最佳單曲的粉絲徹底不淡定了。
　　——這……這這就是粉專業歌手的感覺嗎？這感覺也太爽了吧！！林靜陽牛逼！！我永遠是你的音樂粉！！
　　——以前我都是因為臉才昧著良心說老婆的歌好聽，現在我終於可以拍著良心說，歌是真的好聽，當然，臉也是真的好看。
　　——？只有我是因為音戰初舞台喜歡上他的真.音樂粉嗎？？
　　——我是因為奕劍那首歌的舞台喜歡上的音樂粉！！！
　　——我我我，我是少年！！！
　　——青年歌手林靜陽，啊啊啊我喜歡這個頭銜！！！
　　當然，這麼大的獎頒給了曾經五音不全的林靜陽，自然也有爭議。
　　——黑幕！華音十幾二十年前的年度歌手可都是天王天後級別啊，前幾年的年度歌手也都是實力派歌手，能拿這個獎的你只要一聽人名，馬上就能唱出他的歌來，林靜陽你能嗎？？？
　　——我能啊，少年啊，不僅我能唱出來，我上小學的妹妹，都快退休的我爸都能哼幾句，泥石流能不能別來侮辱華音了，華音是三大音樂獎裡最不看出身只看本質的獎了，那些現在的天王天後二十年前就是天王天後了？那不也是後來地位提升了，現在人的尊稱，天王孟澤宇二十年剛拿華音的時候不也是剛出道沒多久，備受爭議的新人歌手？不要動不動張口閉口黑幕，為了踩人暴露自己的智商有什麼好處，是讓我們這些路人覺得林靜陽的黑都是一群智障嗎？
　　——我醉了，華音也被公關了，你壇已經沒落成這個樣子了嗎？還是我該說林靜陽團隊本事是真的大，背後有金主？連華音也給他公關下來了。
　　——一聽你語氣就知道你壓根不關注糊壇，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糊壇是樂粉自稱，你一個黑子有什麼資格叫糊壇？華音要是能被公關下來，也不會讓那幾個獎就那麼空缺著了，請問你知道華音兩年前把最佳編曲頒給了一個連面都沒出現在公眾面前，也沒接受邀請參加頒獎禮的幕後作曲家嗎？如果能被公關的話，華音為什麼要把獎頒給一個連邀請都不接受的人，直接把獎賣給那些你口中需要公關的，背後有金主的人不就行了？
　　華音獎是一年一度娛樂圈的音樂盛典，可以說是備受關注，而這一屆，又因為林靜陽的加入，吸引了很多原本不怎麼關注樂壇的人。
　　這其中有他的粉，有他的黑，亦有他的對家，時刻盯著他想要拉他下馬的人，還有一些湊熱鬧的吃瓜路人。
　　今晚這些人都一同經歷了心情上的大起大落。
　　有些人咬碎了一口銀牙，期盼著林靜陽能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搞個大紕漏出來，但林靜陽卻讓他們失望了。
　　林靜陽今晚不僅沒有紕漏，還一次又一次大出風頭。
　　現在的林靜陽沒什麼黑料，這些人只能故技重施，買水軍買營銷號黑他，試圖再一次扭轉敗局。
　　這種行為，卻第一次，罕見的翻了車。
　　——別黑了，挺假的，拿著錢去給自己公關幾個野雞獎把。
　　——說真的，以往你們黑林靜陽就算了，今晚真的沒得黑，人家音戰的表現，少年的表現，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在眼裡，今年在音樂這條路上，他真的挺出風頭的，我覺得這個獎沒毛病。
　　粉絲第一次嘗到連反黑都不用反的滋味，尾巴翹上了天。
　　——抱走接連斬獲第二十九屆華音獎，十大金曲、最佳單曲、年度歌手的優秀青年歌手林靜陽。
　　林靜陽又一次走到了台上，距離跨年還有半小時，去年這個時候，他以林靜陽的身份第一次登上舞台，那個時候他是一個群嘲出圈，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笑話的人，而今年，他已經拿到了國內最有份量的音樂獎項之一了。
　　這一年的努力，總算是有個結果。
　　今晚陸陽不在，台下不再像去年一樣是紅藍交織的顏色了，而是大片大片火一樣鮮艷、燦爛的紅色。
　　林靜陽捧著華音的水晶杯，看了一眼台下，深吸一口氣。
　　「非常感謝華語音樂獎能給我這個獎，真的非常感謝，今年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我從一個流量偶像，嘗試著向一個專業歌手轉型，這一路我自己也有些忐忑，這個獎。」林靜陽一頓，將獎盃微微抬高了些：「無疑是對我莫大的鼓勵，讓我知道自己的嘗試，是有結果的。」
　　他鞠了一躬，一個九十度的，停頓了好幾秒的鞠躬。
　　林靜陽抬起頭來：「感謝華音獎所有努力的工作人員，以及評委老師們。」
　　林靜陽這話，都是出自於真心，華音獎跟他，一直都有特殊的緣分，如今能真真正正的站上這個舞台，接受對自己的肯定，這的確是一份莫大的鼓勵。
　　他又看向台下一個點：「接下來，我還得感謝明澄的同事們，感謝他們與我默契的合作，感謝我的經紀人司北，我的助理錢皓...」
　　他看向的是司北他們坐的位置，雖然林靜陽在台上，看不見司北他們具體坐在那裡。
　　司北和錢皓，來這裡後，陪伴自己最久的兩個人，有時候，彼此的關係甚至像是家人一樣。
　　林靜陽又看向那大片大片的紅色，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還有，得感謝我的粉絲們。」
　　作為一個同樣的流量粉，林靜陽對陽光們的心情，大部分情況下，是能感同身受的。
　　他知道追星是一件會在現實生活，有時會被人以異樣眼光來度量的事情，所以他盡可能的，想給陽光們一點回應。
　　這一年的時間，陽光們也能明顯的感受到，偶像比以前溫柔，主動的多。
　　感謝完粉絲，林靜陽一頓，又道：「最後，還得感謝我一個朋友，他今天沒在現場，可能也沒時間看直播，但是這一年，他給了我很多幫助，上音戰的時候，有很多人質疑我，我這個朋友告訴我，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想。」
　　他輕笑：「我想證明自己，所以我拿出全力去應戰，最終拿到了冠軍，這位朋友，一直是我的指路燈一樣的存在，。」
　　林靜陽看向鏡頭，現在的大屏幕早已鎖定了他，大屏幕上的他充滿意氣風發，俊美非常，雖然年齡上早已稱不上少年，目光裡卻仍帶著一種少年的赤誠，一如當時拿到飛燕男新的陸陽。
　　「謝謝你。」
　　林靜陽輕笑了一下，開口道。
　　頒獎典禮到此結束，喜獲三獎的林靜陽，滿載而歸。
　　錢皓捧著三個獎盃，喜不自勝，彷彿這獎盃是他的一樣，
　　林靜陽看著錢皓臉上的喜色，也不禁勾了勾唇角。
　　錢皓的脾氣很直，但是又很善良，會為了林靜陽的開心，自己開心，為了林靜陽的難過，自己也難過。
　　對於這樣的錢皓，林靜陽是當弟弟看的。
　　林靜陽看了一眼錢皓。
　　最近他有時會想錢皓的事，錢皓當了好幾年助理了，但助理這一行，其實和明星一樣，是吃青春飯的。
　　這一行，其實大部分都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體力活，二十歲，三十歲可以幹，但四十歲還可以幹嗎？
　　一些當助理的後面會慢慢的轉型，還在業內工作，只是不再干助理這一行了，有些經紀人就是從助理幹上來的。
　　但大部分最後都會改行，甚至回老家去工作。
　　林靜陽希望錢皓能有一個好的前途，就像汪樂當時的那個小助理一樣，找到自己想幹的事。
　　「小錢，你大學是學什麼專業的？」
　　錢皓捧著獎盃道：「我？我學的土木。」
　　「那你怎麼會來這裡上班？」
　　錢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剛畢業工作不好找，也是別人介紹，想著有個工作做，就去了，然後就一直待在娛樂圈了。」
　　林靜陽哦了一聲又道：「那你有什麼想幹的工作嗎？」
　　錢皓想了下：「我其實也沒太想做的，不過跟了北哥這麼久，感覺跟北哥一樣當個經紀人也不錯。」
　　司北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林靜陽。
　　「哦...經紀人嗎？」林靜陽鬆了口氣。
　　如果錢皓說想幹回老本行，他還沒辦法，他現在的關係都在圈內，如果錢皓想幹一份業內相關的工作，他倒是還可以想想辦法。
　　聽錢皓說想當經紀人，那就更好了。
　　有司北這位金牌竟然帶，如果錢皓想當經紀人，未來的路能順暢不少。
　　林靜陽沒有多問，只是將這件事放在了心裡，準備私下再跟司北談一談這件事。
　　臨要上車的時候，司北沒和林靜陽坐一輛車，司北有事要回公司，而林靜陽明天一早就得坐飛機回劇組，所以司北讓林靜陽先回去休息。
　　送走了司北，林靜陽正打算上車，卻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陸陽發來的。
　　——別上車。
　　林靜陽一愣，他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五十，還有十分鐘就要跨年了。
　　——怎麼了？
　　陸陽卻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到後門去，從後門向右走兩百米。
　　林靜陽看著這條信息，不知怎麼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他跟司機說了一聲自己有事，便讓司機先走了。
　　告別司機後，林靜陽來到場館後門，後門是鎖著的，只有一個看門的工作人員，空空蕩蕩的，許是看林靜陽是大明星，林靜陽讓那工作人員將門開了一個小縫，讓自己出去，那工作人員倒也沒有拒絕。
　　出了後門，林靜陽又照短信向右走了兩百米。
　　——我到了。
　　林靜陽將信息發送了出去。
　　——你的東南面，有一條小路，走進來。
　　那邊的信息很快回復了過來。
　　林靜陽找了許久才找到陸陽說的小路，說是小路，其實是兩棟樓之間的間隙，又窄又黑。
　　林靜陽摸著黑走了很久，才看到一盞燈光，這條路不像有人走的樣子，林靜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給這裡裝著一盞燈。
　　那盞昏黃的燈光下站著一個人。
　　個子很高，俊朗精緻，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抱著一束花，玫瑰花。
　　那是陸陽。
　　兩人在狹窄的小巷裡對視著，良久，陸陽輕輕一笑，走了過來，他將花遞給林靜陽：「新年快樂，我的小歌手。」
　　林靜陽有種衝動，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將花接過：「新年快樂。」
　　但陸陽卻沒有克制自己，下一秒，他將林靜陽抵在了牆上，然後一個冰涼的，帶著雪水氣息的吻覆了上來。
　　林靜陽幾番克制，最終將陸陽推開。
　　他喘著氣，口中的話幾乎是擠出來的：「萬一被拍到了怎麼辦？」
　　上次被兩組狗仔偷拍，林靜陽現在已經是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態了。
　　陸陽看著他，突然將自己羽絨服的拉鏈拉開，林靜陽一愣。
　　再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他被一陣溫暖的，帶著陸陽氣息的懷抱包圍著。
　　「那這樣，就沒人看得到了吧？」
　　陸陽在林靜陽耳邊輕道，他將自己的外套罩到了兩個人的腦袋上。
　　然後，那個冰涼的吻又一次覆蓋在了林靜陽的唇上，這個吻纏綿而激烈。
　　掩耳盜鈴。
　　林靜陽想。
　　但這一次，他卻再沒有推開陸陽。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