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天林靜陽是被錢皓的拍門聲驚醒的, 錢皓雖然人大大咧咧了點, 但卻是個勤快又正直的助理。
　　就是愛吃了點。
　　他提著一堆早點敲開林靜陽的房門時, 林靜陽正在把陸陽洗過的衣服疊好，準備給他送過去。
　　林靜陽在陸陽房門前站定, 手不自覺的在昨天陸陽啃過的地方按了一下，今天早上刷牙的時候，還能看到淡淡的痕跡。
　　林靜陽看著緊閉的房門, 有點慫, 畢竟昨晚著實尷尬了點。
　　錢皓道：「哥，你怎麼不敲？咱吃完飯還得去拍雜誌呢，那個Erik那麼大咖，脾氣一定很大，萬一讓他等久了, 不願意給咱拍了咋辦。」
　　錢皓這麼一打岔, 稍微緩解了下林靜陽緊張的情緒。
　　他輕輕敲了敲門。
　　無人來應。
　　應該是去趕通告了，林靜陽拿著衣服, 歎了口氣，說不上是失望, 還是鬆了口氣。
　　錢皓口裡嚼著早點, 含糊不清道：「哥, 人陸陽那麼能賺錢的人, 能在乎一件衣服嗎？說不定早就忘了這茬了, 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大不了你微信上把衣服錢給他打過去嘛。」
　　林靜陽接過錢皓遞上的早點, 悶悶往口裡塞了一個土豆包子，打開微信，編輯了好幾次，才把微信發出去。
　　「你的衣服我已經洗好了，準備給你還回去，但是你好像已經走了，什麼時候可以還給你呢？^_^」
　　吃完早點，陸陽也沒有回，應該是在忙，林靜陽將手機塞回褲兜，準備去拍自己的第一個一線刊封面。
　　到了風尚的時候，Erik還沒來。
　　工作人員先讓他休息了一會，過了一會又過來道：「Erik讓我先領你去換衣服，等他來了再做其他的造型。」
　　工作人員領他到一間似乎是化妝室的地方，過了沒多久，幾人搬進來幾個大箱子，後面還跟著一個男人，儀態很好，工作人員將第一個箱子打開。
　　林靜陽打眼一看，吸了口氣，裡面是一件點翠金絲鳳冠。
　　那鳳冠做的實在太過於精緻，金絲勾出了龍鳳呈祥的花樣，簇擁著金鳳的祥雲是以碧藍的點翠構成，其間鑲嵌著數顆璀璨的石塊般大小的寶石，兩側垂下的黃色流蘇上是以小珍珠串聯的，光澤奪目，看得出顆顆都是精品，而冠頂還綴著數顆鵪鶉蛋大小的雪白瑩潤的珍珠。
　　璀璨奪目，光是看都能感受出這頂鳳冠的價值不菲，而與這頂鳳冠相配的戲服，想必其精緻度也不輸這頂鳳冠，林靜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工作人員看著林靜陽解釋道：「這不是拍攝用的道具服，是真正的戲服，這身衣服可是老手藝人做的，收藏用的，冠上的珠寶都是真的，戲服上的花樣都是純手工繡出來的，比有些高定還貴呢，也是Erik親自去借，主家才願意借給我們拍攝。」
　　林靜陽點點頭：「看得出來是很珍貴的一套戲服，Erik有心了。」
　　工作人員道：「其實Erik想做這個策劃已經很久了，去年他參加了一個中國風的秀，回來氣得不輕，說那些老外只懂個皮毛，簡直是在糟蹋中國風，自打那時候他就有了這個想法，已經準備了很久，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模特，現在看來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最佳model。」
　　工作人員將手放在搬箱子那兩人身後的男人身上道：「這是周明鶴周先生，他是省戲劇協會的老師，這次的造型由他和Erik共同來做，拍攝時也會由他來指點你的動作。」
　　林靜陽沒想到Erik竟然這麼認真，拍一次封面雜誌，不僅借來這麼一套價值不菲的戲服，還專門請了老師來指導，看來Erik是真的對這次拍攝很上心了。
　　林靜陽與周明鶴握過手，周明鶴打量了一番林靜陽，笑道：「身段不錯，長得也好，就是這個子嘛，有點高了。」說完周明鶴又解釋道：「哎，看我這職業病，教人教多了，一看你就先想著看身段長相適不適合唱戲去了，見諒，見諒。」
　　眼前的周明鶴最多不過一七五，一米八三的林靜陽的確是有些超標了。
　　林靜陽笑道：「您怕是沒聽過我的名聲，網上都說我唱歌要命，這要是讓我去唱戲，怕是國家人口都得減少一大半了。」
　　周明鶴看林靜陽這麼敢於自黑，哈哈笑了幾聲，心下反倒對他有了點好感：「你倒是有意思，來，我先幫你把戲服穿上，看看你到底適合不適合演旦角兒。」
　　周明鶴示意一人打開第二個箱子。
　　這是一件正紅色蟒袍，雖然沒有完全展開，但卻能從其繁複細緻的針腳上感受到其做工的精緻與華麗了。
　　林靜陽遲疑道：「這一身...貴妃醉酒麼？」
　　周明鶴沖林靜陽一點頭，有點驚訝：「沒錯，這一身正是貴妃醉酒的行頭，沒想到你竟然知道，來吧，我給你換上。」
　　林靜陽是半點都不知道戲服怎麼換的，這戲服不能直接穿上身，裡面還有內襯，裡裡外外好幾層，周明鶴倒是相當的熟悉，林靜陽只能像個木頭人一樣，周明鶴讓他伸手就伸手，讓他抬腳就抬腳。
　　戲服穿起來是很麻煩的，幾人足足折騰了兩小時才把衣服穿好。
　　周明鶴上下看了一眼林靜陽，含笑點了點頭，顯然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竟然正合身，原本想著你這骨架穿肯定小了的，沒想到這衣服竟然本來就是做大了的，妙哉妙哉。」
　　林靜陽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只是看周明鶴滿意的樣子覺得效果應該還不錯，他因為穿著這戲服，手腳都不怎麼放得開，只是笑了笑。
　　門口傳來有人拍掌的聲音，周明鶴和林靜陽向門口望去，門口正是Erik，他目光定在穿著戲服的林靜陽身上，目光灼灼，看兩人看向他，他幾步朝門裡走來：「我的眼光果然還沒有退步，你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林靜陽道：「可我昨天也只是跟你打了個照面。」
　　Erik道：「經典大多是源於瞬間的靈感，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非你不可。」
　　林靜陽笑道：「你們時尚圈的人誇人都是這麼直白嗎？」
　　Erik哈哈大笑：「來吧，我的繆斯，我們來把你的造型做完。」
　　Erik一旦做起事來還是很認真的，做造型的時候，他和周明鶴是邊討論邊做的，林靜陽本來是上午就來準備拍攝的，這造型卻做到下午才算完。
　　直到周明鶴把那頂鳳冠小心翼翼的戴到林靜陽腦袋上，這造型才算徹底完成。
　　「好了。」周明鶴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林靜陽，不住的點頭。
　　林靜陽手腳都不自在：「我...怎麼樣？」
　　「完美。」Erik的誇獎還是那麼直白，他將林靜陽往鏡子前輕輕一推：「來，你自己看看吧。」
　　鏡子裡的人著鳳冠，身穿正紅色彩繡蟒袍，上身披著同色立領雲肩，五彩的絲線與金絲混編著勾出栩栩如生的巨蟒，針線複雜而細緻，此刻，那長長的一截水袖正被他收在廣袖中，潔白如玉的手指上正捏著一柄合起來的折扇。
　　林靜陽的腰本來就細，穿戲服得束腰，這一束就顯得更細了。
　　Erik沒有給他畫戲妝，只是在眼尾用紅色系眼影輕輕掃過，林靜陽皮膚本來就很白，所以Erik沒有給他打很白的粉底，而是選擇了膚色相近的底妝。
　　說實話這妝實在算不得多濃，眼尾也只是有淡淡的紅痕，但配上林靜陽這雙桃花眼，卻分外艷麗，頗有幾分傾國傾城的模樣。
　　Erik道：「那些老外學了個皮毛就敢玩中國風，選些小眼睛塌鼻樑大餅臉的亞洲模特就說是中國面孔。」Erik頓了一下：「也不是說那些模特不好，但——我就是要讓他們瞧瞧，什麼叫真正的美人。」
　　林靜陽沒想到連髮色都染得如此浮誇的Erik還挺憤青，他笑了笑沒說話。
　　突然，閃光燈閃了兩下，林靜陽一愣，原來是錢皓正對著他拍照。
　　看到幾人看向他，錢皓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忘了關閃光燈了，這一身實在是太好看了，就忍不住拍了兩張，我保證，不外傳！」
　　Erik沒有計較，他對林靜陽道：「走吧，去攝影棚吧。」
　　攝影棚早已佈置好了，Erik讓林靜陽跟著周明鶴學了幾個動作，林靜陽學的很快，周明鶴驚訝道：「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學過？」
　　林靜陽道：「其實我小時候是有跟著一位老師學過一陣子，不過也只有一個暑假罷了，學的都是些皮毛。」
　　季清川的母親很喜歡聽戲，小時候有一陣子，她的母親突發奇想讓他學過京劇，其實大多數東西早都忘了，林靜陽這具身體又沒練過，現在如果真拿起勢來他是真的不行。
　　但是托母親的福，他學起動作來倒還是挺快，並且有模有樣的。
　　周明鶴拿起折扇打開，擋住了右眼及周圍的部分，眼神一轉，媚眼如絲，眼波流轉。
　　林靜陽學著周明鶴的動作，那眼神卻無論如何都學不像。
　　Erik從攝像機後抬起頭來：「這樣不行啊。」
　　他匡匡匡來到林靜陽面前，抓著下巴皺眉看了一會林靜陽，在他前面做了個手勢：「這樣，你想著你前面是你喜歡的人，然後你要勾引他，要衝他拋媚眼，讓他看見你就跟乾柴見了烈火一樣辟里啪啦燒起來。」
　　林靜陽無語的看著Erik。
　　Erik道：「你不會沒有喜歡的人吧？」
　　有嗎？
　　林靜陽想了一會。
　　偶像算喜歡的人吧？
　　勾引偶像……
　　Erik看著林靜陽的表情又道:「來，試試，這是為了藝術。」
　　林靜陽想到司北說的一定要好好完成這個封面，他猶豫了一下:「我試試吧。」
　　林靜陽想像著陸陽站在他面前，想像著眼前的鏡頭就是陸陽。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麼的想到了昨晚有些失常的陸陽，想到陸陽在肩頭留下的要咬痕。
　　林靜陽看向鏡頭的眼神變得有點迷離。
　　Erik小心翼翼的按下快門。
　　他眼波流轉的瞥了一眼鏡頭，Erik眼疾手快的連按了好幾下。
　　「完美！」Erik讚道，他來到電腦前翻看著剛剛拍下的照片，不住稱讚，還讓林靜陽也過來看。
　　鏡頭裡的人，低垂著臉，右手抬高將金色折扇倒舉著，遮住了半邊臉，眼尾帶著點紅，眼含春水，風流無限。
　　美的讓人心醉。
　　陸陽趕完通告回了一趟家，說是家，其實他一年都回不了幾次。
　　如果這次不是為了取自己以前遺落在這裡的東西，他是不會回來這裡的。
　　陸陽想起上次在半路上撿到的，蹲在路邊哭的林靜陽，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別墅一盞燈都沒有亮，隱沒在夜色中，活像一隻吃人的巨獸。
　　客廳很暗，這麼大的別墅，就算是沒有人在客廳，一般也會留幾盞昏暗卻足以看清東西的燈。
　　陸陽摸索著打開了燈，客廳裡早已坐了一人。
　　那人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聲響。
　　陸陽看到那人，轉身就要走，那人沉聲開口:「站住。」
　　陸陽頓了一下，停下來腳步，卻沒有說話。
　　「看見你老子，連問都不會問一句？」男人冷哼道。
　　這人正是陸陽的父親，陸久城。
　　陸久城的聲音很冷，陸陽的聲音卻更冷，冰涼的，沒有任何溫度，凍到人骨子裡:「有事嗎？」
　　兩父子見面，活像是見了仇人般。
　　陸久城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一個按鍵，堪比電影屏幕大小的電視機瞬間亮起，陸久城聲音含著一股怒意:「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在報復我，所以你故意選了這首歌。」
　　屏幕上，赫然是陸陽跟林靜陽對唱的畫面。
　　陸陽面無表情，背對著陸久城沒有說話。
　　又道:「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選了這首歌……還故意跟一個男人唱，你是在羞辱我！」
　　陸陽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突然道:「我選這首歌，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心裡明明一直在怪我，因為你覺得你母親……」
　　「夠了。」陸陽打斷了那人沒說完的話:「不管你是要發牢騷，還是吐苦水，應該都有一大把人想聽，但是我不想聽，所以，閉嘴吧。」
　　陸久城從沙發上彈起來，指著陸陽怒道:「你就這麼和你的父親說話？」
　　回應陸久城的是重重的一道摔門聲，陸陽毫不留情的將門關上，彷彿是摔在陸久城臉上的一巴掌。
　　陸久城顯然被氣的不輕，但又拿陸陽毫無辦法，傭人們已經早早的避開了父子兩人交鋒的時刻，生怕波及到自己，尤其是怕陸久城沒地方撒的氣撒到自己身上，這些傭人們紛紛將自己鎖在門裡，大氣也不敢出。
　　「碰——」一聲巨響，是什麼碎裂的聲音。
　　陸久城眼神狠戾的將手中的遙控器狠狠砸向電視，價值不菲的液晶電視應聲而碎。
　　陸陽快步走出別墅，夜風掃在他臉上，略微吹散了一點他鬱結的情緒。
　　陸陽揉了揉太陽穴，拿起手機看了一下。
　　凌晨12:06。
　　微信震動響起，是寧濤發來的，是工作上的事。
　　陸陽簡單的回復後，卻發現一條遺漏的微信。
　　今天他忙著趕通告，一天都沒有動手機。
　　這條微信是林靜陽發來的。
　　「你的衣服我已經洗好了，準備給你還回去，但是你好像已經走了，什麼時候可以還給你呢？^_^」
　　看著那個微笑的表情，陸陽不知道怎麼發，嘴角也彎了彎。
　　他在聊天欄輸入。
　　「不用，你留著吧，不用給我送」
　　陸陽手一頓，又將打下的幾個字刪除，重新編輯了一句話。
　　「今天趕通告，走得早，不急，下次見面了，有機會再還給我吧。」
　　陸陽正想關掉微信。
　　對面人的名字後面卻顯示正在輸入中。
　　陸陽的動作停了下來。
　　對面卻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彷彿打了很長一段字，陸陽在夜色裡大概站了有五分鐘，才終於等到對面的回復。
　　「好吧！那就等下次再還你。那個，這麼晚還沒睡啊？」
　　陸陽看著那條編輯了五分鐘的微信，似乎可以腦補出林靜陽刪了又編輯，編輯又輸出，絞盡腦汁的樣子。
　　陸陽笑了笑。
　　「嗯，我在看星星。」
　　陸陽打開攝像頭，拍了一張夜空的照片，發給了林靜陽。
　　這張照片實在算不上多唯美，今晚的夜色並不怎麼美好，星光暗淡，連月光都不怎麼明亮，還是拿手機拍的，如果拿出去，恐怕也只會被嘲諷業餘選手拿著業餘工具拍攝的。
　　林靜陽盯著陸陽發過來的照片看了一會。
　　卻突然發現，有兩顆星星異常的明亮。
　　他們掛在夜空裡，就像被引力吸引，宿命糾纏著，分不開的雙子星一般。
　　林靜陽指尖在照片上滑過。
　　嘴角悄悄彎了彎。
　　他喃喃出聲。
　　「雙子星嗎？」
　　我真是蝸牛啊
　　一更新就掉收，人家都不敢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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